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清漣也不覺得有什麽拘束，整個屋子充斥顧添安的氣息，讓她覺得還算熟悉。
盡管這個屋子的裝修已經十分前衛了，但是清漣仍然覺得這裏有些過于死板，沒有一點一天中大部分時間呆在這裏的痕跡。
書櫃上大部分都是商業性的資料與書籍，每一部分都過于按部就班，甚至就連一株植物都沒有。
清漣走到落地窗前，這個高度并不算高，但是依舊感覺伸手就能夠觸摸到風與雲一樣。
盡管陽光很好，但是中央空調出來的冷風依舊讓人感覺不到暖和。
身後門開了，清漣不緊不慢地轉過身，顧添安恰好進來。
一身常年不變的黑色西裝，反手将門關上，板着的臉才逐漸放松下來。
将領帶松開一些，解開第一顆扣子，不經意間露出有些瘦削的喉結。
“抱歉，突然有個會，結束的晚了，久等了。”顧添安眼角帶了點笑意，與剛才開會的他完全不一樣。
清漣倚靠着落地窗，搖搖頭道：“我也剛來！”
顧添安坐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桌上的咖啡已經涼了。
“嘿嘿，你餓了吧！我給你做了麻婆豆腐和糖醋小排。”清漣上前幾步，拿起桌子上的餐盒，擺到顧添安的桌前，十分熱情。
顧添安正襟危坐，有些懷疑地看着飯盒。清漣一副很自信的樣子讓他懷疑不起來，想到自己其實還偷偷訂了餐，現在正在外面的秦助理那裏放着，甚至還有些愧疚。
将飯盒鎖扣打開，這個保溫能力很好，一股熱氣溢出來，顧添安難得感覺有些緊張，将蓋子一下子掀開。
飯盒左右兩半，顧添安的揪起的心放了下來，仔細端詳了一下，嘴角竟然還有些玩味。
他沒有從這個飯盒裏看到任何一塊豆腐或者小排，眼前是仿佛不存在在這個世界的異度空間，濃黑到沒有任何反光如同黑洞一般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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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小方寸空間，竟然濃縮着這樣一方宇宙，不可不嘆一聲妙。
顧添安擡頭，眼中有一些迷茫，但是表情依舊沒有任何變化。
“有米飯嗎？”
清漣頓悟，一拍腦袋：“啊，我忘記了！”
顧添安點頭，又問：“你自己試吃過嗎？”
清漣理所當然地點頭：“有呀，我嘗過了！雖然看起來不算好看吧，雖然味道有點怪，但我覺得還可以！”
顧添安想起清漣那一口鋒利的牙齒，默而不語。
草率了。
看了半天，清漣開心的表情逐漸凝固，意識到好像對方不是很喜歡，眼中甚至有了一點失落，想要開口說什麽的時候。
顧添安眼一閉心一橫，筷子準确地對準看了半天好像是一小塊豆腐的東西，幹脆利落地丢進了嘴中。
下巴與牙齒發出一聲哀鳴，顧添安從小潔白整齊沒有蛀牙的一口牙齒，像是咬到了一整塊石頭一般，腦子都為止顫動。
顧添安一聲悶哼，從舌尖傳來的味道是苦澀，帶有焦炭一般的難言味道，眼前像是籠罩一片烏雲，唾液不自主地分泌。
面色一變，顧添安抽一張紙，不顧形象将口中的東西吐了出來。
清漣瞪着眼睛，吞吞吐吐地将剩下的話說完：“我，我突然想起來，人類的牙齒比較弱，你會不會有點咬不動……”
這已經不是咬不動的問題了！！
但顧添安并沒有這樣說。
他将冷掉的咖啡一飲而盡，不加任何奶和糖的咖啡此刻都顯得甜蜜了些許。
他艱難地挂起一個笑容，說：“嗯，我的牙從小就不太好，有些費勁……”
“害，是我失誤了，我下回給你做的軟一點！”清漣松了口氣，靠在辦公桌上，伸着胳膊直接用手指捏起一塊漆黑的不明物，抛進口中，面不改色，牙齒一合，嘎嘣嘎嘣的聲音傳來，吃得津津有味，聽得顧添安牙酸。
不僅牙酸，感覺自己渾身的骨頭都疼。
顧添安清清嗓子，用蓋子蓋住飯盒，“你中午還沒吃飯吧？這個只能當零食。正好我今天忘了取消送的飯了，已經送到了，我叫秦助理拿進來。”
來不及等清漣反應，撥通電話沒過幾秒，秦助理就敲門進來，動作極快地擺好飯菜又出去。一桌色香味俱全，一看就不是一人份的飯菜就擺在了顧添安從來都只用來辦公的桌子上。
清漣從來吃什麽都不挑，但是明顯有更好吃的東西，雖然也才吃完早飯沒多久，但也沒有多糾結，搬個椅子進來，和顧添安一起十分快速地掃蕩完。
盡管顧添安就連吃正常的飯菜都覺得牙齒有些酸痛。
吃完飯，又到了上班時間。
看清漣沒有走的意思，顧添安也十分樂意讓清漣陪着自己上班。
當顧添安進入工作狀态的時候，與清漣往常見到的完全不是一個人。
進進出出的彙報的人都拿着文件，依次序擺放在顧添安的桌面上，十分有條理地進行彙報，一點多餘的眼神都不敢分給癱在沙發上的清漣。
但是當出門的時候，所有人還是會控制不住地看向清漣一眼，而清漣也對所有投向自己的目光報以友善的微笑，甜甜的，在這個冷酷且流水線一般的辦公室中，讓人眼前一亮。
顧添安是十分忙碌且高效的，做事雷厲風行，十分認真，眉頭微皺，嘴角緊抿，不帶任何感情地處理事務。
清漣抱着自己的麻婆豆腐碳塊一顆一顆地像是碎石機，嘎嘣嘎嘣地發出令所有人類牙酸的聲音。
十分認真且放空地看着顧添安，像是一個攝像頭。
顧添安終于在一位秘書離開辦公室後，放下了手中的鋼筆，雙手支撐着下巴，回視清漣。
清漣歪頭。
起身，顧添安打開書櫃旁邊的門，向清漣招招手。
那是一個休息室，裏面有一個小浴室，一張床，還有一個小桌子。沒有窗戶的完全密閉空間，留給顧添安進行短暫的休息——雖然顧添安用過的次數屈指可數。
清漣眼睛一亮，投向柔軟的大床。
所有秘書都十分遺憾，可愛的總裁夫人不見了，工作激情都下降了不少。
等到晚上，清漣揉着眼睛從休息室出來，顧添安也恰好結束一天的工作，共同回家。
又是好好保護自己人類飼養員的一天！
作為一個現任無業游民，清漣每天無所事事，亥癸仍舊在忙碌中，特管局在追查屠靈教，越水幕又上了一個節目，清漣每天都能在電視上看見她。
但現在清漣仿佛找到了自己的工作方向。
她覺得保镖很适合自己。
在她向顧添安講了自己的這個想法之後，顧添安欣然接受，甚至給她配發了一個墨鏡，要是再穿上一身西裝就妥妥是個硬漢保镖。
甚至秦助理第二天就辦下來了一張工作證，職位那一欄整整齊齊地寫着：總裁保镖。
對此，公司的所有員工都投來怪異且寬容的眼神：我懂，我們都懂。
而清漣當保镖的工作，就是每天跟顧添安一起上班，時不時還能去附近的商業街溜達一圈，吃着零食喝着奶茶，蹦蹦跳跳地流竄在顧氏集團的每一處角落。
并且以徒手幫打掃阿姨搬走一人高的陶瓷裝飾罐子之後，成功讓一部分人相信清漣真的是一個保镖。
“顧總，這是這個月的事宜安排，請您先過目。”秦助理将一張紙遞給顧總，上面以時間方式排列了一些重要的會議以及事情，是安排一個月工作的簡單流程表。
不知不覺已經八月了，知了蟲鳴聲少了許多，夏天已經快過去了。
顧添安淡淡地掃過，稍微停頓了一下。
再過幾天，是老爺子的生日。
算一算，已經一兩個月沒有回去了。
老爺子的生日從來都不是普通人家的聚會，某種意義上說其實是一場商業活動。
深深地嘆一口氣，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顧添安有些厭惡這種社交了。
顧家作為京城四大家族之首，某種程度上來說，在全國都能夠排上前幾，年年富豪排行榜上就有顧添安的名號。而顧老爺子作為真正将顧家開始創立家業的人，更是備受尊重。
因此每年生日，可都是熱鬧極了。
清漣坐在後排，有些扭扭捏捏，感覺渾身都不是很舒服。
胸口有些緊，全身感覺都被束縛着，一襲高定晚禮服反倒讓她覺得還沒有短褲T恤來的舒服。
一旁的顧添安雖然依舊是西裝，但看起來比工作時更加正式且亮眼一些，雖然清漣依舊很難從他那些看起來幾乎一模一樣的西裝中看出來差別。
只能勉強看出來換了一個比較透亮的寶石袖扣。
顧老爺子一向不喜歡外人到家裏去，因此生日也就選了一個自家的酒店。
此刻酒店停車場裏停滿了豪車，整個燈火通明，好不熱鬧。
清漣腳下還蹬着高跟鞋，下車的時候直接十分自然地倒在顧添安身上，沒有一根人形拐杖，她寸步難行。
走過酒店的前院，兩側是花園，中間大理石臺上一個噴泉，池子中游着搖曳的錦鯉。
清漣盯着，那些魚好像感應到了清漣的氣息，都不經世事地靠近，拱着吐泡泡。清漣走一路跟了一路。
真是些生在溫室中的花朵啊！清漣看着錦鯉的眼神充滿慈愛。
吃起來一定很鮮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