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二天楚霁比往常起得更早,他花了半個多小時去收拾自己的頭發和臉,打開衣櫃之後,又在今天要穿什麽衣服上糾結了一個小時。

楚霁在出門之前,還把因為常年做實驗,不常戴的piat altipn一腕表戴上,灰色西裝上配了很心機氣質的小單品,灑了一點點cosk永恒男香。楚霁喜歡這種淺淡的木質花香調,熏雅而耐人尋味,不像傳統男香那種煙草和皮革混合的粗犷古典的味道——而且,這個香的名字象征意義很好。

看着鏡子,楚霁左右轉了一下身。一切都很妥當完美,鏡子裏的男人英俊迷人,閃耀得像是會發光。

楚霁擡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還不到九點,當地的民政局應該還沒有開始工作。

他查看了昨晚就準備好的資料袋,證件齊全,萬無一失。做完這些,時間才過去了兩分半。楚霁又繞回去,在鏡子前來回踱步,不時擡頭看看手腕,好像掐着秒表,正在等待着實驗結果出來。

忐忑又焦急。

九點了。分針和時針形成标準九十度夾角的那一刻,楚霁的表情有一個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極其細微的舒展。民政局開門了。

楚霁打算這一刻從家裏出發,路上開得慢一點,五分鐘之後,大概可以到祁霖的家門口,然後再等她收拾一個多小時,接上她之後,一定要慢悠悠去民政局,表現出非常非常不情願的樣子,讓祁霖意識到,自己跟她結婚,是件多讓他嫌棄的事情

他信心滿滿地打開門,剛剛腦子裏籌劃好的一切,瞬間成了泡影。

祁霖現在就倚在他家大門口的矮牆上,微微蜷縮着脊背,歪着頭,嘴裏抽着一支煙,腳邊一圈煙蒂。

她聽到門響,轉頭。看到門口楚霁的時候,祁霖愣了愣,以為自己好像看到了一只正在開屏的孔雀。

可是楚霁看到她,整個臉一下就黑了。

她還裹着昨晚穿的那一件灰黑色的外套,稍顯淩亂的發絲上沾着晨露。

楚霁懷疑她可能今天早上連臉都沒洗就過來了。

一早上的好心情,瞬間不翼而飛,火冒三丈。

而祁霖根本沒有關注到他突然生氣的點,見他終于開了門,便直起腰來,視線從上到下,一一掃過他雪白的正裝襯衫,酒紅色的絲緞領帶,純銀鑲藍寶石的領夾,整潔昂貴的銀灰色西服,深巧克力色的布洛克鞋——楚霁嘴巴雖然毒到讓人想分分鐘掐死他,但是品味出奇的好,任眼光再挑剔的人,也沒法挑出一絲的毛病。就連祁霖這種審美能力基本為負數的人,也不得不承認,現在的楚霁真的讓人賞心悅目。

“你好了嗎?好了就走吧。”她把剛好抽完的煙掐滅了,随手一扔,煙頭劃過流暢的弧線,準确地落進了楚霁家門口外面不遠處的垃圾桶裏。

楚霁定在門口,惡狠狠地盯着轉過半側身,随意攏起衣衫的祁霖。

“你就這麽跟我去拍結婚照?”他磨牙。

祁霖橫過眼來:“不然呢?”不知道楚霁又發什麽神經,難不成她還要在腦門上別一朵大紅花去嗎?

“你看看你自己!邋遢得簡直就像個囚犯!”楚霁覺得自己都要被祁霖給氣死了,“你是不是和你爸一樣,也是剛從監獄出來的?”

祁霖聽到這話,眼角眉梢都帶了霜。她雙手插在上衣外套衣兜裏,站在原地看了楚霁幾秒鐘,突然擡起了腳,慢慢朝着楚霁走了過去。

房門口有一個三級的臺階,祁霖穩穩當當,一步一步踏上去,逼到了楚霁面前。

她從衣兜裏抽出一只手來,單手拽住了楚霁的領帶用力拉緊。楚霁一下被領帶勒得出不上氣,連說不出話來,整張俊俏的臉都漲成了豬肝色,被迫彎下腰向前伸着脖子,好讓自己好過一點。

他姿态狼狽,祁霖卻不緊不慢地在他耳邊說:“以前我不是囚犯,以後會不會因為過失殺人變成囚犯,就說不準了。楚霁,我不想和你逞什麽口舌之快,可你自己得管緊你的嘴喽,要不然我管不住我的手,怕把它給你撕了。”

楚霁說不出話,拼命打祁霖攥着他領帶的那只手,示意她快放開。

祁霖看着楚霁脖子上爆出來的分明的青筋,看了一會兒,終于慢慢松開了手。

楚霁整張臉都是紫紅色的,他劇烈地咳嗽着,眼角凝了淚。等他直起身來,卻看到祁霖已經走出了門口。

“你去哪?你給我回來!”顧不得花了好幾個小時弄好的衣服,楚霁急了。他幾乎是從臺階上飛躍下來的,大步跨過來,追到了祁霖,一下握住了她的手腕,太過用力,祁霖的腕子上立刻印出了紅色的指痕。

“還要去民政局嗎?不去我就走了。”祁霖面無表情地看他。

楚霁扯着祁霖的手腕,把她拉到院子裏停着的b跟前,打開副駕駛座,生怕人再跑了一樣推她進去,立刻關上門:“你別想給我跑掉!”

他坐進駕駛座,惡狠狠地說:“你還沒給我當牛做馬,我還沒糟蹋你,怎麽可能這麽便宜你!”

祁霖無動于衷。她本就做好了被糟踐的準備。

他們在去民政局之前,楚霁先帶祁霖去商圈買了衣服,又花了一個小時,祁霖終于在楚霁眼裏看起來有幾分人樣,兩人的畫風終于統一了起來。

民政局人不多,很快就輪到祁霖和楚霁去拍證件照。拍照的工作人員看兩個人坐得老遠,便說:“你們靠的近一點,表情別那麽僵硬,大喜的日子,笑一笑。”

祁霖的臉上,全程大寫的一個冷漠。

楚霁往她那邊靠了靠,伸手摟住了她的肩,用力把她的腦袋按在了自己的懷裏,難得露出了一絲絲“勉強”的笑容。

拍完證件照,很快工作人員就把兩個表皮上寫着“結婚證”三個字的小紅本分別遞給了兩人。

楚霁把結婚證拿到手裏,翻開之後認認真真又看了一遍裏面,視線反複在那幾行字和兩人的結婚照上面巡視,好像那裏有朵花似的。祁霖翻都沒翻,随手把結婚證揣進衣兜裏,順手又把新衣服衣兜裏裝着的半包煙拿出來。

她把煙含在嘴上,伸手去另一個兜裏掏打火機,一邊問楚霁:“錢呢?能先把錢給我嗎?”

“啪”一聲,楚霁冷着臉把剛剛還看得心花怒放的結婚證合上,冷嗤了一聲:“錢錢錢,你腦容量小得只裝得下錢是嗎?你現在就給欠債的人打電話,我們馬上去還錢,行了吧?”

對他第一句話,祁霖就當沒聽見。她掏出打火機,剛準備點煙,站在旁邊的楚霁突然伸過手,從她嘴裏把煙奪了:“不許抽!煙味太臭!這兩年都不許抽煙,要是再讓我看到你抽煙——”

祁霖等着他的下文。

“那你就給我等着!”

祁霖在心裏默默說了一聲煞筆,然後又掏出半包煙來。

楚霁這下還沒等她抽出一支來,就連她手上的半包煙都奪下來,揉成一團扔到角落的垃圾桶那邊,結果準頭不夠,沒有很潇灑地扔進去。

祁霖看着那半包和其他垃圾混在一起落在地上的煙,楚霁說:“祁霖你別忘了,從現在,這一刻開始,你就是我的人了,你把自己賣給我了!我說不許,就是不許!”

祁霖收回視線,咂了一下泛苦的嘴:“行吧,你愛怎樣怎樣。”

楚霁從衣服裏掏出一支棒棒糖,剝了外面的糖紙,遞到祁霖嘴邊,沒好氣地說:“含着這個。”也不管祁霖張不張嘴,直接捏着糖棍兒把糖塞進了祁霖嘴裏。

祁霖現在也确實需要嘴裏含點兒什麽轉移一下注意力,也就咬着棒棒糖沒說話。草莓味,酸酸甜甜的,不算難吃。

楚霁卻好像對她這樣的反應滿意極了,又說:“伸手。”

祁霖轉過頭:“?”嘴裏含着東西,不想說話,用眼神詢問他還要幹嘛。

“把你的狗爪子給我!”祁霖半天不配合,楚霁又暴躁了。他扯過祁霖的手腕,把手裏拿着的戒指給祁霖戴在中指上。

“不許摘下來,要是讓我看到你把它摘下來,我就把你弄死!”楚霁一邊給自己的中指套上對戒中的另一個,一邊惡狠狠地威脅祁霖。

祁霖擡手看了看自己中指上那顆很大粒的鑽石,拿手指去摳了摳,不太确定,這玩意,這個尺寸的鑽石,應該能賣很多錢吧?

好像知道她在打什麽主意,楚霁滿臉嫌棄道:“別想太多,只不過是人工水鑽而已,十幾塊錢的東西,看你那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祁霖:“......”可她怎麽看,手上這玩意兒都不像二毛錢那種水鑽,但是這麽大顆的真鑽石她也沒見過,實在不好下結論——奢侈品這方面,她還真的是沒見過世面。

等祁霖給之前讨債的人打過電話,約了還錢地點,楚霁開着車帶她過去的時候,在車上,祁霖終于把嘴裏的棒棒糖吃完了,現在嘴裏一股草莓的甜味,一開口,鼻端都是很好聞的草莓味:“你今天學校不忙?把錢給我我自己去還吧?”

楚霁瞥了她一眼:“把錢給你好讓你卷款潛逃?你想得美!以後不許你身上帶一分錢,不許私藏小金庫!”

祁霖:“......”

“還完錢我就和你一起去給你爸轉到療養院,每月我會給他交護工費和醫藥費,從三十萬裏扣,餘下的錢兩年後我會一次性都給你,但是這兩年裏,你拿不到一分錢,明白了嗎?”

“我都行,無所謂。”祁霖很爽快,畢竟她在意的就兩件,一件是十七萬燃眉之急的欠債,還有就是她老爸的醫藥費和護工費,這兩件楚霁已經都解決了,“所以我只要在接下來兩年伺候好你,任你糟蹋就行了是吧?”

她又想抽煙了,下意識就去掏衣兜。開着車的楚霁注意到她的小動作,又從衣兜裏摸出棒棒糖遞過去。

祁霖把糖接過來,又去看楚霁平整熨貼的西裝外套,好奇這糖他是在哪裏藏的,有點神奇。

楚霁說:“對,這兩年你就是我的一個玩意兒,當好你的玩意兒,打不許還手罵不許還口”

“昂。”祁霖低頭剝着糖紙,心不在焉地搭腔。

“你再不許對我動手了!”

“昂。”含了棒棒糖的祁霖含糊地應了一聲,不讓動手,那就動腳吧。

“從今天開始搬到我家,準備随時滿足我的一切要求。”

祁霖:“不包括什麽特殊要求吧?”

楚霁的臉突然可疑地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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