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路北岑出來買燈泡,路過十字路口時,遠遠的就看見祝弋往他這個方向走過來。他回頭看了一眼,然後就看見祝弋突然蹲在馬路牙子上開始哭。
她旁邊那個女生好像是她的好朋友,見過一面,但不記得叫什麽名字了。
路北岑本來是要回老宅的,可不知道為什麽,他就往祝弋那邊走過去了,然後像是做賊似的,躲在了行道樹的樹蔭下。
他覺得自己像個智障,明明很想走上前問問到底怎麽了,卻娘們兒唧唧偷偷摸摸的躲在樹蔭底下。
這他媽算個怎麽回事啊?
路北岑站在樹蔭底下,眸光幽深地看着縮在路邊的祝弋,愣是沒挪動一下腳步。
沒過多久一輛黑色賓利停在了路邊,看着有點眼熟。車子熄火後,一個男的從車裏鑽出來,看着也有點眼熟。他想了想,很快想到了,就是那個把車停在校門口接祝弋的騷包公子哥。
然後他就眼睜睜地看着公子哥走到祝弋跟前,還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背,路北岑眸光一冷。
這還沒完,接下來他又眼睜睜地看着祝弋擡了擡手臂,示意公子哥拉她起來。路北岑抓着袋子的手緊了緊,并煩躁地咬了一下後槽牙。
他好像記得祝弋有說過這公子哥不是她男朋友。
大概一兩分鐘的時候,祝弋被那男的拉上了車,她閨蜜也跟着上了車。
發動機一響,賓利絕塵而去,而他則像大話西游裏至尊寶口中的那條狗,喪着臉拎着一袋子工具孤獨地往前走。
任之洲将祝弋送到小區門口,祝弋下車前,跟他道了一聲謝,并承諾改天請他倆吃飯。
祝弋到家時,家裏還是只有祝母一個人。
譚薇站在門口等祝弋換好鞋,似乎有話跟她說。
“媽,你有什麽事跟我說嗎?”祝弋換好鞋站起來問。
譚薇轉身往客廳的沙發走,說:“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祝弋沒多問,乖乖跟上,她大概猜到了,祝元豐估計是把剛剛在咖啡店發生的事告訴她媽媽了。
譚薇讓她坐在沙發上,然後蹲在她面前打開腳邊的醫藥箱,撥開她刻意垂下來遮臉的碎發,給她已經有些浮腫的臉上噴了點雲南白藥。
祝母一面噴藥,一面平靜地說:“你爸剛剛給我打了電話,說打了你他心裏很過意不去。”
一聽祝母提到這事,祝弋就像是被點燃的炮仗,“噌”的就要站起來。
祝母看了她一眼,聲音平靜道:“乖乖坐下,別急,聽我說。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今天你看到跟你爸一起喝咖啡的女的,她叫張秋麗,是你爸的同事,不是什麽第三者。”
祝母說完,剛好也給祝弋噴好藥了,便将醫藥箱重新放進電視下面的櫃子裏。
“媽,這種話你也相信?他說是同事就是同事了,他說他沒出軌就真的沒出軌了?”祝弋的語氣十分激動。
沒辦法,祝母只得把自己的聲調提高:“張秋麗我認識,她是跟你爸共事多年的老同事,她早就結婚了。她的婚禮媽媽還去參加過,人家有老公有孩子,今天和你爸和咖啡是在談公事。弋弋,你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地潑人家咖啡,罵人家是第三者,真的很不對。剛剛媽媽還特地打電話給人家道歉,下次不要這樣做了。”
祝弋紅着眼看向譚薇,委屈得不行:“所以,還是我的錯了。”
譚薇嘆了一口氣,輕聲道:“媽媽沒有那個意思。”
“你們大人可真是會找些冠冕堂皇的借口,扯什麽大人的事小孩不要管,說的好像你很偉大,很為我考慮一樣。你們倆要真的為孩子考慮,就麻煩你們不要當着我的面吵架,拿出你們大人的責任和擔當來,私下的安安靜靜的處理好。你倆都當我面吵了,你也當我面哭了,你要我怎樣,把你們倆當陌生人不聞不問嗎?”說完最後一句,祝弋的情緒有點繃不住了,低着頭雙手插進頭發裏用力抓了抓。
譚薇擡起手輕輕地抓住祝弋的手腕,開始耐心地解釋:“你奶奶前段時間從床上摔下來了。”
聞言,祝弋猛地一擡頭。
“不過沒什麽大問題,”譚薇趕緊解釋,“幸虧房間裏墊了毯子,就是青了一塊,還有點腫,昨天我去看你奶奶,已經好多了。”
“奶奶家不是有保姆專門照顧的嘛?”祝弋問。
“照顧你奶奶的那個保姆不上心,白天經常跑出去打麻将。你奶奶渴了,起來找水喝,一個沒站穩就摔了,你奶奶的身體你也是知道的。”
譚薇頓了頓,繼續說:“你不是想知道我和你爸為什麽道歉嗎?就是因為這個。”
祝弋疑惑地看着她,有點想不通了。
譚薇決定和她坦白:“那個保姆是我找的,因為保姆本身年紀大所以開價低,一個月三千來塊錢。當時我定這個保姆的時候你爸就不同意,說她沒有經過專業的培訓,怕照顧不好奶奶。所以你奶奶這回摔跤,你爸就把這件事拎出來吵。上回你撞見我和你爸吵架,就是在吵保姆的事。”
她站起身,坐到了祝弋身邊,繼續道:“吵完之後,我和你爸決定各自都冷靜一下,所以你爸先搬到你奶奶那住了。昨天我去老宅看你奶奶,發現你爸把保姆辭了。我氣你爸辭退保姆不提前跟我商量,我倆就又吵起來,還是當着你奶奶的面吵的。我和你爸在客廳吵架,你奶奶就躺在床上邊哭邊叫你爸的名字,然後我就走了。”
譚薇疲倦又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說:“昨天晚上你爸發消息給我,他的意思是想讓我辭職在家照顧你奶奶。他說你奶奶沒幾年了,他一個做兒子的不想讓自己的母親在人生的最後幾年還過得這麽苦。我沒答應,他想做孝子可我也是有事業的人。弋弋,你不知道,女人要想拼個事業真的很不容易。當初我因為生你,随随便便的就丢棄了拼搏了四五年的事業,直到你三歲上幼兒園了,我才回到職場,然後又是從零開始。我那時候都三十了,那段日子真的不好過,所以現在我格外珍惜我的事業我的工作。我跟你爸說要不就再找一個保姆,實在不行的話就把奶奶接到這裏來,你爸不肯。”
“我和你奶奶也就是我婆婆,我倆的矛盾不是一年兩年了,當初我生完你,她嫌棄你是個女孩,借着各種由頭推脫不帶你,後來你還沒到一歲,她又催我生二胎,說想要個孫子。我一個人帶你已經夠不容易的了,她還要我生二胎,我當然沒同意。她就又是吵架又是尋死覓活的。你奶奶的氣性也是真的大,因為我沒生二胎這事生氣到現在,非要一個人住老宅,死活不搬到這裏來。”
譚薇平淡地講述着,雖然平淡但祝弋還是能從中聽出她媽媽作為別人的妻子、別人的媳婦所受的委屈。
“你爸雖然混蛋,但是婚內出軌這麽混蛋的事他做不出來,我和他生活這麽多年,這點我最清楚不過。”
祝弋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徹底消化完譚薇的這一大段闡述,最終她做出一個決定,她想明天去老宅看看奶奶。
她跟譚薇說這事時,她媽媽正在廚房洗碗,她低着頭沉默了一瞬,方開口道:“嗯,你去吧。”
随後譚薇又擡起頭,沒什麽表情的看着祝弋:“去的話買點水果。”
祝弋彎彎眼角,笑道:“好的。”
祝弋被那公子哥拉進賓利的畫面,像是烙在了路北岑的腦袋裏,走馬燈似的來來回回地回放。
路北岑拿出手機,點開微信,手指滑動屏幕,打開了和祝弋的對話框,聊天記錄還停留在上次祝弋問他鑰匙串的事。
他對着那還不到一手機屏幕的聊天記錄盯了足足有十來分鐘,才緩緩發過去兩個字:【祝弋】。
連個标點都沒有。
随後,他又對着這兩個字發了一會兒呆。
想想,覺得冷不丁地給人家發這兩個字簡直莫名其妙,甚至還有點神經病,便點了撤回。
誰知,微信提示消息出已超過兩分鐘不能撤回。
???
他剛剛竟然盯着“祝弋”兩個字發了超過兩分鐘的愣了。
路北岑煩躁地抓了抓頭,将手機往沙發一丢,他嚴重懷疑自己被智障附體了。
第二天一大早,路北岑就匆匆出了老宅。
他走到昨天那個商場附近,開始晃晃悠悠地溜達來溜達去。
昨天晚上他思考了一夜。
吃火鍋的那天韓暢是在這個商場偶遇到祝弋的,昨天他又是在這個商場撞見祝弋。所以,他得出結論,祝弋應該經常來這個商場。
他決定制造一個偶遇,還得讓祝弋先看見他的那種偶遇。
奶奶住的老宅離她家有點路程,得搭一個多小時的公交。
祝弋提着一個水果籃站在公交站牌那等公交,公交一般十到十五分鐘發一班,所以她沒站多久,籃綠相間的公交車便徐徐開過來。
祝弋提着水果籃上公交,正準備邁步時她感覺到有一股力量扯住了她。祝弋回頭一看,公交車門邊不知什麽東西勾住了她的紗裙。
她拽着裙子往外扯了扯,勾得還挺緊,沒扯動。
這時,坐在駕駛座的司機不耐煩地催促了一聲:“刷卡,往後走。”
算了,一條裙子而已。
祝弋正準備一咬牙用撕破裙子的力道往後扯時,一只白淨修長的手出現在她的視線範圍內。只見,那只漂亮的手溫柔又充滿耐心地将她的紗裙從縫隙中拯救出來。手的主人穿着一件條紋襯衫,襯衫的袖子卷着,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臂。
祝弋順着手臂往上看,看見了一張清冷的臉。
路北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