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讨好
傅瑤琴一回府,就氣沖沖地奔傅夫人那裏去了。
“娘,你沒見五殿下當時的樣子,簡直被她給迷的神魂颠倒的,連我都懶得搭理了,真是氣死我了!”
将在恭王府裏撞見的情形和自己的母親說了一遍,她的怒氣更盛,恨不得把傅錦言給咬碎了不可!
“難道真是我看走眼了?我還道那丫頭真是個正經本分的呢。”
傅夫人一向以會看人自得,對女兒說的話将信将疑。
“哎呀,您究竟是不是我親娘嘛,我親眼看到的還能有假?您看走眼一次有什麽稀奇的!”
“你這死丫頭,越發沒大沒小了!”傅夫人橫了她一眼。
“哼!你和爹就做你們的聖人吧,一點都不管女兒的死活!”
傅瑤琴早就被寵壞了,俏皮地回了一個鬼臉。
傅夫人也是無奈,傅錦言身為她的親侄女,遭逢那麽大的變故,于情于理,她們都要收留她,現在人都住下來了,即便要趕她走,也過不了國法和傅老爺那一關。
“你莫要多想,以她現在的身份,怎麽也夠不上和你争。”
按照大周朝的律例,削籍為奴的人如果沒有遇到平反或是特赦,就只能像犯人一樣被圈禁在發配之所,私下轉送都是違法的,更加不可能為人妻妾,更可況還妄想攀附皇室貴胄。
所以,即便傅錦言也是聲名在外的美人,她也并沒有過多擔心。
“那誰說的準!當初伯父得勢的時候,你還說她杏臉桃腮、鳳眼修眉,天生的貴人相呢,結果現在呢?”
“這……”
“她一下子從天上掉進泥堆裏,心裏難保不平衡,誰知道會不會做出什麽不光彩的事情來?到時候你後悔都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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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說怎麽辦?又不能把人趕出去。”傅夫人被她說動了。憑傅錦言的容貌才識,的确是一個潛在的威脅。
“我不管,反正不準她礙我的事!”
“你不是不喜歡五殿下嗎?這會怎麽又吃起醋來了?”見女兒今日這般緊張寧王,她倒是寬慰了不少。
“我就是不喜歡,也輪不到她!她是罪有應得,憑什麽來跟我搶東西!”
“都是恭王和恭王妃給慣的,一點大家閨秀的氣度也沒有。人都留下了,你以後多防着些也就是了,想要對付她,多的是辦法,莫要鬧到明面上,惹你爹不痛快。”傅夫人一臉的波瀾不驚。
“爹只會幫着她說話,都不知道究竟誰才是他親生的。”一提起傅老爺的偏心,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這口氣我咽不下,你不管,我找祖母去!”
說完不顧傅夫人的勸阻,甩手往傅老夫人的住處去了。
傅夫人沒法,又怕事後落埋怨,連忙命人去告訴傅老爺知道。
私心裏,她也認為不怪傅瑤琴心裏有怨氣,在收留傅錦言這件事上,傅老爺是罕見的執着,甚至不顧會被聖上猜忌,也不管老夫人不準傅錦言進門的狠話,母子第一次吵了架,她也覺得有些過了。
老夫人本就不待見傅錦言,傅瑤琴再火上澆油一番,不定又要鬧出什麽事來。
“錦言是個好孩子,怎麽會同自己的妹妹争,都是你們把她給慣壞了,她要去鬧,你也不攔着,真把娘給氣出個好歹來怎麽辦?”
傅老爺急匆匆地回到後宅,連忙派人去老夫人那裏打探消息。
“有王爺、王妃給她撐腰,我現在哪裏管得了她。再說了,那是瑤琴親眼看到的,總不是冤枉錦言的。”傅夫人也是委屈。
“不就是撞在一起了麽,五殿下成日裏圍着瑤琴轉,難道連瑤琴也是舉止不端了?依錦言的樣貌,就是被多看兩眼也是正常,何必這般疑神疑鬼,虧你還是人家的嬸嬸!”傅老爺絲毫不以為然。
“我……”
“好了好了,娘不喜歡她,我也沒有辦法,她已經夠命苦的了,好歹是一家人,你私下裏替我多關照關照她,別由着娘的性子磋磨人。”傅老爺溫言軟語道。
傅夫人見他這般溫存,心裏的委屈也散了,正要說幾句體幾話,就聽丫頭回來報信,說是老夫人正氣的要打斷傅錦言的腿呢。
沒辦法,夫婦二人連忙趕了過去。
“你們誰都別攔着我!這賤種就是個禍害,打斷了腿關在後院裏,我看她還怎麽作妖!”
他們趕到時,老夫人正舉着沉香木拐杖,要打跪在地上的傅錦言,好在一衆丫環把人給拉住了。
“娘,您這是做什麽,您就不看在錦言也是你的孫女,也想想大哥,他就這一點血脈,給她留條生路吧。”傅老爺上前奪下拐杖,跪地求情道。
“我那可憐的祯兒啊,不是這個天煞孤星,哪能就那麽去了。”提起大兒子傅祯,老夫人又是一陣悲切地哀嚎。
“兒子不該說這些讓娘傷心,也求娘不要再和錦言置氣了。”傅老爺磕了個頭,轉頭看向躲在老夫人身後的傅瑤琴,“瑤琴你也不小了,姐妹之間鬥氣的小事,以後就不要來煩祖母了,別仗着她老人家疼你,就任性妄為!”
其實不用傅老爺說,她早就已經後悔了。
她這麽大張旗鼓地到老夫人跟前煽風點火,讓旁人看了,不正好說明她沉不住氣,對自己沒信心嗎?還毀了她在傅錦言面前豎立起來的好妹妹形象。
“爹,瑤琴知錯了,我只是給祖母将姑母壽宴的時候順帶提了一句,不是故意告姐姐的狀的。”她乖乖地低頭認錯,滿是無辜。
“你不要怪她,是我讓她跟我說的。你認她這個侄女,她日後未必念着你這個叔父,不管她是有意還是無心,今後都不許她再踏出傅家的大門一步,以免再做出什麽傷風敗俗的事來!”
老夫人拉過傅瑤琴,沖傅老爺擺了擺手,示意這件事到此為止。
傅老爺不敢違抗,只得擺手讓傅錦言跟着他出去。
“委屈你了,你祖母的脾氣你是知道的,瑤琴也被你嬸嬸給慣壞了,看在她比你小的份上,你莫要往心裏去,日後相處的久了就好了。”一家子都對他護着傅錦言有意見,他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我很好,叔父不必費心。”無論如何,對傅老爺她都是發自肺腑的感激。
“那就好,我整日裏公事繁忙,有什麽事你盡管找你嬸嬸去,不要見外才是。”看着她手上的燙傷,他欲言又止,含糊地道。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明面上他是一家之主,可也擋不住夫人娘家勢大,又是他的倚仗,哪裏真敢說一不二。
“姐姐,我方才真不是有心的,你不會真的生我的氣吧?”
回到住處,傅瑤琴扯着她的衣袖,可憐兮兮地央求道。
“都是誤會,妹妹不要放在心上才是。”
“姐姐這麽說我就放心了,你不要怕,等過些時日,我會去幫你向祖母求情的!”
得了她的話,傅瑤琴立即心安理得了。
“有件事我一直憋在心裏,姐姐知道我是個藏不住話的,我就是随口問問,姐姐你可別生氣。”
與她并肩坐了,她眉頭一蹙,做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妹妹盡管說。”
傅錦言右眼忽然跳了一下。
“我實在想不通,究竟是犯了什麽錯,讓五殿下不待見我了,不知道殿下有沒有和姐姐說些什麽,若是有,還望姐姐告訴我。”
傅瑤琴盯着她的臉,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我就是不防備撞到了殿下,并沒有說什麽,妹妹是怕我在殿下面前說了什麽不該說的?我敢對天發誓——”
“姐姐誤會了,我怎麽會不信姐姐的為人,我就是覺得殿下今天太怪了。”
“妹妹不要胡思亂想,殿下待你的情義是有目共睹的,她日你當面問個明白就是了,也好還我一個清白。”
“嗯,姐姐說的也是,我也不信殿下是個三心二意的人。”
她這麽直白地撇清關系,傅瑤琴也不好再追究,繼而想起宋熙之前讨好她的種種,終于恢複了幾分自信。
剛巧這個時候丫環進來,說是寧王派人送了東西過來。她當即轉憂為喜,當着傅錦言的面,讓丫環把東西拿了上來。
打開錦盒,最上面是一張請帖,宋熙邀人明日去皇家避暑山莊芙蓉園賞荷。
“姐姐說的一點兒也沒錯,殿下要我明日去賞荷花呢!”
傅瑤琴得意地将請帖遞給她,順手去看錦盒裏的另外一樣東西。
打開一看,是三條宮制式樣的素錦手帕,帕子裏還包着一個巴掌大的青瓷瓶子。
她正在探究裏面裝着什麽,送東西進來的丫環開口了:“小姐,王府的人說這份東西是寧王專門送給錦言姑娘的,帕子是賠禮,裏面瓷瓶裏裝的是治燙傷的膏藥。”
丫環發現傅瑤琴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畏縮地咽下了後面的話,往角落裏站了站。
傅瑤琴的手微微顫抖,恨不得把藥瓶摔得粉碎,可顧忌到傅錦言在場,只能盡力地克制住。
尴尬的氣氛靜靜地蔓延着。
傅錦言的臉色并不比傅瑤琴好看多少,她的腦海裏努力地回想着,她究竟是什麽時候得罪了宋熙,讓他這麽把自己往死地裏逼。
“愣在那裏做什麽!既是給姐姐的,還不給姐姐送過去!”
将手裏的東西緩緩放回錦盒內,傅瑤琴狠狠地剜了丫環一眼,怒聲道。
丫環被她吓了一跳,連忙硬着頭皮上前,将東西放到傅錦言手邊的桌子上。
“笨手笨腳的,還連個話都傳不清楚!”傅瑤琴将目光從帕子上收回,“寧王還有沒有別的交待?”
“有……”丫環擡頭看了她一眼,又迅速地低下頭,“來人說……說請帖是送給小姐和錦言姑娘兩個人的。”
“知道了,下去!”
看着丫環匆忙退下的身影,傅瑤琴眯起眼睛,琢磨着把她賣到哪裏去,她絕對不想明天還看到人在府裏。
“祖母有命,我也不能違背,明日就不去湊熱鬧了,想必妹妹也乏了,我先下去了。”
不等傅瑤琴回話,她識趣地逃了出來,聽見身後茶盞落地的聲音,更是加快了腳步。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她攀上寧王的消息便在下人之間傳開了。
“姐姐,外面傳的都是真的嗎?”
晚上,绮蘭偷偷跑到她這裏來,眼神裏充滿八卦的光芒。
“我沒有。”
對她,傅錦言總是多一份耐心。
“嗯,姐姐才不是那樣的人,那就是寧王看上姐姐了?”
“瞎說!”
“聽說寧王送了膏藥給姐姐,怎麽不見姐姐用,那可是太醫開的方子呢。”
“無功不受祿。”
“嘿嘿,幸虧我沒把東西扔了。”
她從背後拿出一個小陶罐,裏面裝着一坨黑漆漆的東西。是她從花園的水池裏挖出來的淤泥,聽人說水底的泥寒性大,能去熱毒,化炎症。
傅錦言不知道她打哪裏聽來的這些,雖覺荒唐,見她認真地幫她塗抹,也就由她去了。
不管有沒有用,最起碼這一刻,她的心裏不是那麽孤單了。
但願宋熙明日別再抽風了,畢竟她之前對他的印象也不壞,那麽清秀單純的一個人,要真是中了邪,倒是挺可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