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荒唐

比起傅瑤琴,傅承慶才是老夫人真正的寶貝疙瘩。

當初老夫人嫌棄大兒媳的最大原因,就是傅錦言的娘沒能給傅家生下傳宗接代的人,以致被她折騰的郁憤而亡。

傅承慶作為傅家唯一的子嗣,平日裏胡作非為闖了禍,都有老夫人寵着護着,毫不誇張地說,就是傅承慶要拆了她那把老骨頭當柴燒,老夫人也只會擔心火燒起來會不會傷到她的寶貝孫子。

所以當他提出讓老夫人放過傅錦言時,壓根就沒有想過她會不同意。

“為什麽不行?沒有誰來讓我求情,我就是看她可憐,是寧王招惹的她,關她什麽事,您這是欺軟怕硬!”

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他立馬怒氣沖沖地站了起來,大着嗓門吼了起來,吓了老夫人一跳。

“你快給我坐下!”老夫人沖他擺了擺手,又讓丫環給他換了杯蓮心茶,“我的小祖宗,怎麽忽然又管起這種閑事來了?沒事多看看書才是正經,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少給祖母添點亂吧。”

“哼,我爹也沒見讀什麽書,還不是一樣的做官!”一提到讀書兩個字,他就更加不耐煩了。

“好好,不讀書。”老夫人立馬安撫道,一臉慈愛地看着他。

“錦言妹妹又沒什麽錯,您就發發善心,別罰她了。”傅承慶執着地道。

“這些後宅裏的事,你別管。”一提到傅錦言,老夫人的臉上開始不悅了,“你要記住,你和瑤琴才是傅家的指望,不要被那個喪門星給哄了。”

“我不管,您要是不答應我,我就告訴爹去,說您壓根就不是讓她給你祈福,就是要害她!”

“你給我住口!”

“哼!”

自己的慈善的面目被最疼愛的孫兒揭穿,老夫人心中一梗,臉上也帶出幾分厲色來,只可惜傅承慶早就混慣了,非但不收斂,反而把脖子梗的更直了,一副得不到滿意答複絕不善罷甘休的架勢。

“真真是個孽障,都是我平日裏太慣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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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了半天的氣,見他絲毫沒有軟化的跡象,老夫人只能妥協了。

傅承慶立刻領會了她的意思,換了一張笑臉膩味上去,不一會功夫,就把老夫人哄的合不攏嘴。

“佛堂我就不讓她去了,就讓她跟在我身邊吧,你要發善心,也要替你妹妹瑤琴想想,壞了她的終身大事就是毀了你自己的靠山!”

老夫人由他在身後捏肩捶背,心裏卻有了另一番計較。

這點道理傅承慶還是想的明白的,他們家能有今天,還不是因為抱上了恭王這尊金佛的大腿,但這關系畢竟還是不夠親近,若是傅瑤琴嫁入了寧王府,那才真是可以高枕無憂了。

被舉止反常的宋熙和傅承慶攪的一整夜都沒睡安穩,一早起來到了佛堂,卻被告知不用繼續祈福,改成服侍老夫人了,她偷眼看了看自己的膝蓋,默默嘆了一口氣,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步子邁得越發沉重了。

自從那日之後,傅承慶一改之前不着家的習性,一有空閑就往老夫人跟前湊,喜得老夫人以為他真的是浪子回頭了,心情格外的好,連帶着傅錦言都少受了不少責罵。

只是她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尤其是每次覺察到傅承慶偷看她的眼神時。

“妹妹在想誰,想的這麽入神?”

“沒什麽。”

她正站在井邊發呆,傅承慶突然冒了上來,在她肩上輕輕拍了一下,吓得她往前一躲,好不容易才拉上來的水桶又從井沿上跌了進去,一番辛苦算是白折騰了。

“堂哥替錦言求情的事,一直沒有機會道謝,還望堂哥莫要見怪。”

她背對着他,語氣十分冷淡。

她不喜歡與人有太過親昵的接觸,特別是像傅承慶這種浪蕩子,方才在她肩上那一拍,讓她充滿了厭煩與戒備。

傅承慶卻好像壓根就沒有看出她的有意疏遠,見她伸手去絞井裏的水桶,一步跨過去搶了過來,甩開胳膊,三幾下功夫,直接把水桶拉了上來。

“這種粗活讓其他人做就是了,妹妹你那麽嬌嫩的手,磨粗了就太可惜了。”

他往傅錦言的手上撇了幾眼,剛要伸出手,見傅錦言将手背到身後,讪讪地收了回來。

“多謝表哥關心,這是錦言應該做的,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老夫人還等着呢。”壓下心頭的胡思亂想,她咬牙拎起水桶,歪歪斜斜地要走。

“我們是兄妹,都是一家人,客氣什麽。你快放下,我讓人來提。”他依舊不識趣地跟在後面。

生怕他再碰觸自己,傅錦言幹脆扔下了水桶,借口老夫人還有其他吩咐,直接進了屋裏。

她就知道,傅承慶替她求情另有目的,只是那種不好的預感實在太過荒唐,連她都懷疑是不是自己太過疑神疑鬼了。

惹不起至少躲得起,這麽一想,老夫人那張惡毒刻薄的臉似乎也順眼了不少。

自從上次被宋熙冷落後,傅瑤琴的心情一直很低落,漸漸地,連門也不怎麽出了。

傅瑤琴接連三天沒出門,寧王宋熙竟然也沒有登門來找,這樣的反常終于引發了傅夫人的危機感。

難道以前那個恨不得立刻把傅瑤琴娶回王府的寧王真的變心了?

可她還是想不通,傅錦言是個美人兒不假,可以她現在的身份,連給人做妾的資格都沒有,但凡有點腦子的,都會對她繞道了,寧王雖然溫和,怎麽看也不像是個傻子呀?

事關女兒的終身幸福,她想不通,索性直接把傅瑤琴喊了過來。

出于對女兒刁蠻任性、心高氣傲的性情的了解,她直白地認為問題肯定出在傅瑤琴的身上,定然是她一直端着不放,把宋熙給晾急了。

“你們怎麽都以為是我的錯?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你有空在這裏審問我,倒不如去問問你們收留的好侄女,怎麽就勾引的寧王殿下突然丢了魂似的!”

想起這幾日的遭遇,傅瑤琴滿腹委屈一下子發洩了出來。

不止宋熙冷落她,她那些個昔日的閨中好友見也跟着落井下石,話裏話外諷刺她禍起蕭牆,竟讓一個婢女搶了風頭去。

偏偏她還沒辦法反駁,礙着情勢又不好都撕破臉,只能呆在家裏生悶氣。

其實表面上她雖然強撐着表示不在乎,心裏早就翻來覆去地想了八百遍了,她承認先前她是不怎麽喜歡宋熙那副百般讨好的姿态,一點身為皇子的氣勢也沒有,自己在享受那種被追捧的虛榮時,的确沒有想到過自己的刁難會讓他感到不快。

可她都忍着性子主動貼上去了,宋熙不僅沒有一點回心轉意的意思,還更加刻意地躲着她,實在讓她挫敗,索性也賭氣不去理會了。

沒成想連她的親娘也不肯放過她。

更可氣的是,她在這裏受煎熬,罪魁禍首傅錦言卻置身事外,一點事也沒有。

一想起傅錦言那一臉無辜的樣子,她就氣得心疼。

她是絕對不會白白放過她的!

傅夫人原本還想着開導開導她,向宋熙低個頭、服個軟也就沒事了,怎麽說兩人之間大半年的接觸也不是傅錦言可以比拟的。可傅瑤琴雖然任性,也不是那麽不懂事的人,這會兒看了她的情形,才意識到事情可能比她預想的要嚴重的多。

“既是如此,你也別瞎琢磨了,等我抽空去恭王府一趟,讓你姨母拿拿主意。”傅夫人愛憐地摸了摸她略顯憔悴的臉頰,安慰她道。

“嗯。”

傅瑤琴心裏泛起一絲喜意。

她早就想去向姨母恭王妃求助了,只是她一向強勢慣了的,這麽巴巴地跑去,又怕讓人笑話,這會母親替她出了頭,自然是不勝歡喜。

宋熙一向和恭王府走的親近,有恭王妃出面就穩妥了,當初她們一家剛進京時,如果不是恭王夫婦有意撮合,她一個初來乍到的從五品官的女兒,如何能那麽輕易地結實當朝最受寵的王爺。

可惜的是恭王出京辦差去了,如果有他在,她就沒有什麽好擔心的了。

在她的眼裏,恭王就是最完美的男子,論相貌、論才華、論人品氣度,整個大周朝再無人能出其右,這也是為何她面對宋熙時,總是會隐隐覺得意難平。

如果不是傅錦言突然橫插一腳,對于接手宋熙的感情,她真的一點兒準備都沒有。

伯父貪了那麽多軍饷,還差點導致軍隊嘩變、城池失手,這麽重的罪,怎麽就沒把她這個絆腳石清理了呢,也算是為民除害了。

自從傅錦言幫她逃過一劫之後,绮蘭就成了忠心耿耿的追随者,得知傅錦言不會女紅後,便把所有的針線活都攬了過來,平日裏得了空就往屋裏鑽,替傅錦言改件衣裳、縫個鞋墊,忙得不亦樂乎。

她不在意別人,自有看她不順眼的。

難得傅瑤琴不在,院子裏幾個得勢的大丫環便故意找起茬來,一會兒洗衣裳澆花,一會兒燒水掃地,把她使喚的暈頭轉向的,更可氣的是,她在那裏掃地,那幾個就坐在一旁嗑瓜子,吐的到處都是瓜子皮,還罵她偷懶耍滑不好好幹活。

她說又說不過她們,只能抹着眼淚不停地來回掃。

傅瑤琴從傅夫人那裏回來的時候,正好碰上這一幕,想起绮蘭往日裏和傅錦言頗多親近,眼裏便冷了幾分,擡腳進門,只當做什麽也沒有看見。

“整日躲在房裏,也不知道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

一個丫環的話傳過來,她遲疑了片刻,看了绮蘭一眼,忽然就改變了主意。

也許可以借這個丫環的手,好好整整傅錦言。

當這個念頭出現在她的腦海裏時,她看向绮蘭的眼神關切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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