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Linda打過來的。這他不用看就知道,因為酒店和機票都是Linda訂的,只有她知道自己住在這個地方,可是,他明明交代過,沒有特別重要的事不要打擾他。Linda跟了他那麽久,沒道理分不清什麽事可以劃到“特別重要”的範疇。他心裏隐隐知道出事了,和前臺示意了一下,直接拿起電話打過去。

Linda很快就接了電話,聲音卻不太對勁:“季總,季太太和何小姐一起駕車出行的時候在環山公路出了車禍,車直接沖破護欄撞到了大岩石上,現在兩人都在醫院急救。季太太傷的還好,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可是何小姐的情況不是很樂觀。我一直在醫院裏等着消息通知你。”

季以辰的神情瞬間凝固。他捏了捏拳頭,卻發現如同失去了力氣一般,怎麽都捏不緊。Linda見他不說話,擔憂地問了問他沒事吧。季以辰定了定神,眉頭深深皺起。謝過Linda後,他說:“我會搭最早的班機回來,那邊,就麻煩你看着點。”

季以辰回到房間,拿出手機,果然看到無數的未接來電,有黎家打來的,還有何尹白的助理經濟人的,當然,也不乏各路神通廣大的媒體,他們有敏銳的感覺,總能在第一時間嗅出大新聞的蛛絲馬跡。對認識的人,他一一發了短信回複,然後設置了靜音。

秘書室其他的秘書幫他訂好了明天淩晨的機票,維也納和北京時差七小時,當他下飛機的時候,應該已經知道了結果。

季以辰揉了揉太陽穴,感覺到自己的心髒依舊在猛烈地跳動。他喝了一大杯水,才稍稍鎮定了些。眼神迷茫地注視房間中的黑暗。

他捕捉到了那一瞬間的感覺——在Linda告訴他黎天晴脫離生命危險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的心裏驀地掉下一塊大石頭。對,他同樣應該非常擔心何尹白,所以他很讨厭自己在那一刻的反應。他應該想的是,黎天晴沒事了,可是尹白呢?他怎麽能覺得,忽然就輕松了呢……

現在的情勢容不下他想那麽多,他馬上打了電話,讓人調查事故的起因,和醫院聯系,同時找靓靓照顧好小木,聽說小木哭的不成樣子。季以辰無言,這麽久以來發生的事,對于他一個這麽小的孩子來說,确實太殘忍。而且,他到現在都不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從前,季以辰一直覺得上天對他太過眷顧,給了他應該有的一切。但現在越過下去,他越覺得,上天在慢慢把那些過于奢侈的東西收回去,來懲罰他的不知珍惜。

如果,能回到五年前,他想,自己會不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可是他很清楚,他的內心深處,并不後悔。不後悔犧牲自己的婚姻救了季氏,不後悔放走何尹白,甚至不後悔,和黎天晴生下小木,當做他一生的束縛。

等把能做的都做好後,時間也已經差不多了。其實他很累,出來本來是想放松一下,根本沒有料到會發生這種事情,他的身體告訴他應該洗個熱水澡好好睡上一覺,可現實卻不允許。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沒趕上八點準時發(╯‵□′)╯︵┻━┻ 那就以後九點準時好了(*^__^*) 嘻嘻……

第 43 章

飛機上的十多個小時是最煎熬的時刻,盡管坐了無數次飛機,季以辰還是有暈機的習慣,然而這一次,因為腦袋裏全都裝滿了黎天晴和何尹白的事情,根本就沒有顧忌到暈機這件事,反而就那麽不知不覺地到達了目的地。

在機場是秘書Krystal來接他的,還沒到車上就把Linda的電話轉接給了季以辰。Krystal幫他打開車門,接過他手中的公文包,默默地告訴司機馬上去醫院。她都不敢直視季總的眼睛,總之,他的神情凝重的吓人,比任何一次談判失利都更讓人覺得可怕。

“我知道了,你先幫我穩住尹白的情緒,千萬不要讓她和黎天晴見面,我馬上過來,二十分鐘後就可以到。”他挂斷電話,往前面的司機方向沉沉地說了聲,“用最快的速度到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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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聞言立馬猛踩油門。

一路上,季以辰都是拖着下巴望着窗外,濃眉深深地皺起,薄薄的唇抿成一條線,眼神冷冽,全身上下的負磁場太強,Krystal凝神屏氣,根本不敢說一句話。正常時刻二十五分鐘的車程,十五分鐘就到了,車子一在急診部門口停下,季以辰馬上下車,加快腳步走了進去。

“季太太有兩條肋骨斷裂,頭部有輕微腦震蕩,但所幸沒有傷到器官,要養一段日子,不過不需要擔心。”醫生想當然地首先彙報黎天晴的情況,直到季以辰眸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問,“那何小姐呢?”

醫生的臉色頓時有些尴尬。“何小姐沒有系安全帶,所以傷勢比較嚴重。一根肋骨斷裂刺穿了脾髒,左手骨折,右腿粉碎性骨折,你別擔心,這些都會好起來的。只不過……”

“只不過她的子宮沒有了。”季以辰語氣平靜地幫他補充完,冷冷地看着醫生。他心知此時自己的态度很無理,卻實在控制不住。“我只想問,當時的情況真的這麽緊急嗎?我想你們不會不知道,子宮對于一個女人來說多麽重要,失去子宮,她就再也不可能有孩子。”

“季先生,我們只是一切以病人的安危為先,如果你一定要追究責任,我們并不害怕。”身後突然出現一個戴着細黑邊框眼鏡的男醫生,模樣斯文卻清冷。“她的情緒很激動,我們給她打了一針。木已成舟,就我看來,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去安撫她。”

季以辰看了看他,深深吐了一口氣,說:“我要見她,現在。”

===

天晴醒了很久,護士來來回回進了很多次病房,她終于耐不住了,問:“請問,季以辰先生有來過嗎?”

小護士的表情一僵,低頭輕輕地說:“對不起,我不知道。”

天晴的眼簾微微垂下,心裏已經明白了大概,感到有些鈍痛,但還是堅持着仰起頭微笑地問:“那位和我一起出車禍的何小姐,她沒事吧?”

“脫離生命危險了。”小護士咬了咬唇,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全部看在了天晴眼裏。她心知不對了,趕忙問:“到底怎麽回事?拜托你告訴我好嗎?”

小護士咬咬牙,眼圈有些紅:“何小姐子宮受傷,姜醫生他們迫不得已,把子宮摘除了。”

天晴的驚訝太甚,差點挺起身來,然而身上的疼痛及時阻止了她這個動作,她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着小護士,聲音顫抖:“你說什麽?!你沒有騙我吧?你确定?”

“我當然确定!”小護士的脾氣上來了,氣急敗壞地喊,“你不信可以問姜醫生啊,姜醫生他怎麽可能騙人!”真是的,這個女人這個反應什麽意思嘛!有沒有半點同情心!人家可是以後都不會有孩子了诶!果然和媒體報導上講的一樣,驕縱任性橫行霸道的富家女!

于是,天晴沉默下來。她現在不能動,葉池岚剛出去買東西了,葉池宇去公司拿點東西拿醫院來做陪陪她,所以她現在有事,也找不到人。

“姜醫生。”小護士回頭的時候忽然看到門口站着的戴眼鏡面容冷峻的姜言,臉立刻漲紅。“我不是故意……”她倒不是真的意識到剛才自己那樣的态度有什麽錯,不過姜醫生一向很重視對病人的态度,這回被抓了個現行,想到姜醫生的嚴苛,她不禁一抖。

“以後不許這樣。”他低聲說了句,“出去吧。”小護士馬上快步走出了病房門。

姜言拿過記錄板,翻了翻,又看着低頭不語的天晴,問:“有沒有哪裏覺得特別不舒服?”

天晴搖搖頭,擡頭看着他,老實回答:“還是老樣子。”見姜言沒有什麽話了,怕他要馬上出去,她忽然開口,“姜醫生,我問你一個問題:何尹白她沒了子宮,以後就不會有孩子了嗎?”

“我不相信你連這個常識都不懂。沒有了子宮,不僅不會有孩子,而且對身體有很大的傷害,以後各種并發症發生的幾率也大大升高。”姜言說話向來直接,沒有什麽隐瞞,說完他把記錄板放回原來的位置,有些無奈地說,“等會會有人來調查這起事故,你做好思想準備。剛做完手術不久,身體最重要,一些問題就先不要想太多。”看天晴還是愣愣的,他又說,“車到山前必有路。”

“謝謝。”她輕聲說,然後默默把臉埋到了掌心裏。

===

何尹白側躺着,背對着病房門,聽到開門聲音,那個熟悉的腳步聲,她恍若未聞,依舊保持着那個動作。

季以辰繞到裏側,在她面前蹲下,手放在她臉龐,用指腹輕輕擦掉她的眼淚,微笑:“尹白,我來了。不哭了,好不好?”

她的眼睛已經哭腫了,她身上的傷那麽重,這麽苦,一定很疼。但是,季以辰想,這個時候,她更痛的,應該是心。

“哥,我不可能有孩子了,我自己的孩子。”她的聲音沙啞,一說話,眼眶裏的淚又澎湃而出。

季以辰輕輕摟住她,将她的頭靠到自己的胸口。“不怕,我在這裏。就算沒有孩子……生活也不會……不會有什麽改變。”說到那句話的時候,他感到自己的聲音也有些顫抖。他心知自己在欺騙她,也是欺騙自己。他比誰都清楚,何尹白,有多麽喜歡孩子,她一直都渴望有一天,能有一個像自己的孩子。

“我常想,等我有了自己的孩子,最好是女孩,我要讓她成為全世界最美麗的公主。我才不管會不會寵壞她,我會把最好的東西給她。絕對不會,讓她有機會過上我曾經的那些黑暗腐朽的生活。”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未來,期待她的孩子能擁有最美好的童年,未來的無限希望,填補她曾經的那些遺憾。

“可是現在永遠都不可能了……”她說完,抱着季以辰“嗚嗚嗚”地哭起來。她的眼淚讓季以辰難過,不知所措。這樣的情況下,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她。他想,這個時候,最好的安慰應該就是陪伴吧。她的這個傷口永遠都會在,他不确定自己的陪伴能幫助多少,但是至少,還是能讓她好受點,覺得不是那麽無可依。

“何小姐,我們是來調查這起事故的,能打擾你來問幾個問題嗎?”病房裏出現了幾個身穿制服的J察,何尹白淚眼朦胧的從季以辰懷裏出來,擡頭看了看他們,又看了看季以辰。

季以辰拍了拍她,對着那幾個J察說:“現在她情緒不穩定,身體也挨不住。現在問話也問不出什麽來,如果可以,麻煩請晚點來。”

他的語氣冷硬,看上去有些生氣,幾個J察相互之間低聲交流了幾句,然後點點頭,“何小姐請好好休息。”

等到幾人的腳步聲漸遠,季以辰才坐起身來,問何尹白:“那你可以先告訴我,怎麽會發生這件事的嗎?”

何尹白吸了吸鼻子,揉了揉眼睛,輕聲說:“都怪我不好。前些天黎天晴對我做的那些搗亂的事我可以忍受,但是走光的那件事情,我真的,沒法控制自己,就去找她理論。她說可以談談。然後就上了車。中途我們吵了架,關于五年前的事情,我很生氣,生氣她為什麽這麽霸占着你。我太激動,沒有注意到油門踩得太過,車速飙升。”回憶到這裏,她閉上眼睛,“哥,我不想說這件事了。至少現在。”

“好,那你睡一會。”

何尹白拉住他的手:“那你別走,好不好?我好怕。一個人的時候,好孤獨,就會想到那件事。”

季以辰點點頭,撫了撫她的額發,微笑:“我哪裏都不去,你乖乖的。”

===

第二天的上午,季以辰第一次重見天晴。她的病房裏有淡淡的香氣,葉池宇削了兩個蘋果,蘋果皮都沒有斷,季以辰看着她和葉池宇相視而笑,兩人的表情都溫和到極致。他皺了皺眉,走了進去。

葉池宇看到他,站了起來,對天晴說:“我先出去,你們聊。”走過季以辰的時候,敏銳地捕捉到他敵意的眼神,嘴角反而有些小得意的上揚。

“我想聽你怎麽說?”季以辰看着天晴的樣子,臉色蒼白,面容憔悴,挂着水,心有些微疼,但說出的話還是冰冷的。

他進來,一個關心的字都沒說過,劈頭蓋臉就是這樣的話,天晴心頭一陣苦楚,別過臉,說:“她對你怎麽說的?我故意害她?我的話,有意義嗎,你又信過嗎?”

“黎天晴你……”季以辰的太陽穴跳動,拳不自覺地捏緊,說出的話像從齒縫間擠出的。“你為什麽總把尹白想的那麽壞?你想知道對嗎?好!我告訴你!她那麽傷心,但是依舊沒有半點責備別人的意思!她說是你們吵架時她沒注意,超速撞上護欄的!”

“果然。”天晴冷冷地笑,“明明是說要和我同歸于盡的。”她的聲音輕輕的,一字一句卻打在了季以辰的心頭。那種悲傷悲哀嘲諷的樣子,讓他頭一次,開始真切的懷疑起自己的判斷,以及,昨天抱着自己痛哭的女人——他認識了十多年的那個人。

“我到現在,總算知道,她說的‘了結’是什麽意思了。”那個結局,是給她的,它已經不遠了,只等待着一個,完美的謝幕,那個謝幕,将是送給何尹白的禮物。何尹白為了它,付出了太多,做出了常人無法做出的犧牲。“她真的是一個瘋子。我誰都不怪,只怪自己太笨。我曾經以為自己能戰勝她,到了這一刻我才發現我錯的多麽離譜。她是不可戰勝的,她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連自己的孩子,也可以舍棄。我拿什麽和她鬥?”

作者有話要說: 虐不虐TT 一點不虐嘛……

第 44 章

事故最終認定為普通的交通事故,原因在于駕駛員行駛不慎超速。對于這個結果,所有人似乎都接受了。一切都保持着表面上的和平。天晴的身體漸漸好起來,從那天和季以辰說了那番話起,她就再也沒有看見過他,不用想也知道,他一定是在陪着何尹白。黎家的看護二十四小時照顧她,白天小木也陪在她身邊,雖然身上有傷,天晴仍堅持着和小木做車禍前的發聲練習。如今小木是她生活中唯一一點指望了,所幸他很聽話,練得很勤快,現在基本的日常對話已經沒有問題了。

只是,他常常會問:“為什麽總是看不見爸爸呢?”

天晴苦笑了下,摸摸他的頭:“爸爸忙,晚上回家小木睡着了,早上出門小木又還在睡覺啊。”

小木低下頭不語。可是,他真的太久沒有見到爸爸了啊……結果過了幾天,他小臉繃得像個小包子般,悶悶地對天晴說:“媽媽,我昨天特地很晚睡覺,早上又設好了很早的鬧鐘,還是沒有聽到爸爸的聲音。”

天晴聞言難掩心疼,咬咬牙,說:“如果小木很想爸爸的話,可以給爸爸打個電話。”

小木不說話了,沉默半晌,擡起太來,圓滾滾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天晴:“媽媽,我知道爸爸是在陪着別人。”經歷了那些事,他已經能發現媽媽很讨厭那個小百合姐姐,而他愛屋及烏,自然也不會再用很親密的口吻稱呼她。

天晴一愣,微微一笑,捏了捏小木的鼻子:“但是媽媽一直陪着小木啊。媽媽答應小木,絕對不會因為別的任何人而離開小木。”

===

傅時至從接到季以辰的一通電話到現在等在醫院旁的咖啡廳,整個人都略顯焦灼。電話裏季以辰的聲音真的是太太太恐怖了!他電話裏強硬而顯得隐忍的“談談”更是讓人心顫。傅時至可以肯定,這個大冰山是知道了些什麽。而且絕對不是什麽好事!

“喝點什麽?你喜歡的……摩卡?”季以辰到了之後坐下,看了他一眼,看了看菜單,打了個響指,服務員應聲而到。“給這位先生一杯……Double Mocha加冰。給我一杯冰水,謝謝。”

“請稍等。”

“我早就戒掉咖啡了……”傅時至聲音弱弱的,看上去有些怯怯的,低聲嘟囔,“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是多管閑事的習慣卻還沒有戒掉。”季以辰語氣冷淡,看着他的眼眸微動,“要不是你幫着黎天晴頻繁給何尹白制造麻煩,她也不會一氣之下找黎天晴理論。車禍也就不會發生了。你說說,這件事你給我什麽解釋?”

傅時至愣是沒想到季以辰會這麽直白,心塞了一下後,慢吞吞地說:“我以為那些是小事……之前她一直沒有在意……我就沒有多想……哪知道會突然爆發呢……”

“小事?不在意?”季以辰揚了揚眉,“之前我縱容是因為沒有到造成大傷害的緣故,可是‘走光’這一出,真是讓我太失望。傅時至,我們好歹是認識了那麽久的朋友了。”

“為什麽你和黎天晴都覺得走光那件事是我做的?”傅時至語氣有些激動,“我一個大老爺們還不至于這麽沒品吧!你不分青紅皂白來潑我一身髒水前有沒有仔細去調查過這些事?!我支持黎天晴,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你對何尹白太信任!一出事,她掉幾滴眼淚,你就心疼的不行,順帶把你老婆和所有有關系的人都罵一遍?!季以辰你現在确實是牛,我以前怎麽不知道,這個女人一出現你就變成個傻×了呢?”

他的情緒起伏是一瞬間的事情,對着傅時至的指控,季以辰只微微皺了皺眉。“我每件事都有過查證,結果還是一樣。”

“你就沒想過,何尹白的身後有什麽人在幫她嗎?比如說黎天晟。”

“我明白你指的什麽。但是我去找過尹白以前的房東,和黎天晴說的完全不一樣。尹白她……沒有騙我。”

傅時至“呵呵”一笑:“何尹白要是真心想騙你的話,哪會騙不到?況且你那麽相信她,你就不會再重新的、認真的、深入的去調查一下她消失的五年在什麽地方,幹了些什麽,遇到過……”

“夠了!”傅時至的話說到一半,被季以辰打斷,“你不要跟我轉移話題。之前的事,我們還沒有說清楚。”

“好,你要說清楚是吧?”傅時至卸下了之前的緊張與激動,突然變得鎮定,他冷冷一笑,說,“那我告訴你,這個兄弟,我不當了!不是為了你老婆的事,她對我沒那麽大的影響力。我只是對你非常失望,我認識你十多年了,到現在我才知道,季以辰你是這種這麽不講道理的,根本無法交流的人。何尹白這個女人已經完完全全控制了你的生活,你的生命力已經沒有其他人的存在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這個兄弟,我不當了!”他說完站起來轉身,服務生剛好端着咖啡過來,差點撞到,咖啡潑了點出來,濺到了傅時至的白襯衫上,服務員連忙道歉,放下咖啡想幫他擦幹淨。

“不用了。”傅時至把咖啡杯直接拿起來,咕嚕咕嚕一股腦喝完了,用衣袖擦了擦嘴,把杯子“砰”一聲放到了桌上,“謝謝你的Double Mocha,只是味道太惡心。”他說完,就快步離開了。

季以辰看着他離去的背影,眼底漆黑一片。

“先生,您的冰水……”

“不用了,買單吧。”

===

何尹白的康複并不順利,一是因為失去子宮後身體有很多地方出現了反應,二是她個人情緒上的抵觸,對治療非常不利。盡管季以辰花很多時間陪着她,安慰她,她的心情似乎沒有絲毫的好轉。

“我覺得,好像所有一切美好都變成了一個破碎的夢。我總是在做着那個夢啊……夢裏,你左手牽着我,右手牽着我們的孩子,漫步在清晨的林蔭道上,或者是夕陽下的沙灘上。我們的影子看上去很美、很和諧,可是忽然,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她穿着病號服,望着窗外,嘴唇泛白,“我到現在,都不能接受這個現實。”她的手撫上自己的腹部,“可能我天生就不配,擁有這些……”

“別這麽說了。”季以辰有些生氣,扳過她的肩對着自己,剛想繼續下去,發現何尹白已是淚流滿面。于是,季以辰的語氣頓時軟下去:“怎麽又哭了?”他從旁邊的床頭櫃上抽出兩張紙巾,幫她擦眼淚。

何尹白伸出雙臂,摟住他的腰,把頭靠在他胸口,用力呼吸:“我怕,以後再也不會有人要我了。能有自己的家庭……真的好像一個夢。”

“我不會抛下你的。我答應過你的,絕對不會食言。”他輕輕地給予她一個回抱,就這麽默默地相擁着,夕陽下,有餘晖照進窗中,灑在他們身上,那場景,太過美好。

天晴幾乎要不忍打擾了。

強忍着心中翻湧的情緒,末了,她還是敲了一下門:“不好意思,打斷一下。”

季以辰聽到那聲音,條件反射似的立馬放開何尹白,何尹白有些沒反應過來,面露詫色。季以辰對着天晴皺眉,冷聲:“你來做什麽?”

她現在應該是在家裏好好養病,雖然她的傷比起何尹白來好了太多,但是終歸不是小事。住院了那麽多次,此時的她看起來更加瘦了,好像風一吹就能倒,而且臉上滿滿的疲憊,整個人精神看上去比終日以淚洗面的何尹白還差。季以辰不覺心驚,他怎麽會想到,她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黎家,難道不會好好照顧她的嗎?

“我爺爺住院了,這次可能挨不到回家了。”天晴淡淡地說,好像絲毫沒有被季以辰的情緒感染,“我只是來告訴你一聲,你不願意去,也沒有關系。”

季以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那個驕傲的、嚣張的、任性的、好勝的黎天晴仿佛不見了,他眼前看到的她,是他自己從來不認識的。他忽然想到在多年前,與她初遇的那個街頭,她孤單無助的樣子,讓他就那麽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

那麽這一次,他還敢不敢,再一次扶起她?

“你等等,我跟你去。”季以辰剛想邁步,就被何尹白拉住了,他低頭,看見她委屈地看着他,“我一會就回來好不好?”

何尹白扁了扁嘴,默默點點頭,心不甘情不願地放開了他的衣袖。

那一幕幕都看在天晴的眼裏,她不自覺地笑了,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卻笑到眼淚都要出來。接到爺爺出事的電話的時候,她幾乎連手機都拿不穩,顫抖着聲音從床上掙紮着爬起來,讓司機送她去醫院。司機不肯,說以她的身體狀況,不要再颠簸受累了,她硬是臭着臉逼着司機送她。那個時候嗎,她多麽無助,多麽希望有一個人能夠在自己身邊,扶自己一把,又多麽希望……那個人是他。

當現實擺在她眼前的時候,她才終于看清,自己有多傻。許多個夜晚,她想着他們之間發生的事,點點滴滴,到每一個小細節,她甚至以為,他是有那麽一丁點喜歡自己的,否則,為什麽會出現一些她無法理解的行為?現在想想,可能那只是他報複她的手段,又或者是單純的占有欲。

天晴覺得,自己就像是農夫與金魚的故事裏,農夫的老婆,慢慢地變得越來越貪心,然後,終究會失去一切。

好在,這場戲快要落幕了。她那麽多年向着同一個方向跑,卻終究只能追趕他的影子。現在她累了,跑不動了,只能就這麽看着他,離自己越來越遠。

作者有話要說: 文寫到這裏,也快到一個分水嶺了。估計還有個幾章,就能看到親們想看的真相大白虐男主章節了。不知道有沒有親喜歡傅時至捏?這篇文裏出現的某些路人甲 可能會是以後的文裏的男主…… 傅時至 還有姜言醫生~~

第 45 章

“爺爺,我和以辰來了。”天晴顫抖着聲音,趴到黎老爺子的床邊,握緊他枯瘦的手。他戴着氧氣罩,用盡力氣睜開眼睛,看到她,因痛苦而顯得扭曲的臉上終于出現了一絲笑容。

天晴的眼淚在一瞬間洶湧而出,低聲地哭泣,肩膀抖得厲害,身後的季以辰彎下腰,把手放在她肩膀上,輕輕拍着,說:“你這樣,爺爺會更難過。”

黎老爺子雖已經病入膏肓,但神志還是清楚的,聽覺也依舊靈敏,聽到季以辰的話,他點了點頭,微微張了張嘴,好像要說什麽。

“晴晴啊,讓你爺爺休息會吧,別再多說了,他也就這一兩個晚上了。”瞿蘭芝的聲音尖刻的在碩大的病房響起,天晴憤怒地回頭,看到她閑适地站着,打量着自己的指尖,天晴剛要發作,被季以辰拉了拉衣袖,他對着她搖搖頭。天晴這才深吸了一口氣,走出了病房門。

病房門外站着兩個穿着非常正式的西服的中年男子,黎世耀正和他們談着什麽,但是談話應該不是非常順利愉快,因為黎世耀平時沉默的臉龐上在短暫的片刻出現了變幻扭曲的表情,看樣子非常生氣。看到天晴來了,其中一位男子停下了談話,走到天晴面前,态度禮貌:“你好,你是黎天晴小姐吧?我是美國Ed律師事務所的律師Peter,這些年來一直幫黎老先生處理關于遺産的問題。但是關于其中的一些細節方面,和黎世耀先生有些意見不一致,現在需要向黎老爺子當面确認,以保證我們之前所達成的協議無誤,但是黎世耀先生不允許。”

“我當然不能允許,你們這兩個人,我們平時都沒有見過,我爸也沒有提過,憑空冒出來,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我又為什麽要放你們進去?退一萬步說,即使你們所說的是真的,我爸現在的身體狀況這麽差,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可是,說得難聽點,如果現在不趕緊,可能之後就來不及了。”

黎世耀聞言暴怒:“你說什麽!”

“大伯。”天晴拉了拉黎世耀,一臉誠懇,“Peter先生說的不是沒有道理,我之前也聽爺爺說過這個問題,他确實說過他在美國那邊一直有關于財産的處理人員。”

“小孩子懂什麽?”瞿蘭芝瞪了她一眼,此時的她兇悍異常,一點都沒有從前的親切樣子。一說到遺産,親人都能變成這樣,天晴除了覺得寒心外,已經不知道說什麽了。“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平時對你爺爺那麽甜言蜜語灌迷湯,不就為了份遺産嗎?我們哪裏知道,這什麽破事務所的律師是不是你找來的,想拿到份大的?”

季以辰這時終于開口,眸色暗沉地看她:“二伯母,您說這話,就過分了。”

“季以辰你也別在這邊假惺惺的!誰不知道你和那個女明星的事?三天兩頭上頭條,我說你好歹是個總經理吧,怎麽和五年前一樣,總幹這種低俗的惡心事啊?沒臉沒皮的,也不嫌丢人。現在分遺産了,知道來巴結你老婆啦?!”瞿蘭芝的話越說越難聽,那兩個律師面面相觑,搞不清這是什麽狀況。連黎世耀都扯了扯自己老婆,暗示她太過了。

“哦喲,都在這呢?”黎世城的聲音傳來,他的身後跟着黎天晟和天晴的父母。“晴晴,你爺爺怎麽樣了?我這不剛下飛機嗎,急死人了。”他的樣子看上去是挺急的,只是不知道那個急的點事什麽。黎世城對天晴的态度還算客氣,可能是因為天晴的父母在場的緣故。

“瞿蘭芝你這張嘴真是夠了。”黎母冷笑一聲,瞥了瞿蘭芝一眼,“下等人就是下等人,就算嫁給上等人,身上那種氣質還是不敢恭維。”

這下瞿蘭芝氣急,整個要沖上去的樣子,這時天晴忽然開口:“好了!還嫌不夠亂嗎?”她指向病房,“爺爺現在還在裏面躺着,就算他的生命沒有多久了,子女們也不應該在這個時候為着什麽遺産吵到不可開交。你們這樣,爺爺知道的話會有多難過?”

“就你會說。”瞿蘭芝嘀咕了一聲,周圍一圈人都不說話了。

天晴不顧衆人的阻止,一晚上都陪在黎老爺子的病房,他現在大多數時候是沉睡的,半夜的時候忽然醒了一次,咳嗽了一聲,天晴立馬就醒了。“爺爺,怎麽了,不舒服嗎?”

“天……朗……”黎老爺子的喉嚨間發出了模糊的幾個字,天晴立馬明白過來,“天朗傍晚的時候有特地趕過來的,他和我說了很多小時候的事,你帶他去逛公園什麽的,他很擔心爺爺你。”

黎老爺子臉上泛起一絲笑容,吃力地說着:“朗……好孩子……”

天晴點了點頭,手拉住爺爺的:“突然提到他,是有什麽事嗎?”她心中隐隐知道了大概是什麽事,只是沒有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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