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遇襲
他的眼前只剩下一片黑色。
就在他轉頭的一剎那,一群手持利刃的黑衣人如同潮水一般,從另一面向着傅錦言撲上上去。
只一眼,他便知道自己闖了大禍。
終究還是他太大意了,只以為在隴西,憑着自己父親的勵精圖治,再無人敢這般無法無天。
他想呼喊,想跑過去幫忙,可腳卻怎麽也不聽使喚。
“什麽人,竟然敢在隴西境內撒野!”
李玄霜鬥嘴雖然比不過他,可對這樣的襲擊,反應出奇的快。
此時已經和護着傅錦言的家将打成一團的歹徒,一看就是奔着傅錦言來的,可李玄霜非但沒有選擇離開自保,反而帶着一股被歹徒無視和冒犯了的怒氣,吩咐随從護好李寧雪之後,便帶着其餘的人沖了上去。
留下林彥知和李寧雪在原地面面相觑。
看着李寧雪那如受驚的小鹿般的眼睛,他才從驚惶中反應過來,翻身上了馬背,便催馬追着李玄霜去了。
“百無一用是書生!”李玄霜回頭看了他一眼,嘴角撇了撇,譏诮地道。
這下倒輪着他還不了嘴了。
“你就這麽急着上去送人頭嗎?”李玄霜調轉馬頭攔住他,“還不趕緊回去求救,那些人一看就不是善類,快去!我妹妹要是傷了一根頭發,我絕饒不了你!”
吼完他,李玄霜就頭也不回地加入了戰場,留下他一個人在原地猶豫。
最終,他一咬牙,催馬向入城的方向跑去。
見有人要跑,那群歹徒裏立馬分出兩人向着他的方向追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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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還沒有跑出幾步,便被李玄霜發現了,她順手甩出從歹徒手裏奪過的刀,精準利落地刺入那人的後背,撲通的一聲,人從馬上跌落了下來,只剩下馬還在沖着林彥知的方向飛奔。
另一個歹徒被守護李寧雪的随從制伏。
這一切,一心只想着早點回去搬救兵的林彥知一無所知。
李玄霜之前雖然已經看出來,這些冒然出現的歹徒都非等閑之輩,但真正交手之後,心裏越發吃驚。
林府的家将和她的随從,都是經過沙場歷練的,但面對這些歹徒,并沒有顯出很大的優勢,随着時間的推移,雙方的損傷都在擴大,對方卻仍舊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架勢,沒有半點退卻的勢頭。
心急之下,不防備,她的胳膊上挨了一刀。
姓林的那個混賬王八蛋!要是連跑腿都跑不利索,看我怎麽收拾你!看着鮮血直流的隔壁,李玄霜的神情更加兇狠了,同時在心裏咬牙切齒地罵着林彥知。
從城裏到江邊,快馬也要一炷香的時間,照着眼下的情形來看,還真是不樂觀。
打鬥的範圍越縮越緊,人也越來越少。
李玄霜下手也越來越狠,由開始的留活口到刀刀致命。
即便是這樣,她也漸漸覺得手臂越來越沉了。
這時不遠處突然出現了一隊人馬,沖着這邊飛奔而來。
她先是心頭一喜,以為救兵到了,可仔細一想,林彥知才離開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壓根就不可能這麽快便趕過來。
等人再離的近了些,隐約能看得見那些人身上的衣物,都穿的尋常便裝,更不可能是護衛或者家将,一時間也不知道是敵是友了。
那些歹徒的反應倒是比她們還大。
一見又有人過來,彼此見交換了一下眼神,招架之間便有了退意。
李玄霜費了這麽大的勁,哪裏會輕易讓他們逃走,緊緊地咬着他們不放。
眼看那群人越來越近。歹徒終于亂了陣腳。
幾個歹徒扔下傅錦言,朝着李寧雪的方向襲擊過去,企圖分散李玄霜等人的精力。
李玄霜果然慌了神,緊跟歹徒而去,可才走幾步,聽見身後發出一聲驚叫,回頭一看,傅錦言同張翠蘭已經被歹徒逼近了江水裏,看着歹徒手中高高舉起的刀刃,張翠蘭的臉色蒼白如紙。
咬咬牙,她又轉身沖了過去,拼盡全力将兩人從刀下救了回來。
暫時解了她們的圍,她要再次拔腿奔向李寧雪時,突然腳下一軟,才發現腿上也是血流如注,受了重傷的小腿傳來錐心的疼痛。
最讓她心疼的,還是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些接近李寧雪的歹徒。
一個歹徒越過随從,跳上馬車,伸手便要去車廂裏拉李寧雪出來。
她的心下一緊,隔着這麽遠,似乎都能聽到妹妹驚懼的喊聲。
同是武将之後,李寧雪和她完全是不同的,她自幼便喜歡在軍營裏滾爬,習得一身武藝,而李寧雪卻是她同父親心間上的寶貝,一點兒危險也不曾見過的。
如果李寧雪有什麽損失,那真是比讓她死上千萬回還要心痛的了。
想到這裏,她都要絕望地閉上眼睛了。
可在閉眼之前,她卻看到了奇跡。
放在還在遠處的那群人,為首的一人已經感到了近前,從馬上探出身子,竟然一把将要去挾持李寧雪的歹徒給拽飛了出去。
已經被歹徒抓住胳膊的李寧雪也順勢被帶出了車廂,腳下無力,眼看着直直地往馬車下摔了下來。
那個拽飛歹徒的人眼疾手快地翻身下了馬,竟然穩穩地将李寧雪抱在了懷裏。
看着妹妹得救,又看着她被生人輕薄,李玄霜盯着那個人,真不知是該感激還是生氣。
而且越看那個人,她還越覺得熟悉。
驀然想起來,就是那個當日徒手奪她馬鞭的市井莽夫!
這一發現讓她更加不快了,用手阻止了正給她包紮傷口的傅錦言,便強撐着要站起來。
誰知道那個莽夫會不會有什麽越軌之舉,若是日後毀了自家妹妹的清白怎麽辦?
她剛硬撐着站起來,還沒擡起腳,眼前一陣模糊,徹底地暈了過去,吓得傅錦言和張翠蘭越發手忙腳亂了。
顧懷風接住李寧雪之後,見她臉色吓得慘白,安慰了一句便要将人放下來,哪知李寧雪被吓壞了,像個即将融化的雪娃娃似的,怎麽都站不住,只能抱着她,把她又放到了馬車上。
“放心,沒事了。”他好心地将車簾也放了下來,這才要往前沖。
“不要走,我怕。”
車廂裏伸出的纖纖玉手卻死死地拉住了他的衣袖,聲音也小的像蚊子一樣,充滿了怯意。
他看了已經和歹徒糾纏上的同性人一眼,有些不耐煩地皺了皺眉頭,想要讓她老老實實地呆着。
“姐姐不在,我怕。”
聲音聽起來像一個受了驚的小兔子。
顧懷風覺得無奈,卻沒有硬下心腸拒絕她。
看了看倒在不遠處的李玄霜,他一翻手腕,抓住李寧雪的胳膊,将人又從馬車裏拉了出來,攔着她的腰翻身上馬,帶着她一起向李玄霜所在的地方跑去。
這樣既讓她見到了姐姐,也剛好達到了救傅錦言的目的。
李寧雪這下沒有再驚呼,乖乖地把頭埋在他的懷裏,直到下了馬,被放在李玄霜的身邊,看到姐姐的傷勢,才猛地回過神來。
顧懷風不再理會她,看了一眼傅錦言,見她沒有什麽大礙,便轉身解決歹徒去了。
林彥知是在半道上遇見他們的,他們當時正在同軍營來的副官一起訓練,聞訊便趕了過來。
這群原本懶散成性的山匪,早在顧懷風當上寨主之後,便每天逼着他們訓練,折騰的他們幾次想要散夥,無奈都打不過顧懷風的拳頭。眼下又被軍營裏的狠人一通整頓,正好憋了一肚子的火,見了歹徒,就如同餓狼見了羔羊似的,立馬紅了眼沖了過來。
還沒等顧懷風怎麽出手,就已經開始收拾戰場了。
一衆歹徒,沒有一個漏網之魚。
可遺憾的是,也沒有留下活口,那些被活捉的竟然都有後手,全部七竅流血而死,看來是服了毒藥的。
究竟是什麽人,能夠從進京一路追随到此,而且驅使得動這麽多訓練有素的死士?為了傅錦言一個罪官之女的性命,這般的不擇手段?
“怎麽一個活口也沒有留下?”
這時才氣喘籲籲地趕上來的林彥知看着滿地的死屍,皺眉道。
“你是中途睡覺去了嗎?怎麽才來!”
已經清醒過來的李玄霜嫌棄地道。
“我……”
林彥知剛要反駁,見她身上傷口處滲出的殷殷血跡,将抱怨的話咽了下去,面帶關切地湊近了一些,“你的傷重不重?”
李玄霜同他針鋒相對慣了的,他這麽一體貼,反倒是有些不自在了,別扭地轉過頭,粗聲粗氣地道:“放心好了,這點小傷,還沒你的嘴毒呢!”
“好好,大小姐你厲害,這回算我欠你的。”
林彥知竟然好脾氣地應承着。
李玄霜只冷冷地哼了一聲,拉過李寧雪說話,沒有再理會他。
其實她方才話一出口,就意識到了,林彥知所騎的那匹渾身雪白的寶馬,應是中途被顧懷風給搶過去了,他騎來的那匹馬,一看就是軍營裏踢出來養老的馬,肯定是撿的那群莽夫裏最差的。
這麽一想,她不禁有些同情他了,堂堂一個巡撫家的公子,被她刁難也就罷了,連一群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莽夫也能欺負到他的頭上,在看她此時一副好脾氣的呆樣,更是有點忍俊不禁了。
“姐姐,是不是疼的厲害,咱們趕緊回去看大夫吧。”
“放心,我沒事,都是皮外傷。”
“怎麽沒事呢,看你疼得連苦和笑都分不清楚了。”
李寧雪看着她臉上莫名的笑意,充滿了擔憂。
“咳咳,沒事,看你沒事,我高興的。”
難得的,李玄霜的臉上閃過一絲羞窘。
一群飽受驚吓的女眷,自然不便在遍地死屍的地方久留。
李玄霜嘴上雖然硬,可傷勢實在不輕,傅錦言和李寧雪扶着她,試了幾次,都沒能走得動,倒扯得傷口滲出了更多的鮮血,看得李寧雪都要哭了。
林彥知看着她呆了呆,默然走了上去,一聲招呼也沒打,突然把她打橫抱了起來。
“你這是幹什麽?!”
從來沒有被人這麽對待過的李玄霜驚怒交加,伸手一掌拍在他的肩上,他雖硬撐住了,卻憋得面色通紅。
“不想你的腿廢掉的話,就乖乖的別動!”林彥知盡力穩穩地抱着她,“你不是說百無一用是書生嗎?你若真的摔了可別怪我!”
李玄霜沒有再掙紮,只是突然轉過頭,對正看着他們發呆的傅錦言,沒由來地說了一句:“對不起,是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