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這些無風也起浪的娛樂新聞，你還不懂嗎？這個都信，還拿給我看？”顧老爺子将手機放到桌子上，順手摘下老花鏡，說話慢慢的，但是還是帶了點意味深長的不耐煩。
“爸，這次可是真的，好多人親眼看到的。你想，添安什麽時候跟女生逛過街？還這樣大大方方的？我是覺得啊，您應該很快就能有孫媳婦了。但是……這姑娘來路不明的，我感覺啊，我作為長輩，還是得操心一些的，要是真心懷不軌，那可就出事了啊”顧堅功語重心長，一副長輩的慈愛，好像真的是為了自己的侄子考慮，為了顧氏擔憂一樣。
顧老爺子輕飄飄地瞥了顧堅功一眼，垂眼拿起一旁的茶杯，掀蓋，邊說道：“我倒還沒聽說過，長輩來八卦小輩的事。你這麽關注添安，倒不如好好關心關心你那不争氣的兒子。”
“啧，爸，你這說的……我這，還不是為了顧氏操心嗎？添安畢竟是顧氏繼承人，我那兒子可比不上他……”顧堅功反駁道。
顧老爺子輕抿一口水，眼睛看不出任何內容，半垂着，将茶杯放到一旁，好像根本沒聽懂顧堅功話裏的話。
“年輕人的事，你倒是挺關心。逛個街就是談戀愛，就是要結婚了？那我恐怕已經有幾十個孫媳婦了。”顧老爺子雙手交叉放在腿上，閉眼養神，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常年沒什麽表情，褶子倒是不多，但是畢竟天也黑了，略顯出一些疲态。
顧堅功眼底略沉，臉上表情微微凝固，但也只是一瞬間，就又掩飾了起來，嘴角抿着笑，盡管顧老爺子依舊閉着眼。
他怎會不知道老爺子怎麽想的，他又怎會不知道老爺子必然得到這個消息比自己要早。
“行了，今天也這麽晚了，你也回去吧，我也該休息了。”顧老爺子姿勢不變，聲音說話帶了點嘆息，像是一片烏雲，有點沉甸甸的，但是也飄在空中，捉摸不透。
顧堅功默不作聲，拿起手機，起身，将手邊水杯裏的茶水一飲而盡。清了清嗓子，這才告辭，離去。
大門開啓又關閉，整個客廳都陷入了靜寂。顧老爺子手在藤椅摩挲，像是在閉眼養神。良久，他才睜開眼睛，眼中卻顯得清明了許多，透露着思索與考量。
神色不明。
而與略顯得透不過氣的顧家老宅完全不同的是相隔千裏，遠在南方的海城。作為一個同為一線城市，且更多的是年輕人與科技企業的活力城市，就顯得夜晚對于它來說才是剛剛開始。彩燈缤紛，火樹銀花，年輕的男男女女青春而熱情。
海城的一棟位于富人區的別墅中，同樣也還燈火通明。別墅三層，與其他并無兩樣的外殼，裏面的裝修卻顯得有些……創意。
綠油油的沙發茶幾，深深淺淺的綠顯得格外健康養眼，就連桌上的點心都是小王八糕。牆上挂的不是或真或假的國外油畫，而是一張張海龜的照片，龐大的一只海龜，卻顯得并不笨重，各個角度，甚至就連看不見臉的照片，都能感覺出來一種莫名的嬌俏。
而整個三樓，卻整個是一個大泳池。用了最好的防水層，頂上是透明天窗，能夠看到整個天空，一輪明月。卻并不暗，牆上的燈光柔和而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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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男性，渾身□□，像是浮屍一樣飄在水面，皮膚很白，墨色短發還挑染了一抹綠色，飄在水面。長相頗為俊俏，帶了點懶洋洋的意味，眼睛狹長，半眯着，像是有些困倦。按道理來說也是個帥哥，可如今怎麽看都帶着詭異。
他一只手拿着手機，舉在面前，看着最近的新聞八卦，從中尋覓着商機。南方已經呆的夠久啦，錢也賺的差不多啦，老人家沒有那麽大的野心。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突然亥癸心虛地咳了兩聲。清漣也被自己搞丢了，這幾天他連海邊都不敢靠近，生怕被自己的尊師給拽到海中刺殺，以身祭勸清漣離家出走還不幸失去聯系。
但是清漣從小也就機靈，靈力高強，如今特殊管理局對靈物可都是座上賓待遇，應該，可能，大概率不會出事吧。
雖然人類對鲛人一向都是複雜的态度，雖然如今妖怪對靈物也是愛恨交織，形勢複雜。
“唉……”一聲惆悵而無奈的嘆息回蕩在空寂的三樓，仿佛空氣都冷了兩度。
突然，像是看到了什麽，亥癸一震，手機從手上滑落準确地砸到臉上，一聲悶哼，随即是手忙腳亂地排水聲，從水中撈出可憐的手機，半眯的眼睛都瞪得大大的，整個都呆滞了。
顧添安自己并非沒有聽說過，京城顧氏如今的管理者，在整個龍國都說得上話，雖然自己一直在南方，但是這種人物是全國出名。這條娛樂新聞跟自己本來并無關系，亥癸看娛樂也只是想知道最近又有哪個富豪明星有困擾，自己能不能從中幫幫忙，順帶撈一筆。
可這個坐在輪椅上，只漏了一個背影的女人，怎麽這麽眼熟？？這一頭長發，搭在把手上的纖長手指。
搜索顧添安，跳出來的新聞中，卻并沒有任何一張正面照，僅有一張，微微露出一些側臉。
微吸一口帶着水意的涼氣，亥癸眼睛眯起，卻并非是那種慵懶，反而彙聚了精光。他立在水中，一手拿着手機，另一手飛快地掐算。雖然由于清漣本身靈物的屬性，并不能算出太多，但确實也是在北方。
這……這破孩子，怎麽就漂到北方去了？
還是顧氏！這讓自己怎麽找？
第二天一大早，顧添安依舊準時起床，收拾，做飯，上班，像是一個永遠不知疲憊的機器人，雖然他的神态之間依稀有一些恍惚。
這來自于昨天晚上清漣關于愛情電影中産生的數百條刁鑽而複雜的問題。
讓一條魚理解人類感情，就算她的智商再高，也不是一件容易且善解魚意的事情。
“找一下越水幕的聯系方式，最好能夠當面談。”顧添安一邊上車，一邊吩咐秦助理。沉吟了一下，還加了一句：“盡快。”
“是。”眼觀鼻鼻觀心，秦助理不問緣由，也不八卦，做好一個兢兢業業的工具人。
正午，稍顯嘈雜的劇組，一角的休息室的牌子上挂着越水幕的名字，一道仿佛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的叫聲從裏面傳來又飛快地壓了下去變成竊竊私語。
“什麽——？顧添安？是哪個顧添安？”一身職業裝一看就是都市麗人的經紀人瞠目結舌，手裏的水杯都有些拿不穩，嘴角滴下一滴水珠，衣襟還滲出一片深色。
越水幕有些灰蒙蒙的瞳孔淡而無味，此刻卻不可察覺的露出一些嫌棄，卻依然亭亭坐着，一頭長發柔順，絕美的臉像是冰雕一般，空空的。
“不是。”經紀人擰緊蓋子，被半身裙拘束的兩條腿緊走兩步，在一旁的椅子上坐穩，身體向前傾斜，利落的短發斜斜得劃下一道影子，眉頭皺着，眼神中充滿了糾結與震驚。
“他，他找你幹什麽？還繞過我直接聯系你？他，他想……”咕嚕地咽下一口空氣，緊張地攥緊放在腿上的手，小聲到像是在做什麽違法亂紀的事情一樣，說：“想包養你？”
越水幕假寐的眼睛睜開一條縫，從中像是水銀一樣流淌出一些冷氣，顏色淡淡的嘴唇微啓，只吐出一個字：“爬。”
“嘶，那，那不應該啊。從沒有聽說過他私下見哪個明星，聽說他本人性冷淡，不近女色，雖然前兩天還傳了緋聞，但不是已經有了女朋友了嗎？”經紀人皺眉凝思，有些不敢置信，那樣一個近乎于完美的男人，難道還會出軌包養？
他圖啥啊！
倒也不是看不起越水幕的意思，越水幕可是數一數二的美人，且有真材實料在身的，作為新生小花，演技卻直逼老戲骨。可是圈內人也都知道，抛開演戲的越影後卻是一個真冰塊，不近人情，看似溫和滑溜，空谷幽蘭，可實際就是不像個人，超脫世俗，就算是木頭都比她多了些人味。就算再饞身子，看着那雙眼睛，就讓人直打寒戰。
所以圈內一直有一個隐秘的，不是十分尊重人的共識，能夠對越水幕有一些接觸還能夠心懷不軌的人，一定要遠離，已經是變态的程度了。
“約的什麽時候？你就這麽同意了？怎麽說的？”經紀人追問道。
“下午，來接我。”越水幕自動忽視不重要的問題，言簡意赅，聲音不帶情感，柔柔的，卻像是水一樣淡而無味，與剛才還在片場就地跪下，聲嘶力竭的女将軍像是兩個極端。
越水幕撣撣袖子上的灰塵，古裝劇精巧的金屬叮當作響，護腕緊緊束着，顯得英姿飒爽。
“開工啦開工啦——”休息室外傳來導演的吆喝聲，越水幕起身，只垂頭的一瞬間，再擡起頭，帶了點神秘流轉的瞳眸就化為尖銳的劍，淩厲清明。
霧凝為冰刃，孰真孰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