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夜驚魂(下)
只見清卉熟練地剪開男人肩膀上的衣服,此時血已經将衣服和傷口粘連在一起,她便用布蘸着白酒塗在傷口處,一點點将衣服剝離。
刺痛如附骨之蛆般蹿入身體深處,緊緊糾纏着蕭佑霖虛弱的身體。他劍眉微蹙,輕閉着眼睛仿佛已經入睡。
揭開染血的衣服,一個血肉模糊的傷口猙獰地展露出來,裏面黑洞洞的看不見彈頭,張明赫不由輕輕吸了口氣。
清卉湊近仔細看了看,略一沉吟,随即果斷地拿起匕首對着蕭佑霖說道:“傷口很深,彈頭可能會嵌在關節的縫隙裏,現在我必須把它取出來,如果忍不住你可以叫出來!”随即她示意張明赫将蕭佑霖按住,以防等下男人忍不住劇痛掙紮起來傷了自己。
誰知蕭佑霖猛地睜開眼睛,目光冷淡而深邃,他微微一擡手制止了張明赫的動作,淡淡地說道:“動手吧!”
清卉驚詫地看着一臉淡然的男人,這可是要在肩上活生生地挖一個洞诶,不亞于古代的淩遲,可眼前人的神情仿佛在談論天氣般輕松。既然他受得了,清卉也就不再顧忌,手起刀落,頓時一股鮮血從傷口上冒了出來。
蕭佑霖卻連眼皮也沒有擡一下,一動不動地任清卉處理傷口。随着刀口的深入,他的面色越見慘白,眉心擰成了一個疙瘩,冷汗布滿了額頭,可是臉上的神情依然鎮定,只有從隐約緊咬的牙關才能看出他似在竭盡全力抵禦着難以忍受的椎心劇痛。清卉一邊手上不停一邊觀察着男人的神色,生怕他支撐不住,但沒想到蕭佑霖竟如此硬氣,眼裏不由露出幾分欽佩之色。
終于在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中,清卉用剪刀從蕭佑霖肩胛縫裏挑出一個金屬彈頭,叮的一聲抛在碗裏,旁邊的張明赫立刻長長吐了口氣。
沒等蕭佑霖緩過神,他就感覺一股辛辣的液體噴在了傷口處,突如其來的痛讓他臉上的肌肉一陣抽搐,好懸沒喊出聲來,轉頭一看,原來是清卉在用白酒給傷口消毒。此刻,女孩光潔的額頭上也布滿了細密的汗珠,兩瓣櫻色的嘴唇緊抿成了直線,一臉的專注,手上的動作卻很是輕柔、娴熟。
清卉一邊處理傷口處的腐肉和血跡一邊将在路上挖到的白芨交給張明赫,頭也不擡地吩咐道:“把它根莖外的皮削了!”
張明赫不知清卉葫蘆裏埋的什麽藥,不由看向蕭佑霖。此刻蕭佑霖正靠着床頭休息,發覺自己的副官看向自己,便輕輕點了點頭。
張明赫依言出去削皮,清卉突然笑着說:“你的小跟班真是謹慎得可以,我要想害你還用等到現在嗎?”
蕭佑霖一聽也跟着笑起來,用有些虛弱的聲音說道:“你的感覺也敏銳得可以!”
清卉還待說什麽,張明赫已經掀簾而入,手上捧着一個白白的塊莖。清卉接過白芨看了看,在兩個男人驚異的眼神中将它往嘴裏一塞并嚼了幾下,也許是那味道并不怎麽好,頓時讓她秀氣的眉毛擰在了一處。
接着清卉将嚼碎的草藥敷蕭佑霖的傷口處,眼角卻瞥見張明赫一臉的異樣,便解釋道:“這是山裏人常用的止血方法,放心,很管用的!”
蕭佑霖突然低低的笑了起來,那笑聲低沉而富有磁性,宛如一粒石子投入了清卉的心湖,泛起了一絲漣漪。
“看來我們是遇到了江湖郎中!”只聽蕭佑霖輕輕地調侃道,語氣裏是少有的愉悅。
“能開玩笑說明這傷還不算嚴重!”清卉一邊用布條包紮傷口一邊不甚在意地說道,“希望你命大,傷口不會感染!”
蕭佑霖淺淺地笑着沒有搭話,只是轉頭朝張明赫說道:“把彈頭給我看看!”張明赫聽罷立刻将還粘着血跡的彈頭遞了過去。
蕭佑霖拿着這顆給他造成重創的小東西湊近煤油燈細細端詳,然後皺着眉自言自語地道:“這不像陸擎風部隊配備的武器!”
清卉見他提到陸擎風不由心裏咯噔一下,她一直知道眼前這個男人身份不簡單,沒想到還和陸家扯上了關系,心裏不覺泛起了疑雲文。而一邊的張明赫已經替她說出了疑問:“少爺,您怎麽知道?”
蕭佑霖凝神望着手裏的彈頭,說道:“陸擎風部隊配備的都是S國G98制式步槍,而這個彈頭的口徑顯然要比G98來的大,威力也更大!”
張明赫若有所思地望着蕭佑霖點了點頭,吶吶地說:“難道真不是陸擎風幹的?那麽……”
張明赫還要說什麽,卻被蕭佑霖一個眼神制止了,他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地望了已經給自己包紮好傷口的清卉一眼,将彈頭收進衣兜裏不再開口。
對于男人的戒心,清卉并不以為然,她微微笑了笑,站起身麻利地将東西收拾到一起,這才感覺肚子有些咕咕叫。看看窗外大概也有7、8點的樣子了,自己三人卻還沒吃飯。
桌上有一個陶罐,清卉就着燈光湊過去一看,原來是一罐清粥,那粥還真是名副其實的“清”粥,渾濁的湯水裏漂浮着薄薄一層米粒,或許是覺得對不起清卉那一副耳環,因此主人還在裏面加了幾塊小小的紅薯。看來這屋子的主人日子也不怎麽好過。
清卉看了看後面的兩個男人,床上那個自不用說,而另一個也是一臉疲色,但到底都是人高馬大的大男人,這些東西連給他們塞牙縫也不夠呀!她嘆了口氣,拿起勺子在罐子裏撈出兩碗還算得上是粥的東西端到兩個男人面前,說道:“吃吧!雖然不管飽,但聊勝于無吧!”
蕭佑霖用沒有受傷的手接過一碗,擡眼看着清卉問道:“你呢?”清卉笑着指了指身後的桌子,示意那裏還有。
兩個男人不疑有他,再說也确實餓了,便急忙喝了起來。因為沒有勺子,只能像喝水般倒進嘴裏,不過那粥也确實薄得像水。這時清卉到沒了食欲,坐在屋裏唯一的一張椅子上饒有興味地打量兩個男人的吃相。張明赫完全一副餓鬼投胎的樣子,唏哩呼嚕幾口就喝完了粥,而蕭佑霖則端着碗慢慢地一口一口抿着,仿佛那不是粥而是上好的茶一般,一看就是受過良好教育的,舉手投足間有種貴公子的優雅。
清卉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到了一碗,剛端起來想潤潤喉嚨,眼前卻出現了讓人始料不及的一幕。就見本來好好站着的張明赫突然兩眼一翻,軟軟地倒在了地上,而蕭佑霖一聲驚呼還卡在喉嚨裏就跟着倒在了床上。
清卉吓得扔了手中的碗,幾步來到床前。只見蕭佑霖緊閉雙眼,人已失去知覺,但是呼吸還算平穩,而地上的張明赫也是同樣的情形。清卉見兩人沒有生命危險暫時放下心來,她眼珠轉了轉将眼神鎖定在桌上盛粥的瓦罐上。
清卉将瓦罐拿起湊近聞了聞,似乎有一股淡淡的異味,她又用手蘸了一點放在舌尖上一舔,果然有淡淡的苦澀味道,不過不仔細是嘗不出來的,何況是兩個餓極了的人。
是蒙汗藥!清卉心裏一沉,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看來他們是碰到黑店了?
現在兩個男人已經指望不上,只有靠自己這個女人自力更生了!清卉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在桌上僅剩的碗裏倒了些粥,僞裝成喝了一半的樣子。接着她将蕭佑霖給的那把匕首握在手裏藏好,便趴在桌上假裝暈倒,等待着外面男人下一步的行動。
不多時,簾子一動,那古怪的男人果然出現在了門口,屋外暗沉的光線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長,就像一個張牙舞爪的魔鬼。他在門口警惕地朝裏望了望,用公鴨般的嗓子輕輕喊道:“先生!小姐!”裏面的人毫無反應,清卉趴在桌上更是屏住了呼吸,一動也不敢動。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