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蛾 她從不是金絲雀

白栀和顧維安最終也沒有做成數獨。

她滿懷疑窦地回卧室, 十分費解地被顧維安摟在懷中,疑慮重重地感受到他明顯的反應。

然後,顧維安睡着了。

顧維安這是怎麽了?

難道是平時工作太累了嗎?

思考歸思考, 白栀仍舊被他溫柔的體溫所俘獲,打個哈欠, 慢慢陷入夢鄉。

早晨刷牙的時候,白栀還在費力地思考,顧維安近期的異常表現。

她忍不住給好友廖一可發了條消息。

白栀:「你知道如何快速地吸引一個男人的注意力嗎?」

廖一可:「掏出來比他還大?」

白栀:「……」

好吧,看來是找錯人了。

白栀今日的妝容要比往常更加精致, 上妝時間也花的更久。

她準備去見投資這檔節目的陸鏡西。

白錦寧那邊絕不會提供援手, 白栀也沒有依靠父母亦或者顧維安的念頭。能打聽到這位陸總的行程,還是前不久做客房部時結交的人緣——

陸鏡西公司中負責參與其中的一員工妻子曾帶孩子入住過酒店, 那晚孩子忽然腹痛,外加嘔吐不止。白栀正好值班,親自開車帶兩人去了最近的醫院,還為此闖了一個紅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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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對白栀自然是感激涕零,白栀在那日也和負責人有短暫的一面之緣。

這次白栀有事相求,對方猶豫片刻,沒有直接拒絕:“白經理, 你也知道,這種事情不是我一個人做決定, 還得看我們陸總的意思……”

白栀了然:“那您能幫我引薦一下陸總嗎?”

“我沒有這個本事, 在陸總面前說不上話,”負責人搖頭, “但是陸總這個周六會去素樸寺見圓融大師,您可以借這個機會過去探探口風。”

白栀擅長抓住一切機會,她絕不會錯過這點。

雖然營銷部大部分員工對此持消極看法, 認為和其他老牌競争這個節目是白費力氣,但這并不妨礙白栀勇往直前。

化好妝,從頭發絲精致到腳趾甲的白栀施施然上了顧維安的車子。

剛剛坐好,顧維安看她一眼,微皺眉:“你今日臉色不太好,哪裏不舒服?”

白栀驚訝不已:“你還會看面相?”

她湊過去,想要讓顧維安看個清楚:“你現在從我臉上能看到什麽?”

白栀天生小鹿眼,眼睛清亮。因擔心被誤認為不專業,她刻意描繪了眼角,企圖讓這雙眼睛看起來不那麽無辜。

可惜效果不甚明顯,任誰被這雙眼睛注視,都會忍不住心動吧。

“臉頰潮紅,”顧維安捏着白栀的臉頰,仔細瞧了瞧,下結論,“虛火旺盛,看來該換換食譜了。”

白栀一巴掌啪唧拍到顧維安手上:“大哥,我這不是虛火旺盛,是腮紅打多了——不要用力捏,會破壞掉我的完美妝容。”

顧維安毫無悔改之意地道歉:“對不起,是我觀察力不夠。”

白栀:“哼。”

大人不記小人過。

她不和顧維安一般計較,等快到君白的時候,白栀要求司機停車,飛快地下車。

迄今為止,白栀仍舊不敢過多暴露她和顧維安之間的關系。

白栀這次去素樸寺,用的是公司中的車。随行人員并不多,除了她,就是銷售組呂先晟,以及副經理林念白。

只是林念白臉色很差,她一路上嘔了好幾次。

如此頻繁的嘔吐自然引起白栀懷疑,她冷不丁想到一個可能。

林念白該不會是懷孕了吧?

難道是孔優——

白栀不是個八卦的人,但林念白如今是她的下屬,免不了多注意了一下。在終于抵達素樸寺的時候,林念白第一個下了車,她站在離車約莫一米遠的位置,打電話。

隔得太遠了,白栀只能聽見她帶着哭腔的聲音,斷斷續續的。

什麽“顧先生”“意外”“負責”。

白栀思忖。

難道林念白這孩子不是孔優的?

畢竟今日的目的是陸鏡西,當林念白重新歸隊後,白栀也沒有問她,只在心中默默思考,等下見到陸鏡西後該怎麽說。

只是有一點萬萬沒想到。

在素樸寺前,白栀會和顧曦月狹路相逢。

對方顯然也是有備而來,身邊跟着幾位經理模樣的人,兩下一照面,彼此就明白了。

顯然,億鉑也盯上這塊肉。

顧曦月的目的也是陸鏡西,也要在今天見圓融大師。

兩人塑料地寒暄幾句,彼此再無話。

白栀禮貌攔下一位寺中的師父,問好之後,說明來意。

師父合手行禮:“圓融大師年事已高,身體不便。您想見他的話,還需要去旁側廂房等待——”

“我是貴賓,”顧曦月皺了眉,提高聲音,“貴賓也要等麽?”

“別說是貴賓了,”白栀笑眯眯地接過話茬,“就算是哈士奇也不行。”

顧曦月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她勃然大怒:“你罵我是貴賓犬?”

“沒有呀,”白栀攤手,眼睛亮晶晶,“見仁見智的事情嘛,請不要着急對號入座。”

顧曦月哪臉裏有白栀口齒伶俐,只覺白栀字字句句都在諷刺她,可她毫無辦法,只能無能狂怒,狠狠地剜她一眼,仿佛能把她的肉剜出來。

師父不肯通融,兩行人只能去廂房處等。

自打見了顧曦月後,林念白就格外的沉默。

白栀注意到,林念白看了好幾次顧曦月。

那眼神頗為複雜。

銷售組的呂先晟心裏直打怵:“白經理,您确定咱們今天能見到圓融大師和陸先生嗎?”

“試試呗,萬一呢?”白栀說,“不試的話,更是一點兒希望也沒了。”

呂先晟仍舊躊躇,左顧右看,附在白栀耳畔悄悄開口:“我聽人說,今天來見圓融大師的不止陸鏡西一人。”

白栀:“嗯?”

“圓融大師一天只見三個客人,”呂先晟嘆氣,“今天您和顧小姐都來了,肯定有一個見不成的。”

據呂先晟所知,整個素樸寺都是顧曦月的叔叔、也就是顧維安的父親當初出資修建的。

圓融大師和顧維安的父親更是莫逆之交。

看在這層關系上,估計圓融大師也只會見顧曦月吧。

難怪顧曦月那般蠻橫,說自己是貴賓。

白栀沒什麽波動:“等等再說。”

說到這裏,白栀望向外面,感慨:“這麽多求佛的人啊。”

呂先晟笑着說:“等下事情結束,我也去上柱香。”

白栀出神:“求神拜佛的時候,女孩子大多數祈求愛情美滿,一生一世一雙人。男人呢?都是求升官發財,事業順利。”

男女之間對愛情和事業的看法不同啊。

就白栀目前看到的、以及親自經歷過的而言,女孩子比男人更容易陷入愛情。

男人眼中,事業權力永遠是最重要的。

呂先晟問:“那白經理想求什麽呢?”

“求什麽?”白栀想了想,“沒什麽好求的,求父母身體康健吧。”

——順便,也請神百忙之中關照一下顧維安。

畢竟是她丈夫嘛。

很快,有一個年輕些的和尚走過來,微笑着告訴衆人:“廂房那邊已經有兩位貴客了,師父喜靜,不願見太多客人。他老人家出了一副對聯,誰能對的令他老人家滿意,誰就能過去。”

顧曦月懵了一瞬:“這是什麽奇葩規矩?當現在是封建社會啊?還對對聯?幹脆讓我們三拜九叩好了!”

和尚朝她合手行禮:“客人,稍安勿躁。”

白栀禮貌地問:“師父,是什麽對聯?”

和尚不疾不徐地開口:“這上聯是,琴瑟琵琶八大王,一般頭面。”

幾個人都陷入沉默,有和尚盯着看,沒有人敢拿手機作弊。

顧曦月傻了眼,朝旁側的人投去目光。

其他幾個人也一臉茫然,搜腸刮肚想合适的字詞。

這也太突然了,誰能想得出?

衆人正抓耳撓腮,白栀思忖片刻,笑了:“我能對得上!”

與白栀相隔不過一層紗簾的側方廂房中。

兩分鐘前。

整個房間中都是淡淡的檀香氣息,陸鏡西和顧維安相對而坐,茶水各自喝了兩盞。

兩人剛談完事情,就聽見外面喧鬧。

陸鏡西循聲一看,提醒:“老顧,你太太過來了。”

顧維安擡眼瞧了瞧,放下茶盞:“嗯。”

“怎麽這樣冷淡?”陸鏡西說,“君白那邊的事,你怎麽不告訴我一聲?也就一句話的事。”

顧維安提起一細長頸肥肚的熱水壺,漫不經心地澆在紫砂壺。熱水混着汩汩的碧綠茶湯悠然而下,沖了這房間內的濃郁檀木香。

“那樣不尊重她的勞動,總要讓她自己成長,”顧維安放下茶壺,凝視着那上面沖泡起的煙霧,“過于溺愛,只會影響她的發育。以她的能力,不需要我畫蛇添足。”

白栀從來都不是他養在籠子裏的金絲雀,而是擅長捕獵、天際翺翔的鷹。

他能指引她,但不能養廢了她。

陸鏡西驚訝:“你對她評價這麽高?”

顧維安隔着紗簾,看着那方身影:“她值得。”

陸鏡西意有所指:“既然你認為她非同尋常,那怎麽不把你這些年的事情告訴她?”

顧維安沉默不語,只是喝茶。

右手傷口仍未完全痊愈,行動多有不便,他用的是左手。

陸鏡西目光落在他的胳膊上:“老顧,四年前你這胳膊就差點被廢了,躺在床上讓人喂飯的滋味也不好受吧?怎麽現在又受傷?你可得好好留意了。顧萬生那老家夥手段狠,你別和他玩命。”

四年前的冬天,那時羽翼未豐的顧維安遭受了顧萬生派別的襲擊。

顧維安獨身一人成功将對方三人放倒,逼問出具體情況。

代價是兩條胳膊骨折,在床上躺了半個多月。

顧維安淡淡開口:“你放心,我惜命。”

因圓融大師的惡趣味,從這個廂房中,兩人能夠清晰地聽到那邊的談話聲,包括和尚出得那個對聯。

「琴瑟瑟琶八大王,一般頭面。」

陸鏡西笑着說:“要是白小姐真答不出,我就和——”

話音未落,兩人聽見白栀朗聲回應:“我能對得上!”

陸鏡西止了聲音。

隔着側面的被風吹起的薄紗,顧維安清晰地看到自己妻子的模樣。

如今正值初春,冬雪不消,青草未萌,嫩芽尚鵝黃。

白栀穿着一件藕荷色的羊絨大衣,身材高挑,猶如桃花枝頭含苞欲放的花朵。

清雅恬淡,平空多一身詩意,猶如從仕女畫中走下的才女。

顧維安見慣了她伶牙俐齒的模樣,倒是不知道,工作狀态時的她竟如此娴雅,頗有幾分詠絮之才——

下一瞬,他聽見白栀的聲音,擲地有聲:“下聯是,膀胱腫脹四個月,下不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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