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柳千陌:你們兩個的事,我不想聽

初秋一陣大雨,早已蓄勢待發的寒意迅速蔓延,揉紅了幾片性急的霜葉。

段軒像鬼似的,冷不丁在文荊住處現身幾次,冷眼看着他練劍,又無聲無息地消失。文荊心想,段軒不罵人,便是無上的肯定,可以讓人感激涕零。他不用提多高興了。

終于,這一天練劍的時候,全身突然泛起一陣極度的暖意,靈氣流轉,似要将人爆裂開來。他連忙停下來打坐凝神,仍舊控制不住頭部的痛楚。

不知過了多久,忽明忽暗之間,神識突然清明,全身如沐浴過後一般清新。文荊凝神,識海中突然形成一朵奇異的蓮花。他頓時一喜,緩緩從地上站起來,身體不知比以前輕了多少。周圍一只小蟲飛過,連翅膀如何震動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不用說,他已經成功築基了!

要是以往,文荊肯定第一個告訴君衍之。他皺了皺眉,将不遠處啃果子的大龜從地上抱起來,興奮道:“我築基了!”

大龜給他一張不明所以、別打攪我吃東西的臉。

文荊毫不在意,興沖沖地抱着大龜來找柳千陌,禀報這個好消息。一路上,滿山霜葉通紅,山間白茫茫的,竟已經下了一場雪。

柳千陌表現地十分平靜,笑了笑說:“過幾天帶你去玉容峰,記錄在案,這幾天主峰太忙。”

“出了什麽事?”

“幾十個弟子又發狂了,你君師兄被請去玉容峰救人,十幾天沒回來。”柳千陌坐下來喝了一口茶,面露疲倦,“你莫師兄也出了事,被你君師兄救好,前幾天剛醒過來。”

文荊低頭咽了咽口水:“現在是十月了?”

“你打坐築基不知道時間,前幾天剛下一場雪,都快十一月了。”

文荊茫然地望着地面。

“你怎麽了?”

“沒、沒事。聽說莫師兄也出事,我有點、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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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千陌笑着說:“當時是白天,他正和你古師兄在菜園子裏忙活呢,突然便發狂起來了。剛巧你二師兄路過,一拳将他打暈,你古師兄受了點皮肉傷,一兩天就好了。”

“……嗯。”

柳千陌拍拍他的肩膀:“你也別想太多,有你君師兄在,我們怕什麽?就算幾萬個人出事,他也肯定先救我們。師父出了一趟遠門,你築基的事,等他回來再告訴他。”

“好。”文荊停頓一下,艱難地咽了咽口水,“多謝大師兄辛苦,我先去看看莫師兄。”

“去吧。”

文荊低着頭緩步走到門口,卻突然停下來,背對着柳千陌一動不動。

“你還有什麽事?”

文荊掙紮着不知所措,終于轉了身:“大師兄,君師兄他……我、我有點難以啓齒的事,不知道、該怎麽跟你說。”

柳千陌有些古怪地望他一眼:“什麽事?”

文荊滿腹心事,擡起頭苦澀地說:“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在橫天門那段時間,夜夜與君師兄睡在一起,我、我……”

柳千陌黑了臉,打斷他道:“你們兩個的事,我不想聽。”

“嗯?不、不是……”文荊眼眶發熱,“你聽我說……”

柳千陌揮了揮手,尴尬地清清喉嚨:“你專心練劍吧,以後……別再對我說這種事。去吧,去看你莫師兄吧。”

文荊洩了氣,心思煩亂地點點頭:“……好。”

·

事情發展偏離原著軌道,讓人焦心難受。

為什麽莫少言會發狂?君衍之不曾經說過,會讓慧石峰的衆人無憂?這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麽意外,或者有了什麽變化?

文荊旁敲側擊,想從莫少言口中找出蛛絲馬跡,卻一籌莫展。

君衍之,是他們唯一可以信任、依賴的人。

越是如此,才越危險。

心中似乎像蛛網似的糾結不清,文荊不管不顧,一天到晚沒白沒黑地練劍。

從他的住處一眼便能望見遠處的清虛子練劍的慧石,這一天他心血來潮,來到慧石旁向山中眺望。

站在一大片空地上,茫茫無際,天地間似乎只剩下手中的這把劍。

文荊使出一招“青松指路”,心中暗道一聲“舒爽”!劍氣劃破長空,迷霧劈散,露出山谷間的青松白雪。這地方的景色果然比別處好了不知多少倍!

不知過了多久,遠處的山石上悄無聲息地落下一個人,望着慧石旁飛舞的人影。

眼望着文荊這樣練劍,君衍之便不知為何有些害怕。繼續這麽練着,會不會有一天,師弟的眼中心中只剩下劍,把自己給忘了?

他捂着腦袋,腦中似有利劍劃過,疼痛得閉上眼睛。

突然,他飛身上前,一把将文荊的劍奪了下來,低頭不語。

文荊有些懵了:“師、師兄?”

君衍之的聲音有些異樣:“我剛把那些人治好,好多天了你也沒有來看我……”他望了望文荊,聲音緩和下來:“你築基了?”

“兩天前剛剛築基,師、師兄太忙,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文荊心中打起小鼓,搓搓手道,“我給你做頓飯吧。”

“嗯……”君衍之反手握劍,将劍柄遞給文荊。

“師兄想吃什麽?”

“……什麽都行。”

晚飯過後君衍之沒有走,躺在床上逗弄大龜,漫不經心地說:“今後我搬來這裏,還是你搬去我那裏?”

文荊的心髒停跳了一拍,鎮定地說:“怎麽都好。”

“過幾天我搬東西過來。”

“……”這是要住在一起的意思?一定是要住在一起的意思!

文荊把房間掃了兩三遍,又将桌椅收拾得妥妥貼貼,卻再也找不到活幹了。他終于在清泉旁沖了個冷水澡,磨磨蹭蹭地爬上床。

一雙手臂順勢環上來,拉着他在被窩裏躺下。

“師兄這次救了多少人?”文荊竭力将話題保持在公事化的層面上。

“救了六十七個,有九個人救不回來。”君衍之不以為意,将腦袋貼在他的肩窩裏,輕輕蹭着。

“都、都是什麽人救不回來?”頸項上傳來一陣瘙癢,文荊縮着脖子,亵衣裏卻有一雙手探了進去,沿着胸膛緩緩撫摸。

血液呼拉一下從腦中抽走,皮膚像被灼燒一般炙熱,熱量沿着雙手滲透進血液裏,像被人摸到了靈魂,嗤嗤作響。

文荊抓着他的手,不自覺地帶了一絲恐慌:“師兄冷靜點。”

隔着一層薄薄的亵衣,後背與一個溫暖堅實的身體相貼,大手不但沒有停止,反而順勢向下摸去,不慌不忙、一路來到腰腹。

“師、師兄,今晚、今晚先算了。你勞累了半個多月,等過幾天休息好了再——”文荊輕輕掙紮,“師兄,我、我第一次,真的有點怕,再給我多點時間。”

身體上游走的手果然停下了,君衍之輕聲道:“很怕?”

“嗯——”

長久的停頓。

“師弟,你之前是不是聽說過長孫少儀這個名字?在哪裏聽說的?”

文荊的額頭滲出一層薄汗:“沒聽過,完全沒聽過。”

君衍之摟着他,溫柔地說:“……別讓我等太久,師弟。”

“這、好,我、我盡量。”

君衍之慢悠悠地将他的衣服拉好,調整了一個舒适些的姿勢,輕輕依偎着在冬日裏取暖。

兩人的聲音越來越小,呼吸也漸漸均勻,夜深人靜裏更加清幽。

·

築基後,文荊每月可得五塊靈石,丹藥三十枚,終于不再向柳千陌伸手要吃穿,反而能向慧石峰上繳兩塊靈石,地位提高了不少。

這一晚正要睡覺,窗口突然傳來一聲輕喊:“快點,跟我去看聞人慕的好戲!”

文荊微微一愣,打開窗口,只見游似穿着一身黑衣,利落幹淨,趴在窗口望着他。文荊有些無精打采:“我想了想,還是不去了……”

游似笑道:“心情不好躲在房間裏有什麽用?快點!現在去還能抓住他的把柄!”

“到底什麽事?”

“我自己一個人看沒意思,快點!”

文荊思沉片刻,換上衣服随他出了門:“被聞人慕發現怎麽辦?”

游似掏出兩道隐身符,扔給他一張:“築基後期的隐身符,披上!”

地點,是在一座舊峰廢棄的房間裏。

文荊從遠處便聽到了一對男女的喘息吟叫聲。

游似拉着文荊躲在牆角偷聽,裏面的動靜實在不小,不但有些難堪,還叫人忍不住捧腹。文荊渾身不自在地說:“你叫我來就是聽這個?”

“你知道這女子是誰?”

“這……你能聽出來?”

“你知不知道聞人慕前些日子與望月峰的季可晴結了親,明年就要開始雙修?”

“有這種事?這女子是季可晴?”文荊挑着眉毛。

“……當然不是。這是細竹峰的一個師妹,兩人暗中來往有段時間了,怕還不知道聞人慕結了親的事。我只是想,這件事要是捅出來,聞人慕該怎麽收拾。”

“……也不關我們的事。”

游似似笑非笑:“你這人太沒意思,幫我想想怎麽整他。”

“你就是想看聞人慕的好戲。”

“沒錯。”

“要是君師兄,一定不會……”文荊說着說着又閉上了嘴,氣悶地低頭。

游似輕聲笑着:“走吧,回家慢慢想。”

“也好。”

兩人在半路上分手,游似輕聲笑道:“等我想到辦法之後再找你。”

“別玩得太過,否則不好收場。”

“到時候再說吧。”

游似一走,文荊緩緩在路上晃着,不慌不忙地踱着步子。這夜的月色極美,襯着茫茫冬夜,讓人心情舒緩。

慧石峰上各處景致的輪廓清晰可見,夜晚欣賞起來,別有一番感觸。走着走着,竟不知不覺來到一處荒涼的住處,亂石樹木上都是清晰可見的痕跡,蕭索凄涼。

這裏是段軒的石屋。

看不來最不像人住的地方。

住處一絲人氣也沒有,也并不奇怪,記得柳千陌說師父下山未歸,現在一定空空如也。

文荊沒有接近,轉了個身想離開。

突然間,一個修長的身影從空中飄落下來,停在段軒的門前。

側臉在月色下優雅熟悉,文荊心中一慌,這人不就是君衍之?

這麽晚了,他來這裏做什麽?

那身影似乎有些遲疑,卻輕輕一躍,不知從哪裏跳了進去,消失在房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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