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貴人
“哼，原來是為了一個女人！”
王麻子等人雖然不知道顧懷風葫蘆裏究竟賣的是什麽藥，但還是老老實實地照辦了。
他們不僅将顧懷風的話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馬子義，更半真半假地說出了顧懷風和宋熙之間的恩怨。
在他們看來，宋熙就是一個花花公子，顧懷風喜歡傅錦言那是明擺着的事，但無論是林巡撫，還是後來的宋熙，都瞧不上顧懷風，這才有了顧懷風投軍的後事，也才有了白日裏宋熙所說的侮辱別人的名節。
馬子義聽完，眼裏的狐疑少了許多，帶着些許不屑地說了一句。
“不過，能跟當今聖上最寵愛的皇子搶女人，顧校尉也算是值了。”
“可別呀，馬公子，您一定要想想辦法，救救我們大哥啊！”王麻子一着急，又是拱手又是作揖的，惹得馬子義更是不屑了。
“行了，這事我知道了，你們回去等信吧，救與不救，就看你們的造化了。”馬子義心裏有了數，卻仍舊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老神在在地說道。
他們自幼身在高門大宅，雖沒什麽真本事，但這種官腔卻也打得出神入化。
“馬……”
“回去吧，人多眼雜，還是注意些的好。”
馬子義板起臉，将手一擺，下人立即将王麻子等人請了出去。
“王大哥，你說這……”
幾人出了門，面面相觑，心裏一點譜也沒有。
“呸，我就知道小白臉們靠不住！”
“可是大哥讓我們來，總是有原因的。”
“……”
幾人看着馬子義的住處，小聲議論着。
“來我們也來了，如果明日救不了大哥，就讓他們去陪葬，且讓他們先多活一日！”
王麻子雖然平日裏沒臉沒皮的，可畢竟過慣了刀口上添血的日子，一時間兇性上來，盯着馬子義住處的大門，惡狠狠地啐了一口，帶着幾個人離開了。
幾人再次回到關押顧懷風的地方，還是沒有放棄要救他出來的打算。
“能的你們這般看重，老子這輩子也就值了，放心吧，我死不了。”回想起他剛落草上山時的一幕幕，顧懷風也忍不住動情地道，“事情很複雜，為了你們的安全我才不跟你們說，話帶到就好了，都回去吧。”
“我們知道肯定和傅姑娘有關系，可老大，人心難測，尤其是那些肚子裏彎彎繞繞的人，咱們都是粗人，萬一……”
“咱們一路走來，才過了幾天不用提心吊膽的日子？放心吧，我信得過她，以後還要帶着你們過更好的日子呢！”
顧懷風伸手排了排王麻子的肩膀，“回去吧，這一半夜也折騰壞你們了。”
幾人雖心有不滿，可一向聽顧懷風的習慣了，也只能按他的說法離開了。
宋熙雖然平日裏看起來軟軟的，畢竟是皇子，真生起氣來也不是紙糊的，第二日午時之前，顧懷風便被軍士五花大綁地推到了轅門外，等候發落。
王麻子等人伸着脖子到處看，卻連一個救兵的影子也沒有看見，急的王麻子等人猶如熱鍋上的螞蟻，手在腰間刀上來回摸索。
昨日看了一天的熱鬧，這會軍營中的人看到顧懷風真的行将就刑，不免還是同情居多，對于底層拿命換功勞的将士來說，更是有一種兔死狐悲的激憤。他們在沙場上拿血淚換來的尊嚴，竟然抵不過權貴的一時意氣，是何等的讓人心寒。
因此，當将軍陪同着宋熙出現在轅門外時，不少人開始上前請願，希望能夠看在顧懷風往日功勞的份上，網開一面。
他們越是這麽求情，宋熙的臉色就越難看，咬緊了牙絕不松口，冷冷地看着越來越多的将士跪在他的面前。
“殿下，陛下一項看重德信……”
“以下犯上也是十惡不赦的大罪，本王這也算是殺雞儆猴了。”
對于将軍的勸誡，宋熙一臉不悅，“我意已決，決不能任由這些人輕視軍法，被一群宵小一威脅就改變主意，我這個督軍還有何顏面！”
“這……”将軍一臉為難。
宋熙卻不再理會他，轉頭吩咐行刑人好生準備。
在衆人的煎熬中，太陽終于緩緩地升到了頭頂，宋熙看也沒有看顧懷風一眼，沖行刑人揮了揮手。
“懇請殿下恕罪！”
衆人的呼喊聲成功的攔截了行刑人的腳步。
“怎麽，你們這是要公然造反嗎？耽誤了行刑，連你們一同治罪！”宋熙被氣得拍案而起。
“請殿下恕罪！”
軍中最不缺乏的就是血性與勇氣，仍舊有人頂着他的威脅高聲疾呼，當真有一些要嘩變的架勢。
“還望殿下三思！”
将軍看不下去，也在一旁力勸道，“恕卑職直言，若是一意孤行，恐怕冷了一衆将士的心呀！”
“這種只會犯上的人本就不該姑息！”
宋熙也像是被激怒了一般，果決地道，又示意行刑人勿要拖延。
行刑人看了看一臉怒氣的宋熙，又看了看紅着眼睛的将士們，覺得左右為難，最終還是硬着頭皮向着顧懷風所在的位置走去。
“殿下！”将軍神情激動。
“動手吧！”
“且慢！”
忽然，人群外傳來一聲大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離得近的軍士更是自動地讓出一條路來。
宋熙也不由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随着衆人的目光，一個身着官服，看上去極為威嚴的老者來到了宋熙的跟前。
“老臣見過寧王殿下。”老者神情雖嚴肅，但在宋熙面前，也是禮數周到。
衆人好不容易起了一絲希望的心情一瞬間又跌了下來，都死死地盯着老者，等着看他接下來如何說辭。
“原來是趙大人，不知道大人突然來此何幹？”
宋熙看清來人，方才倨傲的神情也收斂了些許。
趙大人是朝中的元老，整個朝堂上，論起資歷，也就只有被貶的顧大人能與他并稱，此次是受皇帝委派，身負欽差的重任，到此來複查當年傅大人貪污軍饷一案的，今日剛到軍營，不想就碰到這樣的一幕。
旁人的話宋熙可以不理會，但趙大人的話，無論在不在理，都要給幾分面子的。
宋熙不敢造次，只能耐着性子将前因後果又向他交代一遍，末了加了一句：“您老先去歇歇，等行刑之後我再去聽您的教誨。”
“胡鬧！”
沒有想到趙大人脾氣比年齡還大，當面拉下臉來，斥責了他一句。
“将士能以死守疆土，便是忠義之人，怎可因這點微不足道的禮節便誅殺與國有功之人，憑一己喜惡濫用權力，可不是社稷之福啊！”
趙大人言辭懇切，一番話說得铿锵有力，聽得一衆将士熱血沸騰。
最終在趙欽差的調和之下，顧懷風被從鬼門關上救了下來，責罰改成了三十軍棍。
王麻子等人扶着受完刑的顧懷風回去的路上，馬子義不着痕跡地靠近了他，附在他耳邊說了一句：“顧兄好造化，別忘了之前的承諾。”便離開了。
顧懷風回頭看了他一眼，眼神越發深沉，朝堂的水看來比他想象的要深得多，那個貴人竟然連這樣的老臣都能為他所用，可見也不是個等閑之輩，怪不得傅錦言要這般小心。
“嘶！”
王麻子等人粗手粗腳的，架着他走得快了，扯到了身後的傷口，疼得他直吸了一口冷氣，回想到宋熙也挨了他一拳，心下才稍微平緩些。
只是他便罷了，連宋熙這樣高高在上的皇子都願意聽傅錦言的安排，演這一出苦肉計，他們兩人之間又是什麽樣的關系呢？
他突然發現，相處的越久，他越是看不透她了。
“哼，真是沒有想到，像趙大人這樣的老狐貍，竟然也選擇站在了他那一邊！”
晚上，宋熙依舊來到傅錦言的住處，親自将白日發生的事情一一說給她聽，說完後，對于趙大人在他跟前的倚老賣老不由生出幾分氣氛。
“懷風的傷勢沒有什麽大問題吧？”
沒想到傅錦言最關心的竟然是顧懷風，宋熙心裏一陣發酸，但還是獨自吞了下來，笑着安慰她：“放心好了，那五十軍棍雖然沒有手下留情，不過我已經派人去打探過了，那小子沒有什麽大礙，休息一段時日也就好了。”
“那就好。”
傅錦言點了點頭，她也是不得以才出此下策，實在是對方太過狡猾了，不抛重餌他如何肯上鈎。
即便在這樣的情形下，他還等到行刑那一刻才出手，既讓宋熙失去了軍心，又救了顧懷風，真是好計較。
“你就別為他擔心了，我看他皮糙肉厚的，肯定沒事，我也受了他一拳，倒也算是扯平了。”
宋熙話中有話地暗示着，他也是受過傷的，憑什麽傅錦言就不能多關心關心他？
傅錦言躲過他的眼神，有些不自在地偏過頭，“希望這一番不會白費吧。”
“我相信你，肯定不會的。”
見她非但不生氣，還心虛了，宋熙得意地笑了笑，越發放肆地湊了上去，拉過她的手，“我的胸口現在還有些淤結呢，不信你摸摸。”
傅錦言含羞帶怒地瞪了他一眼，抽回手看向窗外，“時辰不早了，殿下既然身體不适，那就早些回去歇息吧。”
宋熙聞言立即變得委屈起來，可又不敢再去招她，只好一邊說着好聽的，一面磨磨蹭蹭地往門口走，臨出門前不死心地加了一句：“你已經答應做我的王妃了，親熱的事你遲早都是要習慣的嘛。”
說完也不管傅錦言是什麽反應，一改方才磨磨唧唧的作風，飛一般地離開了別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