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面一片漆黑,他也沒有開燈,就這麽坐在沙發上,對着黑暗發呆。他頭一回感到這個房子是那麽的巨大、冰冷與死寂。他想到了從前的很多事,他回到家開門的時候聽到裏面天晴和小木的歡聲笑語,看到窗戶中透出的溫暖的燈光,他想,那才是家。
自己和黎天晴走到這一步,雙方都有責任的吧。可是他想不通,為什麽她能就這麽輕易地說走就走,就這樣連一個機會都不給他,就放棄了所有的一切呢?黎天晴,她不會心痛的嗎。
季以辰擡起手抹了抹臉,發現上面已經濡濕一片。他分不清那是汗還是眼淚。如果是眼淚,他又在哭什麽?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去趙毅的律師事務所把離婚協議書簽了。他想了一個晚上,徹夜未眠,最終做出了這個決定。趙毅倒是很驚訝,問他怎麽就這麽同意了呢,之前他可是态度非常堅決的。季以辰回答趙毅,自己同意離婚,但是這只是表面上的程序,他不想做那種感情的無賴,拖着黎天晴。但是這并不代表,他就放棄了。相反,他決定好了,一定要找到黎天晴,不顧任何的代價。離婚協議書上的那個簽字,給一切劃上了一個句點,但是同樣,也開啓了一個新的篇章。有了結束,才能重新開始。他又獲得了一個新的機會,同時也給他們彌補從前的感情的機會。
趙毅點了點頭,攤攤手笑道:“這樣也好,反正我拿錢做事,現在我的任務總算可以開始了,這之後的事,就不在我的責任範圍內了。”
季以辰離開律師事務所後,到了車裏,馬上撥通了一個電話。“崔先生,你可以讓你們的人開始行動了。”
電話那頭的那位崔先生輕笑,簡潔地回了一個“好”字。季以辰最後看了一眼這家事務所,然後驅車離開。
那位崔賀有着本市最有名的私人調查機構,為人低調神秘,季以辰也是通過于景的朋友才得以和他聯系上,讓他幫這個忙。崔賀的機構不像普通的私家偵探社,收錢什麽都幹,打開門來做生意,但是這位崔賀先生倒是非常傲嬌,只接手自己感興趣的案子。傳言他原本在公安系統任職過,後來出國回來,就辭職自己開設了那家機構。
季以辰這回找他主要有兩件事,但是總的來說只為一個目的,就是找到黎天晴。如果趙毅以為,收下那封簽了字的離婚協議書一切就結束了,他就想的太簡單了。季以辰簽字,說白了,就是為了引黎天晴出來。趙毅說他找不到黎天晴,季以辰是不會相信這種說法,他不信,在事情辦成後,趙毅不會找黎天晴。退一萬步說,就算趙毅真的聯系不上她,她也會主動找他的。
剛才的事情,只是一個誘餌。
為了能夠挽回他們的婚姻,季以辰自認已經做了夠多了,連這種卑鄙的手段也用上了,如果還是失敗……他搖搖頭,真的不知道要怎麽辦了。
===
崔賀接到傳真的時候,正在喝着熱牛奶看着書,整個人的狀态都放松而惬意。傳真機的聲音吱嘎吱嘎,打擾了他的休閑,他的眉目間有些不悅,放下手中的東西,随手拿起那幾張紙,一邊嘟囔“真麻煩”,他這個人喜歡游戲人間的态度,享受生活,最恨強制性的工作把自己壓死,因此不愛幹的事一定不幹,這回要不是因為熟人是和母親那邊有點關系的親戚,實在推脫不掉,打死他也不會幹這麽無聊的活。
他一目十行地看了看那幾張調查結果,上面有那位季先生的太太的所有的資料。崔賀很相信自己的調查團隊,這種事,從來不需要他自己來。“有意思。”他揚了揚眉,看着末頁附上的資産評估,嘴角有莫名的笑,“什麽奇葩女人啊。”
“什麽什麽奇葩女人?”崔語還是從前那副橫沖直撞的樣子,手裏捧着杯咖啡進來,湊過去看了看崔賀手裏的紙,哇哇叫起來,“哥!我知道她!叫黎什麽晴的!就是黎家那個大小姐!啧啧,富家千金耶,不過已經結婚了,她老公和她很配,挺帥的。”
崔賀忍着聽她把話說完,才把紙抽了回來,白了她一眼:“崔語,你要是再這麽沒禮貌随便沖進來或者長舌婦一樣八卦的沒玩,我馬上打電話給你男朋友告訴他你藏在我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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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崔語不但不怕,還賊兮兮地得意一笑:“NONONO!那可是EX了!我昨天正式和他說拜拜了。作為一個長這麽醜的非主流富二代,還敢和我大小聲,我真後悔沒早和他掰。”她揮了揮手,保持着一臉好奇,“不過哥,不是說這個女人是個無所事事的敗家女嗎?怎麽還投資了這個企業啊……‘飛夢’……她是大股東吧,我前些日子看娛樂新聞,說她和這個公司的老板有一腿,看來是真的喽?”
“不知道你就別瞎說。出去出去,看着就心煩。”崔賀充分發揮了一個“好哥哥”的角色,對着崔語從來就沒有好臉色,這也不能怪他,這丫頭太欠收拾。
崔語黑着臉走出崔賀的辦公室後,越想越氣。回到房間偷偷打了個電話。“傅時至!我問你,要是我現在給你個大新聞,你要怎麽感謝我?”
“你能有什麽大新聞?”傅時至的聲音悶悶的,好像整個人埋在被子裏的感覺。
“你還在睡覺?”崔語敏感的神經馬上就被牽動,忍住尖叫的沖動說,“都幾點了?你該不會背着我和別的女人鬼混吧!”
傅時至聽都不想聽她的鬼扯,煩躁地說:“你有話快說,要是只想吊我胃口的話,我就挂了!”
“你別呀!”崔語趕忙說,“你知道黎天晴嗎?啊你肯定知道啦。可是有件事你一定不知道!她可是‘飛夢’那家公司的大股東!這個消息勁爆吧?再和‘飛夢’老板前些天鬧得緋聞一結合,什麽題材都有了?這算不算大新聞?你把這條消息帶給你爸那,保管他對你喜笑顏開。”
傅時至在和家裏鬧,崔語就抓着這小辮子,總是給他點小恩小惠,傅時至一般都是不屑的,不過這條倒真是讓他神經一緊。他和季以辰鬧翻了,但聽于景說了季以辰和黎天晴的事,也知道,季以辰在找她。傅時至大概能猜出為什麽崔語知道那件事了。
他估計,沒過多久,季以辰也會知道。
傅時至以前就一直懷疑黎天晴這個人,不是表面看上去那般無腦。“飛夢”這事,可能只是個契機,季以辰想來會挖出更多的事情。于他來說,也不是一件壞事。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還是過渡章吧。作者最近有些瓶頸了。因為有好多東西要慢慢交代,親們別急,該來的總會來的~~
第 49 章
季以辰一直在等,也努力按捺住自己的耐心,然而到第三天,崔賀那邊都沒有給出任何風聲,他打電話去問,崔賀只閑閑地說了一聲“沒有消息要我怎麽給你”。
然而等得着急的不止是季以辰,崔語的焦急不在他之下,她就納悶了,這麽爆炸性的一條大新聞,傅時至怎麽還沒給曝出來啊。于是她找了個時間,直接殺到了傅時至家裏。傅時至正在浴室泡澡,崔語就那麽進門,吓得他差點沒直接鑽水裏,末了顫抖着手指指着大門說:“出去!”就差尖叫一聲。崔語很淡定,點了點頭,還順帶幫他把門也帶上了。
傅時至再也沒有閑心泡澡了,匆匆沖洗了一下,換上黑色的睡袍就出來了,頭發還濕漉漉地往下滴水。他非常大爺地坐在沙發上,朝着一邊把玩着他的古董花瓶的崔語揚了揚下巴:“你今天一定得把我家裏的鑰匙交出來!”
“打死也不!”崔語拿着花瓶站起來,傅時至一驚,趕忙說,“你別沖動!放下花瓶,那鑰匙你愛留着就留着,我們反正都這麽熟了……”崔語是傅時至初中時的同桌,一度揚言暗戀他,像塊牛皮糖一樣,甩都甩不掉。自從有一次傅時至喝醉了酒沒帶錢包,被酒保手欠打電話給了崔語,這噩夢的下半生就開始了。她時不時闖到他家裏,來個突襲什麽的,那架勢實在是招架不住。
崔語“哼”了一聲,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沖他努努嘴:“傅時至!你說說,我給你的大新聞幹嗎不爆出來?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呀?”
“不是不相信。”他聳了聳肩,“我們做媒體的也是要顧慮很多東西,這些大新聞不是想爆就爆。”
崔語聞言,白了他一眼,手指又伸向那個花瓶。
“好了好了!算我怕了你了。”傅時至拿她沒轍,匆忙喊了起來,“實話跟你說吧。季以辰是我好哥們,雖然我們說過絕交,但是這個節骨眼上,我不能給他添亂。人家等着挽回老婆呢。”
崔語一聽,眼珠子咕嚕嚕轉了起來,充分發揮了八卦精神,馬不停蹄地追問細節。傅時至原本沒有背後說人閑話的嗜好,但想到這件事牽涉到崔賀,崔語這笨丫頭說不定能派上什麽用場呢,“現在我都把事情全都告訴你了,你是不是也得幫我個忙?”
“什麽忙?”
“我要和你哥見一面。”
傅時至說完滿臉期待,沒想到崔語卻是連連擺手:“不行的不行的,我哥知道我朋友開後門找我讓他幫忙,他肯定罵死我。”崔語從小有些怕崔賀,他絕對是個欺負人的能手,崔語這樣性格的人,在他面前也不敢造次。
“我們是普通朋友嗎?”傅時至笑着坐到她身邊,用力摟過她的脖子,“都多少年感情了啊……你哥不是在幫季以辰忙嗎?我就另外告訴他一點內情,給他的調查指明一條方向。你不是說他不喜歡做這件事嗎?我這樣做是幫他盡早解決麻煩,嗯?”
崔語這個姑娘平時大大咧咧的,有些缺心眼,怎麽鬥得過傅時至這個狐貍,迷湯灌下去後,她越想越有道理,連連點頭。傅時至這才放心,滿意地拍了拍她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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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以辰沒有想到,自己最先等到的是黎天朗。黎天朗一回國,第一個就是和他聯系。極少有人知道季以辰和天晴離婚的消息。其實這段時間季以辰面臨着很多壓力,一是自己為了找天晴加在自己身上的,二是父母那邊,知道了他們離婚,情緒都非常激動。
黎天朗約他在一家咖啡廳見面,季以辰顯然是急着見他,很早就到了。黎天朗看到他時,他的樣子也是焦灼的,明顯沒有了往日的淡定。黎天朗坐下來,要了一壺咖啡,先給季以辰倒了一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可是嘴巴還沒碰到咖啡杯,就被季以辰的話打斷。“你知道黎天晴在哪裏嗎?”
“不知道。”黎天朗倒是回答的很坦蕩,“她給我發了信息。讓我回來處理遺囑的事情,一定要把公司該拿到的股份拿到,其他的就什麽都沒有說。”
季以辰聞言顯然非常失望:“她怎麽會在沒有确定遺囑落實的情況下就離開呢……”
黎天朗聽到這話終于止不住冷笑:“她是個人,就算平時表現得再無所謂,也是有心的。我這個一年見她沒幾次的人,也能看得出來,她很在乎你。你傷害了這麽在乎你的人,卻從來都不知道。”
季以辰皺了皺眉,深吸了一口氣,目光炯炯,喉頭有些癢癢的難受。“可是是她自己親口說過,她不愛我。”
“你以為你是高中生嗎?愛這種字眼,是挂在嘴邊就能成真的嗎?我想你對你們在一起的五年也不是完全能感覺的,所以才會在這個時候急着找回她。那你覺得,我妹妹她就比你更冷漠一點,更沒心沒肺一點嗎?”黎天朗的噴薄而出的怒氣在話語裏很明顯,他“砰”地放下咖啡杯,正色,“我是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怎麽了。也不清楚五年前的事情是怎麽回事。我只能說,憑我對我妹妹的了解,她絕對不是那種愛耍手段的有心計的女人。反而是你那位紅顏……”他停下來,看着季以辰,沒有繼續說下去。
季以辰不安地咳了一咳。黎天朗的話讓他想到了不久前傅時至和他說的,季以辰不得不承認他們說的,确實是有道理的,他也不是沒想到過,只是因為自己懦弱,一直在逃避。“你打算怎麽奪回屬于你的那些?”
“有了初步設想,但是法律上的問題,我不在行。”黎天朗很是坦誠。他對這些原本沒有所謂,甚至是抗拒的,但是黎老爺子最後還是做了這個決定,說明他相信自己。黎天朗看過天晴給自己的郵件裏的話,詳細地複述了黎老爺子臨終前是怎麽說的,他當時眼眶就有些濕潤。他想,自己是不能辜負這個老人的。
“我會幫助你。”季以辰沉聲說,面容冷峻,“就當是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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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那個何尹白有問題?”崔賀打量着面前的傅時至,挑了挑眉,态度傲慢,腹诽“這就是崔語那個傻丫頭喜歡的混小子,也就那樣吧”。
傅時至點了點頭,笑得有點賊:“我知道崔先生你是顧全大局的人,所以沒有把‘飛夢’的事透露給季以辰。”
糖衣炮彈……崔賀心裏暗笑,傅時至,還不錯嘛。“其實這是有違我職業道德的,”他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事情太大,萬一季以辰知道後,堅持認為自己老婆和葉池宇有一腿,殺到‘飛夢’去,我不就成了大罪人了嘛。我這個人的出發點,就是明哲保身。我昨天還在考慮,要不要厚着臉皮把這樁事推了,畢竟……錢是賺不完的,不好賺的錢很可能就讓我完了。”
崔賀的言語賤賤的,傅時至卻很受用,暗自忖度崔語的哥哥智商竟然不是和她一個等級的。其實崔賀這樣想也可以理解,不過傅時至稍微想想就能想到,以崔賀的個性,不會随便就放棄,遇到這個大洞穴,他一定會走進去,也就是說,他會探究這件事情背後隐藏着什麽。
“你在查‘飛夢’的發跡史?”
傅時至言簡意赅,一針見血,讓崔賀瞬間對他刮目相看——沒想到自家傻妞眼光還不錯。
“看來是了。”傅時至觀察他的表情,舒了口氣,“要是這樣,我可以給你提供點信息。關于他們五年前的事情,我知道的還是挺清楚的。也許把這些聯系起來,一切就都一清二楚了。不過在此之前,你必須去查一個人。”
“黎天晟嗎?”崔賀喝了熱一口牛奶,舔舔嘴巴,臉上露出笑容。
傅時至一驚,想這個崔賀真的是諸葛亮轉世麽……怎麽這麽神啊。
“我讨厭這個人。以前他托人讓我查過葉池宇和黎天晴的關系,我沒有見他,他就找人來我這邊搗亂。”鬧了三天,一點人品都沒有。崔賀這人缺點超級多,其中之一就是記仇,要不是怕牽扯都媒體,打擾自己平靜的生活,他恨不得就把這件事曝光出來了。“我會去查的。這點不用你教我。”
傅時至汗顏,連忙解釋自己沒有那個意思——崔賀作為一個大男人居然敢這麽傲嬌他也真是服了……他小心翼翼地問:“我能打聽一下,關于黎天晴的行蹤……”
“你這個人倒是蠻愛多管閑事的……”崔賀自己是個“缺德”人,人生信條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對傅時至的行為很不能理解,不過還是斜着眼睛老實回答他了,“她真的沒有去聯系過趙毅。不過她沒有去的太遠,最遠不會超過R市。”與他們這座城市毗鄰的有SEFC市,R市和EF市接壤,離本市有點距離,但不是太遠,大概四個多小時車程。
“我查過航空公司的信息,沒有黎天晴的登機信息。她的信用卡近期也沒有消費記錄,她不會走的太遠,因為身邊帶着孩子,又要聯系趙毅,最可能就是坐大巴到了臨近的城市。當然,不排除她仍在本市,但她一心想躲開季以辰,這種可能性還是很小的。”崔賀說着,随手戴上身邊的大的遮住半張臉的金絲邊框眼鏡,低頭看手裏的紙,皺眉鄭重其事地說,“根據數據分析,應該沒錯。”
他放下紙張,手指交叉着握了握,氣定神閑:“你放心,我的分析,從來沒有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 給親們輕松一下……有沒有親覺得崔氏兄妹還蠻萌的啊哈哈……他們在這篇裏就打個醬油而已哦~
然後然後最重要的是! 不管是單身的還是不單身的靓妹們……七夕快樂!麽麽~~
第 50 章
季以辰目前在着手兩方面工作,一是繼續尋找天晴的下落,二是幫助黎天朗。無疑的,這兩項工作都不容易,而且在一定程度上,對他而言都是一種折磨。他有一種錯覺,黎天晴就在自己身邊,他看不到她,她的味道卻彌漫在周圍。甚至是他回到家的時候,擁抱冰冷的空氣的時候,都是那麽期待,看到的是屋子亮着,她準備好了飯菜和小木坐在餐桌邊等着他,對着他戲谑地笑。
而如今,他一個人開着餐廳的光線微弱的燈,一口一口吃着買回來的飯菜,味如嚼蠟,沒有吃幾口,就放下了碗筷。手機裏有好幾條未讀短信,都來自何尹白。他不懂,明明和她說過了,這段日子自己會很忙,她卻還是沒日沒夜地打電話發短信給他。他有時不理會,她就在微信上留言給他,委屈地問是不是不要她了,如果連他都嫌棄自己,以後就真的沒有人會要自己了,況且現在自己還不能再有孩子雲雲的。那些話,他聽了無數遍,也解釋了無數次,可是何尹白卻恍若未聞,仍然不厭其煩地追問。
季以辰不知道她到底要的是什麽,和他結婚嗎?成為他的妻子?想到這裏,他更覺沒有胃口。直接離開了餐廳,上樓到書房。現在也只有工作上的事,能讓他暫時分心了。
黎天朗晚些時候和他聯系,說現在黎家的公司被黎天晟掌控,而且黎世城黎世耀也企圖把手裏的股份都給他。他們的意圖非常明顯,怎麽都不能便宜黎天朗這個“外人”。黎天朗目前能拿到的股份有百分之三十,季以辰自己那百分之二應該沒有大問題,這樣他們一共有百分之三十二,但是如果黎家那三個人的股份合起來,有百分之三十三,黎天朗要想得到公司董事長一職,還需要有個保險。據他們所了解的情況,黎天晟有意私下與公司的一位持有百分之五股份的董事交涉,買下那些股份。
“問題是,我的百分之三十什麽時候能落實到手?現在黎世耀說那百分之三十沒有法律效力,我們當然都知道是他在鑽空子,耍手段,但是……要怎麽證明?”黎天朗顯然非常苦惱,“我請了很棒的律師團隊。但是真要上庭,我沒法保證。我和老爺子的關系沒有他們親,對公司的情況也沒有他們清楚,連和高層的關系也沒有他們好,吹虧了不止一點點。”
“既然黎世耀從法律上來玩,我們就也從法律上來。”季以辰看着崔賀剛剛傳真過來的黎天晟公司和個人的財務狀況記錄,嘴角上揚,“黎天晟可不是個幹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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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言今天在醫院值班。他是婦科醫生,和其他科比起來忙碌程度會好很多,但是事情一多就也常常是焦頭爛額。好在,今天是清閑的一天。不過他不會為這種清閑而感動慶幸,他是個很負責的人,大學畢業到現在整整七年,凡事都是以工作為主,從不插科打诨,因而成為科裏最年輕的主治醫生。
“姜醫生,要不要幫你帶晚飯啊?”姜言雖然性情溫和沉悶,但是頗有風度,人品也好,很讨小護士喜歡,一般他值班的時候,都會有人主動幫他帶飯。
他從一堆病例中擡起頭,扶了扶自己的鏡架,露出适宜的微笑:“好的,謝謝,和平常一樣就好。”番茄炒蛋,肉末茄子,冬瓜湯,葷素搭配,有湯有菜,他就仿佛沒吃膩過。小護士剛要走,姜言忽然想到什麽,叫住她:“幫錢主任也帶一份吧。他手術馬上就結束了,出來食堂就沒飯了。”
“就你最關心他。好吧好吧。”小護士有些不滿地哼哼。
他們全科的人都不喜歡錢主任,做事沖動,愛擺架子,遇到點什麽事就愛當縮頭烏龜。兩年前那次多喝了兩杯險些造成病人大事故,後來還把大部分責任推到了姜言身上。其實院裏領導多少知道一點,但是錢主任在學術界德高望重,醫院也算泰鬥了,都是不敢吭聲。最後姜言背了個黑鍋,導致錯失了升副主任的機會,現在還只是個主治醫生。科裏人為姜言抱不平,但是姜言看似毫不在意。
小護士把飯帶給姜言,姜言笑着說謝謝。
“謝謝就不用了,飯你自己放錢主任桌上吧,我才不管他呢。”
姜言無奈地搖搖頭,然後自己站起來,拿着盒飯到主任辦公室。剛把那飯盒放到桌上,窗沒關好,一陣風吹過來,吹散了桌上的一疊紙,姜言彎腰去撿,有一張掉到了桌子底下的縫隙裏,他拿起一把尺子往裏面掃,一掃一大堆灰塵,嗆了嗆後定睛一看,紙是出來的,但是還有一個小袋子。
怎麽說那個小袋子呢?一看就是“紅包”之類的,這種事情醫生之間都是心照不宣了,但是錢主任一向三令五申,科裏絕對不允許出現這種情況,不然就別跟着他混了。姜言皺了皺眉,有些猶豫地把那個袋子拿起來,袋子裏掉出一張卡片。
“錢院長,多謝。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姜言的手一抖,“院長”那個詞,深深的紮進他的目光裏。他怎麽可能不懂,那裏面什麽意思——他們醫院一位副院長臨近退休,頂替的人選一直待定,各科主任都躍躍欲試。而錢主任,就像是古代要篡位的亂臣賊子。
因而姜言不得不武斷地推測,那裏面的“小小意思”,有多麽豐厚。他稍稍猶豫,就把那個袋子拆了開來。裏面是一張支票,數額頂的上錢主任十年的工資吧。姜言的目光落在支票的右下角的付款人上,有些呆愣,忽然就想到了些什麽。
“姜醫生啊,我在外面看到小梅了,說你讓她給我帶飯了?謝謝啊。”錢主任的聲音驀地響起,讓姜言一驚,轉過身來,手裏還拿着那個袋子和那張支票。
錢主任臉上的笑容立馬僵住,聲音也顫抖起來:“你在幹什麽?”
“這句話應該我問你吧錢主任。”姜言的眼裏一片幽深,他走到錢主任面前揚了揚支票,然後用力拍在他胸口,“這是什麽!!”
“你聽我說,事情不是……”錢主任面如土色,盡顯慌張。
“你想告訴我,你沒有收黎天晟的錢,在那場手術中動手腳故意把何尹白的子宮拿掉?”姜言想自己真是愚蠢,手術的時候他就懷疑子宮受損的狀況根本不用做出那種決定,他說了,後來卻因為錢主任的堅持就放棄了自己的立場,以為以錢主任的經驗根本不會判斷錯誤。他怎麽就沒有想到還有這一層?“你有什麽解釋就去跟院長和委員會說吧。我只想問你,是那位黎天晴小姐讓你動手的嗎?”其實姜言是有些不相信的,因為那個時候那個黎天晴,自己都傷的很重,而且,看她震驚的樣子,不像是裝出來的。可是,誰都知道,黎天晟和黎天晴,是兄妹。
錢主任還是有些呆滞,他根本就沒有想到會被發現,更沒有想到,會被姜言發現。姜言這個人有些木,一點不懂變通,是說一不二的,錢主任不知道怎麽求他,因為知道怎麽求他,都是沒有用的。
人一定要為自己做的事情負責、付出代價,這是姜言一直以來的信條,但是這次的這件事有些不同。他想了很久之後,決定聯系季以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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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季以辰根本已經忘了這個姜言醫生是誰,名字有些熟悉,但和臉對不上號,直到見到他戴着細黑邊框眼鏡的樣子,才恍然想起來。
“姜醫生,你說有重要事情找我。”季以辰本來就很忙,但是姜言說的是“非常重要的事”,他才抽空來見這個之前只有一面之緣的醫生。
“我說的事情可能讓你有些驚訝。但是能冒昧地問一句,季先生和那位何小姐,真如媒體所報道的那樣嗎?”姜言怕他誤會自己在八卦,補充道,“我不是好奇心過剩的人,也不會亂說。”
季以辰看着面前這個醫生,态度禮貌,眼神澄澈,開口道:“不是真的。尹白她……幾年前和我在一起,但是之後,我有了家庭,有了妻子。那些感覺,就變了”
姜言點點頭:“我大概明白了。”他又問,“那黎天晟呢?他和季太太關系如何?”
季以辰一驚,想他怎麽會忽然問到黎天晟,皺眉不悅地說:“這和你說的事情有什麽關系嗎?”
“我會告訴你一些事實,不帶敘述性和個人感情傾向,很難。”姜言的樣子很認真,“對不起,我比較喜歡徹底了解一件事,前因後果到來龍去脈。希望你不要見怪。”
他說的誠懇,季以辰也不好太小氣:“他們關系很差。”
姜言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然後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季以辰,從手術當天講到自己發現那張支票,事無巨細。
講完後,季以辰長久地沉默,看着咖啡上的拉花,忽然笑開,那笑有些自嘲,讓姜言感覺有些莫名。“謝謝你,姜醫生。”
“不用謝。”姜言看着他,想季以辰這樣應該算是很生氣了,他看過各種各樣的生氣的人,這種沉默,最是可怕,“我告訴你這件事,但是希望你不要沖動。錢主任不久會受到調查和懲罰,到時候會找到何小姐的。也請你好好安慰她。讓她淪為黎天晟鬥争的祭品,很遺憾。”姜言是以為黎天晟想讓何尹白和季以辰在一起,季以辰就能和黎天晴離婚。他是個外人,不了解內情,這樣想,也很正常。
季以辰的臉色卻始終是黑的,他喃喃自語了一句:“誰是祭品,還不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季渣渣終于要開始見識到白蓮花的真面目了……離徹底揭曉不遠了……後面幾章會清楚地把五年前的事情一一說清楚的……季渣渣準備好哭瞎吧……債見!
第 51 章
這天,何尹白正在為一部電影拍攝宣傳片,中途休息的時候忽然有人和她說,季以辰來了。她立刻激動地站起來,往休息室跑去。自從黎天晴和他離婚之後,他一直有意無意避着自己,讓她不能不多想,現在居然主動來找她。
何尹白打開門,看到穿着黑色風衣的季以辰站在窗前,背影高大,身形颀長,風吹進來,他的風衣的一角微微上揚。他的整個人,都讓她心動。
她定了定神,走到他身後,拍拍他的肩膀,笑着叫了聲:“哥!”
季以辰轉過身,臉上的表情陡然有些嚴肅,讓何尹白有些微愣,卻在下一秒,恢複了平常的溫和。“最近沒來看你。怎麽樣?忙不忙?”
“當然忙呀,好累呢……不過看到你來,郁悶就一掃而空啦。”她勾着他的脖子,大着膽子去抱他,把臉貼在他的胸口,吸着鼻子嗅嗅,輕聲說,“我好想你。”
季以辰把她的手臂從自己的脖子上放下,然後拉着她坐到沙發上:“心情好些了嗎?”
“嗯……工作分散了注意力,稍微好些。”何尹白似乎很不想談論這個話題,低下頭去,手指擺弄着自己身上的挂飾。
“你以後打算怎麽辦?”
何尹白猛地擡頭,驚異地看着他:“什麽怎麽辦?”她的心跳因為他那句話驟然加快,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季以辰今天找她,是有什麽話要和她說。
“沒有了孩子,你真的很難過嗎?”他問,眼裏的笑意漸漸收攏,表情是從未有過的淡漠。
何尹白的眼睛立馬紅了,顫抖着聲音,說了一個“你”字,就再也說不出來,捂着嘴巴嗚嗚嗚地低聲哭泣起來。她等了一秒、兩秒、三秒,季以辰都始終沒有如往常般張開懷抱擁抱她。她張皇地從哭泣中擡眼看他,卻發現,他用一種意味深長的別樣目光凝視着自己。
“尹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季以辰緊緊地攥住她的手,死死盯着她,咬牙切齒地逼問,“制造了那起車禍,聯合黎天晟,在手術中讓醫生把自己的子宮摘除,讓自己無法懷孕,然後在我面前,博取同情……我說的,有沒有錯?”
“我不懂你在說什麽!”何尹白咬了咬嘴唇,晃着他的手辯解,“你是不是聽了別人說了什麽?你千萬不要相信!哥……我們認識這麽多年,我是什麽樣的人你還不知道嗎?”說最後那句話時,她語帶哀求,讓人心疼的小眼神看着他,季以辰愣是狠下心,甩開她的手。
“我就是太相信你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