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回不到從前了。她的聲音澀澀的,說“去醫院”,然後目光移向窗外。這麽多天,被關禁閉的日子,她都沒有哭泣過,沒有委屈過,卻在到醫院的短短十五分鐘內,默默流着眼淚。今天季以辰沒有來,聽靓靓說,他在知道了她“毆打”何尹白後非常生氣,當場就踹翻了醫院的一張椅子,那個恐怖的樣子,吓壞了很多人。他是不會願意看到那樣的黎天晴,所以,她的審判結果,他也絲毫不關心。
天晴想,他大概很後悔說出,當初為她脫罪而說的那些話吧。
不過無所謂了,她此時此刻,最關心的,就是小木的情況,到底糟糕到什麽程度。
“啊啊啊唔!”小木看到天晴的時候,嘴裏發出含糊的聲音,激動地要下床去抱媽媽,卻被一旁的季以辰攔住。“傷口還沒長好,別亂跑。”
天晴彎下腰張開雙臂的動作就這麽僵在那裏。
季以辰看着她的眼神極冷,只在對着小木的時候留着些溫情:“小木先到床上躺好。”他說着,稍稍退開一點,看了一眼天晴,算是默許她靠近孩子。
她心裏覺得可笑,她和自己的孩子接觸的機會,卻似乎還要從季以辰那裏施舍來。
季以辰在一旁看着天晴摟着小木的身體,溫柔地摸着他的額發,親親他的臉頰,輕聲細語地說着些什麽。她的眼睛紅紅腫腫的,一看就是剛哭過。他不懂,她有什麽好哭的。他打心底為她所做的一切感到一陣惡寒,卻同時感到一種莫名的心痛。那種痛不尖銳,只是微微的,卻讓他覺得難受。
他在外面等她和小木“交談”了一段時間,聽到她的歡笑,然後背過身,不自覺又想抽煙,在剛摸出煙時,病房門就打開了。天晴走了出來,看看他手中的煙,又看看他:“小木問我要糖果,是什麽意思?”
“他一直吵着要媽媽,我和他說,你是去找一種能讓他想起怎麽說話的糖果了。”
“哦。”她低下頭看了看地面,又擡頭看他,“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實情?是怕我找何尹白算賬嗎?”
季以辰眼裏的怒火似乎在剎那間被點燃,他壓低着聲音,努力不讓旁人聽到:“黎天晴!我真不懂你的腦子裏到底裝的是什麽東西?!你的字典裏永遠沒有‘反省’兩個字對嗎?你存在的意義就是一次次去傷害尹白嗎?你不覺得自己很可笑?如果她真的如你所說做了那些事,你為什麽不在法庭上說出來,而是推測另有其人?我想你說出你的猜測,提供你所謂的她和黎天晟勾結的證據,更有利于你打贏那場官司吧?”
他一連串的發問,讓天晴有一瞬間的呆滞。然而到最後,她也只是沉默了片刻,用指甲狠狠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她不能說出那些話,因為她怕那些人狗急跳牆,把手中季正威當年犯事的證據抖出來。可她的這些顧慮,卻成為了他懷疑她的契機,傷害她的理由。
可季以辰不知道,都走到這一步了,她還有什麽好怕的,有什麽……好失去的呢?
“我有我的理由。”但是,卻無法言語。
季以辰冷冷地笑,唇線微微上揚,帶着明顯輕蔑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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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不信。沒關系,反正現在,除了小木,什麽都不重要了。”她透過門上的小玻璃望了望裏面,露出微微的笑容,“我會好好保護好他,再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他。”
===
何尹白對季以辰的突然造訪有些措手不及,她的額頭貼了塊膠布,圍着圍裙正在做飯。自從小木不能說話以來,他沒有來過她家裏,只是保持電話聯系,每天一個,雷打不動。此刻她看到他,心裏抑制不住喜悅,這麽久了,她很想他,卻又怕私自去醫院打擾他,惹他生氣。畢竟她知道,小木的事情,讓他心煩意亂。
“哥,你快坐下,我再炒一個菜,馬上可以吃飯了。”
季以辰搖搖頭,笑着拍了拍身邊的沙發:“別忙活了,過來坐着。”
何尹白乖巧地點了點頭,放下手中的鏟子。洗了洗手,坐到他身邊,歪着腦袋問他:“什麽事呀?”
“頭怎麽樣?還痛嗎?”季以辰問。那天他接到電話說她被黎天晴打的時候吓壞了,第一反應是難以置信。後來問了詳細情況,她說沒什麽大礙,不疼,讓他千萬別擔心,不用特意去看她。他以為沒事,不過看這個樣子,連膠布都貼着,想來傷勢不輕。
“不痛的,都這麽大人了,哪那麽嬌貴啊?你還真當我還是當年的小丫頭了?”
“傻樣。”季以辰說着,拍了拍她的腦袋。“話說回來,你沒事幹嘛去那個地方?還把事情告訴她?”說到這個話題,氣氛就沒有那麽輕松,季以辰的神情轉為有些嚴肅,讓何尹白也有些微微緊張。
她故作輕松地回答,那個答案在她心裏默念了不下十遍了:“我不怕你怪我多管閑事,我只是覺得,黎小姐是小木的媽媽,應該讓她知道事情的真相。反正她遲早都會知道的……我承認,我有私心……我看着你每天為小木擔心,總覺得,她作為母親,應該要承擔一些。”
何尹白話語真誠,看樣子還有些委屈。季以辰見狀,不好多講什麽,只說:“下次不要這樣了。”何尹白點頭。
他不知道為什麽,當對着何尹白的時候,總是拘束着的。怕她受到傷害,擔心她,想保護她,希望她得到最好的,這種心情是真實的,可是,當何尹白對自己過于好時,他會覺得有壓力,有負擔,就像是一種虧欠。這樣的感受,他不懂,為什麽會存在。他只知道,他越來越讨厭那樣的感覺。
作者有話要說:
第 40 章
黎家為小木請了最好的語言專家,結合名醫的建議,一點一點開始學習說話。這種過程是緩慢而令人心痛的,對于盼望小木趕緊好起來的天晴來說,更是一種折磨。可除此之外,她沒有任何辦法。如今天晴一門心思撲在小木的治療上,小木年紀還小,怕苦怕累,常常問媽媽怎麽糖果還沒找到,有的時候幹脆就發脾氣洩氣不練了,每回天晴都得花很長的一段時間來哄他。
當然,除此之外她同樣有餘力做些別的什麽,比如,對何尹白。
自那件“打人”事件後,季以辰格外注意保護何尹白,盡可能切斷了她們倆接觸的渠道,不過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天晴只要有心,還是能做些什麽的。像是搞砸幾個何尹白的頒獎典禮,把原來屬于她的電影電視劇給別人……這些天晴做起來算是“舉手之勞”。她也知道這樣很幼稚,沒有什麽意義,但是她就是咽不下那口氣。她的孩子現在被害的連話都不能說,而那個女人卻光鮮亮麗的出現在熒屏前。
出乎天晴意料的一點是,季以辰對此居然沒有多加幹涉,只說過幾句“差不多就夠了”。然後她聽過後繼續着惡作劇。
她不知道的是,季以辰的心裏也同樣煩悶。何尹白每次出事都會向她抱怨,明着暗着表示這是天晴所做的,而自己萬分委屈。一開始季以辰還會耐着性子安慰她,後來發生的多了,他就缺乏那種心力了。公司的事情拖了很久,堆積下來需要他處理,晚上還得花時間陪着小木。
季以辰和天晴的關系從來沒有如此差過,幾乎跌至冰點。即使低頭不見擡頭見也基本不說話。整個家裏安靜的可怕。
“你怎麽吃的比我還少?下午還要工作,費神費力,好歹再吃點啊。”午飯時分,何尹白帶着自己準備的飯盒來找季以辰。這些天來天天如此,反正自從小木那件事曝光出來後,媒體寫得天花亂墜,她也幹脆不避嫌了,幾乎算大搖大擺地進季氏。
季以辰用紙巾擦了擦嘴巴和手指,然後把飯盒蓋好,遞還給她:“我吃飽了……尹白,你以後,不用天天送飯過來。公司餐廳裏的飯菜還不錯。你本來就忙,再過來太麻煩了。”
何尹白沒想到他會忽然說這個,一雙大眼裏盛滿驚恐,她的手放到他的手背上:“你嫌我煩了?”
“我沒有。”季以辰把她的手拿下來,無奈地揉了揉眉心,“你是公衆人物,被狗仔拍到對你的形象也不好……公司裏,最好還是注意點。”
這些天,公司裏一些閑言碎語傳到了他耳朵裏,說什麽何尹白已經自以為是季氏女主人了,趾高氣昂的樣子之類的話,他想黎天晴在季氏估計是有眼線的,不過她回家什麽都沒有和他說,這倒反而讓他不安。他寧願她和自己發發脾氣之類的,現在兩人之間的氛圍,實在太詭異了。
何尹白神情微變,稍稍懈怠下來:“哥你真的是變了。”她笑了笑,然後拿過一邊的包轉身離開了。
季以辰在原地,呆愣了數秒,然後重新拿起筆來看文件,半個小時,卻一個字都沒看進去。何尹白的話還回蕩在他腦海裏。她說他變了,他真的變了嗎?如果是,為什麽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出來?他越來越看不清自己,也不懂如今何尹白對自己而言,到底意味着什麽。他想下去,才慢慢發現,這個問題,自己從前就沒有認真去想。
他們從小就一起玩耍,他保護她、幫助她、鼓勵她,她也是最甜蜜的陪伴,兩人理所當然的在一起,可是,他們從來沒有像其他情侶一般和對方說過“我愛你”“我喜歡你”之類的情話,他曾經認為,這是因為他們的關系遠遠超越了那一層,是類似親人一般的。但是會不會,其實,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個幻影?自己甚至從來都不敢去想,是否真的有那麽喜歡何尹白?那種喜歡,能不能叫做“愛情”?
他想起何尹白曾經對他說過,為什麽看到她和其他男人拍親密的劇或者稍稍炒作不會吃醋,他的回答時知道那不是真的。可是,如果他真的把她看成自己愛的女人,又怎麽會……
季以辰把筆放下,按了旁邊電話的一個鍵。Linda的聲音傳來:“季總,請問有什麽事?”
“幫我訂一張去維也納最早的機票。”
===
今天季以辰回家有些晚了,進門的時候天晴正好下樓,看到他時淡淡地說了一句“小木等不及你睡着了”。然後她走進廚房拿了一個碟子開始切水果。
“我後天去維也納。”季以辰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天晴微微側過頭,發現他已經站在自己身後。
“嗯。”她答應了一聲,“你自己和小木說。”
“我現在是在對你說。”看到她這個樣子,季以辰突然就火了,音量不自覺飙高。他拉了她手臂一把,天晴切水果的動作一滞,猛地切到了手指,鮮血汩汩地往外流。
季以辰見狀一愣,趕緊拿過旁邊的紙巾,黑着臉說:“自己按住。我去拿醫藥箱。”
他一路小跑着去地下室,提着醫藥箱回到原處的時候,卻看到天晴還保持着剛才的姿勢,手上都是鮮血,滴到了地上看着觸目驚心,另一只沒有受傷的手裏塞着他給她的紙巾。而天晴則垂着頭,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指。
在季以辰臉色越來越黑要發作之前,她忽然就背過身哇啦啦吐了出來,腳下也沒站穩,幸虧季以辰及時扶住她的腰,身子才沒直接軟下去。可是她吐得太厲害了,到最後結束的時候,漱了漱口,鞠了點水拍了拍臉頰,然後回過頭來。
天晴的臉上濕濕的,眼睛紅紅的,不知道是剛才吐得太厲害還是怎麽着,連帶着睫毛也都濕漉漉的。
“暈血而已。”季以辰幫她在消毒包紮,天晴忽然開口,“沒什麽大問題。你包成這樣我沒法做事情。”
“我待會打電話明天叫張阿姨過來。”張阿姨是在天晴坐月子的時候雇來照顧她的護工,以前也在黎家做事,後來有了關節炎,兒子不讓她這麽操勞,所以只是偶爾在他們需要的時候過來幫一把。
“我不想麻煩她。”
季以辰包紮的動作頓了頓,冷冰冰地說:“随你。”然後就提着醫藥箱往地下室走了。
天晴走回房間,把門鎖上,拿出抽屜最底層的一張相片,久久地望着。相片上的少年少女笑得有些拘謹,那是她和季以辰除了結婚照外唯一的合照。當年爺爺要幫他們拍的時候她還不好意思的別扭了很久,再後來,她卻急急将它沖洗出來,放在最隐秘的地方。
那是屬于她自己的秘密,想來季以辰早就忘了。
她用手指尖拂過那相片,心頭一陣鈍痛。
剛才,她第一次看到季以辰為了他的事情而這麽緊張,那種害怕的樣子,讓她幾乎想落淚。她雖然不懂為什麽他會那樣子,但是內心深處,卻像深陷進了一塊海綿。她差點,差點就要讓他發現,自己落淚了。幸虧她想出了一個暈血的戲碼。
手上還是很疼。天晴看了看季以辰包的紗布,醜醜的,還有隐隐約約的血漬滲出來,她用另一只手指靠近,卻不敢觸碰。就像——她對季以辰,永遠都無法觸及,不允許自己,以真實的面目與他靠近。
作者有話要說: 荔枝回歸啦~這章是過渡章哈~ 祝親們看文愉快~
第 41 章
天晴坐在花園的秋千上,晃着兩條腿,仰頭看着天上的飛機,在空中滑出一道軌跡。季以辰坐一早的飛機去了維也納。這個地點讓她有些微微敏感,她不會忘記,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城市。季以辰飛美國、英國她都能理解,可是偏偏是奧地利……她難以說服自己,他是去那裏談生意。不過從前的那些事情已經使她不容許自己亂想。可能,季以辰只是被這些天的事情煩到了,單純的想散個心,他又恰好喜歡維也納。
晚上和小木吃飯的時候,忽然接到黎老爺子暈倒的電話,這樣的事情發生的越來越頻繁,天晴心中很是焦躁,但還是先把小木送到靓靓家裏,再開車去黎家大宅。以黎老爺子目前的身體狀況,一位家庭醫生和他的助手已經常伴左右,一個月前就在黎家住下了,就怕個萬一。
“任醫生,你就直接告訴我吧,我爺爺的情況,到底壞到什麽地步?都到這份上了,我能承受的住。”走出黎老爺子的房間,天晴拉着任醫生到角落裏,一臉平靜地問。
任醫生嘆了口氣,把情況一五一十地告訴她,末了認真地看着她說:“黎老年紀大了,再有一次這樣的事,我真的什麽都不敢保證了。從我的建議來看,現在讓他保持好心情最重要,能吃的能玩的,有些要求盡量滿足他吧。他的心髒衰竭……拖不了多久了……”
天晴沉默半響,緩緩點頭,接受這個現實對她來說并不容易,謝過醫生後,她再次走進黎老爺子的房間,在他床邊坐着。他戴着氧氣罩,身上連接着各種儀器,整個房間放滿了各種醫療設施。爺爺是個固執的老頭,不喜歡住醫院,幹脆就把醫院搬家裏來了。
天晴想着,輕輕笑出聲來,笑着笑着,眼淚就湧了出來,不知道為什麽,最近,總是特別傷感,以前不是這樣的,哪能碰到點事就哭哭啼啼的,她還一直自诩有一顆女漢子的心呢。黎老爺子醒過來,半眯着眼,看着天晴臉上的淚痕,有些心疼地說:“怎麽哭了?誰欺負我們家晴晴了?”
老人的聲音氣若游絲,天晴強忍着酸澀擠出笑容搖頭。這個世界上,只有爺爺會那麽親密地稱呼她“我們家晴晴”,可是,她以後,可能再也聽不到了。
“爺爺,等您身體好一些,坐在輪椅上,我推着您去花園散步。您很多天沒去花園了吧?要秋天了,花園裏都是落葉,踩上去悉悉索索的,特別有意境!”
黎老爺子微笑着說了聲“好”,輕輕拍了拍她的手。他說起話來已經很累了,說完一句一定要停很久才能攢夠力氣,所以現在在家也基本不和家人交流。再者,他覺得和那些兒孫間,根本就沒有什麽好說的了。
“以辰呢?”
“他出國辦點事情。”天晴依舊保持着鎮定的笑容。
黎老爺子看了她一會,說:“你們要好好的。”
天晴的笑容有一瞬間的凝滞,不過馬上就呵呵笑開掩蓋:“我們會努力的。爺爺,您放心。”
“晴晴,爺爺知道自己日子不多了。在這種關頭,我要認真地問你一個問題。就你看來,公司應該由誰來接手?按道理應該是天晟,可是我對他,實在不放心啊。你只管說你的意見,即使你提議以辰,我也不會介意。”
聞言她又是一愣。怎麽也沒有想到,爺爺會直接向她問出這樣敏感的問題。見她面露難色,黎老爺子喘了喘氣,接着說:“不要有所顧忌,如果你是真心為了黎家,就說出來……”
天晴深吸了一口氣,正色:“我覺得黎天朗是最合适的人選。”黎老爺子一臉驚異,天晴馬上說,“爺爺,我知道黎天朗離我們家有些遠。但是他畢竟是黎家的人,您和他爺爺是兄弟。他很有商業天分,絲毫不在以辰之下,如果您連以辰都能接受,我想不出什麽拒絕黎天朗的理由。我和他從小關系好您也知道,我了解他到底有多優秀,如果不是因為表姨他們堅持要他從政,苦苦阻礙他創業,他現在一定有極大的成就了。”
“這點我能看出來。天朗那孩子在商業上的敏銳,确實很少見。而且,他确實是個好孩子,為人正直。”他閉了閉眼,神情疲憊,“你讓我好好想想吧。你的提議,我會考慮的。”
天晴留黎老爺子在房間睡覺,自己走出去關上門,轉身,卻看到面前站着的黎天晟。不知道是做賊心虛還是怎麽着,反正她是吓了一跳,好不容易鎮定下來,打了個招呼:“嗨,天晟哥。”
黎天晟推了推眼鏡,點了點頭:“爺爺還好嗎?”
“哦,爺爺啊。”她拍了拍額頭,“沒事沒事,還和以前一樣。現在在睡覺,你先別進去了,有什麽事等他醒了再說。”
黎天晟“哦”了一聲,揚了揚手裏的文件袋:“也沒什麽事,就是上次爺爺和我說的關于公司改革的方案,我本來想和他探讨下我的想法。”他頓了頓,眼裏泛出隐隐的笑意,“說到這,還沒有時間謝謝以辰,爺爺說那些是以辰幫忙做的,他這麽忙還麻煩他公司的事情,真是過意不去。”
天晴心裏“咯噔”一下,看了看他。黎天晟這人心思深,說話陰陽怪氣,現在估計又是什麽意有所指,她稍微說了幾句搪塞了過去,出了黎家大宅立馬給黎天朗打電話。
“诶喲,我妹妹什麽時候這麽關心我了?不是好幾個月沒聯系我了嗎?”黎天朗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欠扁,不過眼下天晴也沒有閑情來和他貧。
“誰知道你這段時間去了哪裏了……你不是在和你爸媽抗争麽,我怎麽敢打擾你。”她回了句,接着就把這些天發生的事以及剛才大宅的事原原本本告訴了他。黎天朗聽完沉默了很久,天晴氣急,吼他:“黎天朗我說了這麽久你到底聽沒聽我的?”
“聽了。”他的聲音透過手機傳來,聽着悶悶的。“我對你的經歷表示遺憾抱歉。近期我會回來看你。不過你說的那事,就算了吧。你爺爺不會答應,我也不想淌這趟渾水。我在美國的公司現在還不錯,只是我爸媽還是會經常來煩我,我也遇到了些阻礙。但是,比起繼承,我更傾向于創業。”
天晴不說話了,捏着手機,咬了咬唇,一時有些神游。黎天朗看着吊兒郎當,其實一直是特別有自己想法的人,他決定的事,誰也甭想輕易改變。
“黎天晴,你還在嗎?”
“在。”她揉了揉眼睛,看向窗外。
黎天朗好似嘆了口氣,說:“黎天晟那邊你當心點,他不是好惹的人。而且和何尹白有關系,我總覺得他們之間沒那麽單純。”他是不知道當年何尹白離開的真相的,不過黎天朗一直幫親不幫理,無條件支持天晴,所以連帶着何尹白也一起鄙視了。而且,他向來不喜那種白蓮花類型的女人。
“我知道。“挂斷電話後,她長長舒了一口氣,發動車子,順便把收音機打開了。
“……小百合對此次電影節紅毯上的疑似走光事件避而不談,有媒體拍到小百合今日下午出席某品牌活動時精神低落……”
天晴把收音機音量調低,戴上耳麥,撥了個電話。“傅時至,你差不多就夠了。太過了我怕季以辰和你友盡。”
“只是一些小的惡作劇而已啊。”傅時至的聲音依舊呆萌蠢,自從他自告奮勇要幫天晴“出出惡氣”,可是每天算計得焦頭爛額,也是這樣,終于能讓自己小小的分心,不去想一些心碎的事情。所以,這些事他做起來,簡直是沒來由的爽啊。
“得了吧。走光這種事還是別做了。弄不好人家一哭二鬧三上吊。”
“走光?什麽走光啊?”傅時至語帶疑惑,“拜托,這件事情與我無關,我還是有職業操守的好不好?”
天晴笑了笑,“好了,總之之前謝謝你了,就到這裏吧。我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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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靓靓那裏接回小木回家,發現家門口停着輛黑色的奧迪,天晴的記憶裏沒有認識什麽人是開這種型號的車的,但是在看到那個女人戴着棒球帽款款走出來的時候,她就了然了。下意識地把小木往身後帶,眼神充滿戒備,何尹白看着她這個樣子,呵呵一笑。
“別來無恙啊,黎小姐。”
天晴冷冷地看着她,說:“這句話應該我對你說。”
何尹白聳了聳肩:“這些天你沒少找我麻煩吧,你這樣我真的很難過,我以為我們能做朋友的。”
“季以辰不在這裏,你不需要這樣惺惺作态。”天晴說着,回頭摸了摸小木的頭,輕聲說,“小木乖,回家裏等媽媽吧。張阿姨已經到了,她來幫我們做晚飯的。”小木點了點頭,然後蹦蹦跳跳地走進了家門。
何尹白和小木揮揮手,哪知小木根本就沒有理她。她一下子有些興致索然,撇撇嘴:“你還跟小木說了我什麽壞話啊?真無趣。”
“何尹白,人的容忍是有限度的,你挑釁我這種行為太過幼稚,我勸你省省心吧。現在你做的任何事都沒法激怒我了。”天晴的回答理智冷靜,何尹白幾乎都要無言以對。
“我累了,黎天晴,我今天來找你,是為了和你最後來談一談,關于五年前的事和現在的事,以及季正威和我的把柄。我想徹底做一個了結。”何尹白一改之前的輕浮之态,神情有些異樣的嚴肅。她打開後座車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天晴看了看她,坐了進去。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牽出天朗童鞋來遛遛了~忘記他的親請戳~~~
第 42 章
汽車在山間公路上飛快地行駛着,因為速度快,吹到臉上的風沁涼沁涼的,讓人感覺更加清醒。發絲捋的皮膚癢癢的,天晴關上車窗,看着何尹白的後腦勺,說了句“慢點”。雖然這條公路人煙罕至,而且夠平穩,但是也正是由于這個緣故,常年有司機不注意而發生視覺麻痹,導致車禍。天晴自覺沒有和何尹白這個女人共赴黃泉的想法。
何尹白輕輕笑了笑,速度稍稍減慢了點,可總得來說,還是夠讓人提心吊膽的。
“你怕了?”她語氣輕飄,語帶譏诮。
天晴別過頭看着窗外,不理會她。“我答應和你談,是為了你所說的了斷。我不相信,你會願意放棄季以辰。”
“誰知道呢?”何尹白轉了個彎,急急踩了個剎車,把天晴吓得夠嗆,真恨自己沒法給她一個大白眼。“可能,不是我不肯放手,而是季以辰放不下我。”
“季以辰要和你在一起早就和你在一起了。”天晴倒是不惱,咬了咬唇,慢條斯理地說,“他一和我離婚,就會失去小木,這一點,所有人都很清楚。”
何尹白從後視鏡裏看了看天晴,眼裏的笑意幾乎要漫出,她彎了彎嘴角,說:“你确定我身上沒有一點東西能抵得過小木嗎?”
“我确定。”天晴厭惡地皺皺眉。她并不喜歡,把自己的孩子當成物品和別的什麽來比較,這樣讓她覺得心裏非常不舒服。“如果這就是你所說的‘了結’,那我們的對話可以結束了。”
剛說完這句話,何尹白猛地加大油門,天晴一吓,抓住了把手,咬牙切齒:“何尹白你到底要做什麽?你知不知道這樣多危險?”她感覺到胃裏的東西在不停地翻騰,她想讓何尹白開慢點,但是此時,作為司機的何尹白的神色已經微變了,臉上是一種決絕的表情,天晴心裏一驚,不知道哪句話又惹怒這個瘋婆子了。何尹白這種人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什麽都幹得出來。天晴幾乎可以确定,之前的煤氣中毒和燙傷事件,都是她自導自演的。能對自己這麽狠的女人,真的,很可怕。
“你知道我有多愛季以辰嗎?你知道我們曾經有過的那些回憶嗎?黎天晴,你不知道!你什麽都不知道!都是因為你!因為你他現在才會推開我,才會讓我們回不到從前!”何尹白的聲音激動地顫抖,她狠狠瞪了眼後視鏡裏的天晴,繼續控訴,“五年前,我答應離開的時候就沒有想過讓你永遠成為季太太!季以辰他不愛你,他甚至讨厭你!可是你手段太厲害了,居然幫他生了個兒子!如果沒有季小木,他都不會正眼看你一下!你為什麽要這麽厚着臉皮呆在他身邊,你到底有什麽資格?”
天晴到後面已經聽不進她的話了,整個人心驚肉跳地直視着飙升的指示盤上的速度數據,“何尹白,你先冷靜點,你開這麽快真的很危險……”
“危險?哈哈哈,你是怕你就和我死在這了?可是我不怕,我現在沒有什麽好怕的了,失去了季以辰,我就一無所有了!我不像你,你什麽都有,可是卻要把我唯一擁有的東西都搶走!”車子的速度已經達到了極限,前方不遠處應該就有一個轉彎的地方,但此時的何尹白已經完全瘋狂,一點都沒有減速的意思。
天晴的心涼了大半截,如果再這樣下去,她們一定會命喪懸崖的!不容她再猶豫,下一秒,她向何尹白的駕駛座猛撲過去,試圖推開她,搶奪方向盤。可是令她意外的是,即使在這種時候,何尹白還是死死地踩住油門,一手用力推開天晴。
天晴在那一刻忽然明白過來!原來!何尹白早就想好與自己同歸于盡!眼看着車子就要撞上山崖,天晴忽然看見了車座位下方的一個包裹着的厚實袋子,她沒有多想,直接把那個笨重的大袋子朝何尹白砸去,電光石火的一瞬間,車突然偏轉了方向,撞向了一邊的山崖!
何尹白慘叫了一聲,天晴驚恐萬分,下意識閉上雙眼,然後在下一秒,随着一聲巨大的撞擊聲,兩人紛紛陷入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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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季以辰第三次到維也納。每一次來都遭遇不同的事情,因而三次都是截然不同的心境。第一次他遇到了黎天晴,開啓了自己日後“悲慘”的生活,黎天晴可能不記得了,但是他自己不知為何記得特別清楚,清楚到他和她說的每一句話,她的一個有些戒備的卻滿含受傷的小眼神,他多年後想起,還是覺得恍如在昨天。那個時候,他天真的認為她是個孤獨卻純真的小女孩,根本沒有想到日後,會發生那麽多事;第二次是他剛和黎天晴結婚,何尹白消失後,他翻遍了整個城市都找不到她,忽然想到她最喜歡的音樂之都,期待着在那裏能邂逅她。
現在是第三次,而他已經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為了誰。
他仍是住在那間第一次來就愛上的小酒店,走過了很多很多路,見了無數風景。有些諷刺的是,他曾數次答應何尹白會帶她來,卻一次都沒有實現,而他自己,卻已經是第三次。而當年他初遇黎天晴的那個地方,那張座椅有些舊了,噴泉卻還在,有一對金發碧眼的外國情侶在那裏相擁,旁邊走過的人向他們投來羨慕的目光。
季以辰的唇角不自禁地揚起一個弧度。
這樣的幸福,自己好像永遠都無法企及。
他這次是出來散散心,也是順便理清一下自己的思緒,所以他外出的時候都沒有帶手機,下了飛機到了小酒店放下行李,只帶了錢包,免除了一切可能的幹擾。
等到轉了一天,終于回到酒店的時候,天色已經偏暗了。經過前臺的時候,忽然被前臺小姐叫住。“Excuse,Mr Ji. You had a call from China.”季以辰微微一愣,接過了她手裏寫着電話號碼和人名的紙。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