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夜驚魂(上)
張明赫以為清卉來了嬌小姐無聊的閑情逸致,在這緊要關頭起了欣賞野花的心思,便不滿地想喝止,卻被蕭佑霖一擡手阻止了。
只見清卉蹲在地上也不嫌髒,伸出纖纖十指刨起了地面,不一會兒便挖出一個灰不溜秋的根狀莖,用手帕包了小心翼翼地揣在懷裏,然後才沒事人一樣沖身後的男人說道:“走吧!”
白白讓自己身份顯赫的主子等了好一會兒,連個解釋也沒有,張明赫氣得瞪着清卉纖細的背影直運氣。
蕭佑霖卻并不以為然,幾步趕上清卉好奇地問:“那是什麽?”
清卉也并不藏着掖着,簡潔地答道:“白芨!”
白芨其實是一種中藥,它的根狀莖有止血生肌止痛的功效。楚家的衆多生意裏有好幾家中藥鋪,清卉從小就喜歡跟着父親到藥鋪閑逛,所以認得不少有用的草藥。她想着蕭佑霖受了槍傷,眼前又沒有現成的藥,只能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到止血的草藥,果然被她在路邊發現了一種。清卉也不是不知道張明赫剛才對自己的不滿,但她就是那種做事不喜多費口舌只用事實講話的人,因此也不多做解釋,任張明赫誤會自己。
夜還不算深,但是在野外已經是漆黑一片。雖是春天,野地裏的風仍夾帶着涼意向他們襲來。清卉的外套留在了車裏,此刻又冷又餓,還想着父親此刻一定急壞了,不禁心煩意亂起來。她下意識地用手環抱着自己繼續在仿佛永遠也沒有盡頭的荒原上悶頭行走。
“今天夜裏怕是趕不到青村了,前面似乎有燈光,不如我們借住一晚!”因此地是川南進出靖州的要地,因此蕭佑霖很是仔細研究過一番,此刻見身邊的女孩臉上寫滿了疲憊和沮喪,不由出口安撫,并且不動聲色地和清卉交換了位置,擋住了風吹來的方向。等清卉擡頭望去時,身前只看到一個高大寬厚的如山背影。
“前面有燈光!”突然,扶着蕭佑霖前行的張明赫喊了一聲。清卉如聞仙樂般驚喜地朝前望過去,果然有一點亮光在不遠處閃爍,在這漆黑的夜裏格外讓人感到溫暖。
一行三人走近了才看清眼前是一幢孤零零的破舊農舍,兩邊的屋子都裏黑燈瞎火的,只有正中的窗戶裏透出微弱的燈光,在這空曠的地方顯得有些詭異。
清卉和蕭佑霖對望一眼,兩人眼裏不約而同出現了肯定的神色。因着清卉是女子借宿會方便些,于是她便上前輕叩木門。
拍了好一陣,門才吱呀一聲開了,背着光走出一個佝偻的身影。
“誰呀!~”那人扯着破鑼嗓子問道,沙沙的嗓音像鍋鏟刮在鐵鍋上,讓人聽着從心底發癢。
清卉清了清嗓子,露出一個溫和的笑意說道:“大叔,我和我哥出城的路上遇到了打劫的,東西被搶,我哥還受了點傷,又走迷了路,不知能不能在您這裏借住一晚?”
那男人将臉隐藏在暗處讓人看不真切,但是清卉感覺他渾濁的目光正在打量自己三人,似乎在研究清卉話裏的真實性。
清卉連忙摸了摸口袋,發覺一毛錢也沒有,再回頭看看蕭佑霖和張明赫,後者同樣一臉尴尬地望着自己。
沒錢怎麽讓眼前的人同意借宿?清卉再一次看了看蕭佑霖失血蒼白的臉,毫不猶豫地一擡手摘下了耳朵上的翡翠耳環塞到男人粗糙的大手裏,陪着笑說:“大叔,我們身上的錢都讓人搶了,這個就當我們的借宿費,您看行不行?”
這對翡翠耳環是清卉二十歲時楚博欽送的,不僅價值不菲而且式樣別致,清卉很是喜歡,但非常時期這身外之物也只能舍棄了。
清卉有些不舍地看着那男人借着燈光掂了掂手裏的耳環,然後一聲不吭地轉身進了屋,算是同意了他們借宿的要求。清卉臉上一喜,忙和張明赫一起扶着蕭佑霖跟了進去。
屋子裏沒有電燈,桌上只點着一盞小小的煤油燈,幽暗的光線将所有人的影子投射在牆上,隐隐綽綽如同鬼魅。
正在這時,那男人不知從什麽地方鑽出來,拿着一盞油燈站在清卉身後。清卉感覺身後有人,一回頭立刻吓得“啊”了一聲。就見那人披散着一頭亂發,此刻眼珠裏正翻動着冷冷的白光,透過長發的縫隙肆無忌憚地灑落在她身上的每一處。
前面的蕭佑霖以為清卉遇到了危險,甩開張明赫,同時用沒有受傷的左手敏捷地拔出腰間的槍,一個回身将清卉護在了身後。男人下意識維護的舉動讓清卉心頭一暖,但還是立刻喊道:“大……大哥,沒事,是那個大叔吓到我了!”
那詭異的男人猛然見到蕭佑霖的面容瞳孔突然收縮了一下,眼裏閃過一絲狠厲之色但很快又消失在亂蓬蓬的黑發裏。他對黑洞洞的槍口似乎并不在意,自顧自越過他們朝裏間走去。
蕭佑霖從受傷到現在只是憑着一股倔強勁兒才硬撐到現在,此刻一松懈下來,頓時感覺天旋地轉,人也搖搖欲墜。清卉一見情況不好,忙和張明赫半扶半抱的把蕭佑霖弄進了裏屋。
裏屋陳設同樣簡陋,除了一張土炕,一個桌子和一把缺胳膊少腿的椅子,別無他物。
将蕭佑霖安頓在床上,清卉對正要離開的男人說道:“大叔,能不能給我們弄些熱水和吃的東西!”
那男人背着身沉默地點點頭,走了出去,清卉這才發現他的左腳似乎有些跛。真是怪人一個!不過此刻的清卉卻沒有心思再去深入研究這個問題,她将油燈移近蕭佑霖的傷處,仔細觀察。
張明赫不知從哪裏弄了些茶水來,倒了一杯給清卉,又服侍着蕭佑霖喝了才有些不确定地問道:“小姐,你行嗎?”
清卉瞥了他一眼,露出一個要不你來試試的表情,張明赫立刻閉了嘴,雖然心裏仍不放心,但是現在除了眼前這個女子确實也沒有更好的人選了。
清卉将手上的燈交給張明赫,示意他給自己照明,然後動手去解男人肩上的布條。肩頭的劇痛立即将昏昏沉沉的蕭佑霖驚醒,他蹙着眉看向在自己肩頭忙碌的手。那雙手秀氣而纖長,映着微弱的火光,就如透明一般。
這時背後的門簾一響,清卉循聲望去原來是那個鬼魅般的男人端着水和一個瓦罐以及幾個碗走了進來。
張明赫示意他将東西放下後便出去。那男人默不作聲地放下東西,臨離開時還狀似好奇地向他們瞥了一眼。
而此刻卉正盯着蕭佑霖的肩頭犯愁,這裏什麽也沒有怎麽把子彈取出來?張明赫似乎看出了清卉的為難,一聲不吭地走了出去,不多時便拿着一把剪刀,幾根白布條,甚至還有一瓶劣質的白酒走了進來。
他将東西遞給清卉,撓了撓頭說:“這裏只有這些!”
清卉拿起剪刀看了看,還算鋒利,便點了點頭說:“也只能這樣了!不過要有刀就更好了!”正說着,眼前就出現了一把精致的寸許長軍用匕首,原來是蕭佑霖遞過來的。
清卉見一切齊備,立刻行動起來。她先洗了手,又将刀和剪刀在火上烤紅消毒,開始着手處理傷口。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