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光 睜開眼,看鏡子

白栀驚異地站在原地。

顧維安從容地闡明自己觀點:“我傍晚有應酬, 剛才還喝了酒,很不幹淨。先前我幫過你那麽多次,今天是否能得到一點點小小回應呢?”

白栀:“呃, 你說的好像有點道理,但是……”

但是了好久, 她也沒找到合适的理由。

坦白而言,顧維安的确幫過她很多次。

白栀是個貪玩的性格,每次自己爽了後就開始懶懶散散的不願動,全靠顧維安收拾殘局。

顧維安輕輕嘆氣:“好吧, 看來今晚我只能這樣肮髒的、胃疼地入睡了。”

白栀:“……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啊啊啊啊為什麽顧維安說起來這麽的可憐!她這該死的良心, 為什麽開始隐隐作痛。

為什麽在顧維安這麽說了之後,她會覺着自己簡直就是一個渣女!還是那種利用完顧維安就翻臉無情的渣女。

愧疚和同情撕扯着她的心髒, 這讓白栀下意識地安慰顧維安:“我沒說不幫你呀。”

“強扭的瓜不甜,”顧維安輕聲開口,眼睛下垂,濃密的睫毛掩住眼睛中的情緒,“我不勉強你。”

“不勉強不勉強,”白栀立刻撸起袖子,去攙扶他, “啊,那你慢一點走, 我怕你重量大, 萬一你滑倒的話,我可能扶不住……”

顧維安嘆息:“要不還是算了, 會不會讓你為難?”

“不為難,”白栀斬釘截鐵地回答,朝他伸出手, “我心甘情願。”

依靠着床坐的顧維安凝視着白栀的眼睛,忽而清清淺淺地笑了。他伸出大手,将白栀未做過粗活、細嫩到無一絲繭子的手整個兒握在手中:“謝謝顧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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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栀本以為需要用很大力氣才能攙扶住他,誰知毫不費勁。

顧維安只是靠着她,以她做依仗,慢吞吞地下來,由她扶着走。

顧維安高高的個子依靠在白栀單薄的肩膀上,脖頸蹭着她的頭發,而白栀的頭,也不得不抵住他的胸膛。

方才還察覺不到,如今只有兩人,不知為何,白栀竟覺氣氛有些怪怪的。

是一種特殊的暧昧感。

顧維安個子太高了,再加上比白栀大了三歲多。

早在白栀還在慢吞吞長個子的時候,顧維安就已經是她需要仰視的存在了。

那時候的白栀頭頂才堪堪觸碰到他的胸口,私下裏也偷偷比較過,發現顧維安的手就比她的腳大。

在學校裏,顧維安課餘外的運動基本上就是打籃球,他能夠輕而易舉地抓住籃球框灌籃,對于還是個小個子的白栀來說,這簡直是神一般的操作,酷到炸裂。

更酷的是,他會在打完籃球後,還會在衆目睽睽下揉揉白栀的頭,或者把她掂起來試試體重,再遞給她洗幹淨的水果。

顧維安在外喝的水、吃的東西很少,基本上不離開自己視線。他不會接受白栀遞來的食物,卻會将自己的東西分享給她。

顧維安運動完後的身體上沒有其他男人般難聞的臭味,雖然有一點點汗水的味道,可因為他愛潔,白栀只會聞到他衣服上、身上的悠悠青草香。

朋友都戲稱顧維安是拿白栀當健身器材來練,但白栀不這麽覺着,她知道顧維安是防止她過度節食減肥。

自從遇到顧維安後,白栀一直在偷偷摸摸地減肥。而顧維安對她減肥這個舉動很不贊同——用他的話來說,正是生長發育的時候,節食會影響骨骼生長和健康。

倘如顧維安發現她體重下降的不正常,立刻會嚴肅和她溝通,甚至親力親為為她制定相應鍛煉計劃,絕不容忍她依靠少吃來控制體重。

不過,自從白栀變瘦、變高、逐漸從孩子向少女轉變後,顧維安便不再主動與她有肢體接觸。

想到這裏,白栀忍不住側臉看顧維安。

雖然五官和年少時一模一樣,但整個人的氣場都不複以往。這些年的歲月沒有損傷他的顏值,只沉澱在了氣質中,映襯着眉眼也仿佛不同了。

仍舊該死的迷人。

考慮到顧維安眼下的情況,白栀給浴缸裏放滿溫熱的水,然後正準備離開,卻被顧維安抓住手腕。

他問:“你去哪兒?”

白栀:“出去呀,你自己可以吧。”

顧維安說:“我覺着不可以。”

他注視着白栀,又問:“你不幫我麽?”

白栀忽然感覺有點悶熱。

忽然,顧維安松開手,他捂住胃部,平靜地說:“你有沒有看最近的新聞?有個成年男性在浴缸中溺亡——”

“我又沒說不幫,”白栀認命地挽起滑落的袖子,“來來來,我扶你進去。”

顧維安禮貌道謝:“顧太太,辛苦了。”

白栀客氣回應:“不辛苦,為人民服務。”

說起來,從重逢後,白栀還沒有仔細地觀察過顧維安。

先前幾次,都是在朦胧中相見,白栀對此唯一的印象,就是顧維安的肌肉比以前結實很多,手感也更好了。

如果說以前是SSSSS級,現在就是SSSSS+級別。

顧維安并不避諱她的目光,轉身看到白栀紅透的耳垂,他沒有難為白栀,自己将襯衫衣物剝離,放到旁側,圍着浴巾走入溫水中。

白栀沒有伺候人的經驗,畢竟往常都是顧維安照顧她。耳垂紅歸耳垂紅,她仍舊仔細地在顧維安身上找不同,敏銳地發現他後背、胸腹處和大腿上多了幾處傷疤。

傷疤沒有好完全,還有縫合後又長好的白色痕跡。新生長的皮膚比其他地方顏色稍淺,那疤痕面積又大,令白栀呆怔住。

她确定以前的顧維安沒有這些疤。

注意到她的視線,顧維安平靜解釋:“那邊治安不如國內,遇上點意外。”

白栀說:“我看過相關資料,你身上的這些疤,不僅僅是刀傷,還有槍傷。”

推理迷白栀為了搜集寫作素材,曾經認真地看過很多此類的報告和分析。

資料上提到,因為小口徑手/槍普通彈的動能性差,在中遠距離擊中大腿時,不會擊穿。當場留下的傷口,進口小出口大,深處還會有組織灼傷。

如此多明顯的特征,槍疤很容易辨認。

白栀看到顧維安的腿上有兩個這樣的痕跡。

顧維安輕描淡寫:“那邊持槍合法,難免會遇到意外。”

“但這不是一句意外就能說清的吧,這麽多的痕跡,你是加入複聯和黑惡勢力作鬥争拯救世界了嗎?”白栀問,“是不是顧萬生做的?”

她意識到,顧萬生一直在針對顧維安。

顧維安沒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朝白栀伸出手,眉毛微皺:“我傷口有點疼。”

白栀安靜地蹲在他身邊,伸手,隔着溫水,指尖悄悄地觸碰那些槍傷。

顧維安的皮膚很白,連帶着這些疤痕也格外明顯。

“看上去,好像是近兩年留下來的,”白栀垂下眼睛,問,“因為你威脅到他的地位了嗎?”

顧維安沒有回答,只是誇贊她:“做的功課比我想象中深,能分辨出傷痕類型和受傷時間也是種優秀的技能。”

白栀整個手掌陷入溫水中,撫摸着疤痕,低聲問:“你痛不痛?”

“有一點,”顧維安将她垂下的一縷發掖在耳後,聲音低啞,“你要不要親親它?”

白栀沒說話,手指仍舊沿着那道疤痕的邊緣描摹,在描摹到疤痕中間凸出的部分時,顧維安捉住她的手,拉住她手腕,扯到自己面前。

水從她的手掌心滴落,落在顧維安的腿上,胸前。

水面蕩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顧維安一手捏着她的後脖頸,一手扯住她手腕。

浴缸旁側的落地鏡中,清晰地映照出兩人此刻的模樣。

溫水從顧維安的身上滑落,肌肉線條流暢,胳膊上青筋畢現,蘊藏着輕而易舉就能将面前人按倒吃掉的力量,充滿着隐忍而不發的美感。

猶在噴灑的花灑沾濕了兩人的衣服。白栀的白色裙子被水打濕,貼在身上,被迫仰臉。

在顧維安即将吻上她的唇時,白栀閉眼睛,微微側臉。

于是這個濕漉漉的吻就落在了她的唇角。

顧維安嘗到她輕微的呼吸,和口紅的味道。

甜的。

她的味道。

這個吻短暫而迅速,白栀不适應,想躲開,卻被顧維安牢牢控制住手腕。他按住白栀的頭,讓她去看鏡子裏的情況。

“睜開眼睛看看,”顧維安低頭,嗅着她脖頸間的氣息,貼在耳邊說,“看看你現在的模樣。”

白栀不得不睜開眼睛。

從被水霧悄然侵染上的朦胧鏡面中,她卻清晰地看到滿面紅暈的自己,此刻正在顧維安的掌控中,為他那個突然的吻而心跳慌亂。

口紅已經殘了,白栀移開視線。

顧維安卻在這時輕咬一口她的耳朵尖,提醒:“專心點。”

白栀吃痛,悶哼一聲,不得已地繼續去看鏡子。

她從鏡中影看到顧維安此刻的眼睛。

猶如叢林中覓食的猛獸,精準無誤地盯上它的獵物。

“我不想這樣,”白栀小聲說,“聽說總是很痛的,如果沒有感情的話,我怕我忍受不了。”

顧維安只是輕輕笑了一下,在白栀露出的後脖頸上咬了一口,如願感受到她的反抗後,手指慢條斯理地移到裙子後方精致的絲綢盤扣上:“那就做些不痛卻又能讓你快樂的事情。”

在白栀慢慢變得很快樂的同時,浴室中的落地鏡重重地蒙上一層霧。

而億鉑酒店的地下停車場中,停着一輛悍馬,車前窗的霧氣也越凝越重。

餘青玫正在車中一根接一根地抽煙。

她面色冷漠,注視着車前窗的霧氣。

她伸手,開了暖風,霧氣淺淺散去。

濃烈的煙味和暖風混合在一起,味道着實不太好。

忽聽到有人敲響車窗,餘青玫落下窗子,看到顧清平。

濃郁的煙順着打開的窗子争先恐後地往外面擠,顧清平後退幾步,驚天動地地咳起來。

他忍不住皺眉:“青玫,你這是打算修仙啊?”

“關你屁事,”餘青玫諷刺,“怎麽,觊觎自己嫂子而不得,現在想來被我罵清醒?”

“你說什麽鬼話,”顧清平冷笑,“倒是你,沒看出啊,青玫,原來你好這口。”

餘青玫低頭叼着煙,一手攏着風,另一只手用打火機點燃:“別給我叭叭叭地制造謠言,我不過是看白栀長得像我妹子。”

她拿開煙,神情有片刻怔忡:“如果我妹妹還活着的話,現在也和她一樣大了吧。”

顧清平隐約聽人說起過。

餘青玫有個同父同母的妹妹,身體不好,一直養在老家裏。聽說患的是先天性心髒病,高中時就去世了。

“老顧真是越來越綠茶了,”餘青玫手裏捏着煙,瞥了顧清平一眼,頗為輕蔑,“要是你能有你哥一半功底,估計現在你和小栀子的孩子都會打醬油了。”

顧清平:“呵呵。”

餘青玫看他一幅不相信的模樣,彈了彈煙灰,将剛剛顧維安的騷操作複述了一遍。

詳細到顧維安捂住胃部的操作,以及“不要管我你去玩就好”這種茶香四溢的語言。

果真,顧清平聽完後,目瞪口呆:“還能這樣?”

“女孩子的心腸總要軟一點,”餘青玫意有所指,“你去你也行。”

顧清平若有所思,他朝餘青玫揮揮手:“還是先管好你自己吧,祝你早日找到心儀的……對象。”

白栀睡前累到癱瘓,睡時香香甜甜,次日清晨起床後神清氣爽。

同樣神清氣爽的顧維安坐在餐桌前喝白粥,聽到噠噠噠的動靜,擡眼,眉眼含笑:“顧太太早上好。”

白栀回應:“顧先生晨間安。”

她拉開椅子坐下,顧維安讓人給她端溫牛奶,而白栀一看那白色的液體,立刻搖頭:“我不喝了。”

喝不下。

顧維安說:“喝牛奶會長高。”

白栀回應:“希望那邊成熟穩重的顧先生認清事實,我現在已經18歲零45個月了。”

“那好吧,”顧維安妥協,他對傭人說,“請給這邊聰慧機敏的18歲美少女榨一杯豆漿——”

“凡是白色的飲料我都不想喝,”白栀說,“有清水嗎?溫熱的,謝謝。”

顧維安一怔,他看着白栀低頭慢吞吞地吃蔬果沙拉和剝好的蝦,笑了笑:“那就往豆漿裏多放些紅棗雜糧,這樣不是白色,你能不能喝下去?”

白栀沒有絲毫異議,只是冷不丁又想到一個問題。

她擡頭,盯着顧維安:“你身體好了?胃不痛了?”

昨天,顧維安打着“鎮痛”的名義,要求白栀做了不少事情。

顧維安面不改色:“早上喝了藥茶,已經沒有大礙。”

白栀不疑有他,松了口氣,認認真真吃完早餐。

要是顧維安因為她而被顧萬生設計的話,那她真的要內疚到死了。

今日是客房部“金徽章”獎懲措施正式實施的第一天,一大早開了例會,白栀宣讀了金徽章的具體規則。

在先前評分的基礎上,評定标準又細分到投訴、處理記錄(客人、公司、質量環境以及人力資源部),獎勵記錄,考評期間內的績效評分,感情化服務事例、表揚信幾個方面。

劃分出的三個等級,也有着不同的獎勵和優待。

和先前死板僵化的規章制度不同,新的考核更注重團隊協作,環境保護以及精神獎勵和物質獎勵并重。

就白栀目前收到的反饋而言,員工很支持這項舉措的推行。

尤其是先前被壓一頭的新員工們。

這個新出的獎懲制度令他們和那些老員工們站在了同一條起跑線上,雖說有團隊協作的比重在,但這點并不會如先前那般,直接影響到新員工的晉升。

下午白栀和趙青山巡視時,看到寧枝巧心神不寧地在走廊上走。

在看到白栀時,寧枝巧眼前一亮,飛快地走過來。

“白經理,”寧枝巧如今是她的小迷妹,一口氣說完,“我剛剛看到付先生拿了一瓶安眠藥回房間,有點擔心他會做傻事。剛剛向江領班反應了,不過他批評我是大驚小怪,讓我不要管客人的私事——”

江領班就屬于酒店裏的老員工。

顧維安第一次來君白的那晚,聚在一起和男人背地裏諷刺白栀“靠睡上位”的人中,就有他。

“嗨,說不定是付先生睡不着呢,”趙青山不以為意,“明星嘛,哪裏有這麽容易自殺的?”

白栀并不贊同他的做法:“我去看看。”

趙青山十分不理解:“萬一是誤會呢?你怎麽辦?你不怕被客人投訴?”

白栀說:“倘若是虛驚一場,那直接向付先生道歉就好了;萬一真如寧枝巧所說,而她又放任不管的話,那後果不堪設想。”

頓了頓,她又說:“即使被投訴千萬次,也比不上一條人命。”

如上次一般,白栀按響付容的房門。

沒有人開。

她又試了幾下:“付先生?”

三分鐘過去後,仍舊無人應答。

白栀不再等待,她用了萬能房卡,刷開房間,一邊大聲說着對不起打擾了,一邊四處搜尋付容的身影。

趙青山不得已,只能陪白栀一起。

頭疼地推開卧室的房門,一眼看到安靜躺在床上的付容。

旁側是空了的安眠藥瓶。

這下,他驚的冷汗瞬間下流,結結巴巴:“付、付先生!快叫救護車!!!”

所幸今天是工作日,現在也不是上下班高峰期,路況尚佳,救護車火速趕來,把陷入昏迷狀态的付容緊急送往醫院。

為了避免事情進一步擴大,白栀和護士簡單商議,拿東西遮擋住付容的臉,以免引起騷亂。

——她隐約感到,倘若付容自殺的消息傳出去,一定又會引起巨大的輿論波動。

做完這一切後,白栀只覺精神都被抽離走了,她疲憊不堪地走到辦公室中,剛剛泡了茶水,還沒來得及喝,又接到前臺轉來的電話:“白經理,一位住在1243房的顧姓先生找您。”

顧姓?

難道是顧維安?

不對啊,他今天不是要工作麽?

白栀狐疑地接通,聽到了顧清平的聲音:“栀子,你過來幫幫我……嘶。”

白栀心中警鈴大作:“怎麽了?”

“我身體不太舒服,”顧清平低聲說,“和我哥昨天晚上的症狀有點像。現在就在房間裏,你能過來看看麽?”

白栀不為所動:“我幫你打急救電話。”

“不行,你來看看,”顧清平急切地開口,“只要你來,我就告訴你個秘密。”

白栀說:“我對你的秘密不感興趣。”

“不是我的,”顧清平強調,“是顧維安的。”

一句話成功引起白栀好奇心。

“而且,這是你們的酒店,”顧清平說,“我以一個客人的身份請求你,過來聽聽客人的意見。”

一分鐘後,白栀說:“稍等,我馬上過去。”

白栀沒有獨身前往,她帶着盛助理一起。

瓜田李下。

這點兒她還是明白的。

只是顧清平的狀态比白栀所設想的還要糟糕,他臉色蒼白,有氣無力地趴在床上,手捂着胃部,時不時地爆發出一聲猶如被踩住脖子的鴨叫聲。

白栀這才開始焦急。

旁的且不論,即使撇去青梅竹馬這一段情誼,如今的顧清平也是君白集團的客人,她不可能就此坐視不理。

她嚴肅地向顧清平确認:“你來之前,有沒有喝或者吃什麽東西嗎?”

顧清平目光游離,思考兩秒,他慢吞吞地回答:“嗯……和大伯喝了酒。”

白栀心底清明。

那就應該是了。

依照她目前所看到的情況推測,顧萬生的目标就是整個世安集團,而顧維安兄弟兩人無疑是他最大的障礙。

顧維安和顧清平是血脈相連的親兄弟,即使顧萬生對顧清平有着養育之恩,只怕也抵不過顧萬生對權利的渴望。

說不定顧萬生也打算對顧清平不利——

一想到這裏,白栀心焦如焚。

對了,昨天顧維安是怎樣緩解的來着?除卻她的安撫外,今天早上他還說什麽喝了藥。

當時白栀并沒有多問。

她猶豫了。

如果現在告訴顧維安的話,會不會打翻醋壇子?

畢竟先前自己保證過不會和顧清平再有過多牽扯。

可是,顧清平是顧維安的親弟弟呀。

白栀忍不住看向旁側的顧清平。

在察覺到她的視線後,顧清平立刻捂住胃部,痛苦地叫了兩聲,硬生生地又止住,對白栀說:“沒關系的,我還能忍。”

白栀不再等了,她開始給顧維安打電話。

五秒鐘。

白栀聽到電話彼端傳來腳步聲,還有平和的争執聲,以及玻璃門開合時微妙的碰撞。

緊接着是顧維安不急不緩的聲音:“栀子?”

“顧清平今天下午入住了我們酒店,剛剛打電話說肚子痛,”白栀一口氣說完,“我問了問,他說自己和顧萬生喝了酒……你說,他現在的情況是不是和你昨晚一模一樣?”

兩秒的寂靜後,白栀聽見顧維安笑了一聲:“哦?有這回事?”

頓了頓,他又說:“應該一樣。”

白栀抓緊時間問:“那你後來喝了什麽藥呀?我讓人也給他煮一份。”

“蒲公英3g,地骨皮5g,再加10g的大青葉和馬齒苋……”顧維安有條不紊地敘述着藥方,“拿4000ml的溫開水煮沸後,務必一口喝下。”

白栀呆住了:“4000ml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少了會嚴重影響藥性,”顧維安淡淡開口,“記住,等放涼到40度時,一定要看着顧清平一口氣全部喝完。”

對中醫學懷有敬重之心的白栀對此沒有絲毫懷疑。

畢竟還有拿夜明砂(蝙蝠屎)做藥引的呢。

認真朝顧維安道謝後,立刻馬不停蹄地去找藥膳的師傅。

師傅很快按照要求做好,只是心裏有些嘀咕。

這麽多寒涼的藥材搭配在一起,喝下去只怕要在馬桶上住下了,白經理這是打算給客人治什麽病?嚴重便秘?

白栀沒時間解釋那麽多,4000ml的溫水煮沸後,裝滿了一個大的壺。

當白栀把一大壺藥水小心翼翼地送到顧清平面前時,顧清平的臉都青了。

在得知務必要一口氣喝完的時候,顧清平呆了。

他仔細挑着措辭:“其實吧,我覺着胃疼的感覺還挺好的。”

“少在這裏廢話,”白栀直接給他倒了一大碗綠色的、泛着濃濃腥苦味的藥湯,警惕地看他,“你病了以後還不喝藥?該不會是裝病吧?”

顧清平:“……”

他沒有辦法,只能咬牙,捏着鼻子把那些湯藥一口氣全部喝完。

剛入第一口時,他的味蕾紛紛炸裂。

灌下第三口時,顧清平仿佛看到了去世多年的老奶奶,站在河的對面慈愛地朝他招手。

第四口,顧清平又被刺激的活過來了。

……

等将這一整碗喝完後,顧清平的臉色和那藥湯差不多了,捂住嘴巴,止不住的幹嘔。

只覺胃裏面翻江倒海,擠壓着他的咽喉。

這只是個開始。

三分鐘後,顧清平的額頭開始冒冷汗,捂着肚子,躺在床上,疼的連連呻,吟。

一股寒涼的絞痛感真實地從胃部開始了,逐漸順着腸道向下延綿,顧清平這下不裝了,完全壓抑不住聲音,額頭冒着冷汗。

白栀被他此刻無比痛苦的反應吓到了,忍不住再度打電話給顧維安,以尋求意見。

電話一通,白栀立刻和他核對:“顧維安,你喝的什麽藥來着?”

顧維安不緊不慢地重複:“蒲公英3g,地骨皮5g——”

白栀打斷他:“沒有用啊,為什麽顧清平現在更嚴重了?他看上去疼的像是快要死了。”

“哦,忘記告訴你,”顧維安慢悠悠開口,“我喝藥後也更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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