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受罰
宋熙只當做聽不懂,繼續陪着小心,面對她再三抛過來的傅錦言的話題,都漠然地無視了。
一番試探之後,傅瑤琴心裏雖鄙夷宋熙的無情,卻也放下心來,她就說嘛,一個賤婢即便有通天的手段,也斷不可能有攀龍附鳳的資格!
也許她的好姐姐這會兒還在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宋熙去救她出苦海呢,一想到被當作棋子的傅錦言的下場,她更是得意地差點笑出聲來。
雖然她一如既往的不喜歡宋熙,但他的地位和殷勤給她帶來的優越感,是其他任何青年才俊都無法比拟的,實在讓她難以拒絕的。
一想到被京城名媛擠兌了這麽久,終于可以揚眉吐氣了,她甚至覺得自己是真有那麽一點點喜歡他的。
沒有了傅錦言,論容貌,這京城裏再沒有誰能與她并肩,對于宋熙,當然是她想要就要,不想要就冷着,氣死那些個看她笑話的!
故作矜持地拿捏了片刻,她也就順水推舟地重新接受了。
第二日,宋熙便與她一起出現在瑞王妃的宴會上,驚呆了一衆佳麗,卻也沒有人覺得不妥,年少的皇子為情所困做出一點荒唐事,沒有什麽不可理解的。只是不經意間看向傅瑤琴的眼神更酸更紅了。
“老五真有你的,為一個女人鬧出這麽大的陣勢來,連二哥我都給你唬住了!”上朝歸來的瑞王在席間逮住他,笑容比前日親熱了許多。
“讓二哥笑話了。”宋熙向傅瑤琴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回過頭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現在回想起來,我也後悔不已。”
見他一副色迷心竅的模樣,瑞王笑得更加開懷了,“人不風流枉少年,這點小事算不得什麽。”
“多謝二哥的體諒。”宋熙的臉紅了紅,似乎想到了什麽,猶豫着開口道:“二哥,有件事……不知道我該不該說。”
“咱們兄弟之間,有什麽事你盡管說!”
“咳咳,我為了把戲做足,頭腦一熱,曾派了幾個護衛去送那個被發配的女子,等我知道犯了大錯,派人去追回時,那些護衛卻都如同泥入大海一般,再無半點音信。根據他們給我傳回的書信,應該是在寧安府境內發生了什麽事情,不知二哥有沒有聽到什麽風聲?”
瑞王的臉色随着他的話越發凝重起來,眼睛危險地眯了眯。
宋熙看到他的變化,就知道自己猜的沒有錯。寧安府知府陳廷玉果然奉的不是瑞王的命。以瑞王專橫跋扈的性格,相信這下陳知府沒有時間去用奏章攪擾父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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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出幾天,瑞王就當朝奏了陳知府一本,說他無故私押發配人犯及寧王侍從,濫用私權。
皇上拿出了陳廷玉給他的奏章,各打五十大板,将陳知府、宋熙都責罰了一通,就這麽過去了。
退朝之後,宋熙來到皇上的書房。
“哼!為了一個女子鬧出這樣的醜事來,你還有臉到朕這裏來!”
“是,兒臣知錯,下次再也不敢了。”
“嗯?還敢有下次?”
“沒、沒有,再罰三年的俸,兒臣就餓死了。”
“你——你,唉……”
沒有料到自己剛剛替他收拾完爛攤子,他就跑來向自己哭窮,皇上指着他的食指點了半天,一腔怒火最終化成了一聲哭笑不得的嘆息。
“朕平日裏有這麽苛待朕的兒子們嗎?堂堂一個皇子府,就指望着俸祿開鍋了?”他問身旁的李公公,眼睛卻看着宋熙,目光柔和了許多。
李公公笑了笑,轉身去吩咐茶水,識趣地沒有參合父子之間難得一見的溫馨。
“父皇是天底下最仁慈公正的君父,自然不會虧待兒臣等,是兒臣不肖,讓您操心了。”
宋熙結果小內侍送來的茶水,畢恭畢敬地送到了皇上的手中。
皇上接過茶,打量了他片刻,眼神中閃過一抹深思,喝了一口茶,才道:“你知道就好,日後安分些,莫要再胡鬧了。”
宋熙垂首受訓。
皇上日理萬機,又囑咐了他幾句,便讓他回去了。臨行之前,又吩咐李公公去皇帝的私庫中取了不少好東西賞給他。
宋熙清點好數目,想起李公公對自己的指點,從賞賜的東西中特意取了三株上品人參,命人送到李公公的住處,慌得李公公連忙推拒。
“宋熙知道這些東西在公公眼裏值不得什麽,只當做是我的一番心意吧。”
對于李公公的為人,宋熙是由衷的敬重的,他對權利和錢財的貪戀,始終都排在對皇上的忠誠之後,不該收的東西他是絕對不會沾手的。所以金銀珠寶他壓根就沒考慮,送幾支人參給他補補身體,其中更多的是一種感恩之情。
果然,李公公沉吟片刻,沖他行了一禮,擺了擺手,讓身邊的小內侍将東西先行拿回去了。
“老奴也還有一句話要說與殿下:‘心地清淨方為道,退步原來是向前。’,望殿下莫要辜負皇上的厚望。”
“多謝公公,宋熙必定銘記于心。”
宋熙默誦了一遍,恭敬地道。
李公公點了點頭,領着登記的內侍離開,經過宋熙身側時,小聲說了一句:“這是皇上命老奴說與殿下的,殿下且要好好參詳。”
宋熙負手而立,恍若未聞,由着他們離開了。
自從宋熙被宣召進宮,陳公公就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在大門口來來回回地轉悠,又是求神又是拜佛地忙碌着,暗自後悔當初沒有攔住他,一不留神就闖出這麽大的禍事來。
等見到他全頭全尾的回來,還得了一大堆賞賜,這才把心放回肚子裏。
“阿公,三年的俸祿沒有了。”
宋熙這會兒心情不錯,故意做出一副苦相逗陳公公。
“殿下就知足吧,只要您平平安安的,別說三年,就是三十年、三百年,咱們府上也負擔得起。”
陳公公指揮着下人将賞賜的物件入庫,并沒怎麽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若不是宋熙清清白白,實在沒有什麽把柄,或者說皇上不那麽偏向他,今日或許就是打入天牢乃至殺頭的大罪了。結果只是罰了三年的俸祿,還白得了這麽大一堆賞賜,簡直是隆恩浩蕩了。
說起王府裏的財産,別說宋熙除了對着傅瑤琴時拎不清之外,完全是一個安分守己的皇子,就算他揮金如土,皇後留給他的東西,皇上的賞賜,再加上他經營有道,也足夠供他享用幾世的了。所以宋熙的哭窮在他看來簡直毫無道理。
見下人将東西一件件地往庫房搬,宋熙忽然擺手讓他們停下,翻翻撿撿,最終挑出一副珊瑚珠串、檀香扇、羊脂玉镯子、沉香雲錦等幾件物品,命人拿錦盒重新裝好,給傅瑤琴送過去。
“殿下,林大人已經将隴西才俊的名單送來多時了,不知人選定了沒有?”
經過這波劫難,陳公公對傅家人是沒有什麽好感了,見他回頭草吃得歡,猶豫了片刻,婉轉地提醒他,潔身自好才是正道,莫要再次被美色所害。
宋熙一面打發人去送東西,一面漫不經心地回道:“天氣日益酷熱,讓他們千裏迢迢趕路太過辛苦,此事先緩一緩吧。”
名單他已經看過很多遍了,除了沒有被寫上去的林彥知,其餘人他并沒有什麽印象,既然林彥知不來,也就沒必要折騰那些無辜的士子了。而且眼下他一舉一動都受制于人,實在不易輕舉妄動。
他此刻最好的選擇就是如某些人希望的那般繼續沉迷美色,也只有這樣,傅錦言才會不受他的牽連,順利到達隴西。
但願林彥知那個斯文敗類能護她的完全。
這樣想着,他心裏的酸楚都快把自己給淹壞了。
陳公公聽了他的話,一張老臉皺的如同苦瓜一樣,又可憐他剛在朝堂上受了罪,只好搖了搖頭出去了。
收到宋熙的厚禮,傅府裏最高興的人不是傅瑤琴,而是她的祖母傅老夫人。
“我就知道,只要那個喪門星一走,咱們家就興旺了!”
看着眼前宋熙送過來的東西,傅老夫人的臉上滿是笑意,竟然遮住了她的刻薄,變得有那麽一些慈眉善目起來。
“祖母可別再提她,琴兒差點沒被她害死,這些日子出去哪個不把我當笑話看。”傅瑤琴火上澆油道。
“對、對,咱們不提她,那個小賤人最好死在外面才幹淨!”
傅老夫人拍着傅瑤琴的手,安慰她道。此時此刻,傅瑤琴在她的眼裏就是個金疙瘩,是傅家未來最大的指望,是半點委屈都不能受的。
“聽祖母的話,男人有時也是要順着性子哄哄的,別總使小性子,咱們家日後能不能安享富貴,全在你的身上了。”
“我自然是會聽祖母的話,給咱們傅家争氣的。”
“好孩子。要争氣就要牢牢地抓住寧王,人家是皇子,他再喜歡你,咱們也只有被他挑的命,可別再鬧出什麽讓祖母操心的事了。” 傅老夫人循循善誘。
“他?我才不是靠……”傅瑤琴張嘴要反駁,話說了一半,似乎意識到了什麽,咬着唇把話又咽了下去,低聲說道:“我知道了,祖母。”
傅老夫人只以為是她心高氣傲的小性子又犯了,見她肯聽話,也就沒有再深究什麽。
傅瑤琴回到閨房中,将門倒插了,才滿懷心事地坐到了床上。
她打心底裏看不上宋熙,倒不是她不識好歹,而是在認識宋熙之前,她已經找到更讓她傾慕的人了,那個人斯文儒雅,懂她寵她,只可惜……
她搖了搖頭,努力讓自己不再繼續想下去,探手将枕下的書信拿出來又細細地讀了一遍,透過那些俊秀飄逸的字跡,她不由自主地又想到了那張朝思暮想的臉,半晌方回過神來。拿着信走到桌旁,點起一盞燈,戀戀不舍地将書信燒成了一堆灰燼。
既然那人想讓自己留在宋熙身邊,那就認命吧,也算是對他的報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