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出城

有人歡喜有人愁。

得知寧王選妃的消息後,最高興的莫過于林彥知了。

傅錦言為何會被發配到隴西的經過,他是知曉的,更別說宋熙還曾想将他選到京城去,在他的眼中,宋熙就是一個皇家纨绔子。

雖然心裏知道傅錦言定然看不上寧王,可每每提起他,傅錦言總是默然不語,并看不出對他有什麽厭惡之情,這讓他很是疑惑。

這下可好了,他再也不用擔心什麽了。

這麽好的消息,自然要同傅錦言分享。心情大好的他決定第二天同傅錦言去外面散散心,也好放松放松心情,到時才把這個消息告訴她。

第二日,本來他是想去游湖的,可傅錦言卻想去城外的江畔走走。

那裏是傅錦言的父親傅祯身前最後停留過的地方,就在江邊,重兵圍困之下,傅祯拔劍自刎,一介名臣瞬間淪為亂臣賊子,遠在寺中祈福的傅錦言也從枝頭跌落,歷經磨難。

“這……去城外路途甚遠,不如改日……改日好好準備一番,再去也不遲。”

不想她去觸碰那些傷心事,林彥知小心揣摩着措辭。

“擇日不如撞日。”

傅錦言搖了搖頭,盡力斂去眼底的悲痛,“有些事,總要去面對的,而且……”她真的十分想念她的父親,尤其是見到李将軍對李家姐妹的維護後,她更是覺得自己孤獨無依。

“好,你想去我便陪你。”

見她眼角開始泛紅,林彥知也不好再勸阻,忙令下人收拾馬車。

張翠蓮聽說要出門,先是臉上一喜,她是鄉下人,自由自在慣了的,說實話,雖然林府不愁衣食,可整日被拘在四角的院子裏,就如同鄉下被關在圈子裏的豬一樣,總覺得不自在。

可想起顧懷風的囑托,轉眼間她又遲疑了,跟在傅錦言身後,小聲地同她道:“傅姑娘,顧大哥說外面危險,還是小心點好,再不然,去喊上他們,大家一塊出去,也放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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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錦言聞言梳妝的手頓了一下,過了一會才說:“你說的也有道理,一會讓林公子多帶些人吧,想來也沒什麽,至于他們,再過幾日就要去軍營了,眼下蠻人不時犯關,邊境也不太平,就讓他們安心訓練吧。”

自打林彥知從軍中請了一位副官回來後,顧懷風一衆就跟着他熟悉軍中事宜去了,軍中非兒戲,時間耽誤不得。

張翠蘭見她說的也是,便不再說什麽了。

從城裏到江邊,足足走了一個時辰。

這是她第一次來,林彥知還很細心地為她準備了祭奠之物。

山嶺郁郁,江水流深。

她想象不出當時的父親是如何的絕望,才會那般無情地舍她而去,如果可以,她寧願守在他的身邊,随他一道而去。

她也更想不明白,一向剛正堅韌的父親,為何會心甘情願的蒙受這等不白之冤。

她甚至有些怨憤,她們父女相依為命這些年,為何生死大事,卻要将她蒙在鼓裏,讓她孤獨地茍且在世上。

可眼下這些都不重要了。

随着最後一張黃紙化為青煙,她起身望向蒼茫的天空,總會有那麽一天,一切都會煙消雲散、真相大白的。

等到那一日,她和父親黃泉相見時,父親會不會怪她任性妄為,辜負他一番良苦用心呢?

想到這裏,她的臉上浮起了一絲許久不見的孩子氣的笑意。

她在江邊思緒萬千,周遭的一切動靜都不在她的眼裏。

林彥知卻看見遠遠的有一行人正在向他們移動過來。

當下他的心裏一跳,突然有一絲不好的預感。忙回頭吩咐跟來的家将小心戒備,死死地盯着越來越靠近的一行人。

直到能看清人影了,他才松了一口氣。

難道真的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嗎?他不由好氣地搖了搖頭,心裏自嘲道。被顧懷風一夥給捉上山之前,他是打死沒不相信,這世上還有這等無視王法之輩。

怕來人打擾了傅錦言的清淨,讓家将護着她之後,他一個人翻身上馬,迎着已經快到跟前的人去了。

“李二小姐好,巧得很,今日也有興致來江邊散心?”

林彥知刻意忽略了馬上的李玄霜,沖從馬車車廂裏露出眉眼的李寧雪道。

“姓林的,你是眼瞎麽?”

李玄霜仍舊是一貫的霸道。

“某些人,看了的确傷眼睛。”

林彥知仍舊笑得一臉無害,可說起話來卻如同刀子一般。

“姐姐,我們還是回去吧!”

自打看到林彥知,李寧雪的眼神一直躲躲閃閃,飄忽不定,見他們兩人又吵起來,忍不住喊道。

“你若覺得為難,就坐回去,莫讓暑氣傷着了,這裏自有我來辦。”李玄霜回頭看了她一眼。

“原來是有事要辦呀,那我就不耽擱二位了,請自便。”

林彥知雖弄不太明白,倒也希望她們只是路上,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哼,不耽擱,我要找的人就在眼前。”

“哦?是誰這麽倒黴,這麽遠也能被沾上?”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李玄霜懶得看他裝糊塗,趴在馬背上,用手中的馬鞭點了點他。

“在下?”

林彥知眼皮一跳,還真不知道她又在發什麽神經。但從她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可以看出,這悍婦絕對沒有按什麽好心。

“嗯。”

見他發愣,李玄霜心情好了許多,像是逗貓逗狗似的輕哼了一聲。

“在下與大小姐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哪裏敢勞您大駕?”

林彥知繼續裝糊塗。

“你這麽說可就無情了。”

李玄霜驅馬靠近他了些,又看了看他身後的傅錦言,臉上的神色有些意味深長。

“我向來性子急,受不了你們讀書人那套彎彎繞繞的,今日無論如何,你必要給我一句準話。”

下了要進京的決心後,家裏最令她放心不下的就是李寧雪了,這個妹妹自幼身子弱,偏偏什麽事還都愛藏在心裏,與誰都好說話。

更要命的是,還喜歡上了林彥知這個讓人搶破頭的風流子。

長痛不如短痛。

她此去不知是長是短,天天這麽似有若無的拖着,遲早要把李寧雪的心給拖垮了。

離開之前,必須得把妹妹與他之間的事做個了斷。

她打定主意要做的事,誰都改變不了。

今日一早便帶着不情不願的李寧雪去了林府。不料林彥知早她們一步出門了,她便問了去向一路趕了過來。

“你說句實話,你對我妹妹究竟有沒有意?”

林彥知聽的眼前一懵,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她,怎麽也沒有想到,她大老遠的跑過來,就是為了這個,而且還問的這般直接。

“說,有還是沒有?”

李玄霜關切地往後面的馬車上看了一眼,但還是堅持追問道,“你盡管放心地說,我們李家不是不講道理的人,說清楚了,我的傻妹妹也就死心了,往後各自安好,我也就放心了。”

“二小姐天資聰穎……”

“有還是沒有!”

李玄霜不耐煩聽他的客套話。

“皇帝不急太監急,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着急沒人要呢!”

她這麽一橫,瞬間把林彥知的倔性給激發出來了。

當初被顧懷風等人劫上山時,他寧願死都不肯向他們低頭,更何況他一向看不順眼的李玄霜了。

“我的事輪不到你來管,你還是不是個男子,一句話也這般磨叽!”

李玄霜被他氣的在馬上都快坐不穩了,身下的馬也跟着一起焦躁地走動起來。

“怎麽,真被我說中痛處啦?”

林彥知絲毫沒把她的怒氣看在眼裏,氣定神閑地接着打趣道,“大人不記小人過,看在咱們這麽熟的份上,我倒是還能幫你一把。聽說京中的五皇子正要選王妃呢,不若你去報個數,說不準那寧王沒見過你這樣的,就看入了眼呢?”

“你、你……”

見林彥知哪壺不開提哪壺,李玄霜氣得話都說不穩了。

依她的脾氣,若是在軍中受了這樣的窩囊氣,早就動手了,可林彥知不行,打了他沒什麽要緊,傷了她父親同一府長官林巡撫的和氣,那就事大了。

看着林彥知一副小人得意的樣子,她強自壓下心頭的怒氣,翻身下馬,在林彥知還沒反應過來之前,來到他的馬前,伸手将他從馬上拉了下來。

林彥知身形一個不穩,直接被他抓住衣領,按在地上。

“說,有還是沒有!”

李玄霜已經是咬牙切齒的,如果林彥知再不識趣,恨不得把他給生吞活剝了。

前一刻還驚魂未定的林彥知,看着這樣暴怒的李玄霜,突然笑得更加燦爛了,他兩只桃花眼定定地看着她,似真似假地道:“我對令妹只有世交之誼,毫無非分之想,難道你不知,我的心底對你倒是傾慕已久?還偏要問這般令我難以啓齒的話。”

他的話猶如一條毒蛇,吓的李玄霜迅速抽回了手。

“你莫不是瘋了,胡說八道些什麽!”

李玄霜看着腦袋重重摔在地上的他,神情有些慌亂。

“是你非要我說的,說完你又不信,唉,真是女人心,海底針啊。”林彥知也不顧狼狽,起身旁若無人地理了理衣衫,繼續道,“這天底下的女人都是水做的,一副柔姿弱态,唯獨你不同,我就特別欣賞你身上的那份英氣。”

“就憑你每次都要和我争吵?”

從未被男子這樣表露過心意,即便知道林彥知只是在報複她,李玄霜還是雙頰緋紅,氣勢消了一半,不得要領得到。

“打是親,罵是愛。對你當然不能像對一半女子那樣甜言蜜語了。”

林彥知說的臉不紅心不跳,看李玄霜失态的模樣,心裏忍不住感嘆,還是女人了解女人,傅錦言的主意真的是太有效了。

他心下這麽想着,不由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卻不想吓得自己的心都快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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