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二伯,我想做一次血液檢查,我懷疑我被下了藥。”
黎世耀陪她抽了血,說放心,結果馬上出來。天晴努力和他解釋自己所記得的情況,他是律師,這場仗一定是他幫她打的,黎世耀點着頭,可是天晴失望地發現,他的眼裏滿是懷疑和不可信。這種情況,她還有希望嗎?
現在她唯一的制勝的機會,在于沒有動機。綁匪已經把那些現金拿走了,剩下的貳億貳仟萬,彙到的戶頭竟然是她的名字,她不懂那些人為什麽這麽神通廣大,不過她漸漸确信,這事沒完,他們的後面一定有人。
所有的人都以為綁匪見了J察到來,一不做二不休,和天晴談崩了就想滅口,但天晴覺得,這發生的一切,連這些綁匪,說不定,都是被幕後的那個人設計好的。為了什麽?做了這麽多,就為了冒險栽贓給她一個綁架罪?而且是綁架自己兒子這麽離譜的戲碼?
血檢結果很快出來了,一切正常。這讓天晴很失望,但也并不說明她沒有被下藥,時間已經超過了十二個小時,藥物代謝掉也是很正常的,而且她剛醒來的時候腦子這麽糊塗,直到現在,都有很多事想不起來。
黎老爺子自己身體不好,給天晴打了個電話,安慰她說放心,不會讓她有事,他也讓黎家的人輪流過來照看她,其實她沒有什麽大事,唯一擔心的,是小木。雖然他脫離了生命危險,但這麽小的孩子,中了三刀,脾髒都破裂了,現在又是昏迷。醫生說,其實他的腦部的傷才是最主要的,中樞神經受到了損害,心髒短暫驟停過,就算是醒過來,也不知道能不能恢複到以前的樣子。
醫生說的委婉含蓄,天晴心裏清楚,到了這個份上了,她沒法再奢求什麽,只希望她的孩子能醒一醒,再甜甜地叫一聲“媽媽”。她曾經和季以辰說,如果因為他找了私家偵探導致小木出事,她不會放過他。而現在,是她自己把小木害成這樣,她又何嘗能放過自己?
她真恨,為什麽傷的就不是她。
“晴晴,你還能想到些什麽嗎?”黎世耀心裏是有些急的,父親一向重視這個孫女的事,好不容易有件事情,家裏只有他能辦,萬一搞砸了,他肯定不會有好果子吃。
“我再想想。”天晴低着頭,皺着眉,絞盡腦汁想着,頭又開始劇烈地疼起來。
不遠處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年輕女孩看見抱着一束花的男孩,開心地張開雙臂甜蜜地喊着:“James!”
那個名字倏忽間劃過她的心頭,她仿佛能記起,那個帶她去小倉庫的人在那天,接了一個電話,也是這樣稱呼對方的。“James.”她默念了一遍,手指在腿上劃着圈,擡頭看了看那對情侶。
黎世耀笑了笑:“不是天晟啦,只是個同名的而已。”
天晴有些愣怔,他以為……自己是認錯認了,以為女孩在叫黎天晟嗎?“二伯,天晟哥的英文名也是James嗎?”
黎世耀點頭:“啊?對。我以為……”他回頭看了看那個叫James的金發外國男孩。
“沒什麽,我随便問問。”她輕描淡寫而過,心裏卻開始激起驚濤駭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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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好吧,昨天的問題木有人回我 那作者目前就保持日更了 外出的時候停更。。
第 35 章
是夜,醫院的樓道變得異常安靜,似乎只能聽到各種儀器嘀嗒的聲響。一個人影悄悄地走近觀察室,手慢慢撫上玻璃。那人看着病床上的孩子,整個身體都不住地顫抖着,淚水簌簌下落。“對不起……對不起……”小聲地嗚咽着,用手捂住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許久後,那人轉過身,卻在看清自己背後站着的女子時,猛地一驚。“你……”
“我真沒有想到,你的心,竟然狠到這種地步!”天晴看着何尹白,神情漠然,話語冰冷。
“我不懂,你在說什麽。”何尹白牽強地扯了扯嘴角,轉身就要離開。
這時,天晴猛地伸出手臂,抓住她的手腕:“說這句話之前,別忘了先把眼淚擦擦幹淨。你現在是怎樣,算是悔恨還是愧疚?又或者,依舊是演給季以辰的一出戲?何尹白,只怪我太傻,當初居然真的天真的以為,你會擔心小木的安危,以為你還有基本的良知!其實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樂死了吧,正好中了你的圈套,把季以辰支開,讓我單獨去見那群綁匪?嗯?我在知道這件事和黎天晟有關的時候,一直很疑惑,直到我特意找你們兩個人之間的聯系,你猜怎麽樣?我竟然找到了,你在國外的時候,那個房東,是黎天晟心腹的母親!呵,你真是厲害,竟然能勾搭到黎天晟,他給了你什麽好處,你要為他做這麽多事?你明明……不是那種喜歡被人擺布的人吧。”
何尹白看着天晴,臉上倉皇的笑容,慢慢卸下,換上冰涼的面具。她冷笑:“我沒有想到,你的反應,這麽快。你比我想象中聰明。”她聳了聳肩,一臉得意,“不過,反應還是慢了半拍。你大概不知道攝入了致幻劑的你,到底講了些什麽話吧?不過我想你馬上就會知道,我敢保證,不出三天,你所坐的地方,就是看守所的椅子。”
“這些我都不在乎。我現在唯一在乎的,是小木能不能醒過來。”天晴直視着她的眼睛,臉上出乎意料的沒有任何畏懼的神色,她又看了看小木,“你永遠都無法理解一個母親的心情。當你看到你的孩子躺在病床上,生死未蔔,你無能為力時候的那種痛苦……”她頓了頓,自嘲地笑笑,“算了,跟你說這麽多幹什麽。我只想問你一個問題,你這麽費盡心思,不惜使出連環苦肉計,只是為了把我送進監獄嗎?”
“當然不是。”何尹白眼睛笑眯眯的,一臉無害的樣子,卻在下一秒,神色驟變,她反抓過天晴的手臂,激動地喊道,“黎小姐,你真的要相信我,這件事和我沒有任何關系的。我當時幫你只是為了小木,沒有你說的那種想法!”
何尹白的眼裏淚水湧出,天晴看得莫名其妙:“你在說什麽……”
“你不用和她解釋!”下一秒,季以辰的聲音驟然響起,天晴這才明白,這個女人變臉的原因。
“季以辰你不會真的相信她吧?”天晴聽見自己的聲音,異常平靜。這個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惡人先告狀裝無辜,自己如果想和她鬥,不保持冷靜一定是不行的。況且,現在季以辰對自己的誤會太大,他不明白事情的經過,看過那些所謂的“證據”後,連正眼都不曾看她一眼,在他細膩,已經認定了自己是那個惡人。“你聽我說。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策劃的。包括把自己弄傷,答應我的請求把你支開,為的就是擺脫自己的嫌疑,她和黎天晟是一夥的!你可以查查她在國外的住房記錄,她的房東叫莫妮卡,是黎天晟身邊阿賓的母親。這一切都不是巧合。你一定要相信我一次!“她緊緊握住他的手,期待的眼神望着他。
然而,眼前的男人眼裏的玄寒是她從未見過的,他把她的手指一根根從自己手上剝離,她感覺自己的心也在随之隕落,神色漸漸黯淡。“我憑什麽不信證據、不信事實,卻要去相信一個,能拿自己孩子的生命開玩笑的母親?”季以辰氣的手都微微顫動,“我到現在都難以相信。你讓尹白幫忙把我叫去醫院,就是為了和綁匪會面,然後制造一出舍命救子的感人戲碼,再把事情嫁禍給尹白吧?她為了小木的安危,不惜把自己燙傷!現在你終于玩出火了,知道害怕了,沒想到那群人最後留了一手。綁匪一個都沒有抓到,我只能說你玩火***,連說都說不清。”
他說完,天晴久久地低頭不語。許久,她才慢慢擡頭,眼底一片紅色,她的喉頭有些哽咽,頭又有些痛了,腳下站不住,虛弱地撫了撫身後的牆,她就這麽看着他的眼鏡,認真地說:“你真的……相信嗎?季以辰,我最後問你一句,你真的相信,我是一個為了趕走別的女人,會罔顧我的孩子生死的人嗎?”
季以辰沉默了。
不得不承認,出事的時候,她比誰都焦急,如果那種焦急能僞裝,只能說她的演技太好。可是,他又想到,當他請私家偵探的時候,她是那麽激動和憤怒……而且,那些證據不是騙人的。于是,他聽到冷靜自制地開口:“你五年前能做那些惡心的事情,五年後,為什麽就不可以?”
天晴的眼鏡猛地睜大,向後退了幾步,後背直接貼在冰涼的玻璃上。
他說她惡心。她已經忘了,這是他第幾次這麽說她了,只是她記得,每一次,聽到她這樣說的時候,心裏絞着痛的感覺。五年前,她為了讓他擺脫那些人那些事和那種困境,所做出的一切犧牲,他從來不曾知道,所以她能理解他的那種厭惡。季以辰是受過良好教育家教甚嚴的富家子弟,不會說那些粗俗的話辱罵她,但是,“惡心”這個詞語,已經足夠讓她難過許久了。
今天,在這個時刻,當着何尹白的面,那句話就像是鞭子抽在自己的身上,火辣辣的疼,但比那疼更讓人難過的是,心底深深的絕望。
她黎天晴自願地跳入一口井,在跳進去之前就沒有想過要出來,卻不曾想,還被人從上頭砸了一塊石頭,于是,她動彈不得,永世不得翻身。
她要的不多,每年陪着爺爺去寺廟祭拜祈福的時候,求的也只有一個“爺爺和季以辰健康、平安、快樂”,她愛的人不多,心很小,別人都覺得她是個驕縱的大小姐,卻沒有人知道,那些物質的東西,對于她來說從來不是重要的。她在大學畢業後曾去藏區支教過一年,那裏的環境太過艱苦,可是她熬過來了,她在那個時候知道,自己并不是別人口中的那種嬌貴的千金,她同樣可以,用自己的雙手,為別人創造幸福和希望。
今天,這一刻,她想要的只有季以辰一丁點的信任。可是,他連這個小小的要求,都無法滿足她。天晴想,不屬于自己的終究不屬于自己,或許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她以為綁了他五年,到頭來,逃不過作繭自縛。
她忽然笑了笑,那笑很刺眼很莫名,季以辰不自覺握了握拳,眉頭深深皺起:“你笑什麽?”
她不說話了,深深看了他和身後的何尹白一眼,然後轉身離開。她走路的姿勢很端正,背脊挺得筆直。她做過任何不好的事情,因而會堂堂正正、挺起腰杆離開。
“哥,你怎麽了?”何尹白看着有些出神的季以辰,有些擔憂地問他,“其實我也不相信黎小姐會做這樣的事情,畢竟她是小木的媽媽。可是,我真的不懂,她為什麽一定要說是我做的呢?還有黎天晟……是誰啊?什麽房東?我在國外的時候,房東是個老爺爺啊。”
“你別怕。”季以辰強力忍着內心的波瀾,撫了撫她的額發,“快去休息吧。”
“你是不是怪我,幫了黎小姐?”何尹白神色有些揶揄,她撥了撥頭發,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真的對不起,我不知道會出這樣的事的。我心裏,很後悔。”
“好了,我沒有怪你,你都為了小木傷成這樣了。”他搖搖頭,“以後別這樣了,小木很喜歡你,要是醒來知道這件事,會難過的。”
何尹白含着眼淚,笑了出來,重重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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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瘋了?這個時候找我?!”何尹白回到黑漆漆的病房,被裏面背對着她而坐的男人吓了一跳。
黎天晟打開燈,回頭,臉上帶着詭異的笑容:“恭喜你啊,何小姐。剛才成功的下完了最後一粒棋。現在的季以辰,已經完全把黎天晴視為為了嫁禍你,把自己兒子綁架的惡毒女人了。你呢,還是那朵純潔的百合花。”
何尹白的眼神還是冷冷的,帶着戒備的:“有什麽好恭喜的?你不是說過嗎?那些所謂的證據,只是糊弄糊弄人,根本走不上法律程序,黎家請的律師,一定會讓黎天晴成功脫罪的。”
“我說,何小姐的心真是狠。”黎天晟轉了轉自己的戒指,“當初不是說好嗎?這次綁架,只是為了讓季以辰對黎天晴失去信任,是分開他們的第一步。怎麽,你倒想直接讓她進監獄了?這樣可不好玩了啊。”
何尹白冷哼一聲,把燈關上:“那你又有遵守我們訂的規矩嗎?你請的到底是什麽人,說好不傷害小孩子的!”想起觀察室裏昏迷不醒的小木,她的心裏還是有些難受的,畢竟,孩子是無辜的。她這樣做,确實觸犯了自己的底線。
“你也別裝什麽仁義道德了。我們是同類的人,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這樣的人,是不該被這些假仁假義束縛住的。”
“我們不是!”何尹白憤怒地強調,“黎天晟!你到底靠不靠譜?你說過當年我在國外的事情遮的幹幹淨淨,為什麽黎天晴還查到我和你的關系!”
黎天晟攤攤手,一臉無所謂:“她知道就知道呗,遲早得知道。反正我早就安排好了,只要季以辰不知道不就行了嗎?你放心,這樣反而能讓季以辰更加不相信她。信任一旦瓦解,婚姻也就差不多了。”他頓頓,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不過不知道你有沒有勇氣再做第二步?畢竟,前面所做的,讓你冒着生命危險煤氣中毒,細皮嫩肉還被燙傷,我怕你受不了。”
何尹白知道這個男人在激她,不過她也沒有什麽所謂,聳了聳肩,臉上是無畏的神色:“你不是說過嗎?我再痛的苦都吃過,這些,又算得了什麽呢?”她能吃苦,心思缜密,又夠大膽。比如在這件事上,她能豁出去把沸水倒在自己腳上,也能小心翼翼把竊聽器放到季以辰的手機芯片裏,知道他的一切行動,包括請私家偵探,然後一步步走下去。黎天晟這樣的人,也只不過聽聽她的差遣罷了。
她從小就明白,自己和那些命好的女孩的差距,她懂得人各有命,但是,她更清楚,能改變自己命運的人,只有自己。如果一個人安于現狀,就會停滞不前,永遠永遠逃不開生活着的陰溝。她何尹白,絕對不會接受這樣的自己。她要的東西,一定會得到,不管是用任何的手段。
她從來沒有覺得這樣有任何不好,幸運之神不垂青她,老天不公平,難道她就連争取到應有的東西的權力都沒有了嗎?這世上有許多幸運的人,比如黎天晴,含着金湯勺出生,美貌、財富、智慧都有了,偏偏不知道加以利用,偏偏又喜歡上季以辰,為了他,什麽自尊驕傲都不要了。何尹白也不止一次問過自己,如果換成她,會不會這樣做。答案是否定的。不過這樣的假設并沒有意義,她永遠不會成為黎天晴,因而,她只會是季以辰所保護、信任、喜愛的唯一的何尹白。
這是她唯一比的上黎天晴的東西,但只這一樣,就能讓黎天晴滿盤皆輸。
作者有話要說: 說好的4000+ 我們隔日再見~~~
第 36 章
天晴覺得這将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時光。從前,她遇到過許多困難,也曾這樣想過,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她的內心深處明白,她終将度過這些困難。然而這一次,她清楚地明白一切都不一樣了。她的苦難與她的孩子緊密相連,她要承受住比以往多的多的壓力,對小木的擔心、來自警方的質問、律師一次次的對所謂“細節”的詢問,以及,季以辰的冷漠。
她煩透了這些事情,可是她又不得不面對。
葉池宇從出事開始就陪着她,多虧了他的鼓勵和安慰,讓她覺得自己還能勉強得撐下去。她感激能有這樣一位摯友,能無條件地相信她,無論,在任何情況下。
關于案件的進展,一直到前天,她才看到那個錄像帶。畫面中,她背對着攝像機而坐,面前的男子戴着頭盔,低着頭,和她“報告”着所謂“綁架事件”的進展,而她竟然頻頻點頭,說着“好”“不錯”“就這麽辦吧”,仿佛所有的一切動作,都是經過她的認可和批準的。
天晴從那一刻開始心豁然明朗。難怪所有人的矛頭都指向她,任誰看到這個錄像帶,都會認為她是事情的主謀的,哪怕是爺爺,在電話裏對她說的也是“晴晴,無論你做了什麽事,我都會拼了這條老命保你周全”。她曾經問過葉池宇,他就沒有懷疑過她嗎。他溫和的眉眼漾起笑意,說:“我知道何尹白是怎樣的人,更知道,你是怎樣的人。”他的手握住她的,從掌心傳來的溫度如同能到心窩般,她忽然發現自己,并不是那麽冷了。
“你對我總是那麽好。”她看着他的眼鏡,平靜地說,“可是,我不能給你任何回報。”
葉池宇的心絞得一疼,卻裝作若無其事:“有些事情是注定的。回報什麽的,從來都沒有任何意義。”就比如,他愛她,她卻愛着季以辰,而季以辰心裏,又藏着另一個女人。
天晴不再說話,葉池宇看了看她,目光重回到遠處。
她終究是懂他的。雖然,她不愛他。
十一假期過後,案件正式進入司法程序,黎家從國外聘請了最好的律師專家團隊,為此一向性格寡淡的黎世耀也頗有怨言,畢竟他是國內一流的律師,經驗老道,可黎老爺子還是不相信他。天晴的父母從得知出事至今,一直都借口有事躲在國外,天晴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他們早就開始着手辦理移民手續。他們從未給過她哪怕一點的愛,因而根本顧不上她的死活。她不無悲哀地想,他們說不定,還在暗自偷笑,她這個害死他們寶貝兒子的罪魁禍首,終于因得此報。
季以辰自始至終,都沒有再和她有過任何交談,除了每天都花大把的時間去醫院陪小木外,她不曾見過他一面。而他縱使出現時,身邊也陪着何尹白。
這一點,天晴已經無從再計較,她恨何尹白無疑,是那種超越任何人的恨。但從何尹白的眼神看得出,她對小木的關切不是假的。天晴覺得這個女人可憐可恨又可悲,她永遠地活在自己所構建的矛盾中,表面上看上去光鮮榮耀,其實,比任何人都累。
她想過把何尹白和黎天晟勾結的證據給季以辰看,但是後來還是放棄了。在他眼裏,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騙人的,她黎天晴,是連自己的孩子都能利用的女人,還有什麽是可信的呢?在季以辰的內心深處,愛的是何尹白,所以他相信的,只會是何尹白。自己即使手握着決定性證據,也抵不上何尹白的一滴眼淚和一聲哭泣。
這段時間唯一的好事是律師團隊找到了一個關鍵的證據。這還得多虧葉池宇的堅持,警方才在對那個倉庫的反複搜尋中發現了一個藥瓶,裏面是一種國外的新型致幻劑的殘留物。這個物證給案件提供了轉機,雖然,外界的輿論一邊倒的認為,是黎家利用了自己的勢力。季以辰依舊沒有反應,很明顯,他也是這麽認為的。
這件事事有蹊跷,季以辰的朋友傅時至來看小木的時候偶遇天晴,他是個好人,一直都很支持天晴,也絕對不相信她會做這樣的事,他甚至透露給天晴,是有人故意傳播的這種謠言。
假的終究是假的,不會都案件審理造成大的影響,不過對天晴這個人就不一定了。有何尹白的粉絲,甚至扒出了多年前何尹白和天晴鬧翻的時候,天晴小三介入的新聞報導,暗示天晴是個有嚴重的品格問題的富家千金。
天晴當然知道是誰做的手腳,但是到了這個時候,她反而很輕松,她把能做的都做了,其他的,就盡人事而知天命吧。開庭前,她遇到季以辰的父母,他們遠遠地看她,眼裏不乏失望的神色,她對着他們微微點頭,他們也并不理會。
無論判決結果如何,有些東西,都會改變了。想到這,天晴心裏不無悲哀。他們曾經待她如親生女兒,也曾讓她感受到從自己父母那裏從未得到過的特殊的溫情,卻終究抵不過現實。
她的眼睛有些紅,用手揉了揉,然後擡起頭,恍然就看到季以辰出現在自己面前。他會以證人的身份出庭,以她對他的了解,他不會隐瞞什麽,也不會添油加醋。可是即使如此,天晴看到他的時候,還是情不自禁地心頭一緊。
“哥。”這時,她才看到何尹白,坐在輪椅上,手控制着輪椅前行。真是難為何尹白了,都這個樣子了,還要親自來見證一下她的落魄。
季以辰看到何尹白,樣子有些生氣:“不是讓你不要來了嗎?上次傷沒好就随便亂走,已經被醫生說了一頓,都坐上了輪椅,還折騰?”他蹲下來,把手放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尹白,我和你說過了,你不需要來作證。”
其實她的證供對案件最後的走向也起不了什麽作用,不過何尹白很固執,季以辰不讓她來,她就偏要來。“我只想把我知道的說出來,說不定,能幫到黎小姐……哥,你心裏也不希望她受罪的,對不對?”
季以辰沉默,偷偷看了看黎天晴,她邁入了法庭,臉上沒有一點的慌張神情。他自嘲地一笑,作為小木的父親,他是該希望這個女人得到應有的懲罰,要不是她,小木現在怎麽會以那副姿态躺在病床上。可是,作為她的丈夫,他又似乎不該這樣想。
她的丈夫?
季以辰被腦海裏忽然冒出的詞彙吓到,自顧自搖搖頭。他到底在想什麽。他可是從來,從來沒有想過這個身份對他的行為與思維,會産生什麽枷鎖式的效果。
“以辰,為什麽這個女人又出現在這裏?”季父季母剛才偶遇了一位老友交談了幾句,回過神來時,發現兒子又和那個女演員在一起,頓時怒上心頭。
“叔叔阿姨,你們好……”何尹白的聲音怯懦,就像是受了委屈一般。
季以辰知道她心底是很怕自己的父母的,曾經他們為了阻礙他倆在一起,費盡心思,也做過不少傷害她的事情,那種傷害是心靈上的,說直白點,就是用各種手段來侮辱她。何尹白是個倔強的人,從來都沒有和他訴苦,或者抱怨過,不過季以辰心裏全都明白。
他站起來,神情篤定地看着父母:“爸,媽,尹白今天是以證人的身份出席的。”
季正威“哼”了一聲,言語嚴厲:“她的事情我不想知道。不過最好等會說話小心點。雖然我和你媽在這件事上對晴晴很失望,但是她畢竟是你的老婆,如果她锒铛入獄,無論對你還是對季氏,影響都非常不好。”他瞟了瞟低着頭的何尹白,又說,“你必須和這個女人保持距離。退一萬步說,就算晴晴到時候出了點什麽事,我也萬萬不會讓這女人當我們季家的媳婦,只要我沒死,她想進我們家的門,下輩子吧。”
季正威的話着實過分,聽完後,何尹白再也無法故作淡定,她身子開始止不住地顫抖。季以辰連忙彎下腰,摟了摟她的肩膀,然後擡頭對着父親:“爸,你說話不要太過分。你之所以喜歡黎天晴那個兒媳婦,不就是因為黎家有錢,能夠給季氏帶來巨大的利益嗎?可是你不知道,今時不同往日了,現在的季氏,根本不需要靠外界任何的力量,也能發展的很好。而且……”他頓了頓,“黎家現在的情況你也知道,家産再大,也不會是黎天晴的。你的算盤……真的打錯了。”
他剛說完,一直在一旁沉默的季母就一個巴掌迅速地扇過來,不偏不倚地打在季以辰的右臉。何尹白驚呼一聲,而季以辰依舊保持着被打完後垂頭的姿勢。
季正威劇烈地咳嗽起來,季以辰剛才的那段話,把他氣得夠嗆,季母忍着眼淚拍着他的背讓他不要急。她用餘光看了看沉默的兒子,心裏一陣酸澀。她那一巴掌不輕,她心裏明白。季以辰長這麽大,極少犯錯,她也從不打他。這是第一次對他動手,還是在這麽多人面前。他的臉上有紅印,可她一個做母親的,看着,又何嘗不疼。
季母能理解季以辰,畢竟是從自己肚子裏出來的,她和季正威不一樣,她長久以來的心願就只有兒子過得幸福快樂,所以當年季正威因為看不起何尹白的身世而阻撓他們的時候,她還有勸過,甚至幫助過他們。可惜,這個家,做主的從來都不是她。所幸後來季以辰娶了黎天晴,她看得出來,這個女孩子是真心喜歡自己兒子的,可惜,他一直都感覺不到,對她的态度冷漠疏離。
如今出了這種事,她不知道怎麽說才好。這幾天以來,兩老也沒有睡好,翩翩季以辰,像個沒事人一樣,好像什麽都不關心。現在居然還對自己父親用這種态度說話,她一急,就揮手了。
“哥。”何尹白雙臂撐着站了起來,手剛碰了碰他的臉,卻被他躲開了。
“爸媽,我先進去了,我們一會見。”他就像沒事人一樣,微微欠了個身,然後推着何尹白的輪椅反方向離開。
何尹白反手握了握季以辰在輪椅上的手,沖着他安慰似的一笑。
“對不起。”這句道歉有些突然,何尹白“啊”了一聲,有些疑惑地看他。“我爸說的那些話挺過分的。我代他,向你道歉。”
“喂喂喂,季總經理,你什麽時候開始變得和我那麽生疏了?就算我們不能做情侶,也還是死黨吧,最好的那種。你這個态度是對着死黨該有的态度嗎?”她假裝生氣地虎着臉,用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背。
季以辰豁然一笑:“看來你真的看開了。”
“不然能怎麽辦啊?我這麽年輕美貌,追我的人可是一大把呢。”何尹白大喇喇地開着玩笑,“如果我還抱有什麽幻想,我現在對黎小姐的事情肯定樂死了。哥,你放心,無論你想走什麽路,我都不會成為那個阻礙你的人。”
不成為阻礙你的人,因為我會成為你身邊的人。
何尹白看着季以辰許久,終于又笑。“好啦,發什麽呆,不會是被我感動地要落淚了吧?”
季以辰一臉好笑地看她:“行了,不和你開玩笑了。時間差不多了,我們準備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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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十二點,觀察室外。
靓靓和葉池岚受天晴的囑托,在她不在的這段時間輪流守着小木,好應對突發的情況。黎家雖然請了很多人來做好各方面的工作,但是終歸是自己身邊的人比較放心。
此時,她們焦慮地看着戴着口罩的醫生護士在病房裏裏外外進進出出。半小時前,小木有醒來的征兆,然而醫生剛來,卻開始出現神志不清,只睜着眼睛,胡亂揮動着手,嘴裏發出“啊啊啊”的聲音。
當時葉池岚就吓壞了,趕緊打電話讓靓靓也趕過來。
“醫生,小木怎麽樣了?”主治醫生剛出來,靓靓立刻拉住他,急匆匆地問。
“腦水腫沒有得到緩解,顱內壓還是很高。我們懷疑出現了神經性失語,現在要做進一步檢查。”醫生說完,就和身後的護士小跑着離開了。
葉池岚感覺腦子一昏,整個人有些受不住。“神經性失語,是指……小木不能說話了嗎?”
靓靓心裏也緊張,但好歹比葉池岚大了幾歲,還能夠穩住心神,安慰她道:“還沒檢查清楚,醫生也說是懷疑。而且我們不是專業人士,說不定只是個小問題,治好了就沒事了。”
話是這麽說,然而其實她們心裏依舊不能平靜。現在天晴的狀況這麽糟,根本是自顧不暇,這幾天她整個人都消瘦的可怕,要是在這個節骨眼上知道這件事,一定受不住。
“我們先瞞着她吧。”靓靓拍了拍葉池岚的肩膀,建議。
葉池岚點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第 37 章
下午一點,葉池宇打電話過來,說法庭那邊結束了,狀況還不錯,就等第二次開庭了,那要在四天後。總算聽到一個好消息,葉池岚長長舒了口氣,又猶豫着要不要把小木的事情告訴哥哥,因而不停地向靓靓投來求助的眼神。
靓靓嘆了口氣,讓她把電話給自己。葉池岚給了她,她便把情況簡略地描述了一下。“我問過醫生,小木這個情況還要長期的治療,現在也下不了什麽結論,不過好歹,已經完全脫離生命危險,也不會變成植物人。不過我的意思是,現在先不要告訴天晴,免得她擔心。”
葉池宇似乎思考了一下,然後說:“這樣是不錯。不過她這麽擔心小木,剛才一出庭恨不得馬上就見他,我怕瞞不過。這個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