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冰上的火舞(5)

事情總歸是敗露了,周奕恺吃完了飯毫無愧疚之心地拍拍屁股滾蛋了,江凜一邊收拾一邊說:“怕你擔心就沒跟你講這事兒,早知道會敗露還不如坦白從寬了呢。”

沈禮手裏玩弄着煙盒,替他總結道:“所以下次要長記性,再讓我知道你偷偷瞞着我參與這種危險的事兒,我就讓你……”

後面的話他沒說完,江凜把飯盒都扔到了垃圾袋裏也沒有聽到後話,回頭一看發現沈禮正用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自己,就那麽一個眼神就看得人心裏發毛,沒有個底兒。

江凜轉過頭去假裝沒聽到,心不在焉地繼續收拾着不需要再收拾的桌子,身後那聲音還不依不饒:“記住了沒?”

江凜嘆氣,應了道:“好啦,知道啦。”

沈禮也不是真生氣,只是借着由頭正正夫綱,如今也算是得了逞,架子放了下來就去扯着江凜坐下,好聲好氣兒的問:“你是不是覺得今天碰到的那個孩子有問題?”

江凜想了想,很保守地答:“難說。”

“那麽一點兒小孩兒,能掀起什麽風浪,連成人的屍體都拖不動吧?”沈禮陷入了沉思,怎麽想也想不通。

“我只是覺得……當時她看我的眼神,讓我有一刻毛骨悚然。”江凜回憶起那個時候她的眼神,“那雙眼睛沒有戾氣,但是總是讓人覺得瘆得慌,像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森林當中看到那麽星點的藍色幽光,要知道在那個時候任何光束都會讓人心生恐懼。”

“因為出現的不合時宜。”沈禮明白了江凜的意思,贊同道,“孩子總歸是有靈氣的,可靈氣過了頭就容易讓人覺得害怕。”說着拍了拍江凜的肩膀,提議道,“我看那孩子對這兒不生,鄰裏街坊的應該也都見過她,問問不久知道了。”話說完自顧自地起了身,拿着房卡站在門口說,“把外套穿上,夜風涼。”

江凜看着動作流暢的沈禮,某一瞬間覺得沈禮已經好了,那個有着先天性雙重人格的沈禮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成就了完整的人格,這個人格下的沈禮霸道又不愛講理,戾氣重還不喜讓生人靠近,知道怎麽樣才能生性清冷的自己面紅耳赤還每次都付出實踐。

心理學是一門很特別的學科,沒有任何儀器能夠準确地判斷出這個人是否還存有第二種人格,也沒有什麽儀器能夠證實現在的這個人已經跟正常人毫無差異,唯一能夠檢測的是一個旁觀者,一個和他朝夕相處的旁觀者,只有這樣的一個人才能了解真正生活中的他。

與沈禮朝夕相處的江凜現在覺得,也許沈禮已經恢複了,或者說已經十分穩定了,這些日子裏他沒見到過那個喜歡膩着自己,脆弱又敏感的沈禮,一切好似都回歸了平靜。

“Merlin,我真不希望最後發現你還有什麽事兒瞞着我。”站在門口,沈禮抱着雙臂皺着眉頭下警告,卻引得剛剛思緒飄走的江凜笑了起來,快走幾步出了門,難得語氣帶着點嬌氣:“走啦!”

這一次的出行全部都是周奕恺幫忙張羅的,住的地方是鎮上比較有口碑的小店,其實也就是個砌得好一點兒的小五層樓,裏裏外外刷的好看一點精致一點,門外再挂倆大紅燈籠,喜喜慶慶的倒是有那麽個氣氛,服務員大多都是當地鎮子裏的人,環肥燕瘦的什麽樣兒都有,倒是很接地氣,可是要論起服務周到程度,到底也比不上正兒八經的酒店。

沈禮和江凜在樓下站了一會兒才看到前臺拎着匆匆忙忙地從樓下上來,小姑娘二十來歲出頭,打扮的幹幹淨淨,像是剛畢業的大學生,一口普通話也标準的很,上來便招呼道:“兩位有什麽事兒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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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凜簡單利落地描述:“之前我在這院子裏看到一個小女孩,穿着一個背帶褲,戴着鴨舌帽,手裏頭還握着幾根蠟筆,是個長相很清秀的小女孩,差不多有這麽高。”他用手在空中筆畫了一下差不多的高度,一副熱心市民擔心的表情問,“我看也沒大人帶,不會走丢吧?”

江凜人長得好看,個頭兒高身材好,雖然不及沈禮那麽肌肉結實,倒也不像現在電視上常播的那種風一吹都會倒的形象。白皙的膚色,略薄的唇,目若朗星,打眼一看就是一個俊美的冷美人。面對這樣的一個人,別說他主動來問你些什麽,就是他願意搭你一句話都仿佛讓人覺得賺到了便宜,更何況面前的人還富有現代社會人少有的愛心,這簡直是雙重的甜蜜暴擊。

小姑娘看了兩眼江凜就臉頰微紅,說話也跟着結結巴巴:“我們這個,這個鎮子也沒多大,鄰裏街坊的都認識,誰家的孩子都,都丢不了的。”

江凜又問:“那你知道那個是誰家的孩子嗎?我們看她怪好看的,很符合我朋友籌備的一個電視劇裏的角色,我們想着再多看那孩子幾眼,多了解一下。”

那小姑娘一聽江凜和沈禮是這來頭,更是又激動又緊張:“你們是導演啊!”

江凜看了一眼在旁站着一身正派的沈禮,內心懷着歉意地說謊道:“嗯。”

前臺的小姑娘大概從小就生活在村子裏,念書也沒離開過多遠,雖然K鎮這些年旅游業發展的十分好,但是要論起來真正聊過天的大人物,也就是眼前的這兩位。

大概是害怕自己太過于緊張說錯話,江凜看着她深吸了一口氣,自顧自地想了一會兒然後很認真且盡量完整地對自己說:“你說的那小孩也在鎮上念書的,不過可惜媽媽走得早,他爸是個沒良心的,出外打工掙錢結果就再沒回來,這小孩現在吃住都在學校,好在是能申請下來一點補助金,不然也養不起。”

“那麽點兒個孩子,吃住都在學校?”一直沒出聲的沈禮疑惑的問。

小姑娘生怕兩個人因為自己說的話而對K鎮産生什麽不太好的印象,連忙擺手解釋:“不是這樣子的,我聽人說學校的老師有想把那孩子帶回家養,可那孩子特別不認人,帶了她好久的老師帶她回家她都不願意,帶回去的時候倒是好好兒的,一到半夜就哭鬧的不停,也不知道是做噩夢還是認床睡不着。”

沈禮不解,追了一句:“那在學校就不哭了?”

小姑娘的麻花辮随着腦袋的左右搖擺晃了晃,她說:“這我就不太知道了,你們,你們如果真的想去看那孩子可以去學校看看,就出了這個門右拐有個小山坡,順着山路上去就是了,不過就是有點兒遠……”

後面的話說話聲越來越小,她的頭也垂的越來越低,大概是覺得自己的鎮子發展還是比較落後,襯不起兩個大城市來的人,有點不太好意思的說:“我們這兒只有那麽一所學校。”

江凜又問:“那學校一般是幾點上課幾點下課?”

這話讓本來就有點不好意思的前臺姑娘更加不好意思了:“這邊上課也沒個準數,因為師資也不夠,有時候沒人上課的時候就給孩子們放假了……”

沈禮評價:“倒是挺彈性化的。”

大概是這句偏玩笑的話使得姑娘輕松了一點,便又關心地問:“那孩子是挺靈氣的,但是孤僻的很,你們帶着她拍戲會不會也很累啊?”

江凜本來就不擅長說謊,之前是為了借個由頭來打探那小女孩的事情,現在要說更多的謊去圓上一個,他明顯是有些吃不消了,心裏正想着用什麽話來岔開話題然後給出個匆匆離去的理由時,聽到一旁的沈禮雲淡風輕地說:“累不累的我們也沒辦法選,投資方要是喜歡這小女孩的形象,再不會拍戲不好配合的小演員我們也得哄着,也是沒辦法的事。”

這一番話引得姑娘不由地投去敬佩的目光,點點頭受益匪淺的樣子。

江凜害怕被問到更多的問題,說還有點事要跟沈禮商量,匆匆忙忙地拉着人上了樓。

兩個人進了屋以後沈禮才算松了一口氣,忽地想起剛剛沈禮臉不紅心不亂的說謊的架勢,忍不住地推了推他,說:“你這個人怎麽這麽會說謊。”

沈禮一臉好笑地看向他,問:“嗳?你什麽時候學會的蠻不講理?剛剛是誰幫你解的圍啊?”

江凜裝作什麽都沒聽到,說:“你把假話都說的跟真的似的,以後哪裏還敢相信你說的話,誰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只要是我對你說的,就都是真的。”

是無盡的夜晚,是燈一關就讓人分不清方向的昏暗,恍惚之間能窺見雲間的柔和月色。這個遠離了塵世喧嚣的鎮子裏連正常的車行聲都顯得聒噪。

好在夜很深,鎮子裏沒有車水馬龍也沒有霓虹璀璨,有的是他人前的為自己解圍那一刻信口拈來的謊話以及人後的那句‘我不會騙你’,一個晃神兒就将這些年他對自己說過的話大致過了一遍,才知道他所言非虛。

作者有話要說:

拂落:感謝西瓜瓜給的地雷還有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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