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沈天郁還沒來得及和陳夏生多說幾句,陳寡婦就沖了過來,拽着陳夏生就往外走。
尤金蓮在後面焦急地說:“他姑,不讓狗蛋在我家住了嗎?”
“不了。”陳寡婦擦了一把眼淚,勉強笑笑,“讓你們看笑話了。我回家好好看管他,今天的事兒,咱們誰都別說出去,行不……”
“肯定不說。”尤金蓮反應異常的冷靜,道,“你回去好好勸勸狗蛋,別急,別揍孩子,聽見沒?”
陳寡婦沒說話,低着頭所以看不清她的表情。
尤金蓮猶豫着,還是問了:“這事兒告不告訴我弟弟?要不,別說了。”
“不說。”陳寡婦堅定的說,“除了屋裏的這四個人,不讓別人知道。”
陳夏生本來還沒說話,但是等陳寡婦拉着他讓他出門的時候,他突然掙紮了一下,說:“我不走。”
陳寡婦一愣,怔怔地看着陳夏生。
陳夏生開口說:“除了我,你不是還有兩個兒子嗎?你從小就把我扔在這裏,那時候也沒想着要管我。等我這麽大了才想起來我嗎?你覺得我丢臉,幹脆別把我當你兒子。我是這家的人,尤金蓮是我媽,花兒是我弟弟。除了他們我沒有——”
陳夏生還沒說完,就被沈天郁拽了拽手,話就怎麽都說不出來了。
陳寡婦瞪大眼睛看着陳夏生,眼淚猛地湧了出來,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那一刻她真的後悔了,後悔當初放心的把陳夏生送到尤金蓮這裏。她心裏滿滿的都是嫉妒、慚愧,對于陳夏生這種大逆不道的行為的憤怒幾乎微妙的可以不算數。
尤金蓮哀嘆一聲跑上前,雖然比沈天郁慢一拍,但是也明顯做出了個阻止陳夏生繼續說話的動作。她拉着陳寡婦的手臂,說:“要不你先回去吧?——狗蛋,狗蛋你要不要和你媽回去?哎呀,真不知道該怎麽說。你媽生你養你,你就這麽和她說話啊?”
陳夏生似乎覺得自己做的沒錯,所以就低着頭,一句話都沒說。他梗着脖子,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尤金蓮忍不住說:“狗蛋,你跟你媽先回去吧。”
陳夏生擡頭看着尤金蓮,眼睛裏是不解和疑惑,看的她心裏特別不好受,連忙又說:“可是花芽上學的時候你還要回來。那什麽,花芽的行李太多,你要幫忙搬東西,行不行啊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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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夏生低着頭,說:“我不走。”
尤金蓮臉上的表情幾乎維持不住,眼睛紅得幾乎也要哭出來。她當然心疼陳夏生,想把他留下來。可是這畢竟是‘人家兒子’,如果留下來,陳寡婦怎麽想?尤金蓮害怕陳寡婦會直接哭死在那裏。
沈天郁也知道尤金蓮的意思。即使現在他很想坐下來好好和陳夏生談一談,也不能把他留下。陳寡婦看起來就像是要被氣暈了一樣,她才是最需要和陳夏生仔細談談的人。
而且沈天郁心中有一個隐隐的預感,那就是陳寡婦不一定會拿陳夏生怎麽樣。她不會把這件事告訴尤金勤,就證明她已經下意識的把自己歸類到和陳夏生一個處境了,她可能會千方百計的隐瞞,卻不會拒絕,或者和作出和兒子脫離關系的行為。
她畢竟還是愛陳夏生的。
于是沈天郁握了握陳夏生的手,對他說:“你跟姑姑走。”
陳夏生愣了一下,驚訝的看着沈天郁,半天又低下頭,眉毛皺起,擺出一個要哭了的表情。
沈天郁頓了頓,又補充道:“等我開學你再回來。聽話,好好和你媽溝通,別氣她了。”
陳夏生的手心出了很多汗,顯然是因為他也後悔做了剛才的事情,一聽他弟弟勸他,點了點頭,不過道歉的話卻沒說,只是複雜的看着陳寡婦,表示願意和她走。
陳寡婦呆呆的看着陳夏生,過了一會兒突然伸手摟住陳夏生的脖子,嚎啕大哭起來。
“兒子,你可怎麽辦啊?你以後怎麽辦啊!”
她緊緊摟住陳夏生,痛哭着,哭得陳夏生也難受起來,反手摟住她的後背,不停說‘對不起,對不起’。
等他們倆走了,家裏安靜了許久。沈天郁就坐在書桌前看書,不過一個字都沒看進去,尤金蓮坐在床上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麽。
然後尤金蓮主動開口,聲音有點低沉:“花芽,你以後可不能瞧不起你表哥。”
“……”沈天郁拿書的手猛地抖了一下,他連忙掩飾性的把書松開,放到桌子上,順勢摸了摸鼻梁。
“我一開始還以為你哥吸毒。”尤金蓮苦笑道,“就是沒想到是這種事。太突然了,我到現在還以為是在做夢呢。”
沈天郁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你倆是兄弟,知道嗎?”尤金蓮突然說,“只要他不吸毒,不賭博,你都不能嫌棄他,知道嗎?”
“嗯。”沈天郁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媽,你不覺得別扭嗎?不覺得——惡心嗎?”
“惡心什麽啊。你小子,可不能當面和你哥這麽說啊。”尤金蓮‘呸呸’兩聲,沖上來捂住沈天郁的嘴,道,“這是人家自己的選擇,你管不了。咱們家狗蛋就是太實誠了,這種事都敢往外說,要是不說,他一輩子憋在心裏,誰知道啊?他就是個正常人,他是你哥,你可千萬別忘了。”
沈天郁‘嗯’了一聲,扭過頭繼續看書,嘴角微不可見的上翹了一點。
尤金蓮的反應和他當初的反應是一模一樣的。當時沈天郁心裏就是這麽想得。果真是母子,心是相連的。
可是無論尤金蓮在這件事上多麽看得開,她還是哭了,用手帕不停擦眼睛,喃喃道:“狗蛋以後怎麽辦啊。沒有個媳婦在身邊,以後連孩子都沒有,多可憐啊。”
沈天郁心不在焉的看書,考慮着如果日後尤金蓮知道陳夏生喜歡的人其實是自己,她接受的可能性有多大。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就逼近了沈天郁開學的日子。開學前一天晚上,陳寡婦終于給他們家裏打了個電話,告訴他們明天陳夏生會去火車站接他們,送沈天郁到大學,票已經買好了,不用他們擔心。
陳寡婦的聲音聽起來非常憔悴,沈天郁忍不住地問:“我哥怎麽樣了?您讓他接一下電話。”
陳寡婦笑了笑,說:“他剛才出去了,明天你就看到他了。那成,我沒事了,先挂了。”
雖然明知道兒子不親近自己是她本人的問題,但是她本能的嫉妒,嫉妒尤金蓮和沈天郁,現在說話的語氣都有點僵硬。
沈天郁頓了頓,然後松了口氣。看樣子陳寡婦還不知道兒子喜歡的就是自己,不然她肯定不會讓他陪着自己來大學的。
尤金蓮必然也要跟着沈天郁去北京。她第一次出這麽遠的門,去遠方那所著名的高等學府,緊張的一晚上都沒睡着。
沈天郁和陳夏生分開的那些日子,一開始他們用短信互相溝通,後來陳寡婦禁止他使用手機,就沒什麽聯系了。也不知道他最近好不好,身體怎麽樣。總之沈天郁挺擔心的,那天也沒睡好。
第二天紛紛母子倆頂着黑眼圈爬起來,一大早跑去趕火車。
陳夏生果然在火車站等他們,一看見他倆就趕忙跑過來幫他們拿行李。
沈天郁擡眼打量陳夏生,只看他雖然瘦了點,但是精神狀況還是很好的,下巴上長了個小痘,紅彤彤的挺惹人注意。
陳夏生看沈天郁盯着自己的下巴,就摸了摸,解釋道:“有點上火。”
“嗯。”沈天郁點點頭,三人一起上了火車。
離北京有一天半的車程,一上車尤金蓮就拉住陳夏生的手問長問短,陳夏生簡短的回答了幾個問題,然後就閉口不談,露出不願提及的表情。也是,那種問題太隐私,尤金蓮也不知道該怎麽問出口,很快車廂內就沉默了。
三人買的是卧鋪,尤金蓮睡在底層,陳夏生睡中間那層,沈天郁睡最高的第三層。十二點左右,當尤金蓮完全睡熟了,陳夏生悄悄起來,爬到了第三層,摸摸沈天郁的腳,讓他給自己讓個地。
火車的卧鋪很小,他們倆幾乎都貼在一起了,沈天郁怕陳夏生掉下去,只能伸手摟住他的後背,沒忍住,最後低頭在他腦門上親了一口。
“你媽揍你了沒有?”沈天郁把他緊緊摟住,恨不得将他嵌在身體裏。他的欲望來的又急又猛,很快就頂在了陳夏生的大腿上了。
陳夏生壓低聲音笑,把臉埋到沈天郁的胸前,伸手去摸他的下體。
他說:“沒有。我都這麽大了,她敢揍我?我就是去幫她看小孩了。”
沈天郁被他摸得向後退了退,過了一會兒也握住他的,然後舔陳夏生的耳垂和脖頸。
“就是想你。”陳夏生聲音有些哽咽,“太想你了。”
兩人太長時間沒見面,都忍不住了,過了一會兒就變成上下交疊的姿勢,沈天郁壓住陳夏生的手腕,動作放的很慢,生怕被別人發現。不過漆黑的火車廂裏沒人注意到他們兩個,而且火車本來就一晃一晃的,就是動靜大一點也沒事。
陳夏生的呼吸突然急促了。因為沈天郁隔着衣服咬住了他的乳頭。他向上掙紮了一下,雙手卻被身上的人壓住,他像是魚一樣難耐的扭動,半天才忍住不掙紮,而是聳動着腰,想要和沈天郁下體相貼。
沈天郁擡起頭,又親了親陳夏生的眼睛,半晌開口說:
“哥。我覺得我太自私了。”
“……嗯?”陳夏生沒反應過來,睜眼看了看沈天郁,微微仰起頭,想和他接吻。
沈天郁松開束縛他的手,一點一點往他的後背摸。摸着那人光滑的皮膚,凹陷的脊椎,緩緩向下。
陳夏生屏住呼吸,口幹舌燥。
“我是不是對不起你?——這種時候,只讓你一個人承擔。”
說道這裏,沈天郁摸着他的手也停頓了一下。
他本身是個不願張揚的人,做什麽事都很低調,如果不是陳夏生主動和陳寡婦說這件事,要等自己告訴尤金蓮,可能要等很長一段時間。他不是沒有勇氣,沈天郁只是想得太多,他有太多要考慮的事情,不能像陳夏生這樣,無所畏懼。
但是當陳夏生把一切事都說出來,他又覺得自己太懦弱,自私,只等着陳夏生,把一切都推給了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