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蘇春桃第一個療程只是化驗和檢測,以确定是否适合做手術以及手術的各項事宜。

李叔和唐荷在蘇春桃住院的第三天得到了消息。

燒烤店挂牌歇業的第四條,後廚小院開起了小會。

要賣店這事,是每一個人都不願,卻沒有一個人敢不同意的。

在生命面前,情懷和回憶不過是畫上得不到的錦鯉,而錢才是那條能救命的池塘裏的草魚。

但賣也不是那麽好賣的,胡同偏僻,如果不是有秦爸爸那一代打下的名頭,這地方根本不會有人來光顧。

秦尚跑了不少地方,只有幾家說可以把這當做倉庫,給了三十萬的價格。

這價格低的離譜,連蘇春桃的後續調養費都不一定包的住。

李叔要拿自己的積蓄出來被秦尚攔住了。

燒烤店最終還是開了下去,只是少了唐荷的身影。

小姑娘本打算打白工,卻被秦尚趕回了家。

燒烤店依舊是營業到十二點,秦尚每天早晨起來就去進菜賣肉,收拾好了中午帶着飯去看蘇春桃。十二點關了門又要關心那邊的化驗結果。

一周下來人都要脫了相了。

裴冀丁看在眼裏,卻半句勸的話也不能說。他去見過蘇春桃,沒人受得了親人變成這幅樣子,如果秦尚放棄了,就等于給蘇春桃下了絕命書。

秦尚後來再沒讓裴冀丁去過醫院,蘇春桃這個老太太的想法實在奇異,喜歡熱鬧,又不願意自己的醜樣被別人看到。

見到裴冀丁固然開心得很,可病情反複,她分不出心思和旁人聊天,氣力也漸漸不足。身體的衰弱給了蘇春桃信號,她不再是個健康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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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樂觀活潑了一輩子的老太太有些受打擊,就跟小孩似的鬧別扭,起先不要裴冀丁來,後來把秦尚也拒之門外。

只是裴冀丁她還能喝住幾句,而秦尚早就是個油鹽不進的混小子了。

秦尚忙得團團轉,裴冀丁卻忽地閑下來。

整日在空閑的屋子裏住着,生出了一種荒唐的頹廢。

屋子沒了主人,只留客人的結果就是裴冀丁怎麽都覺着不舒坦。

于是秦尚早晨六點出去進菜以後,裴冀丁就爬起來,出了門漫無目的地閑逛。

商業街的熱鬧和小胡同燒烤店的喧鬧不大一樣。

後者是夜貓子的狂歡,前者是都市繁華的象征。

廣場上人滿為患,除了顧客之外,還有穿插在其中的人偶和工作人員。

裴冀丁插着兜站在街邊,對正中央一個白色兔子的卡通人偶進行了長久的注視,然後沖着各家飲品店奔去,挨家挨戶地問還招不招聘。

裴二少不要臉的優勢又回來了。他沒有學歷,沒有經驗,但顏值夠格,站在那幹淨利落地一笑,至少先俘獲了店老板大半芳心。

在成功拿到一份站在店門口分發飲料的工作後,裴冀丁還不滿足。

甜品店老板好奇地打量他,問:“剛剛那家店不都要你了,沒談攏?”

“那家只定了我一三五,二四六您給包了呗。”

“天還閑着呢,怎麽不一塊讓給我”

裴冀丁一笑,把那店老板晃了眼,“天有別的事呢,閑不住。”

“這麽拼啊,急着用錢?”

“嗯。”裴冀丁答應一聲,接着說,“家裏人生病了。”

恰到好處的難過得了店老板的憐憫,連他要預支工資的要求也爽快答應。

夏天還沒到,毛茸茸的玩偶套能起到點保暖的作用,前幾個小時好熬,穿久了也是一身一身的汗。

店裏的工作早九晚五,裴冀丁和換班的同事說好了四點半就換,趕着還能去燒烤店幫幫忙。

秦尚沒注意到裴冀丁幾乎每日踩着點才到崗,來時後背一身的汗。

起先裴冀丁還躲着他,争取早一步到店好換衣服。後來發現這人腳不沾地,跟連軸轉的陀螺一般,好似沒長眼睛,就不再顧忌了。

從兩家店老板那裏預支來得工資加起來有一萬多,和蘇春桃的治療費比起來不夠看,但請個護工卻是綽綽有餘。

護工公司的電話派上了用場,裴冀丁樂呵呵地看着付款賬單,把護工公司的電話備注改了,拿着去秦尚那邊炫耀。

“看看,還是你裴哥人脈廣,朋友給的超級無敵友情價,一天五十。你就安心賺救命錢,阿姨這邊我包了!”

手機屏幕在眼前一晃而過,秦尚隐隐約約看見了個什麽什麽姐,也就沒懷疑。

他盤着腿,嘚瑟得厲害,一邊嘴角向上挑,和逐漸沉郁的秦尚成了鮮明對比。

痞裏痞氣坐在沙發上的裴冀丁在這個屋子裏過于明亮,秦尚覺得自己好像給家裏請回來一個發光發熱的小太陽。

塌下來的天突然被人頂起了小半邊,秦尚說不準自己什麽心思,只是有一瞬覺得家裏有這麽一個人,是他三生有幸。

裴冀丁向來不算錢的人,在燒烤店找了本幾十頁的本子。老舊草稿紙,手摸上去毛毛糙糙的,幾根沒打細的草杆子直愣愣立着,讓本就發暗的紙張更沒點能寫字的樣子。

過慣了富貴日子的裴二少沒嫌棄這品相不良的賬本,拿着黑筆算錢。

雞毛蒜皮的事上也想省一省。比如收集燒烤店沒人要的飲料瓶,再比如每天關店前把電源關了只留冰櫃的插頭。

其實再精打細算,他能替秦尚省下來的不過幾塊幾毛,填不上碩大的窟窿。

裴冀丁從沒有這麽焦灼過,心放不踏實。手機的通訊錄都被他翻爛了,卻沒有一個是他能開口的對象。

項白在國外要開始搞投資,家裏看他和看犯人一樣,流水都握在家人手裏。更何況他現在在裴文德那是個十足的狙擊對象……

這幾日秦尚要麽晚歸,要麽留房,家裏只剩裴冀丁一個。

客房鎖着門窗,漆黑一片裏一方小小的手機屏幕常亮,裴冀丁瞪着眼,發覺一個令他不快的事情。

他又想起裴文德了。

那個本來應該從他生活裏徹底滾出去的父親如同鋪天蓋地的霧,如果他老老實實貼着地底,就感觸不到。可一旦他想往上竄一竄,背後的靠山卻只有這麽一個不拿他當回事的老子。

這事怪不着裴文德。怪只怪他裴冀丁沒出息又命不好。

微信最終發出去一條消息。

沒給裴文德,是給項白的。

老子TMD茁壯成長:問個事。裴文德那邊我啥口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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