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爺爺真的會這麽做。

“交給……天朗吧……所有的……”他的表情沒有一絲糾結,那似乎是他早就想好的,深思熟慮的決定,他的瞳孔裏有着明亮的光,神情泰然自若,甚至是帶着幸福的。生病以來,他一直是如此平靜,其實他的一生應該算是很幸福,了無牽挂,除了希望,他的子孫們能夠不要總是着眼于那些錢財。在天晴小的時候,他就告訴她,錢財是身外之物,我們家族富裕,但是那只是物質方面,人越到後來,錢越多,就會發現那些越不重要。人的生命中有很多東西值得追尋,可人又常常因為固執的追求財富,而忽略了那些更有價值的,更珍貴的東西。對于家族産業,他的心願,唯有保證不丢失,足以。

黎老爺子是在第二天的清晨時分離去的,他走得很平靜,臉上的表情和天晴最後一次注意到的時候是一樣的。和衆多親屬的哭天搶地不同,天晴的心裏只有些微微的疼,她吻了吻爺爺的額頭,做最後的告別。一直到他的身體被蓋上白布,被推進太平間,她都非常鎮定。

從老爺子走後的第一天到第三天,清晨到黃昏,病房裏的人進了又出出了又進,她坐在黎老爺子的病床上,望着窗外的朝晖和夕陽,從日出到日落,溫暖而美好。不管過了多少年,日光,一直會是這樣美。她站起來,走到床邊,伸出手臂,感受那光爬上自己的皮膚。

“今天沒有去陪何尹白嗎?”她忽然開口,剛進門的季以辰一愣,不知道自己動作這麽輕,她怎麽就知道自己來了。

“她昨天就出院了。”他說着,心裏竟有些莫名的心虛,對着她,心态就像做錯了事不敢說的孩子。

“出院了。”天晴依舊背對着他,慢慢縮回手臂,喃喃自語,“真快。”

直到她轉過身,季以辰才發現她的嘴角有些揚起,不是嘲諷的笑,怎麽說,那種微笑的感覺,那麽平靜,卻像是隔着滄海桑田。他在這一刻忽然發現,原來有人的笑容,能浸透着那麽多的苦楚。“昨天我把小木從靓靓家接回來了,他現在說話越來越利索,相信沒多久就能恢複和從前一樣了。”

“那很好。”她垂下眼,只說了三個字。

“黎天晴,你振作一點好不好?爺爺走了你還活着,日子還是要過的,他那麽愛你,一定不希望看到你這麽難過的,你之前不是這樣的!你很勇敢,很有勇氣,你承諾過,就算他不在,你也會堅強地生活下去。如果他知道你這樣,會多失望和心疼!”季以辰握住她的雙肩,定定看着她的眼睛,強迫她看着自己。

“我很累。你不要鬧了……”她想把他推開,可他的力氣太大。“季以辰!你夠了!你不是我爺爺,你怎麽知道他想的是什麽?我最讨厭在別人愛的人去世後說什麽‘如果他活着不會希望你怎麽怎麽樣’!來不及了,挽不回了!我爺爺他永遠永遠不在了,我永遠不會聽他叫我,看到他對我笑……你怎麽會懂……”說到最後,她蹲下來,抱着雙臂,“嗚嗚”地哭泣。

季以辰呆愣着,一直任由她哭着,僵硬着身體,想抱她,卻又伸不出手臂。

過了很久,到天晴終于止住了哭泣,他才彎下腰,握住她的雙臂,想要把她扶起。

天晴把臉埋在自己的手心裏,犟着沒有動。

季以辰沒法子了,嘆了一口氣,問她:“你到底要怎麽樣?”

等了很久,才看到她緩緩擡起頭,滿臉淚痕,眼睛又濕又腫。她凝視着他,過了很久,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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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以辰,我們離婚吧。”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等到這一刻了……熬了好久TT 肝疼……

第 46 章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季以辰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冷靜而克制,然而巨大的震驚使他甚至忍不住倒退了兩步,手緊緊握成拳。他咽了咽口水,深吸一口氣,“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天晴站起來,平靜地看着他的雙眸,淡淡地所:“我沒有開玩笑。爺爺走了,黎家人現在都在鑽空子争財産,你不用擔心有人會再傷害季氏。爺爺臨走前托律師把公司股份的百分之二贈與你,我們離婚後我也不會食言。但是我大伯二伯那邊看得很緊,到底能不能成功拿到,就要看你的了。五年前我就想到我們會走到這一步,再拖下去對雙方都沒有好處了。”

她說的條條在理,仿佛剛才那個哭的傷心欲絕的人不是她。季以辰感到自己的心仿佛在瞬間猛地揪緊,一種劇烈的疼痛讓他幾乎不能言語。“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拿黎家公司的股份和爺爺的財産。我也不會同意離婚。”

“是因為孩子吧?”天晴笑了笑,那笑容有些虛無,“你放心,我會充分尊重孩子的意願,他願意跟着誰就跟着誰。如果他選擇了你,我希望你能好好保護他照顧他……”

“你說這些太早了吧?”季以辰打斷她的聲音有些着急,她這樣說的意思,給他一種他們離婚已成定居的感覺。他在說出“不同意”的時候,其實根本沒有想到孩子的事情,反而,那像是種本能。他想,黎天晴當初為了和他在一起,用盡了手段,為什麽能在相處了那麽久之後,輕易就說出了那兩個字。她都不會……有一點……舍不得的嗎。

天晴沉默着,凝視着他,心裏千頭萬緒。“我先走了。爺爺葬禮的事情還有很多,之後要處理遺産的事,他把公司的大部分股份給了黎天朗,我必須保證,爺爺的遺囑到位。”她拿起床頭櫃上的包,“我走了,這幾天可能會很忙,小木就拜托你了。”

從天晴說完最後一句話到離開了很久,季以辰一直在病房發愣。他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剛才那個人,真的是黎天晴嗎?用那樣的語氣,帶着禮貌和疏離,平靜而冷淡,像對着陌生人般對着他,讓他很不好受。還有“離婚”——兩個字的陰影始終在心頭。

這天晚上,是何尹白出事後第一次,他沒有去陪她,而是直接和于景去酒吧喝酒。他喝了很多,于景怎麽勸都勸不下來,喝到醉醺醺也停不下來,最後于景打電話和傅時至求助,結果沒說兩句那小子來了句“他的事情和我無關”,就直接挂了電話。于景恨得牙癢癢,實在沒法子了,幹脆來硬的,奪過季以辰手裏的瓶子,放在身後。“你不許再喝了!”

“你TM煩不煩啊,快把酒給我!”季以辰鮮少爆粗口,于景吓了一跳,想這小子是真的着魔了。季以辰平時看着挺淡定自制的一個人,萬一生氣起來可不是好玩的。于景想了想,還是把酒還給了他。看着季以辰一把奪過,咕嚕咕嚕灌下去,忍不住說:“慢點慢點……哎,我說你何必呢,你老婆現在還沒走呢,又不是沒有挽回的餘地。你不想離婚,就不離呗。不過有個問題憋在我心裏很久了,今天你一定要告訴我,不然我好奇的睡不着覺了。你說,你到底對黎天晴什麽感覺啊?”

季以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如果還是像從前一樣讨厭的話,聽到要離婚應該很高興吧。你不是一直在等着這個時候嗎?其實我一直覺得,日久生情,說不定你在不知不覺中,已經習慣了她的存在。你的心裏早就接受她了,甚至愛上她,但是你不知道,不對,可能也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承認。因為你還有內心對何尹白的愧疚不安,如果前面的假設成真,你就變成了一個背棄了曾經的約定和誓言的人。”

于景大學時候輔修過心理學,分析起來一套一套的,很多時候都是謬論,但在這個時候,季以辰居然無從反駁,迷迷糊糊中覺得他說的有些道理。于景的話無疑中幫助他開始正視起自己一直逃避的現實。季以辰想自己是個十足的懦夫。如果從前他能果斷一點,就不需要在這種關頭掙紮,不知所措,只能靠酒精來麻痹自己。

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季以辰慢吞吞地拿出來看了看上面的人名,閉了閉眼,然後按下了接聽。“喂,尹白……”

“哥,你喝酒了?”何尹白的聲音有些焦急,“發生什麽事了?是不是黎家那邊的?你還好吧?”

“沒事。”他悶悶地答,現在這個時候,他沒有心情和她解釋什麽。前段日子和她在一起,她情緒一直非常低落,動不動就落淚,季以辰不知道怎麽辦才好,現在天晴那邊又出了事,他是真的覺得累。

喝完酒回到家,打開家門,發現漆黑一片。現在是晚上九點,小木一般是八點睡覺的,這兩天張姨知道黎家有事情,就過來幫忙,也住在家裏,小木有她照顧,季以辰總算放心點。但是當他走到小木房間裏,坐在他床頭看着他的睡顏,還是止不住心中的愧疚。

他對他的孩子,太不上心了。他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合格的丈夫,他第一次發現自己的人生其實是失敗的,這麽多年,他苦苦拼搏着的,争取着的,除了一個抓不住摸不到的季氏,還有什麽?

天晴自然是不在家的,他猜測這段時間她會特別忙,幫着周旋遺産的事情,黎家人都是猛虎,她又絕對不會讓他幫忙,所以估計會很累。這樣有一個好處,就是能讓她忙到忘記之前自己說過的話——什麽“離婚”,季以辰在酒醒後覺得未免有些太可笑了。

她在對自己最憤怒的時候沒有提出來,怎麽會在最需要幫助的時候說出來呢?

季以辰走到書房裏,打開電腦,進入郵箱。他的郵箱每天郵件都有很多,大多是商務邀請函和一些報表,他稍微浏覽了一下,忽然在一封郵件上停住。

綠證律師事務所,季氏的一個合作公司的顧問律師是這家事務所的負責人的親戚,也會幫季氏的顧問律師解決一些法律問題,他們一般都不會聯系季以辰的。但對方發郵件過來而不是打電話,說明不是什麽要緊的事。季以辰點進去,發現裏面寫的是,得知季太太遇到一些法律上的問題,問需不需要幫忙。

綠證事務所在業內口碑良好,這幾年來更是替許多公司解決了很多複雜的商業問題。不過,他們又是怎麽知道黎家的事情?季以辰轉着筆沉思了一會,推測黎老爺子的去世應該帶來了很多問題。遺産就是一個最主要的部分,這件事一定鬧得不小了。

他回了封禮節性的郵件,然後打電話給那家公司的法律顧問。

“對,我今天中午和我堂哥吃飯的時候他說起這件事。他說他們那收到的消息是,黎世城打死不承認黎老爺子找的那個事務所,黎世耀好像更厲害點,本身是名律師,利用自己的法律知識,好像已經找到了遺囑上的漏洞。我堂哥說,黎天朗想按遺囑接手公司不容易啊。不過他目前好像不在國內,國外公司有急事就先去了。”那律師知道的比季以辰多太多,季以辰謝過他後,一時間有些不知道從何着手。

要幫黎天晴嗎?

她……會接受嗎?

===

天晴很忙很累,到整個人都快要散架了的程度。她的身體遠遠沒有康複,常常是一邊走着一邊疼着,卻要長時間地堅持着周旋于各個場所。從舉行葬禮的地方,承辦葬禮的單位,到各個律師事務所,聯系專業人士研究爺爺的遺囑……這些一點一滴的事情,都要她一步步做起。

爺爺在的時候,她什麽都不需要做,爺爺曾經和她說,她只要安安心心做黎家的小公主、掌上明珠,其他的,自然有人擔心,現在爺爺去世了,她才恍然意識到,從前壓在那個老人身上的擔子,有多麽重。

黎天朗的電話一直打不通,他父母更是別想聯系到。不過天晴倒也沒想過通過他們找到他,黎天朗之前為了和他們抗争,鬧得不可開交,要是他們知道自己找黎天朗是為了讓他回去繼承公司,一定氣得和她翻臉。

他的公司并不穩定,之前資金有問題,天晴給他投資過,但是他父母從中作梗,還是讓他站不穩腳。天晴覺得自己和黎天朗談得來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他們都有一對和自己反着來的父母。他們将一切都建立在自己的幸福和價值觀之上,罔顧了那些更重要的東西。

她覺得孤立無援,這幾天一直是住在葉池岚那裏。葉池岚晚上在進修德語,所以一直在外面租房子,她正好和她一起做個伴。葉池宇時常會過來給她們做個飯,天晴知道他平時忙,下了班很累還要照顧她們,心裏過意不去,不過葉池宇每次都會說她太傻了。于是她再說下去反而顯得見外了,只能閉嘴,安心享受他帶來的一切。

葉池岚去上課了,她和葉池宇一起洗碗,其實就連這件事,葉池宇也不讓她做,不停催她去休息。

“你身體還沒好,又在外面奔波一天了,這種小事就交給我好了,你別忙了。”

“你都說小事了,我分擔一下也沒什麽問題。”

“真是……說不過你……”葉池宇無奈地搖搖頭,只能随她。

天晴勝利地“呵呵”笑。似乎也就在這樣的時候,她才能暫時忘了那些讓她難過的事情。已經忘記有多久,沒有這樣笑過了。

“還是沒找到黎天朗嗎?”葉池宇問她,“要不要我幫忙?我在美國那邊有認識人,很方便的,你不用覺得麻煩我。”

“我需要你一定會說啊。”她沖着他眨了眨眼睛,“那個家夥行蹤一向不定的,但是一出現,肯定逢兇化吉了。我現在只想努力把爺爺的葬禮辦好,再把遺囑落實,這樣才能安心……”

“安心什麽?”葉池宇有些奇怪地看着她。

天晴輕松地笑笑:“沒什麽。我是說,我才能放心,對爺爺有所交代啊。”

作者有話要說: 那個……評論我都一條一條回的,有的時候是系統沒有顯示出來哦……謝謝留評看文的親們……雖然裏面的主角嘈點很多,小說也有很多不足,但是希望親們能多多支持作者……寫文不易TT 愛你們!

第 47 章

關于遺囑,黎世耀和黎世城那邊争論不休,瞿蘭芝和黎天晟又分別是厲害角色,天晴夾在他們之間,為着不出現的第三方黎天朗說話,更是尴尬不已。最後他們達成協議,一切等葬禮完後,再做打算。

葬禮當天,是這麽多天後天晴第一次看見季以辰,他手裏牽着小木,小木看到她,哭着跑到她懷裏,喊着“媽媽媽媽”。天晴摟過他,擡頭看了季以辰一眼,向他點了點頭,算是表示感激。那樣的反應,讓季以辰瞬間黯然,如今他們倆之間,就真的如同陌生人一般了。他扭過頭,想,或許等這陣子過了後,他們真的需要坐下來好好談一談,畢竟以後還要一起生活,從前的那種奇怪的關系和氛圍,他不想再繼續。尤其是,他現在開始慢慢想清楚一些事情。他對她,是有感情的,只是還不知道到了哪種程度。

“媽媽我好想你。”

天晴笑着摸了摸小木的腦袋:“媽媽也很想小木。小木也知道,太公去世了,媽媽這段日子太忙了,等忙完,小木又能和媽媽在一起了呀。”

小木懂事地點頭,睜大眼睛問:“那為什麽,外公外婆沒有來呢?外公不是太公的兒子嗎?”

這個問題讓天晴有點尴尬。說真的,黎老爺子走後,她沒看過父母幾回,他們從前就知道遺産自己沒什麽希望,三番五次勸天晴去争取,沒想到天晴毫不理會,最後他們幹脆賭氣不管了。所以對這件事根本不上心,遺囑裏留給他們的一筆錢,一家小的子公司,他們根本看不上眼。黎父黎母自己在國外有公司,很早之前就仿佛和黎家脫離關系了。他們讨厭天晴這個女兒,連帶着唾棄寵愛天晴的黎老爺子。這回他們百忙之中抽空回來了一趟,在國內呆了幾天,已算是仁至義盡了。

“外公外婆都很忙的。”

小木低下頭,輕輕“哦”了一聲,嘀咕:“可是以後都見不到太公了,多難過啊……”

天晴有些無奈,小木還太小,有很多東西,她不知道怎麽和他解釋,或許等他慢慢長大,他就能漸漸了解一些事情,比如,自己的爸爸媽媽為什麽和別人的不一樣。但是,那個時候的自己,應該已經和季以辰分開了吧。

葬禮過後,就算是告別了一個階段,但是在天晴心裏,爺爺逝去留下的那個傷洞一直都會在,任光陰如何流逝時空如何變幻,也是填補不了的。

她最後一次去黎家大宅是一個周六的傍晚,每個月的這一天,都是他們家庭聚餐的日子,然而發生了那麽多事情後,無論是人和事都回不到從前了,盡管之前的平和,也大都是僞裝的。天晴走近大宅,看到飯廳裏那個上座空着的時候,心裏的一塊地猛地塌陷。

“爺爺都不在了,還當自己是公主呢,每回都得我們等你?”瞿蘭芝的話保持着這幾天來的尖銳,誰又能想到,爺爺沒有走的時候,每次她都是對自己最熱情的。

其實他們其他人早就坐下來吃飯了,也真難為他們了,前不久吵得不可開交,現在居然能臉不紅心不跳平心靜氣地在一起用餐,真不知道是什麽材料做的。不過這讓天晴腦子裏鳴起了警笛,莫不是,黎世城和黎世耀達成了什麽協議?想到了這一層,她往深的推測,如果這是真的,他們會做的,應該就是合作,把屬于黎天朗的股份奪過來。

“晴晴,坐吧。”黎世耀不像妻子一樣尖銳,語氣平靜,異常淡定地和她說。“這幾天,辛苦你了。”

他們黎家人面上功夫是一套一套的,天晴自然不會擺臉色,只微微一笑,點頭:“對不起啊,我來晚了。”她今天去幼兒園接了小木,料想到黎家今天的飯局不會愉快,就直接把他送回了家,現在她是萬分慶幸自己的這個決定。

“待會吃完飯後,有份文件給你看,是關于你爺爺遺囑上幾點沒寫清楚的。”

天晴喝湯的動作頓了一頓,悄悄看了黎世城一眼。沒有反應,看來,她的推測沒有錯。終于要來了!她現在的處境是孤立無援,其實她本沒有必要這麽拼命,爺爺留給她兩家在國外的分公司和五千萬資金,但是股份一點都沒有給,她非常理解和感激爺爺的決定,他是想保護她,不想讓她牽涉到利益的争奪中。可是天晴同樣答應過他,會拼勁全力讓他的遺囑按他的意願最大化的實現。可是,她還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低估了黎世耀這位業界的名律師的手段。

那份文件她看了,有些相對無言,都是一些法律上的漏洞,她不是專業人士,根本不懂。現在她所有的指望就是趕快找到黎天朗,她知道,他一定會有辦法。

在臨近午夜的時候,她收到了一條短信,終于讓她看到了一絲希望。短信來源于黎天朗美國的公司,說黎天朗訂了一個禮拜後回美國的機票,他現在應該在瑞士。

“這就好……”天晴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無力地倚靠在椅背上,覺得全身上下都是疼痛着的。

過了幾分鐘後,她摸出手機,給家裏打電話。小木應該和張姨在家,但是她不知道季以辰在不在家。電話很快接通,但是接電話的人的聲音卻讓她脊背僵直。

“你找小木嗎?他睡了,你放心,一切都很好。”

“何尹白……你給我滾出我家!”天晴這句話幾乎是用吼的,然而何尹白顯然沒有被她的兇悍吓到,輕輕笑了一聲,剛想說什麽,卻被打斷。季以辰的聲音有些突兀地傳來:“什麽事?”

天晴忍住想冷笑的沖動,說:“季以辰,這些事,你大可以等我們分開了做。你就這麽等不急嗎?”

“我想你誤會了。尹白過來拿落在我這的一張卡。”季以辰耐心地和她解釋,讓天晴覺得那麽不可思議。真不像……他的做派。

季以辰在那邊握着話筒,難以抑制地感覺到緊張。明明他說的是真的,明明和何尹白之間清清白白,什麽都沒有發生,他此時的心态卻像極了偷腥被妻子抓到的丈夫。要用什麽來解釋自己此刻內心的不安?除了在乎,他已經想不出其他的詞彙。

他期待着她說些什麽,然而出乎意料的,下一秒,她卻挂斷了電話。季以辰訝然地聽着聽筒裏“嘟嘟嘟”的聲音,表情呆滞。

旁邊的何尹白急急地問他怎麽了,他只是淡漠地看了她一眼,說了句:“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何尹白的表情很委屈,含着眼淚問他:“是不是我做錯什麽惹你不高興了?你在怪我私自接了電話嗎?我可以道歉的。”

她頻繁地用這樣的方式,這樣的态度和他說話,說實在的,季以辰心裏有些厭倦。但是近來何尹白心情剛剛有些恢複,他又不能刺激她,只好嘆了口氣,說“沒有的事”,然後拉着她走出了門。

後來,他整晚都想着怎麽去和天晴再次交流,甚至想過和她道歉,他給她打電話,卻一直處于無人接聽的狀态。

第二天一大早,季以辰剛到季氏,就看到Linda迎了上來,面色有些凝重。

“怎麽了?”

“季總,季太太和一位先生在會客廳等你很久了。”

季以辰有些吃驚,畢竟昨天還和黎天晴鬧得很不愉快。他心裏有不詳的預感,好像能猜出天晴此行的目的。他直接走進會客廳,看到天晴和一個中年男子坐在一起,手裏拿着幾張紙,說着什麽。看到他來,兩人同時擡起頭,又站起來。

“你來了。”從天晴臉上,看不出有什麽喜怒哀樂,她的語氣和表情都很平靜,她把身邊的那位男子引薦給他,“這位是我的代表律師趙毅律師,會幫助我跟進我們離婚的所有細節。”

“你好,季先生。我是趙毅。”那位男子向他伸出手,季以辰根本沒有看他,而是将目光直接轉向了天晴。他的面色發寒,冷冷地說:“你說,離婚?”

“對,離婚。”她肯定地點點頭,沒有絲毫猶豫。

“在這種時候?別告訴我你是認真的。”

那位趙毅律師似乎一點都不介意季以辰對他的無視,把一份文件遞給他:“季先生,這是黎小姐草拟的一些條款,關于離婚後財産的分割,和孩子的監護權等等。”

季以辰瞥了他一眼,還是接過了那份文件,粗略地掃了一眼後,把它扔在桌上。“這種東西沒必要,我不會答應離婚的。”

“何必呢?”天晴看着他,自嘲地笑笑,“我們之間沒有感情,你當初答應和我在一起也是迫于無奈,現在我爺爺走了,我害不了季氏,幫不了季氏,他送你的股份還是你的,小木也依舊是你的兒子。我們的婚姻持續下去也是對彼此的折磨,不如早點結束,盡早開始新的生活。”

“你是這麽想的?”季以辰的臉煞白煞白的,被氣得不輕,他難以想見,這五年的時光,沒有給她留下一點點的眷戀。

天晴點點頭:“我考慮的很清楚。當初的事情,我對不起你,何尹白回來了,你該和她在一起了,之前我一直看不起你們的感情,覺得很假。但是經過這些事情,我看得出來,她還是很愛的你。你也一樣不是嗎?看到她受傷,比誰都緊張。”

“如果你是在為昨天的事情介意,我可以給你解釋,從頭到尾,詳詳細細。張姨也在家裏,尹白在家裏的時間,不超過十分鐘。”季以辰的拳悄悄握緊,他感到自己的自制力在一點點崩潰。

“季以辰,你難道還不懂嗎?根本不是因為昨天的事,我們之間的問題,一直都在,而且是越來越嚴重。一開始就錯的婚姻就像是扣錯的第一顆紐扣,後面全部都是錯誤。”她說的決絕,眼神裏滿是堅定。

錯誤——季以辰的心猛地一顫,一種劇烈的疼痛從心頭傳到太陽穴,他耳邊仿佛被人放了一個炸彈,轟隆隆一聲,讓他幾乎失聰。“如果我一定不離呢?為什麽你想結婚就結婚,想離婚就離婚,你有一刻,問過我的感受嗎?”

“我不想問你為什麽要說這些沒有意義的話了。可能你只是覺得不甘。但是……”天晴垂了垂眼簾,看了看趙毅律師。趙毅馬上理會,說:“如果季先生堅持不離,可以辦理分居,分居兩年後離婚協議自動生效。”

天晴攤了攤手,說:“你看,如果結局都會是一樣,為什麽要拖那麽久?對我,對你,對何尹白都沒有好處。你早點和我離婚,和她在一起,也算安了她的心。”她擡眸,看着他淡笑,“季以辰,這個婚,我離定了。”

作者有話要說: 爽不爽爽不爽?酷斃了有木有!女人當自強哈哈! 不好意思啊電腦太渣卡了好久差點白碼了哎我的更新時間被打破了TT

第 48 章

季以辰從未過過現在這樣的生活,每天醒來,都被同一件事所困擾,他很想像只縮頭烏龜一般,不要去面對天晴所說的離婚,可是,她那天的神情,說話的語調,仍然清晰地在他腦海中。他終于明白,黎天晴是鐵了心了。于是,他所能做的,只有逃避。不去接天晴和律師的電話,整天把自己埋在工作中。兩年就兩年,他就不信,兩年後,她還是如同今天一樣堅持。

但是今天回到家,打開家門,他明顯發現有什麽事情發生了。雖然家具擺放的樣子還是與從前一樣,雖然桌上的花瓶裏還是一束嬌豔欲滴的玫瑰。

張姨正在擦拭着電視機櫃,看到他進來,喊了一聲“先生”,神情有些揶揄。

“發生了什麽事?”

“小姐她……回來收拾了一下東西,帶着小木走了。”

季以辰的瞳孔猛地收縮,聲音裏的變化幾不可聞:“什麽時候的事?”

“就在一個小時前。”

“你為什麽不攔着她?為什麽沒有馬上通知我?!”季以辰怒吼,暴走的樣子把張姨吓了一跳,她來黎家做事很多年,他們黎家人都敬重她,小木剛出生時也是她照顧的。現在被季以辰用這麽高分貝的音量吼着,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拉下臉來說,“是小姐不許我通知你的。”

季以辰用力揉了揉眉心,感覺瞬間頭痛欲裂:“她有沒有說去哪裏?”他這話是明知故問,答案當然是否定的。他抓起剛放下的車鑰匙就往外沖,全身的神經高度緊張,把鑰匙插進孔裏的時候,手也在不停地哆嗦。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這次黎天晴離開,就再也不會回來了。這種預感如此強烈,他的腦子裏有一個聲音告訴他,他将永遠失去她了。

他一邊開車一邊給天晴打電話,結果提示對方處于關機狀态。接着他又給葉池宇和靓靓打電話,他們對她失蹤的事情也是一無所知。季以辰覺得自己快瘋了,甚至都聯系黎天朗了,可惜他連個電話都不知道。他第一次覺得,自己離天晴,是如此遙遠,他看不見她,也抓不住她。

他讓Linda派人幫忙,自己也找了于景和傅時至,于景是沒得話說,爽快的答應了,傅時至卻也同樣是關機,季以辰懷疑,他把自己拉黑了。

他去了黎家大宅,他們的海邊小屋和本市的其他幾處房産,都不見天晴和小木的蹤影。就在他絕望地幾乎要放棄的時候,一個名字忽然躍入腦海中——趙毅。

“我當然不可能知道你太太在什麽地方。”趙毅的語氣很平靜,說話的口吻就是一個标準律師的,這種人老奸巨猾,謊話更是一套一套的,季以辰自然不會相信,不過趙毅顯然也沒有奢望他會相信。“不過今天中午的時候,黎小姐确實聯系了我。她和我補充交代了你們離婚協議上的細節。你們的協議書在我這裏,她已經簽好名了,你可以随時過來簽字,後續手續不需要兩人親自來,我可以想辦法代辦。黎小姐說過,她活到這麽大,沒有用過家族權勢做過什麽事,這回用它來方便地離婚,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趙毅笑了笑:“我收了她很多很多的錢,是我當律師以來最多的,我自然會竭盡全力為她辦好這件事。說句題外話,季先生,我從來沒有見過有一個女人,對于離婚這種事,這麽堅定不可動搖。我想如果你對她有一點感情,就放過她吧。好聚好散,實在沒必要撕破臉皮。”

趙毅的話重重擊打在季以辰心頭,他仿佛能感到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緊緊握住手機,力氣大到幾乎想把它捏碎——黎天晴,你就這麽,想要離開我嗎?

五年過去了,她留給他的,除了一紙冰冷的離婚協議書,還有什麽?

午夜,他回到家中。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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