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她心情不好,都會來他這裏,她的身份太顯眼,他也是,天晴從來不想讓他惹上和有婦之夫有染的醜聞,所以和他盡量避免人多的地方見面,當然,更主要的原因,只有他們心裏清楚。
葉池宇和妹妹葉池岚相依為命,父母早亡後就寄居在舅舅家,舅舅把他們當成是拖油瓶,只負責給他們提供住的地方,葉池宇成年後更是變本加厲,他最終還是和葉池岚搬了出去。要照顧妹妹,又要打工,他什麽都做過,練就了一身本領,廚藝不在話下,連煮湯圓,都比別人煮的好吃。
天晴常和他開玩笑:“我的嘴都被你養叼了。”她生長在富貴之家,十指不沾陽春水,要不是認識了他,要不是他教她做飯,她哪能有今天的廚藝。
“怎麽我覺得我再怎麽練,都沒法孰能生巧?你的湯圓都比我的好吃那麽多,是不是留了一手啊?”天晴一邊吃着湯圓,一邊和他開玩笑。
此時,外面已是星光燦爛。整座樓裏只有他們兩個,能在公司設個廚房,在設個露天咖啡廳一樣的頂層,可能只有葉池宇有這種天馬行空的設想了。
一碗湯圓下肚,撐的有些過了,天晴在躺在躺椅上一邊看着星星,一邊摸着肚子抱怨,又要長胖了。
“你太瘦了,胖點才好。”葉池宇把碗放回後重新出現,把一雙拖鞋放在躺椅邊,“待會不許穿高跟鞋了,腳都腫成這樣了。”
“又不是很高,就三公分而已。”天晴嘟囔着,還是點了點頭。上次腳受傷,葉池宇一定要來看她,被她劈頭蓋臉一頓就堵了回去,這次再不聽他的,估計他脾氣再好也會生氣了。天晴想到有一次自己來姨媽吃了冰激淩後肚子痛的打滾,被他狂罵了一頓。他生氣的樣子,前所未有的好玩。他總是那樣細心,她不肯去醫院,怕家裏擔心,他就收留她,照顧了她幾天。可是幾天後回家,季以辰對着她的卻是冷冰冰的質問。“你去哪裏了?不知道小木問了我幾天媽媽在哪嗎?”天晴是有發短信說自己有事的,可是在他眼裏,自己還是個不合格的媽媽,不合格的妻子。
“你……在想季以辰嗎?”
天晴猛地擡頭,對上葉池宇的眼,那些倉惶,都落入了他的眼眸。
許久,她緩緩開口:“池宇,何尹白,她又回來了。”
他之前并不知道,他從來不關注娛樂新聞,之前聽公司的小女孩談論小百合複出的消息,他以為是假的,畢竟這麽多年過去了。現在聽到這話從天晴嘴裏說出來,還是覺得難以置信。驚訝過後是隐隐的擔憂:“你打算怎麽做?”
五年前,她把何尹白推下樓梯,對黎家謊稱和季以辰發生關系,導致季以辰和何尹白分手,利用黎家的財富和季氏的險境逼季以辰結婚,已經讓季以辰恨透了她,季以辰一直覺得有愧于何尹白,如果這次她回來後,天晴繼續對付她,葉池宇難以想象,天晴的路會多麽艱辛。
“我死也沒有想到她會回來。何尹白是個威脅,我不會讓她留在季以辰身邊的。”
她說的很是淡定,葉池宇早就知道她是個什麽樣的性格,一旦決定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而且這件事,從來都是她的禁忌。
“那你答應我,有什麽事第一時間告訴我,不要自己硬撐,好嗎?”他蹲下來,撫了撫她的頭發,眼裏是滿滿的無奈和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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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回家毫無疑問地又晚了,幸虧本來就穿着拖鞋,沒有高跟鞋的大聲響,摸着黑往房間走,腳步有些不穩。天晴有些輕微的夜盲症,所以總是要有些光亮才行,包括睡覺的時候。
打開了房間裏的燈,順手把包挂好,轉過身來,吓了一跳。
季以辰穿着睡衣,斜靠在她的床頭,剛剛好像睡着了,感覺到光亮,才慢慢睜開眼睛。那燈對适應了黑暗的人來說有些刺眼,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慵懶的貓咪。天晴把強光燈關掉,開了昏黃的弱光燈。
“你去了哪裏?”季以辰站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形籠罩着她,他的目光難得的犀利,天晴避不開,聳了聳肩。
“我問你去了哪裏?”他重複了一遍,話語裏是明顯的怒氣。
“你什麽時候管過我?”天晴無所謂地笑了笑,繞過他,去拿衣櫃裏的睡衣。
只是剛打開衣櫃,就被季以辰擡手大力關上了。
天晴這下沉不住氣了:“你到底要幹什麽?我今天不想和你吵架,更不想吵醒小木,該說的白天都說了。季以辰,你果然是她一回來就不正常了。”
“你以為小木是你嗎?他早就睡了,睡之前還和我說‘爸爸,媽媽是不是生氣不要我們了?我們去向她說對不起好不好。’我好不容易才把他哄睡着。”
“小木……”天晴聽到兒子的名字,一下子氣焰息了一半。她今天是太生氣了,季以辰喜歡何尹白她可以習慣性無視,可是連自己的兒子,都那麽迷她……她知道自己錯在不該和個四歲的孩子計較,畢竟在小木的認知裏,爸爸喜歡的都是好人,也值得自己喜歡。天晴的眼圈一紅,用力咬着下唇。
季以辰倏的有些一愣,她這個樣子,像是委屈,又像是在認錯。她是黎天晴,這兩種可能,都應該是可以被排除的。然而不知道為何,心裏還是一軟,連帶着怒氣也消失了:“我不喜歡欠別人東西。該補償小木的,我會補償,他是我的兒子,這一點誰也改變不了。”
他的話讓她有些意外,心裏終于有了一絲暖意,她怯怯地問他:“那,你也會補償何尹白嗎?”
季以辰沒有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頓時五味雜陳之感襲來。“我們欠她的,我一定會還。”說完就關門離開了。
直到他走後許久,天晴還是忍不住心中的甜味。她沒有期待過,但是剛才,他清清楚楚地說——“我們”,不是“你”,不是“你和我”,而是“我們”。天晴的要求很少,對他更是,可是,她多怕這樣下去,對他的感覺會讓更難以自拔。
然而,她再清楚不過,早晚有一天,他們會分開。而有些事,她必須做。只有她清楚,他們沒有欠何尹白一分一毫,所以季以辰,不必償還。何尹白才是欠季以辰的那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男二還是死板的暖男路線TT
第 7 章
Rainbow是本市最負盛名的西餐廳,以其旋轉式的特殊設計和法式的超脫浪漫格調而聞名。然而這樣的餐廳的價位自然也高,用餐位更是一位難求。據稱最誇張的時候要等三個月才能排到預定到位置,比古時候被皇帝翻牌還難。
坐在餐廳最西邊的“黃金位置”,既能享受到獨特的視覺效果,又足夠隐秘,是一個算得上封閉也稱得上開闊的空間,天晴每次來之前都會提前和經理打好招呼,将那個位置留給自己。
“黎小姐,這份甜點是Calvin主廚的最新作品,尚未在餐廳出售,還請您品嘗。”經理是個風度翩翩的英國人,根據英式禮儀對天晴禮貌地鞠了一躬,随即後退一步,讓服務員将甜點上桌。
“五年了,你還是那個黎天晴。”對面的何尹白微微搖頭,眼中含笑,“你不知道,外頭有多少女孩羨慕你。”
天晴聳了聳肩,也笑:“從你這個天後嘴裏說出這話,真是讓我感覺受寵若驚。你說說看,我有什麽好羨慕?”
“還不明顯嗎?你無可比拟的家世,無與倫比的美貌,還有H大高材生的才情……這些別人做夢都不敢想的東西,你全都擁有了,還不惹人眼紅嗎?”她的目光很是柔和,像往常一樣,語氣更是輕飄,讓人莫名的心癢。
天晴不得不承認,何尹白,是個很好的演員,能得到現在的地位,真的是實至名歸。可是,她不明白,在自己面前,她有什麽好裝的呢?“縱然我遭到全世界女人的嫉妒,也不包括你吧?畢竟,季以辰喜歡的、在意的一直都只有你,不是嗎?”
她說出那話時,眼底有明顯黯淡的光,對面的人敏銳地捕捉到,繼而莞爾一笑:“這是什麽話?你是他的太太呀。”
天晴的臉色在剎那間一變,伴着手裏的刀叉重重一放:“我學不來你那些拐彎抹角、矯揉造作。何尹白,我今天約你來只為你一件事,你不會不知道!五年前,你是怎麽答應我的?你說你再也不會出現在季以辰面前,你說你會帶着你天後最後的光環遠遠離開!”
“我是說過。”她臉上的笑終于也挨不住了,垮下臉來,美豔的妝容下只剩下冰冷,“可是我後悔了,不行嗎?”
“你知道你現在在說什麽嗎,何小姐?”天晴重新拿起了刀叉,細致地“肢解”盤子裏的牛肉,用叉子把一小塊送入口中,然後喝了一口紅酒,恢複了一派怡然自得的樣子,在她看來,面前的這個女人,是不正常的。
“你所能威脅到我的,就只有當年那件事。”何尹白自信地微笑,如同在攝像機前。
“何小姐,容我說一句,你不會傻到以為,我真的不敢告訴季以辰吧?”
“我當然不會。黎天晴,有什麽事情不敢做呢?”她自顧自地搖了搖頭,嘆氣,“可是,怎麽辦?這一回,我想為我自己的幸福争取一次,所以,我賭你不會。”
“那我們拭目以待。”
最後一塊牛肉落入腹中。
***
當天晚間的娛樂新聞頭條,是“小百合天後歸來,再戰黎氏獨女”,爆炸性的曝光了何尹白和黎天晴在一家餐廳一起用餐的樣子,兩個同樣美麗的女人,一個美得清新脫俗,另一個美得嬌柔妩媚。然而照片上的她們,很明顯,是劍弩拔張的樣子。
五年前這兩個女人的事情一度鬧到各個媒體的頭條,小百合自此銷聲匿跡,黎天晴成功上位,和季以辰結成連理。五年後,小百合剛剛複出就又和黎天晴杠上了,外界一時議論紛紛,有人說是黎天晴不死心,偏要弄死何尹白才安心;也有人說是何尹白不識擡舉,苦頭還沒吃夠,以卵擊石……但真實情況是怎樣,估計只有當事人才知道。
當然,除了當事人,還有一個人也絕對是一清二楚的,就是不知道那個人心裏想的是什麽。
就是季以辰。
他看到新聞的時候,有些不敢置信,彼時他正在辦公室加班,匆匆吃着Linda訂的盒飯,然後動作自然地停下來,越往下看,眉頭越來越皺。雖然他早就知道黎天晴不會聽他的話離何尹白遠點,但沒有想到她動作那麽快。
他的第一反應是打電話給黎天晴。
過了很久電話才接通,那邊倒是很安靜,傳出來的聲音懶洋洋的:“幹嗎?”
“你在做什麽?”
天晴的動作戛然而止,感到不可思議,這個男人是吃錯藥了麽,特地打電話來問她在幹什麽。她不信他有那個閑情。她丢了個葡萄到嘴裏,然後耐着性子說:“在家吃葡萄看書,小木在房間拼拼圖,可以了嗎?”
她倒還會去看書?這有點超出季以辰的想象了,不過現在,這不是重點。他頓了頓,說:“我看到新聞了,你去找何尹白了。那家餐廳是Rainbow,我不信記者能拍到這麽高清的照片,是你找人拍的。”
“我說不是我估計你也不會信,反正發生什麽事你都愛把髒水往我身上潑,你愛怎麽想就怎麽想。沒有就是沒有,退一萬步說,就算真的有,你又能奈我何?”說到最後,她輕松的語氣逐漸變冷,“啪”地挂斷電話。
季以辰有些怒氣,修長的指在辦公桌上煩躁地無節奏敲擊。聽她的口氣,倒真的不像是做了這件事,黎天晴雖然人是瘋了點、壞了點,但是做了什麽都會承認,從來不遮遮掩掩。可除了她之外,他想不出有第二個人想挑起這個事端。
何尹白嗎?怎麽可能。這個新聞一出,她無疑是最大的受害者。她重新出道需要正面的形象,五年前的媒體輿論可能偏向她,但是到了今天,他和黎天晴連孩子都這麽大了,她再出現就會被扣上“小三”“狐貍精”的稱號,局勢已經完全倒向黎天晴,她沒有這麽做的理由。
再者這樣做,會把三個人同時拉進那個坑,這樣的代價是巨大的。
更重要的是,他所了解的何尹白,根本不是這種人。
***
同一時間,作為嘉賓正在試穿晚會禮服的何尹白,忽然被怒氣沖沖跑進來的Jack吓到。
還沒來得及問什麽,Jack就把報紙和幾本雜志重重扔在化妝臺上,臉上陰雲密布。
何尹白臉色一變,趕緊把雜志拿起來,匆匆翻閱了一遍,花容失色。“怎麽會這樣……”她塗着淡色唇膏的嘴唇微微顫動,拿着雜志的手也在顫抖。那幾篇新聞的标題,就已經将她貶到極其低的位置,裏面的字眼更是不堪入目,什麽難聽的話都出來了。若是幾年前,她紅極一時的時候,就算有緋聞,受傷的,也絕不是她。
Jack本是想嚴厲斥責她,可是看着她緊抿嘴唇,大眼睛裏含着淚水的隐忍模樣,心下不忍,只嘆了口氣。“從前的事都過去了,你的苦頭還沒吃夠嗎?尹白,黎天晴的身後,是一整個黎氏家族,我們鬥不起。那個時候的我們不可能,現在更不可能。”
何尹白低頭,有些無奈地淺笑,纖長濃密的睫毛顫動,她的聲音低低的,如同在呓語:“我知道的。”
“你也別太難過……我不知道這話該不該說,但是是個人都看得出來,季以辰根本就不喜歡他老婆,什麽商業聚會、派對公共場合,他帶的女伴一直是個秘書,從來就不見他老婆出席。不喜歡就不喜歡,就算有了個兒子又怎麽樣呢?”他拍了拍何尹白的肩膀,“可是你就不一樣了。當年他為了找你,可把整個B市都翻過來了。”
“謝謝你,Jack。”她感激地點頭,她知道,那些話從他嘴裏說出來不容易,他一直都不贊成自己和季以辰的事情,能為了照顧她的心情說出這些話,已經讓她很感動了。
“簡直太感人了。”響亮的鼓掌聲忽然傳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門口。
說話的是一個漂亮的女人,妝容精致,身材高挑性感,穿着深藍色的低胸禮服,踏着十厘米的高跟鞋面戴微笑地走了進來。
當紅花旦曼琳,年紀不大,在何尹白消失的這幾年風頭強勁,由于好看的臉蛋和性感的身材而一炮而紅,這年頭,這兩樣東西才是關鍵的,演技什麽的就可以不提了。
曼琳在圈內風評并不好,和很多女藝人關系都很差,尤其愛打壓二三線的女明星,何尹白沒有想到,有一天這種事居然也會到自己身上。
“Jack,有你這麽好的經紀人,難怪小百合能那麽紅呢,再多緋聞也不怕,別說當一個人的小三,就是當是個人的小三也是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嘛。”曼琳唯一的優點算是說話直接,讓人一聽就知道是在罵人,也省得繞了一大個圈子把話琢磨個半天。
Jack聽不下去了,他是金牌經紀人,不知道捧紅過多少一線明星,即使何尹白現在重新出道,他還是有信心将她再次捧到巅峰。他在娛樂圈叱詫風雲的時候,她曼琳都不知道在哪裏呢。現在她稍微紅了點,居然敢用這種口氣和他說話。
何尹白的話止住了他的怒氣:“Jack是個好的經紀人,我也很幸運遇到他,他總能把很多外界的胡言亂語堵死。清者自清,其實這些事我看的不是很重。”
她臉上是友善的微笑,曼琳見挑不起事端,“哼”了一聲就要轉身離開,只是走的時候,還不忘洩憤般的奪過一邊的禮服,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兩腳。
化妝間裏的人同時倒吸了一口涼氣,連一邊一直保持中立的化妝師也看不下去,看到曼琳走後,皺着眉抱怨:“這人怎麽這樣……”
小助理把禮服撿起來,心疼地撫着上面的痕跡,眼睛紅紅地問何尹白:“怎麽辦啊,姐?”
何尹白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只把禮服拿了過來,随意地抓了一小塊布,拽了兩下,然後拿過一邊的別針固定,一會兒,一件不同款式的禮服就應運而生了,看不到一點污漬。
小助理看得目瞪口呆,“好……好厲害。”何尹白有一雙巧手,而且她很聰明,這些小小的問題,在她看來,根本不是問題。
她聞言輕輕一笑,摸了摸上面的花朵,自顧自地說:“多好的衣服,怎麽她就不知道珍惜呢……服裝是女明星的生命,不珍惜生命的人,路是走不長的。”
作者有話要說: 何尹白是隐忍的人,之後會提到她曾經的經歷,那些經歷鑄就了現在的她。
第 8 章
這周五小木的幼兒園有“親子日”,以往都是天晴這個無所事事的人去的,然而這一次,小木提起這件事情的時候,季以辰卻忽然心裏一動,“我也一起去吧。”
“爸爸,我沒有聽錯吧?”小木圓溜溜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問出了天晴也想問的話。
“你不是這陣子忙着新品發布嗎,怎麽會有時間?”天晴不冷不淡地說了一句,一邊給小木擦臉。
季以辰看了她一眼:“你怎麽知道?”她這種只關心潮流時尚,哪個大牌又出了哪款新包包新鞋子的女人,什麽時候關心過他的公司了?“你最近怪怪的。”
“我偶爾也會看新聞不行嗎?”天晴壓低聲音,努力不讓小木聽到他們對話中的一些煙火味。“忙就不用去了,反正從前都是我去啊。”
“不忙。”季以辰走到小木身邊,蹲下來把他抱到自己的肩上坐着,動作幅度大到吓得天晴驚呼“小心點”,一邊好笑地伸長手臂護着小木以免他摔下來。
小木卻很樂地咯咯直笑,高興地拍着手:“好耶好耶!爸爸媽媽一起來!我們一起做游戲!這次一定沒有同學問我為什麽不見爸爸了!”
季以辰的瞳孔陡然收縮,冷冷地望向天晴,天晴知道事态不對,懇求地朝他搖搖頭。
直到小木回到自己房間,天晴才慢慢挪步到季以辰房間,把門關好。
面前的男人的面色冷得不像話,季以辰看着她,質問:“你為什麽從來都沒有和我說過‘親子日’是要全家一起去的?”她沒有說,他就一直以為只要父母一方去就可以了,所以,直到現在,他才知道自己錯過了小木那麽多的‘親子日’。
“你去不去又有什麽關系呢?你從前那段時間,要穩固公司的事情,每天都這麽忙,現在公司發展又那麽好,只會更忙……而且我們倆感情這麽差,就算去了,感覺也是怪怪的。”
天晴說的有條有理,淡定自若,季以辰聽到後面,一陣胸悶,額頭青筋畢露:“你不知道小朋友的成長過程裏有爸爸媽媽的陪伴是很重要的嗎,小木一直被問爸爸怎麽不來,對他影響有多大?不知道的以為他沒有爸爸!”
沒有爸爸?天晴聽着感覺心裏莫名一顫:“沒那麽嚴重吧……從小我爸媽就特別讨厭我,恨不得把我扔了,我不也活得挺好。小木不是這麽脆弱的孩子,要照你這麽說的話,你平時一直這麽冷冷淡淡,連吃飯都不回家吃,小木不就會什麽‘感覺不到家的溫馨’吧啦吧啦……”
天晴以為季以辰還會說點什麽,哪知道他忽然就不說話了,就這麽看着他,一直看到她有些心慌了,才緩緩開口:“我以後會盡量給小木創造良好的家庭氣氛。”他說完,走過她身邊,然後頓了頓,“是為了小木。”
等到他走出門,天晴才卸下臉上強硬地表情,擠出一個笑容,自言自語道:“對哦,都是為了小木……”
她其實應該慶幸的,季以辰不是那種絕情的人,即使當初她逼的他那麽緊,他也沒有做過任何出格的事。他對小木不錯,會為了彌補他的生日而參加“親子日”,他給了他們一個完整的家。
這樣,她還能奢求什麽呢?難不成還奢求他愛她?
***
自從那天後,季以辰真的每天都回來吃晚飯,還會在飯桌上和小木聊聊幼兒園裏發生的事,小木的笑聲漸漸變多了,連季以辰,也不像平時那麽冷硬了。
親子日很快就到了,季以辰到這天才知道,原來親子日是要穿親子裝的。幼兒園發給季小木的是可愛的小驢圖案的衣服,小木喜歡的不得了,然而季以辰穿上去整個人卻都不太好了。
他是平時有些嚴肅的人,個子又高,此時穿着均碼的衣服,露出手腕,奇奇怪怪的,怎麽看怎麽不對勁,天晴強忍着沒有笑出來,然後拉着小木和季以辰趕緊往外走。
時間已經不早了,她有些着急,季以辰卻是很淡定,如果忽略掉此時被拉着的手的話。
她大概是怕遲到吧,所以一直催促他們,牽着季以辰的手也覺得很自然。天晴是養尊處優的人,幾乎十指不沾陽春水,有一雙美手,手心軟軟的,柔若無骨。那觸感太過美妙,以至于季以辰都忘了把手抽回來。
他有些微微焦躁。真奇怪,他們也不是第一次有肌膚之親了,在準備要孩子的那階段,比這個更親密的事情幾乎每天都發生。不過時間已經隔了很久,有了小木後,他躲她就像躲瘟疫似的。
***
他們果然遲到了,到達小木幼兒園的時候,老師和家長、小朋友都等在那裏了,不過因為人多熱鬧,倒也沒有很無聊,不過在衆目睽睽之下進去總是尴尬的,更尴尬的是,季以辰發現裏面有一男一女還是公司的職員。
他們看到季以辰的時候,互望了一眼,那口型就是在說“季總”,不過謝天謝地的是,他們還算有眼色,沒有喊出來。
一個胖乎乎的小女孩走了出來,看了看小木,又看了看季以辰,張大嘴巴:“哇,季小木,這是你爸爸嗎?好高,好帥,和你好像呀!”
小女孩當然不知道自己這話其實是在變相誇季小木同學,好在季小木同學也比較呆,注意力全集中到同學對爸爸的褒獎上了,眼睛都快眯得看不見了,牽着季以辰和天晴的手晃的幅度更大了。
季小木同學心情好,做起游戲來也格外賣力,只是天晴就顯得和平時有些不太一樣了,從前的敏銳聰穎全都沒有了,全程都有些木木的,在拼圖和猜水果環節頻頻拖父子倆的後退,害得季以辰白了她好多眼。
終于撐到最後一個游戲,只有三個家庭有資格參加,他們是其中一個。
“待會你可不要再走神了,小木這麽期待,如果沒有拿到冠軍,你自己看着辦。”比賽開始前,季以辰悄悄在天晴耳邊說話,那語氣怎麽聽都是有些威脅在裏面的。
天晴聞言更是有些愣,呆呆地點了點頭。
季以辰一臉黑線,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腹诽她又哪根筋搭錯了。
天晴以為自己足夠強大,足夠女王,這麽多年過去了,已經不會因為和季以辰的某些若有若無地互動而激動不安半天,可是當聽到最後一輪比賽內容是“接餅幹”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想逃離。她在怕什麽呢,怕他說拒絕,怕他忽然又淡漠下來的眼神,怕他……和從前很多次一樣,嫌她髒。
季以辰聽到游戲規則的時候也是不無驚訝的,他倒是沒想到,這個幼兒園的老師會這麽沒節操,讓媽媽咬住一塊餅幹,用“Mouth to Mouth”的方式傳給孩子,再讓孩子用同樣的方法傳給爸爸。
季以辰有輕微地潔癖,萬萬是不可能吃別人的口水的,不過這次好歹是他的兒子,他再糾結也尚未到這個地步。他稍稍別過頭,卻意外見到天晴臉上有不易見的窘态。
他的心“咯噔”一下,微微皺了皺眉——搞什麽?
比賽很快開始,已經容不得天晴發呆了,她的動作立馬變得迅速起來。輕輕咬住圓形的乳白色餅幹的邊沿,然後跨過幾個障礙,由于她人瘦,比例均勻,因而動作也特別靈活,很快就到了小木身邊。
蹲下身把餅幹傳給小木,然後不由自主地嘟起嘴唇,明亮的眼裏是滿滿的笑容。而小木帶着酒窩的笑,和她多麽像。
那個情景太過美好,以至于季以辰一時之間都忘了自己應該繼續不停地數豆子。——多少顆了?
餅幹終于從天晴的嘴裏傳到了小木的嘴裏,她看任務完成,拿出紙巾,輕輕擦去殘留在唇上的餅幹屑。不得不說,天晴有很漂亮的唇形,唇色是微亮的淡粉。——她用了唇彩。
季以辰在接到那塊餅幹的時候就意識到。那香味自然是不及奶油餅幹那樣濃郁,但是是截然不同的香甜。他從前一直是很抵觸女性的香水和化妝品的味道,覺得很不幹淨,但是今天聞着這個味道,卻覺得非常清新,沒有一點難受或者厭惡。——真是瘋了。
他用最快的速度吃掉了那塊餅幹,同時數完了那堆豆子。他們是第一個完成任務的,之後接二連三地有家庭到達終點。天晴站在教室的另一邊,看着很多媽媽都跑到了爸爸和孩子堆裏,盡管不是很好的名次,三人還是擁在一起,或是把孩子騎在肩膀上,一派其樂融融的幸福模樣。
真刺眼。
她心口有些鈍疼,她很讨厭這種感覺,很讨厭……這樣的自己。
季以辰和季小木在另一邊,不過五米的距離,卻好像,和她隔了萬水千山。季以辰的臉上是有笑容的,而且異常燦爛。他笑起來真的特別特別的帥,他說那種眉清目朗的英俊長相,即使站在人堆裏,都是燦若星辰。她有多久沒有看到他這樣笑了呢,她都快記不清了。
最後是所有的人都集中在教室中央,天晴才終于和他們站到一起,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季以辰白了她一眼。
——應該是看錯了吧,他不至于這麽神經質吧,她變現的挺正常啊。天晴想着,腰板挺直了點。
此刻,所有人都屏息不敢呼氣,只要他們豆子沒有數錯,第一就是他們的了。
季以辰給的數字是109,他本是非常有信心,不過那種信心在剩下最後一堆豆的時候,徹底消失了。他就是目測也知道,他至少少數了5顆。
“113”、“114”、“115”!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呼聲。
最終,小木隊以6顆豆的劣勢屈居第三,沒有拿到那個大大的泰迪熊,只有三顆包裝精美的棒棒糖。
回家的路上,小木一直撅着嘴,天晴哄了一路都沒有用。
季以辰一直通過後視鏡看他們的情況,終于忍不住了,在超級市場門口停下車。
“怎麽了?這裏不能停車的。“天晴揉了揉小木的頭發,擡起頭,看前面的季以辰。
季以辰轉過頭,捏了捏小木的小臉蛋,擠出笑臉:“是爸爸太笨了,小木不要生氣了好不好。今天爸爸下廚,給小木做好吃的,我們現在去買菜,嗯?”
小木聽到這話,終于舍得擡起頭,烏溜溜的大圓眼睛崇拜地看着季以辰:“爸爸,真的嗎?你還會做飯?這麽厲害啊。”
天晴覺得自己快要淚流滿面了,她辛辛苦苦每天變着花樣給這小家夥做好吃的,也沒聽他說過一句“謝謝”或者贊揚她的話,而且她自認為手藝還過得去的。現在季小木小朋友這麽崇拜季以辰是什麽個情況?
“小木還沒嘗過爸爸做的菜呢,萬一不好吃怎麽辦呀?”天晴點了點他的小鼻子,問他。
沒想到孩子果斷搖了搖頭,睜大眼睛疑惑地看她:“媽媽,爸爸這麽厲害,做得東西怎麽可能不好吃?”
聞言季以辰似有似無的笑了一聲,瞟了天晴一眼,那眼神怎麽看都有些勝利的炫耀在哪裏。
天晴默……小孩子果然健忘,才沒過幾分鐘,就忘了“這麽厲害”的爸爸剛才連豆子都數錯了。
正想說什麽,忽然被一陣手機鈴聲打斷了。季以辰拿出手機,看了看上面的名字,然後眉頭微皺,還是接了起來。
天晴看着他溫和的側臉,嘴唇微動,輕輕說出兩個字:“尹白。”無比溫柔。
作者有話要說: 荔枝更新還是挺勤的吧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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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天晴感覺到這一刻她的心跳好像都停止了,全身的每一個器官都無法正常運作了,只為了聽他們接下來的對話。
季以辰轉頭看了看天晴,又看了看小木,打開車門,走下出去。
電話那頭何尹白的聲音有點急,卻還是一如既往的悅耳:“哥,你現在有空嗎,我這裏出了點事,可能需要你幫下忙,我真的不知道怎麽辦……”
季以辰的心“咯噔”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