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金 想吃你

顧維安還沒有說話, 白栀已然仰起臉,捏住他手腕的手微微用力,又問一遍:“怎麽弄的?”

她的眼睛很亮, 猶如黑色的葡萄。

不止有被他蒙騙後的惱怒。

顧維安說:“浴室摔得。”

“有本事你再摔一次給我看看,”白栀才不相信, 她盯着顧維安的眼睛,“別騙我了,你當我還是小孩?”

顧維安低頭看,發現她的手在抖。

她力氣本來就小, 現在抓住他的手腕, 也是虛張聲勢的模樣,像是怕用力握疼了他。

說話間, 白栀按着顧維安、強迫他坐在房間中猩紅色的沙發上。

因奔跑而急促的呼吸仍未平複,白栀胸口劇烈起伏,伸手就去觸碰顧維安的領口,他頗為無奈,輕聲勸:“別看了,栀子。”

白栀才不管他,她埋頭就去解顧維安的襯衫紐扣。

不知道是手抖還是他晃動, 哆哆嗦嗦,用了近一分鐘她才解開扣子。

胸口因呼吸而緩慢顫動, 白栀咬牙, 去解剩下的紐扣。

淺灰色的襯衫下,她清晰地看到了顧維安的鎖骨, 以及堪稱完美的胸肌。

只是白栀此刻無心去欣賞自家老公的美好身材。

她只在乎顧維安的傷勢情況。

解到第三粒紐扣時,顧維安輕輕嘆氣,握住她的手:“還是我來吧。”

Advertisement

手掌心的繭壓在她手背上。

有種意外的安全感。

白栀不言語, 她松開手。

顧維安當着她的面一一解開紐扣,安靜地脫下襯衫。

白栀屏着呼吸,她看到了顧維安裸露出的胳膊。

那是一道極長的傷疤,從肩膀側一直往下。

縫合後的痕跡還在,愈合後、新長出的肉是粉色的,這道深刻的傷疤後期的愈合情況顯然并不理想,也曾再度裂開過。

白栀沒有說話,她怔怔地看着那道疤。

顧維安伸手,預備拿幹淨的襯衫過來:“瞧你,被吓到了吧?我都說太醜——”

“你在瞧不起誰啊?我會被這種東西吓到嗎?我……我,”白栀的手按在他的手背上,聲音發澀,“……顧維安。”

“嗯?”

“你有毛病嗎?你覺着自己是不是很偉大很牛逼啊?”白栀難得說了髒話,一長串,到了後面,她的聲音低下去,“你這怎麽弄的啊?”

她伸手,想要觸碰那傷疤,又生生地忍下來。

手指蜷縮,顫了顫。

“你這樣也太過分了,”白栀說,“什麽都不告訴我,你的腦袋瓜裏到底在想什麽東西啊?”

終于有機會教訓顧維安,可她一點兒也不開心。

她喉間梗塞,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

顧維安難得沒有反駁她,他安靜地等白栀說完,才說:“抱歉。”

白栀不想聽他道歉,她拿紙巾回來,眼睛紅紅地給顧維安擦拭他肩上的傷口。

那點濕漬很快被擦拭幹淨,她翻出襯衣。

打開包裝,拆掉标牌,一粒粒地解開扣子。

白栀将整理好的襯衫遞給他:“喏。”

顧維安沒有避諱她,當着她的面重新換上新的襯衣。

白栀的目光始終落在那道猙獰的疤痕上。

疤痕太過顯眼,白栀看的眼睛發疼,心髒也如被死死揪緊,透不過氣。

“如果你現在告訴我傷疤的來歷,可能我不會怨你,”白栀說,“戴罪立功的機會給你了,你要不要?”

她的手搭在自己膝蓋上,望向顧維安的眼睛中只餘一層淡淡的、瞧不清晰的霧氣。

聲音努力假裝平靜,但過于僵硬的聲線出賣了她。

顧維安還沒有換褲子,他扣好紐扣,伸手去拉白栀的手,但被白栀躲過了。

她一聲不吭,瞧上去并不樂意與他有肢體接觸。

“一場意外,”顧維安說,“你也知道,外面的治安總不如國內。”

“這是刀疤,”白栀強調,“難道你要告訴我,這是你去和人群毆、互砍留下的痕跡嗎?”

顧維安失笑:“沒那麽誇張。”

白栀蹭地一聲站起來,嚴厲聲明:“顧維安先生,請你現在不要對我嬉皮笑臉的!我現在只想知道真相。”

顧維安仰臉看她,頗為無奈:“好好好,你先坐下來,我們慢慢聊,行不行?”

白栀坐下,她還在盯着顧維安的胳膊。

那個傷口果然仍舊令她十分在意。

這種砍法,這麽深,對方是想要他的命吧。

“先前不是告訴過你?我去日本拜訪一位長者,”顧維安說,“顧萬生和本地幫派有些淵源,你知道,他一直想對我不利。”

白栀恍然大悟了。

果真是顧萬生的手筆。

也只有他會對顧維安下死手。

“那些人咬死不肯交代,你也知道日本警方是什麽樣的存在,”顧維安對白栀說,“不是什麽好事,我也沒想告訴你。”

白栀沒說話。

她大約明白了,為什麽顧維安不肯與她過度親近。

難怪自從出差回來後,他開始刻意與她保持距離。

白栀有些莫名的難過,這種奇怪的情緒勾動着她的心髒,如小貓的爪子在拼命地撓。她仰起臉,注視着顧維安的臉。

哪怕受了這麽嚴重的傷害,他也沒有表露出難過亦或者其他情緒。

明明是這麽長這麽深的傷口,顧維安瞧上去就像只擦破了一層皮。

那種喉間被塞了東西的奇怪感覺又來了,白栀站起來,走到顧維安面前,抱住他的頭。

這個姿勢中,顧維安的臉剛好抵在她胸膛。

“你是不是傻呀?”白栀說,“還疼不疼?”

她的眼前一片朦胧,鼻子的酸澀感越來越重。

在淚花兒即将落出來的時候,白栀聽見顧維安開口:“不疼。”

頓了頓,他又說:“栀子,你果真長大了,如今我一手握不住了。”

白栀:“……”

把即将流出來的淚花生生憋回去,白栀惱怒地後退幾步,護住胸口。

“顧維安,你太無恥了!”

原本悲傷的心情瞬間被顧維安一句話給沖淡,白栀離開那個房間的時候,已經沒有那樣難過了。

她深深地吸一口氣,調整好狀态,往君白的專用房間走去。

距離招标會開始還有半個小時。

白栀重新檢查了資料,逐頁閱讀一遍,不放過絲毫差錯。在核對無誤後,她直起腰,輕輕地舒一口氣。

林念白的孕吐反應仍舊很激烈,不清楚是不是腹中的胎兒嚴重剝奪了她的養分。她如今的臉色很不好,縱使長了肉,看上去仍舊是營養缺乏的模樣。

顧曦月沒有再發消息過來,或許她自己意識到這種主動挑釁的行為過于愚蠢。

時間到,工作人員過來,禮貌地引導幾個人去了會場。

這次參與競争的并不止一家公司,除卻君白和億鉑之外,還有行業龍頭公司希雲,歐登……只不過白栀事先收到些風聲,知道希雲并不怎麽看重這個項目。

這次希雲報出的價格也比較高,并沒有為了節目組的宣傳而妥協的意思。

畢竟是老牌酒店,早就立穩了足,不需要通過其他手段來證明自己。

像這類的招标會,刨除掉禮貌性前來的希雲,再排除掉幾個億鉑找來的托,真正的競争對手,實際上也就億鉑一家而已。

當工作人員來拿資料的時候,白栀親手将君白的、她反複檢查多遍、逐字逐行核實過的資料遞交上去。

顧曦月坐在長桌盡頭,噙着冷笑,看向白栀時的目光不善。

工作人員去收她資料時,她随意地抛過去一個文件夾。

重重地落在工作人員面前,險些砸了他們的手。

工作人員頓了頓,看到那文件夾的密封線明顯動過。

擡眼看顧曦月正悠哉悠哉地欣賞自己的指甲,工作人員什麽話都沒說,悄無聲息地拿了文件夾離開。

招标會是以輪流宣講的形式進行的,先前幾個果真表現并不怎麽出色,而希雲的報價如白栀所料,高昂到不可思議,如無意外的話,或許會成為這些酒店中價格最昂貴的一家。

對于節目組和投資方而言,這個價格顯然遠超他們的承受能力。

顧曦月排在倒數第四位,也在白栀的前面。

顧曦月負責這次的宣講,她戴着藍牙耳機,頗為志得意滿地上臺,根據屏幕上展示的畫面逐步做出解讀:“億鉑是世安旗下的高端線,首先介紹我們的客房服務……”

她一張一張地切換着畫面,按照資料,照本宣科地介紹億鉑。

在到廚房頁面的時候,甲方工作人員叫停,問:“億鉑的廚房是可以讓客人參觀的麽?”

這個問題并不在顧曦月的準備範圍內。

稍稍愣了愣,顧曦月立刻滿面笑容地回答:“沒錯,只要客人想要,我們的廚房會随時為節目組提供。你們可以在我們廚房中做任何事情,我們都不會打擾。”

那名戴着黑框眼鏡的工作人員應了一聲,放下筆:“我沒有其他問題了。”

顧曦月繼續往下講,講到娛樂項目時,工作人員忽然咦了一聲,面色不善:“顧小姐,你提交的這頁資料是什麽意思?”

工作人員拿了一張捏皺的紙,皺眉。

顧曦月心頭一跳:“什麽?”

對方臉色很差,将紙遞送過來。

顧曦月看了眼,一口氣卡在喉間,險些氣暈過去——

那張紙上,是《我與小姨子二姑媽在廚房中不得不說的口口事》。

一篇純粹洋溢着啊啊啊和哦哦哦以及各種虎狼之詞的純那啥文!

這分明是顧曦月昨天讓林念白夾到君白資料中的那幾頁!

現在卻跑到她們自己的宣傳頁中。

顧曦月臉色煞白,她額頭冷汗涔涔,說:“十分抱歉,大概是我們這邊工作人員失誤……”

那邊人擡手:“繼續往下講吧。”

臉色已然變得不好。

做服務業的,講究的就是一個精益求精,認真負責。

連這種事情都能疏忽、這種錯都會犯,還是這種文章……更何況其他服務?

接下來,又有人陸陸續續地問了顧曦月幾個詳盡的問題,顧曦月因方才那幾張紙亂了陣腳,支支吾吾,答不出話來。

好不容易捱過去,輪到白栀上場了。

甲方團隊中,起到主要作用的是名中年男性,名叫羅清,方才詢問餐飲情況和其他問題的人也是他。

羅清今年四十多歲,嚴肅古板。

方才顧曦月的糟糕表現令他不悅,心中甚至納罕,為何億鉑那邊會派這麽一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片子來談合作?他并非歧視女性,只是認為這樣年輕人缺乏經驗,顯然難當大任。

等到白栀上臺的時候,羅清緊皺的眉也沒有舒展。

又是一個空有外表而無靈魂的花瓶。

君白好歹也是老牌企業,如今竟也找不到人了麽?

懷着這樣的念頭,羅清并沒有指望能從白栀口中聽到多麽驚豔的發言,他甚至已經準備好了,在對方的回答不能夠令他滿意的時候,直接将君白劃出局。

真是江河日下。

君白集團的衰落并非毫無緣由。

身着君白黑白色統一制服的白栀朝下面的人微微鞠躬,笑容清淺,自我開場白過後,開始有條不紊地介紹君白酒店的優劣勢。

羅清漫不經心地想,君白這ppt展示和動畫做的倒還不錯。他翻了幾頁君白遞上來的資料,驀然停住。

耳側仍舊是白栀不疾不徐的介紹:“針對節目組的嘉賓安全和隐私問題,在節目錄制中,我們做好保密工作的同時,也願意為節目組的嘉賓提供電梯貴賓專線……”

羅清坐正身體。

他想聽聽她接下來會說什麽。

“……還有餐飲方面的問題,我們根據拟邀請嘉賓名單,分別制定了相應的菜品供應表格——當然,這只是草稿,如果節目組需要,我們會進行進一步的細化和完善……”

羅清忍不住點頭。

倒是心細。

他終于能夠集中注意力去看白栀的臉,對方雖然臉盤稚嫩,但氣度高雅不凡。笑起來時臉頰還有個小酒窩,有種明豔而不至于招人厭惡的動人美麗。

接下來,白栀再度詳細地介紹了酒店的其他服務。不同于顧曦月方的堆積詞彙,白栀對每一項都拿出了假設的方案。

“我們聽聞節目組可能會邀請一名德國友人,而我們酒店擁有三十名能夠流利使用德語進行溝通的員工,”白栀說,“如果選擇君白,你們可以免去語言不通這個煩惱。”

——雖然每個國際化酒店都具備着這樣的員工,但如白栀這般詳細介紹的只有她一人。

羅清放下筆,他問了白栀同樣的問題:“如果節目組需要用到酒店的廚房,你們怎麽做?”

白栀立刻想到上次顧維安對她的提點。

她微笑開口:“君白的餐飲一直以安全為首要目标,即使是節目組過來拍攝,也需要遵守酒店內的規章制度。君白規定中,想要來廚房中拍攝以及參觀的客人,需要提前進行預約。我們控制預約人數和參觀時間,并需要做好嚴密的消毒以及防護處理,也不能打擾正在工作中的主廚……”

顧曦月認為白栀這樣回答簡直就是瘋了。

拍綜藝節目的,難道還要按照她們的規劃來?萬一規定時間內拍不到滿意素材怎麽辦?

羅清什麽話都沒說,他身體微微前傾,專注聽白栀說話。

“當然,”白栀話鋒一轉,“如果節目組的确需要用到廚房的話,酒店願意提供單獨的廚房做拍攝用。我們在保障客人飲食安全的同時,會竭力滿足節目組的要求。”

羅清笑了,他贊揚地看着白栀,難得誇了一句:“不錯。”

白栀禮貌道謝,又繼續講下去。

期間,雖然羅清又提出幾個刁鑽的問題,白栀一一對答如流。

和顧曦月臨時抱佛腳不同,這幾日,她可是實打實地了解到酒店中的狀況。

等到所有的酒店負責人都講了一遍之後,羅清他們有三十分鐘的溝通交流時間。等待結果的時候,白栀心裏一點兒也不着急。

她心知肚明,這次多半是穩了。

果不其然,三十分鐘後,對方宣布出中标名單。

君白酒店。

顧曦月的臉色變得極為差勁,她死死地握住裙子一角,因為用力呼吸,胸口一起一伏,格外壓抑。

羅清無視她的怒容,還特意過來,問了白栀的年齡和工作履歷。

在得知這是白栀畢業後第一份工作後,他明顯愣了一下,誇贊:“後生可畏。”

顧曦月已經聽不下這些東西了,她站起來,叫了人和她一塊出去,目标就是落單的林念白。

林念白剛出洗手間就被顧曦月和幾人堵在角落中,面容倒平靜,叫了一聲:“顧小姐。”

“賤人!”顧曦月咬牙切齒,将那紙張用力撕碎,丢到林念白腳下,“你怎麽害我的?”

林念白不着痕跡避開:“您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她想往前走,頭發被顧曦月用力扯住。

顧曦月這一下用了力氣,拽的林念白頭皮發痛,不得不後退幾步。

“你竟然幫着白栀那個賤人整我,”顧曦月氣急敗壞,“害我出這麽大的醜?你是認不清自己身份啊。”

被她揪住頭發,林念白吃痛,重重地打了顧曦月一巴掌。

顧曦月被一下子打蒙了,她捂着臉,竭嘶底裏:“你們幹什麽吃的?打回去啊!”

林念白面無懼色,她十分冷靜,手扶在自己腹部:“這裏面是顧萬生的孩子,你們誰敢打?”

顧曦月帶的那兩個人踟蹰不前,面面相觑。

顧曦月怎麽肯咽得下這口氣,她指揮身邊的兩人,已然崩潰:“你們倆上啊,出了問題我負責。”

但身邊的人卻沒有敢動的。

雙方僵持兩秒後,其中一人下定決心,轉而規勸顧曦月:“小姐,算了吧,先生說了,這個項目拿不拿得下都行……”

顧曦月偏偏不信,她咬牙上前,正準備親自教訓她時,卻聽見白栀清越的聲音:“顧曦月,就算失敗了也沒必要拿我的員工出氣吧?”

顧曦月轉身,看到白栀。

白栀朝她晃晃手機,戲谑:“顧大小姐,您還記得方才的約定嗎?”

當然記得。

輸了的話,要跪下來磕頭叫爸爸。

顧曦月不自然地挪開步子,擰眉:“你這是什麽意思……”

她面露尴尬,擔心白栀真要她兌現,一時間羞愧的恨不得找地縫鑽下去,随便找了個理由,灰溜溜地離開。

白栀沒有阻攔她。

畢竟她一點兒也不想要顧曦月這樣的女兒。

白栀沒有問林念白的事情,仿佛剛剛什麽都沒聽到,旁若無人地往外走。

走出幾步,林念白終于忍不住。

她說:“你剛剛都聽到了吧?”

“嗯。”

“我懷了顧萬生的孩子。”

“嗯。”

白栀這樣平淡的反應顯然不是林念白想要的,她問:“你就不覺着驚訝吧?也是,在你心裏,只怕我就是個人盡可夫的女人吧……呵,我和你不一樣,沒有你那樣優渥的資源,我想要得到更好的東西,只能靠出賣身體來交換。”

白栀卻說:“孔優對你挺好的。”

不然當初孔優怎麽會特意來君白替她“撐腰”。

林念白表情怔忡:“我想要的東西他給不起。”

白栀沒有與她談心的打算。

坦白而言,白栀同情林念白,但也不喜歡她。

“像我這樣的,也就是被人當作玩物,”林念白卻自嘲地笑了笑,“白經理,我和你說件事,顧萬生那老家夥和我上床時,你猜他叫的是誰的名字?”

白栀頭皮發麻。

“靖靖,白白,”林念白盯着白栀,“你說,靖靖是誰?他叫的白白又是誰?”

白栀胃有些不舒服:“抱歉,我有點不舒服。”

林念白若有所指:“顧萬生養了那麽多小情人,長得一個模子刻出來,像是按照那個标準不停搜羅……白經理,容我提醒一句,你的長相,也符合他的審美。”

今天下午和林念白的對話讓白栀的胃嚴重不适。

下午回酒店報告了這麽一個好消息,營銷部上下歡呼雀躍,提議要為白栀進行一場慶功宴。

白栀吃的不多,在外面的時候她很少飲酒。偏偏有不長眼的男同事灌他酒,她只是眼熟,知道是娛樂部那邊的,不知道具體職位,多看了幾眼。

誰知那滿面紅光的男同事錯解了白栀的眼神含義,仍舊興沖沖地敬:“白經理,你這要是不喝的話,可就是不給我面子——”

“就你這臉還要什麽面子?”趙青山嗆他,“白經理不是說了嗎?她不能喝,你可別覺着自己那張臉能值得白經理喝酒。”

男同事仍舊笑:“哎哎,我和白經理敬酒呢,輪得到你什麽?老趙,你和白經理該不會是……”

“可閉上你的嘴吧,”趙青山冷哼,“不是吧不是吧?現在還有男的動不動就開這種玩笑?可別胡亂把我和白經理扯一起,我可沒有你那種心思。”

白栀興致勃勃地看着趙青山和男同事互吵,忽然有了種奇特的愉悅感。

原來看男人吵架也挺有意思的。

男同事臉上挂不住了:“瞧你,怎麽說兩句就生氣了?我和你開玩笑呢。”

趙青山說:“哎呀呀我也和你開玩笑呢?我就說嘛,剛剛那種沒皮沒臉的要求,是個人都提不出。但凡要點臉的話,都不可能說出這種豬狗不如的話。”

男同事徹底啞了炮,默不作聲離開。

趙青山神清氣爽,感概萬千:“白經理,我可體驗到你說的女性職場困難了。”

白栀也拍了拍他肩膀,頗為欣慰:“趙經理,我也明白為什麽有人說‘垃圾是放錯地方的資源’了。”

趙青山:“……”

“雖然你之前說話陰陽怪氣挺招人煩的,”白栀衷心地說,“但看你對這些人陰陽怪氣,我還有點爽。”

趙青山說:“我真謝謝你的誇獎啊。”

白栀提前離開了慶功宴,她還想着顧維安胳膊上的那道傷口。

明顯的新傷,刀疤。

還不是常見的刀具。

歸家後,平安仍舊和顧清平在玩。如今的顧清平不能行走,不能和他那些狐朋狗友出去玩,被顧維安拘在家中天天學習看報,只覺頭都要大了。

今日顧維安不回家,他下午臨時前往津城出差,預計明日晚歸來。

白栀對此毫無想法,她看顧清平逗弄着那條狗,聽見顧清平親切地稱呼狗狗為“安平。”

白栀:“……”

她問:“你怎麽給我的狗改名字了?”

“不是我,”顧清平幽幽嘆氣,“我哥改的。”

“啊?”

顧清平憂愁地低頭撸狗:“我哥說了,他的名字不能放在後面。”

白栀下了評價:“幼稚。”

顧清平擡頭看她:“你還是第一個說我哥幼稚的。”

白栀彎腰,摸了摸原名平安如今安平的狗狗:“你沒聽說過魯迅說過的那句話嗎?‘再成熟的男人也會有幼稚的一面’。”

顧清平撸着狗的手一頓:“……這不是魯迅說的吧?”

“哦,那我記錯了,是歪瑞古德·真基爾夏編胡吹斯基說的,”白栀朝他擺擺手,“好好對待我的小安平,祝你們哥倆兒相處愉快。”

顧清平吐槽:“你一天不諷刺我難道會死嗎?”

“不會,”白栀笑吟吟,“但會不開心。”

顧清平:“……”

靠。

白栀如今這話,這語氣,這神态,真的和顧維安簡直一模一樣!

顧維安到底是怎麽養的她?養出來這麽一個和自己差不了多少的女魔頭?

沒有了暖床的人,白栀只覺被窩中十分涼澀。她點開朋友圈刷,不經意間刷到父親剛發的朋友圈。

爸爸:「房間終于準備好,期待新生命的到來」

配圖是漂亮的、明亮色彩的嬰兒房。

玩具和被褥都很齊全,還有漂亮的小鴨子和玩偶。

白栀的手停留在屏幕上,心驟然一縮。

父親發的這條朋友圈下,全是祝福的留言。有人調侃他們老當益壯,還有人說白家的千金終于有伴了,再也不是孤零零一個人……

白栀關掉朋友圈。

他們都在說,弟弟妹妹是給她作伴。一個人太孤單,兩個正好。說的像是爸爸媽媽為她好才會生第二個孩子。

可她不需要也不想要人作伴啊。

白栀睡不着,給顧維安發去消息。

白栀:「你睡了嗎?」

一分鐘後,她收到顧維安的消息:「還沒有」

白栀本打算和他開視頻,冷不丁想起戀愛期間每次視頻請求都被拒的事情,又默默地把這股沖動壓下去。

算了,還是不要打擾他工作了。

但在這個時候,手機跳出通話頁面。

「顧維安請求與您視頻」

白栀從床上坐起來,她握着手機,深深吸一口氣,按下綠色的圖标。

顧維安的臉出現在屏幕上,他顯然并不在酒店中,據裝潢推斷,應該是他的辦公室。

白栀脫口而出:“你的胳膊沒事吧?”

顧維安笑了笑:“沒事,打電話是為了說這個?”

白栀舉着手機,仰面躺在床上。

她不想談父母再生孩子這個話題,随便找了個理由:“認真地和你說一下,我覺着君白對待孕婦不太友好。”

事實上,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想和顧維安聊天。

就,沒有理由的,想要和他說說話,看看他。

或者鬥鬥嘴,都可以。

顧維安揚眉:“怎麽?還沒有開始懷孕就開始思考自己的職場生涯了?”

“才不是,”白栀說,“我才沒有和你生孩子的打算。”

“離君白星級評定還剩半年,”顧維安提醒她,“你再整頓不好君白,就必須要考慮繼承人的事情了。”

白栀當然還記得自己和母親的賭約。

她說:“我知道。”

忽然記起來上午的事情,白栀又打起精神,開開心心地告訴顧維安:“對了,你知道嗎?你給我的提醒派上用場了哎,今天招标會上,他們果然問了餐飲類的問題。”

隔着屏幕,顧維安都能感受到她的開心。

眼睛亮亮,哪怕上一秒還能為某件事發愁,下一瞬又會立刻将煩惱抛在腦後,繼續高高興興。

沒心沒肺說的就是她。

白栀興奮地向顧維安分享自己的喜悅:“幸虧有你提醒,不然恐怕我這個細節上就要扣分了……”

白栀不知道這點是不是影響羅清觀感的重要之處,但這個問題回答出彩一定會錦上添花。

顧維安耐心地聽她說完,含笑叫她:“栀子。”

“嗯?”

“我對你工作上提供的所有幫助,都是讓你遠離我,”顧維安淡淡說,“你說我做法蠢不蠢?”

白栀唔了一聲:“但我會很感激你。”

“那我也算有所回報,”顧維安笑了,“辛辛苦苦弄來的小美人跑了,只換一句輕飄飄感激,我這筆買賣還真是虧大發了。”

白栀差一點就脫口而出——;

在跑路之前,小美人不介意你去睡一睡她。

被顧維安勾的,如今白栀對他對身體産生了強烈的好奇心。

礙于臉面,白栀斟酌再三,還是沒能把這句破廉恥的話說出口。

視頻結束前,白栀真誠建議顧維安:“其實你可以換個微信名字,你看看你現在的昵稱,直接用真實姓名,太不注重隐私了。”

“我對取名一竅不通,顧太太有沒有好的建議?”

白栀想了想,告訴他:“最簡單的,就用你最喜歡的食物命名好啦。”

很多網友都喜歡用食物命名。

比如說什麽快樂泡芙啦,憂郁蛋撻啦,高興臭豆腐悲傷螺蛳粉,傷心豬大腸。

其實,白栀有點點小私心。

她還不知道顧維安喜歡吃什麽東西呢。

他現在傷還沒有好,等他回來後,就為他準備最愛吃的東西犒勞他好啦。

這樣想着,白栀愉悅地結束通話,興致勃勃地等待顧維安改掉他的名字。

還有點小期待。

顧維安這種人最喜歡吃的東西會是什麽呢?雖然之前分析過他的喜好,但白栀從來沒有問過他。印象中顧維安雖然挑食,但好像沒有對什麽東西展現出格外的偏愛……

他似乎不愛吃零食,也不喜甜食,那就排除奶糖巧克力等等。

會是蔬菜水果的名字嗎?還是肉類?

越想,白栀心裏越像是被小貓抓着,癢癢的,好奇心越來越盛。

三十秒後。

顧維安改了昵稱。

只有兩個字。

栀子。

一分鐘後,白栀臉頰通紅,把手機放到枕邊,閉眼躺進被窩。

不足兩秒,她又忍不住把手機拿出來,盯着那兩個字,耳垂脖頸俱發熱。

哼。

老變态。

次日有一場帝都酒店行業內部的交流會,順理成章的,鄧崎派了白栀前去。

在一幹微微發福、地中海的人群中,尚顯稚嫩的白栀格外惹眼。

白栀明白鄧崎的用意,這是要她多多鍛煉社交能力。

好在今天的人多少有些分寸,少有人會強迫白栀喝酒。

但一人除外。

顧萬生。

白栀不曾想在這種場合撞見顧萬生。

托餘青玫和林念白的提醒,外加顧維安肩膀上的那道疤,此時的白栀一看到他,就下意識地難受。

顧萬生顯然是剛“辦完事”,從二樓下來,他的領結甚至還是歪的,身上一股濃豔的香味。

大庭廣衆下,顧萬生直接把白栀堵在一張桌前。

恰好在角落中,白栀無法繞過他離開。

經過的人紛紛投來視線,而顧萬生就像沒有臉面,晃動着酒杯,非要逼白栀喝下去。

白栀客氣回拒:“抱歉,我不喝酒。”

“是麽?婚禮上和維安喝酒不喝的挺開心麽?”顧萬生噙着笑,“怎麽,和他喝得,和我喝不得?”

顧萬生看向白栀的目光黏膩,格外令人不适。

他察覺到了。

從剛剛一出現,白栀就一直在看他。

顧萬生對自己的吸引力并不懷疑,論權勢,如今世安集團受他掌控,一點兒也不必顧維安差。論魅力,他流連花叢多年,更是花中老手,哪裏是顧維安那個只交過一次女友的家夥能比較。

白栀長相的确不錯,顧萬生并不介意她已嫁給顧維安做妻子。

畢竟,她年歲還小,半熟不熟的,正合顧萬生的胃口。

他極愛這種20歲以上25歲以下的女人,年紀太小了像生瓜,澀,年紀大了又無味,這個年齡段的正好。

倘若她乖乖聽話,或許顧萬生也能夠讓她懷個孩子。以白栀的身家,配他雖有些勉強,但看在她年輕貌美的份上,顧萬生認為也可以忽略。

顧萬生晃着酒杯,含笑問:“從剛才就一直在看我,究竟是哪裏引起了你注意力?嗯?”

白栀握着一杯酒,冷靜思考。

直接潑上去的話,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不等白栀下了決定,忽然,一溫厚的胸膛貼上白栀的肩膀。

白栀回頭,看到顧維安。

一身濃黑色西裝,眼眸如深潭。

身上那股淡淡的、好聞的香氣瞬間将白栀籠罩在內了。

顧萬生瞧見顧維安,仍舊是那副輕浮的笑容,隐隐含着挑釁意味:“維安啊,你也幫我問問栀子,她剛才怎麽一直看着我笑?”

顧維安随意地從白栀手中;拿起酒杯,擡手澆了他一頭。

他微笑着告訴面色鐵青的顧萬生:“因為你褲子拉鏈沒拉。”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