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賠禮
“真是氣死我了！”
已經過了大半日了，一想起白天的事，李玄霜還是氣的肝火直冒。
更讓她難以接受的是，父親知道這件事之後，竟然說她無理取鬧，要她去同那個罪官之女賠禮道歉，簡直豈有此理！
知道她心裏不痛快，妹妹李寧雪一直不離她左右，溫言軟語地安撫着：“都怪我不好，若不是為了我，姐姐也不會這般生氣。
都這麽晚了，姐姐就消消氣吧，不然你打我幾下也好，再不睡要傷神的。”
“你呀，先別管我，還是自求多福吧！”
李玄霜看着較她柔弱許多的妹妹，恨恨地伸手戳了她一指頭，末了怕自己手勁大，真傷了她，又替她揉了揉。
“我、我有什麽可求的？”
李寧雪推開她的手，垂下頭，手指絞着帕子，聲音越來越低。
“你再裝我可真生氣了啊！”
李玄霜雖然很是寵愛這個比自己弱很多的妹妹，但也最看不慣她這副什麽都藏在心裏的小女兒情态，在她想來，逢山開路遇水搭橋才是正理，這樣什麽都悶在心裏看的人着急。
“姐姐，我……”
李寧雪擡起頭，還沒說什麽，眼圈先紅了。
“好了好了，我錯了，我不該這麽逼你。”李玄霜立馬服了軟，将人攬了過來，兩人頭倚着頭，“我們自幼沒有母親，又沒有其他兄弟姐妹照拂，父親也顧不上家裏，我不替你着想，你還能指望誰？”
她們并不是那些出生便高貴的世宦之家，自小跟着從軍的父親南行北走，也吃過不少苦，母親便在這時撒手而去，而父親是一個好将軍，卻未必是一個好父親，李玄霜身為長姐，妹妹身子又弱，便養成了這樣強勢的性格。
姐妹兩個相依為命，她自然不容許妹妹受到一星半點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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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之前，她們随父親來到隴西，在與林巡撫相見時，一向膽小寡言的李寧雪，竟然一眼看中了林巡撫家的公子林彥知。
雖然她并不是很待見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白面書生，但妹妹喜歡，她也就認了。
可令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那個林彥知簡直有眼無珠，對着李寧雪的示好只裝作看不見，還真把自己當做一個花蝴蝶了，天天在各個大家閨秀之間周旋，惹得一衆閨閣女子為他争風吃醋，自己的妹妹每每黯然神傷。
他若真是個拈花惹草的花花公子，想來妹妹也就對他死心了，不知道是潔身自好，還是眼高于頂，隴西這麽多大家小姐之中，也沒見他和誰走的親近些。
時間久了，竟連她都快相信了，他雖然看着廢物了些，但還算是一個翩翩君子。
哪知沒過多久，便露陷了。
前段時間，他也不知道為着什麽不見了蹤影，惹得自家妹妹整日裏牽腸挂肚、心神不安的，後來在同其他家的小姐聊天中才知道，姓林的原來是早就有心上人了！
就是那個當年曾差點害得隴西失守的罪官之女！
她們的父親就是因為那件事，才被調到隴西來的，其中的緣由經過她自然清楚，于是對林彥知的好感大打折扣。
無奈李寧雪不這樣想，就是掉到他這個坑裏出不來了。
好不容易等到他全頭全尾的回來了，府上送過去幾次帖子，竟然連個回音都沒有，反而等來了傅錦言被發配回隴西的消息。
這下就連李寧雪也坐不住了。
這才有了她們姐妹兩個主動去林府的一幕。
本來于公于私她心裏都憋着一口氣，哪知冤家路窄，正好和傅錦言在路上撞個正着，她也只是想給她一個下馬威，出了一口惡氣，哪知半途跳出來一群無賴，反倒自己惹了一肚子不痛快。
雖然愛慕林彥知的閨閣小姐不少，但論身份地位、容貌性情，她自信整個隴西沒有勝得過她家妹妹的，可白日見了傅錦言的模樣後，也不可否認，傅錦言的确有這樣的資格。
可自家的傻妹妹怎麽辦呢？
更何況人生的再美，也改變不了她是貪官之女的事實，這樣的女子，又有何可取之處！
如果林彥知因為那個女子負了自己妹妹的話，她定輕饒不了他！
“你放心好了，我不生氣了，道歉就道歉吧，往後的日子還長着呢，我倒是要看一看，她一個女犯能翻出什麽花來！”
想開之後，她恢複了平靜，連哄帶勸地讓李寧雪歇息去了。
第二日一早，她們還沒出門，反倒先收到林彥知派人送來的帖子。
“姓林的竟然要來府上拜訪。”
李玄霜看着手上的帖子，笑得頗為諷刺，“哼，真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該不是替人來興師問罪的吧？”
“寫了什麽。讓我看看？”
李寧雪伸手搶過帖子，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也沒看出個所以然。
李玄霜揚手奪過來丢給了下人，滿不在乎地喝起了茶：“管他安的什麽心呢，倒是省得我們再跑一趟腿了！”
倒是李寧雪有些激動不安，又是回去重新梳妝整理衣裙，又是吩咐下人好生準備茶水點心。
李玄霜倒也沒有再管她，由着她胡亂折騰。
眼看時辰已經不早了，傅錦言催了幾回，都被林彥知給攔住了。
“急什麽，反正已經遞了帖子了。”
“去的太晚恐怕不好吧？”
傅錦言還是擔心傷了他和那位李小姐的情分。
“我也沒說幾時去，就沖李玄霜昨日的行徑，多等等也是她該的！”
他這邊優哉游哉，可把李寧雪給急壞了，不消說，如果不是她連着，李玄霜早已坐不住，找到林府上來了。
“撤了，都給我丢去喂狗去！”
看着桌案上擺的東西，李玄霜揮手道。
下人一臉難色地在兩個小主人之間來回轉悠。
“姐姐，再等等吧。”
已經快日上中天了，連李寧雪，也有點兒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他絕對是故意的，依我說，就把大門關了，任他怎麽敲都不開！”
“這樣不又結仇了麽？本來咱們也是要過去道歉的，稍安勿躁嘛！”
李寧雪端了杯茶遞給她。
一擡頭，看見派去前門的丫環小跑着過來了，手裏的茶立即又放回到桌子上，李玄霜伸出來的手接了個空，頗為幽怨地看了她一眼。
李寧雪壓根就沒顧上看她，徑直迎了上去，“林公子來了？”
“回小姐，來了！”
“是……他一個人，還是……”
李寧雪喜形于色之際，咬了咬唇，欲言又止。
“昨日那個姑娘可也跟着來了？”
還是李玄霜爽快些。
“回、回小姐，我方才急着來回話，沒留意。”
丫環下意識地看向李寧雪，祈求看在二小姐的面子上，大小姐不會沖她發脾氣。
“你！……算了，下去吧！”
李玄霜沒好氣地道，丫環如遇大赦，“是，女婢這就去看。”
“一群蠢才，人都快到跟前了，還用你特意去看！”
李玄霜覺得自己操持着這樣一個家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見李寧雪要去迎人，她一把将人拉住，“白饒了我們半日，做什麽這般給他臉面？站着！”
李寧雪沒法，只得依她。
林彥知也不見外，領着傅錦言直接到了廳堂。
“多日不見，李大小姐還是這般的……英氣逼人啊！”
林彥知率先開口道，說完不理李玄霜要噴火的眼神，立即轉向李寧雪，“聽府裏的人說，在下出門的這些時日，有勞二小姐問候，這幾日有事，也未能來道句謝，還望見諒。”
一句話說的李寧雪笑靥如花。
見自家妹妹歡喜，李玄霜也只好忍着。
當她看到旁邊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傅錦言時，還是沒能忍住冷哼一聲。
林彥知轉頭看了她一眼，并不理會她。
“二小姐素日喜歡詩書琴棋，令姐……咳咳，就是整個隴西府，也少有能與你相匹配的，我這個朋友于此般也頗有些見地，倒是可以與你做個伴，也省得整日裏對牛彈琴！”
說完，他還意有所指地撇了李玄霜一眼。
李寧雪也是個聰慧的女子，哪裏能不知道他這番殷勤的用意，無非是要她與傅錦言做個朋友，這樣姐姐看在自己的面上，日後定然也不好再為難她。
心裏略過一絲落寞與苦澀，但林彥知這樣難得的示好，還是讓她放不下，便點了點頭應了。
“我就知道，二小姐最是通情達理的，你放心，我這朋友是最好相處不過的，等你們熟識了就好了。”
林彥知見自己的計謀得逞，笑得更加開懷了，看得李寧雪心頭直撞，連忙扭過頭去，拉住傅錦言只是端詳着。
“昨日是我們姐妹冒犯了，家父知道了還……”
“咳咳……寧雪，還不請林公子入座喝茶！”
李玄霜此時恨不得一巴掌打在林彥知那張臉上，如果讓他知道父親還讓她們道歉，豈不是更加趾高氣昂，當即打斷了李寧雪的話。
“哦，林公子随意。”
李寧雪此時一顆心都圍着林彥知轉，聞言立即讓座道，又拉着傅錦言的手，“姐姐也做吧。”
她的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傅錦言的身上。
傅錦言身為貶入奴籍的犯官之女，按身份，能這般進入廳堂已是逾矩，如果當真敢坐下，那就是藐視王法，大不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