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出發
看着一向刁蠻任性的傅瑤琴,此時顫抖的手緊緊抓着他的衣袖,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男人的眼神中,終于有了一絲真正的溫情。
他低下頭握住她冰涼的手,緩緩卻有力的将她扶了起來,緊緊的把她擁在身前,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吻着她的額頭,像是對着一件珍貴的寶物一般,生怕一不小心就給碰碎了。
但牢房畢竟不是等閑之地,更何況傅瑤琴此時身份敏感,男子也不便多留,見她的情緒稍微穩定了一些,便又重新穿好披風,悄悄離開了。
在他的身後,傅瑤琴緩緩直起身子,收起了方才的軟弱,眼神裏仿佛閃爍着寒星,直直的凝視着他離開的身影,伸手緩緩撫摸着自己的腹部。
有人歡喜有人愁。
此時的寧王府裏卻是一團忙碌。
這是寧王宋熙第一次領差事,也是第一次出遠門,一向養尊處優的他,可是忙壞了陳公公和宮裏派來的一幹執事,生怕他有個好歹。
可宋熙卻管不了這麽多,他現在是滿心的歡喜和興奮,一想到即将和傅錦言見面,他就恨不得生一雙翅膀即刻飛到隴西去。
“依老奴的話,殿下還是再等幾日,等欽天監好好看看,擇一個黃道吉日才是。”陳公公跟在他的身後,心裏總覺得不大安寧。
“這等大事怎麽能等呢?”宋熙正聽随從彙報出城的安排,壓根沒把陳公公的話放在心上。
聽着聽着,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怎麽這樣緊急的公務,作為欽差出一個城還有這麽多的繁文缛節?什麽辭行什麽送別,簡直是耽誤事。
不過這個也由不得他,只能忍着了。他嘆了口氣,往椅背上一靠,忽然又想起了什麽。看向一邊的程公公,“阿公,我前些日子讓你準備的東西可都有了?”
陳公公連忙上前,“哪敢耽誤,早就按殿下的要求備妥當了,不然殿下親自過目一遍?看看還少些什麽。”
宋曦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少肯定是少的,只是一時間我也想不起來還要準備些什麽了。”
說完,他皺眉想了一會兒,看着庭前悄然飄落的樹葉,忽然眼睛一亮,“眼見着天要涼了,隴西不比京城。那裏冷的早,寒氣又重。衣服是要多添些的才是。”
陳公公看着他想一出是一出的,也不敢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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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然知道宋熙所說的并不是為了他自己,而是令他魂牽夢繞的傅錦言,只等着宋熙繼續吩咐。
“你開了庫房看看,我記着年前父皇曾賞賜了一件進貢來的狐裘,還有幾件成色上好的暖袍披風,找來都打包帶上吧。”宋熙快速地将王府裏的收藏在腦海裏過了一遍。
陳公公的心裏抖了一抖。他說的這般平常,像是白菜似的随便送人,但那些東西可都是令幾位王妃無比眼紅的稀世之寶。
他猜不透宋熙究竟是着了什麽魔道,不過眼下他在興頭上,也只能依了他。
至于以後如何,這也不是他一個奴才能操的心,上面還有皇上在呢,一想到皇帝的英明神武,他也就心安了很多,忙不跌的帶着人往庫房去了。
他心裏急切,自然一切從簡。安排妥當之後,便立即向皇帝請求出京。還得到了皇帝的一頓嘉獎,說什麽寧王雖然年幼未經歷練,但能夠為國分憂,誠可嘉獎。
陳公公聽說後,又是一陣心悸,生怕事後皇帝知道宋熙這般心急如棼,其實只是為了一個女子,往嚴重了說,這可是欺君的大罪。
但不管怎麽樣,宋熙終于如願以償地動身了。
出行那日自然有文武百官前來為他送行。
本來在朝堂上時見他那般主動請纓,衆人還都覺得,他果真如皇帝所說,是一個可造之材。可當看了他身後車上的一個個箱籠時,雖然臉上堆着笑,心裏卻默默地搖頭嘆氣。
身為欽差,竟然帶這麽多的物件,果然還是個繡花枕頭,只是做足了表面功夫而已。
宋熙可顧不得在意他們怎麽想,只恨不得連夜趕路,一日便到得隴西,看看他心心念念的人是胖了瘦了,見到了他是驚還是喜?
“這麽晚了,怎麽還沒睡?”傅錦言坐在亭子裏正想的入神,突然被吓了一大跳,猛然回過頭,一件披風先落在了她的身上。
披風的觸感,才讓她覺察出了秋夜的冰涼,忍不住把披風拉得更緊了一些。
“沒什麽,就是想透透氣。”
林彥知笑了笑,在她身旁的凳子上坐了,“怎麽不多穿件衣服,這個時節最易着涼,還是注意些的好。”
“嗯。”傅錦言輕輕地回了一句。
“在為欽差的事情煩惱?”林彥知看似随意地問了一句,卻忍不住悄悄觀察她的神色。
“沒什麽,只是覺得心裏略微有些煩悶而已。”傅錦言搖了搖頭。
自從宋熙作為欽差上路之後,他們每日都能收到快報,得知宋熙的行蹤,算算日子,應該明天就到隴西了。
他來了之後能幹什麽?案子怎麽審?自然是每個人都關心的事,但是,就私下而言,還有一件事是林彥知比較關心的,那就是他與傅錦言之間的糾葛。
他曾試探着問過幾回,但傅錦言總是顧左右而言他,并沒有詳細的與他說明當時是怎樣的糾葛,才導致她被發配千裏。
他自然相信傅錦言不會輕易去招惹宋熙,更何況人盡皆知宋熙當時還愛慕着她的堂妹,所以必然是宋熙見色起意,糾纏于身不由己的傅錦言。
此番他們一個是欽差,一個是待審問的罪臣之女,這樣的身份差異,放誰身上都會煩惱。
宋熙這次來,倘若他秉公辦案,不論私情,那固然是最好的。但倘若……他握了握拳,決心這一次無論怎樣都要保護好她!
“你放心好了,我已經與父親商議過了,此番他前來,專一審查案情,希望這一次能為叔父洗清罪名,你也就可以安心了。”
傅錦言勉強地沖他笑了笑。
這本來是一件她日夜期盼的事兒,可現在近在眼前了,她心裏卻有了一種莫名的不安,甚至隐約預感到事情必然會不順利,尤其是傅瑤琴被牽扯進來的事,總覺得其中有什麽東西在暗中牽引着着她們的方向。
從京城裏得來的消息,叔父一家已經被牽連了進來,特別是傅瑤琴已經遭遇了牢獄之災,這讓她內心非常的不安,更加不安的是,她害怕這一番審查不僅不能洗清父親的罪名,反而在幕後主使的推動之下,再次重蹈覆轍,牽連許多無辜之人。
所以她一直在猶豫,究竟要不要告訴林家父子吳鐵柱的事情。
方才林彥知的話,再次讓她感覺到事關重大,打消了她說出真相的念頭。
眼下還不是最合适的時機,她一點也不敢輕舉妄動。
吳鐵柱的信息不僅不能暴露,反而要保護的更加嚴實才對。
林彥知并不知道她此時真正的在想什麽,見她眉頭越皺越緊,還以為說中了她的心事,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夜深了,是該歇息了。”
想通之後,傅錦言站了起來,擡頭看了看樹梢之上的彎月,轉身對林彥知說,“明日你也要去城外接應吧?”
“嗯。”
見她表情這般坦然,林彥知更加不知道說什麽了。
第二日一早,林巡撫便攜着大小官員到城外恭迎,再加上當地的士紳和看熱鬧的百姓,也可以算得上是夾道歡迎了。
約摸正午時分,宋熙一行人才緩緩通過城門。
雖然心裏知道傅錦言不可能來迎接他,可當他騎着馬經過人群時,還是忍不住四下張望,希望能夠看到那張日思夜想的臉。
懷着淡淡地失望,随着林巡撫等人來到早就安排好的住處,又宣讀了皇帝的旨意,與衆人商議了案件的詳情,等衆人散去,好不容易能夠松一口氣時,已經日落西山了。
林巡撫最後一個向他告辭,卻被他喊住了。
“殿下還有什麽吩咐?”
折騰了一天,林巡撫仍然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
“也沒什麽,只是想勞煩大人……”
猛地一開口,宋熙還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說。
“殿下有何吩咐,盡管說與下官便是,下官必當盡力。”
林巡撫躬身行禮,越發恭敬。
“大人嚴重了。”
見自己前世的恩師這般,宋熙連忙上前相扶,只是話也越發不好說出口了。
“我有個不情之請,現居貴府上的傅錦言傅姑娘,在京城時與我有私交,此番又與案件有關,不知大人可否通融,讓我見見她”
“這……”
他這一番話雖然說得極為客氣,可也不曾想到林巡撫會不允,畢竟以他的身份,要見一個婢女,沒有任何不妥之處。
可林巡撫卻面露為難之色。
“既是有舊誼,殿下要見也是人之常情。”
林巡撫斟酌了一番,開口道。
宋熙聽了面上一喜。
“只是現下殿下公務在身,她又是犯官之女,本案的重點,下官懇請殿下三思,若要相見,還是等到公堂之上為宜,以免落下什麽把柄,于您于她都有風險。”
意思是,在案件審清楚之前,他都不能夠私下與傅錦言相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