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意外

對方并沒有讓傅錦言等太久。

這日她才出了城門幾裏路,就從官道兩旁竄出十來個蒙着面,手持利刃的歹人,不由分說便沖着她所乘的軟轎攻了過來。

護着軟轎的人早有準備,當下也不遲疑,緊緊護住了軟轎,同那些人打鬥了起來。

只是一交手,這些人不免感到詫異,特別是經歷過上一次河邊遇襲的,因為這一次的對手簡直不堪一擊。

還沒等着緊随其後的援兵感到,歹人便逃的逃,傷的傷,近一半都被活捉了起來。

順利的令傅錦言感到不安。

不管怎麽樣,也只能先把人帶回去問個究竟再說。

沒想到這些人不僅不能打,還不禁審問,幾乎沒有用什麽重刑,他們便都招了。

“什麽?真是瑤琴派來的?”

傅錦言直覺不對,可又找不出反駁的證據。

“分開來審的,他們衆口一詞這麽說,只有兩種可能,要麽是商量好了的陷害,要麽就真是……”

說實話,林彥知也覺得傅瑤琴雇兇千裏迢迢要殺害自己堂姐的說法有些荒謬。

可傅瑤琴一個閨閣女子,和誰結下的深仇大恨,要這麽費勁心機地來栽贓陷害她呢?

傅錦言緊皺着眉頭,說不上來是憤怒還是失望。

“這倒是不好辦了,人大張旗鼓地抓了回來,不上報朝廷是不可能了,可一旦上報……”

本來是要以此為契機查出幕後主使,替傅大人伸冤的,結果反倒把禍水引到自家人頭上來了。

Advertisement

“叔父的意思呢?”

傅錦言咬着下唇,良久方問道。

她直覺這其間肯定有問題,可又一點兒頭緒也沒有,念着叔父一家,她自然不願意牽連他們,可又怕為此再次錯過良機。

“父親的意思,瞞是瞞不住的,索性報上去,由朝廷着人查個明白,若是你叔父一家清白,揪出幕後主使也是好事,倘若真是與你堂妹有關,那麽天理昭彰……”

一個女子能夠對親堂姐使出這麽狠毒的手段,定然也不是什麽善類,獲得懲罰也是罪有應得。但林彥知不敢說的這麽直白,怕傅錦言承受不了。

“叔父決定幾時上報?”

“明日一早,便差快馬進京。”

“嗯。”

傅錦言輕輕點了點頭,依舊眉頭緊鎖,“容我再想想。”

林彥知沒有再打攪她。

誰知第二日一早,林府的大門還沒開,就從門外傳來一陣砸門聲。

随後林巡撫匆匆更衣前往府衙去了。

傅錦言聞說,還以為是又發生了什麽緊急命案。

不多一會,林彥知趕了過來,證實了她的猜測,的确是發生了重大命案,死者不是別人,正是昨日抓捕回來的那一幹刺客。

“看守犯人的獄卒都被迷暈了,所有人都被一刀致命。”

林彥知現在回想起獄中的慘狀,還不由得打寒戰。

可是這樣就越發讓人看不明白了。

昨日的那些人口口聲聲說是傅瑤琴雇的他們,可一夜之間又全部被滅口。

如果說昨日那些人真的是對傅瑤琴的栽贓陷害的話,那麽這滅口的人又怎麽解釋呢?

別說是傅瑤琴甚或是其父親傅侍郎,都不可能有這麽大的能耐,能在一夜之間知曉消息,還行動的如此迅速。

更何況以能力來判斷,這些前來滅口的人,才應該是與當日河邊刺殺的人一夥的。

一時間簡直迷霧重重。

“對了,父親已經派人上報朝廷了。”

林彥知留意察看着她的神色。

自從聽到這個消息後,傅錦言一直在沉思,她努力想從中理出一絲頭緒來,可越想越亂,壓根就沒有心思留意林彥知後來又說了什麽。

隴西發生了這麽大的命案,整個城裏都在議論紛紛,林府上下更是個個愁眉不展。

再這樣的氣氛下,即便是傅錦言,也難免疏忽了。

既然歹徒能夠深入獄中殺死兇犯,那麽潛入林府也并非難事。

當晚剛用過午飯,她便覺得頭昏沉的厲害,還以為是這幾日太過勞神,并沒有察覺到異常,半躺在床上閉目養神,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睡了過去。

随後便覺得自己一直在做夢,夢中的自己時而站在懸崖邊,被自下而上的山風吹的搖搖欲墜,時而騎着駿馬疾馳,又或者是乘船飄在狂風大作的海面上,颠簸的厲害。

最後船被狂風撕碎,她直直地落入冰涼的水中。

“父親的冤情還未昭雪,她不能就這麽輕易的解脫了!”

懷着這份不甘,她奮力地呼救,掙紮。

然後依稀聽見耳邊有人喚她,聲音聽着很是熟悉。

她努力從夢境中掙脫出來,透過還略顯沉重的眼皮,隐約看見了一個男子的臉,再努力看清楚些,才發現時顧懷風。

她瞬間心安了許多,卻又立即感到不對勁。

她入睡前還在自己的寝室裏,雖然顧懷風經常來找她,兩人也只限在外廳說話,怎麽自己做了噩夢,沒見小玉和翠蘭在身邊,反而是他在眼前。

難道自己這會兒還在做夢?

她只覺得頭還是迷迷糊糊的,忍不住要再閉上眼睛。

“醒醒,你沒事吧?快醒醒!”

顧懷風突然用力地搖了搖她的肩膀,同時有更多的冷水撲打在她的臉上。

她終于又睜開了眼,在顧懷風的努力下,眼前也越發清明起來。

她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不是寝室的屋頂,卻是夜幕下漫天的星鬥。

身下也不是柔滑的綢被,感覺硬硬的,有些紮人,而她的确像是被泡在了海水中一般,渾身上下濕淋淋的。

随着意識的清醒,不遠處還有聲聲蟲鳴入耳。

“這是哪?”

她強撐着坐起身來,四處察看着。

“我也不知道,總歸離城很遠了。”

顧懷風怕她撐不住,用手從後邊扶着她的肩膀,随着她的視線環顧了一下四周。

“我怎麽會在這裏?”

意識清醒的瞬間,她已經大致明白自己可能遭遇了什麽,但還是下意識地存着一絲僥幸。

“路上碰到有人劫你出來,幸好有這條河,否則這會兒就不知道是不是還活着了。”

顧懷風見她沒有什麽大礙,才松開扶着她的手,收回手臂的時候牽扯到了背後的傷口,他輕輕地皺了下眉,淡淡地說道。

對于他身上的傷,傅錦言早已是司空見慣了。

當下一邊替他清理傷口,一邊聽他細說整個經過。

今晚他們并沒有約好要見面,只是他在軍營裏碰到一些問題,雖然自大投軍以來,他凡事争先恐後,很快便摸清楚了邊境的大致情形,但對敵人動向、企圖的把握,還是缺乏經驗去判斷。

他便想來問問傅錦言。

為了早點進城,不打擾傅錦言歇息,他舍了官道,抄了一跳小路。

快到城門時,突然遇到一行六人,其中一人身上扛着一個布袋,腳不點地往城外的方向趕路,一看就是伸手不凡之輩。

他當下好奇地多看了幾眼。

那行人注意到他的舉動,其中的兩人突然從腰間抽出刀來,招式狠毒,直奔着他的咽喉和胸腔過來。

好在他反應快,躲過致命一擊後,随即反守為攻,以為對方是什麽竊賊,想要将人制服。

其餘四人見兩個同夥并不是顧懷風的對手,當即扔下身上的口袋,一同攻了上來。

也許是扔的過于粗暴,也許是袋口本就沒系緊,口袋落地的一瞬間,竟然從裏面露出一個女子的頭來,發絲散亂,仰面朝上躺着,一動不動,不知道是死是活。

借着月光,只一眼,顧懷風便認出袋中裝着的女子正是他要去找的傅錦言。

當下心裏一沉,分心的一瞬間,被對方在後背上劃了兩刀。

知道對手并非善茬,他也開始下死手,不一會其中的五個都被結果了性命,還有一個見勢不妙,朝着城門的方向逃了。

當時他體力也消耗殆盡,本想帶着傅錦言回城,又擔心中了逃跑之人的埋伏,便打算帶着她回軍營,第二日再從長計議。

接下來的情形印證了他的猜測。

他帶着昏迷不醒的傅錦言沒走出多遠,便隐約聽到身後有人追來。

他立刻棄了小道,胡亂鑽入叢林。

跑着跑着,被眼前的河流擋住了路。

眼看着追趕的人越來越近,

他只能帶着傅錦言跳到河裏逃命。

沒想到不得已的一舉,還真救了兩人的性命。

那些追來的人似乎都不會水,沒有繼續追上來。

為了以防萬一,他拖着傅錦言在順着水流的方向游了許久,才小心翼翼地在對面的河邊上了岸。

然後便是方才喊醒她的一幕。

“根據他們的身手,我能斷定和之前在河邊刺殺的是一批人。”

背上的傷被簡單包紮好後,顧懷風緩緩地換了個舒服些的姿勢,斜靠在一顆樹幹上,很是惋惜,“如果能活捉一個,事情就能真相大白了!”

傅錦言安慰了他幾句,将這幾日所遭遇的情形也都同他說了一遍。

兩人從頭到尾細細梳理了一遍,更覺幕後主使不一般。

傅錦言搖了搖頭,回想起來方才自己的遭遇,仍舊心有餘悸。

如果不是顧懷風碰巧遇到,她可能就真的再也沒有任何生機了。

“還活着就好,終有一天會真相大白的。”

她此時甚至覺得是父親在暗中護佑着她,一時間多了些許勇氣。

解決了心頭的疑惑,兩人便琢磨起如何回到城中的事。

按照顧懷風的估計,他們此時離城門差不多有十幾裏路。

路程不是問題,最重要的是不知道那些追趕而來的人會不會輕易地善罷甘休。

如果路上再遇到,還是九死一生。

可這荒郊野外的,也并非是可以久留的安全之地。而城裏面對她離奇失蹤的人,更是不知道要怎樣着急了。

一時間對于如何回去,兩人一籌莫展,經歷了這一場驚險,也是又累又乏,便打算先歇一歇,等天亮之後再做打算。

兩人依靠着還沒合上眼,忽然從不遠處岸邊的水草那裏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聲。

聽動靜絕不是水禽之類。

随着響動越來越大,接着月色,草叢邊隐約現出一個人影來,在岸邊來回走動,像是在仔細地搜尋什麽東西。

兩人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眼神中讀出了對方的心跳。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