第4章

聞弦歌在看清楚自己未來不會吃獸醫這碗飯之後，就開始為自己打算了。他喜歡玩，喜歡自由，喜歡s，喜歡做自己喜歡的事，那就把這喜歡做到極致。從大一開始的時候，他加入了學校的s社，自己學做s服，學修圖，學化妝，之後在各種s愛好者論壇發表自己的s作品，很快吸引到很多s愛好者粉絲，然後經營起一個半營銷性質的微博號。

偶爾接一點小廣告或者漫展邀請，一年下來，也攢了幾萬的粉絲，獲得了一些收入。不過在s圈裏，這些收入實在是太少了，幾乎都填不上買s服的坑，唯一的好處大概就是真的蠻漲粉的。

聞弦歌在s上花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從大一剛進s坑的一個小透明，到一年之後變成圈裏微博粉絲20萬的小粉紅，也花了不少心思，什麽轉發抽獎啊，定時出片啊，各種女裝福利啊

聞弦歌走上這條路之後，“節操可以不要，錢不能沒有！”這句話現在幾乎都快成了他的信條。然而很快，聞弦歌就發現，作為一個正經的ser是很容易泯然于衆人的，要想在網絡上那麽多的ser中脫穎而出，就必須讓人看到自己最顯眼的标簽，而剛好現在腐文化又很盛行，賣腐比較有市場，聞弦歌深思熟慮了很久，終于發掘出了他自己身上的賣點——他是個基佬。

果然，gay的标簽一貼，聞弦歌的粉絲受衆面又擴大了很多，除了s愛好者，還有一大群慕名來yy基佬的腐女粉絲。網絡上人設立起來了，吸引粉絲的能力就更強了，而至于怎麽增加這些粉絲的忠誠度和粘性，怎麽營銷自己，聞弦歌又好好研究了一番，這裏面的學問也大着呢，才不像看起來那麽簡單。

聞弦歌成為小網紅之後也不免随大流走上了開淘寶店的路子，現在的網紅不是美妝博主就是穿搭時尚博主，剛巧聞弦歌玩的s化妝和s服都是剛性需求，他就幹脆在化妝出片的時候錄些s化妝教程視頻，然後推薦一些s用的化妝品，出完s片之後，把s正片當成s服的宣傳種草海報，順便在推廣一波自己的s服，甩一甩自己淘寶店的地址。

別人家的網紅是要不然賣衣服要不然賣化妝品，二選一，聞弦歌可好，衣服和化妝品一條龍服務，半個美妝博主加半個s穿搭博主。不過也因為s圈目前的小衆性，想玩s的還挺吃聞弦歌這種全套服務的，所以聞弦歌的淘寶店生意還蠻好的。

他淘寶店開了一年，淨收入剛好能盤下半個網吧。高校附近賺錢的行當也就是外賣和網吧了，外賣需要的本金雖然少，但是競争激烈，網吧就不大一樣了，搞一個适合高校生的網咖需要的錢不是一筆小數目，再說比起做餐飲，聞弦歌還是更喜歡網吧的氛圍，畢竟他本身就是個游戲迷，愛玩嘛。

說搞就搞，錢不夠找家裏人要了一部分。他媽媽特別疼他這一個兒子，二話沒說就把盤網吧需要的另一半錢打過來了。

聞弦歌拿了錢，暑假連家都沒回，花了一暑假的時間，終于在開學之前把網吧裝修起來，趕上學校開學時間，一起開了業。

原本新網吧開業，他這個老板得去看着幾天，不過因為聞弦歌運氣特別好，找到一個非常靠譜的網管，網吧那邊的事全交個這個網管了，聞弦歌就當了甩手掌櫃，還是專盯着淘寶店這一塊兒，省心得不行。

而聞弦歌在校外租的房子以前是他的網店倉庫加s服設計工作室，現在他連樓下兩層都包下來開了個網咖，上下打通，進出也方便一些。

聞弦歌回網吧上樓的時候，看到了他招聘的網管，打了個招呼：“祁姐。”

收銀臺電腦後的人擡起頭看了他一眼，視線相交，點了下頭表示知道他回來了，就又低下頭去，十指飛速在鍵盤上抹過，看起來像是正在打游戲。

對于這個叫祁霖的網管沉悶話少的性格，聞弦歌也已經習慣适應了。原先他也有點擔心祁霖一心二意上班玩游戲不好好工作，但是這幾天每天晚上對賬的時候，賬目一點錯都沒有，聞弦歌就放心了。祁霖雖然話不多，但是辦事相當可靠，而且最重要的一點，這個叫祁霖的女人，在z大附近似乎非常有威望的樣子。

因為聞弦歌不是本地人，而且他還只是一個大二的學生，在z大周邊做生意的話，總會被當地人找麻煩，他們又覺得聞弦歌年紀小，不像混社會好幾年的人，是很好欺負的。

從暑假聞弦歌開始搞這個網吧，有幾次裝修到晚上七八點的時候，就有社會不良青年混混樣的人來找過他的麻煩幾次，各種很不可理喻的借口，比如擾民啦，裝修材料擋道啦，塗漆濺到誰誰家的牆上了啊各種各種，總之就是一個宗旨——賠錢，其實就是變相向他要保護費。

聞弦歌以前一直在學校做乖乖的學生，哪裏遇到過這種陣仗？對方個流裏流氣的社會混子，穿着背心大褲衩子露出胳膊上猙獰的刺青紋身，腔調又那樣狡詐奸猾，把聞弦歌和一群老實巴交的裝修工人堵在網吧門口。

當時聞弦歌真的是腿都被吓得有點軟了，幸虧這時候祁霖路過，看到他們裏面僵持不下。

聞弦歌現在還記得當時那個場景，這個被那群混子都低頭叫“祁姐”的女人，削瘦的身影在他眼中無限高大。

她就站在網吧外面的馬路上，瞟進來的眼神有種睥睨一切傲視天下般的輕蔑——這是聞弦歌被祁霖搭救之後回憶時大腦的自動美化——她對着領頭的那個混子只淡淡說了一句：“錢二，今天又收哪家的保護費呢？”

那個被點名的混子回頭看到是她，臉色一下就變了。他嬉皮笑臉地說：“看祁姐這話說的，我就是看到這兒有家新開的，進來問問是幹什麽的，以後好捧捧場啊”

祁姐臉上還是那樣，也沒什麽笑意，整個人都像一座罩着陰雲的沉默山峰一般——頑固而不可撼動。

“問完了嗎？”她口氣也是淡淡的，有些冷。

那個叫錢二的混子忙不疊說：“問完了問完了。”然後又對着已經有些慌的聞弦歌假模假樣道，“老板忙着啊，開業了我們一定光顧！”然後就不管聞弦歌他們，領着跟着他的那幾個混子溜走了。

等聞弦歌回過神來，那個祁姐也已經和他們背道而馳，走得遠了。

聞弦歌拔腿就追，直到追到祁姐的家門口，才發現她也是住在z大附近的，和他的網吧距離也不遠。後來在聞弦歌的刻意接觸打聽之下，才知道這個被叫做“祁姐”的，是從小就住在這裏的，不過在初二的時候搬走了，因為那一年她爸爸殺了人，坐了牢，後來祁姐就被她媽媽帶着搬走了。不過聽街坊鄰居說祁姐她爸前幾天才放出來，之前祁姐是在s市那邊打工的，最近幾個月才回來，目前和她爸爸住在一起。

祁姐她爸年輕的時候就是混社會的，是個大混子，而且還因為殺人坐過牢，兇名在外，這邊的小混子也不敢招惹他的，自然更不敢招惹祁姐。

在了解到祁霖最近在找工作的時候，聞弦歌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勇氣，就邀請她來自己的新網吧當網管。他當時想得也蠻簡單的，祁姐這麽兇，網吧有她的話，混子肯定也不敢輕舉妄動，他網吧的生意也肯定好做很多。

至于殺人犯的女兒什麽的，聞弦歌邀請完之後，才意識到他大概是請了個□□回來，雖然能震懾到那群混子，可萬一爆炸了，也是會傷到自己的。

懷着這樣的憂慮，聞弦歌擔心了好長一段時間，但是很快，他發現祁霖并不是社會上那種傳統意義上喜歡惹事的混子，她是那種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弄死你的人，她不惹事，也不怕事，做事情更是周全牢靠，聞弦歌的疑慮就慢慢消了。

他這麽快就放下心，很大程度上還是被祁霖身上那種人狠話不多的大佬氣質折服了——祁霖這個人，就像是有神奇的魔力一樣，讓人不自覺就想依賴相信。

網吧今天的流量依舊很好，混子也沒有來搗亂，聞弦歌裝修的時候特地迎合z大高校的學生口味，頗有逼格和情調，更兼消費水平這個關卡卡着，網吧不至于人太多烏煙瘴氣，也不至于太冷清沒有人氣，小資情調十足，又有情調又有逼格，試營業的流水也很可觀。

就像現在這種生活，完全就是聞弦歌夢寐以求的——

樓下鍵盤敲擊的聲音，飄散的咖啡香味，閑散的日光從陽臺上透過薄紗窗簾照進來，他蜷縮在樓上的圓筒沙發上畫着s服的設計稿，面前的水晶茶幾上放着紫水晶花瓶，裏面插着幾枝新鮮芬芳的玫瑰花

聞弦歌就是喜歡這種小資調調的生活——雖然經常被調侃是食草系男生，但是他就是喜歡這種閑适的生活啊！尤其是意識到自己的性取向之後，他覺得喜歡就是喜歡，幹嘛要強迫自己變得像其他男孩子那樣呢？

他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尤其是遠離了家庭的壓力之後，一個人生活真的很舒服。

坐在房間裏的妝鏡面前，聞弦歌用化妝棉沾了卸妝水将臉上的女妝擦去，逐漸露出原本清秀幹淨的面容。

一邊卸妝一邊想着——他果然還是想找一個男孩子一起生活啊。希望找到一個能包容自己一切的人，無條件支持自己的一切愛好，能在自己累了的時候站出來擋在自己身前，或者霸道地把自己圈在懷裏，向全世界宣布——這個人是我罩的！

如果有這樣的人，被他遇到，就好了。

洗完臉出來，聞弦歌将毛巾拽在脖子上，整個人向後仰倒在身後的大床上。

“希望早點遇到你，我的r righ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