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方措和許世的飛機剛剛落地，兩人走出機場就看見等着的師暮。
師暮好像又長高了一些，頭發剪得有些短，一雙大眼睛亮晶晶的。
他見着方措就迎上去了，給了方措一個大大的擁抱。兩人抱得緊緊的，師暮還摸了摸方措的頭。
“小哥哥，我現在可比你高了好一些了，我可以保護你了。”
方措拂開師暮的手，“怎麽沒大沒小的，我是你哥哥。”
“小哥哥，你假裝生氣裝得一點都不像。”笑聲爽朗又有朝氣。
許世站在他們身邊顯得有些尴尬，他手裏提着方措的行李箱，可根本插不上什麽話。
師暮的眼神在兩人之間轉了又轉，嘴角擒了笑。
師暮看了看身後的許世，“許世哥你好啊，怎麽這麽巧和我哥一架班機飛回來。”
“阿暮，快謝謝人家，你許世哥幫我提了一路的行李。”
“許世哥真是太謝謝你了，你現在可以把行李給我了。”師暮伸手去接許世手裏的行李，可是許世卻不願放手。兩人暗暗使着力，誰也不讓步。
“師暮，做事要有始有終，我幫戳戳拿回家吧，正好我很久沒見師朝了。”
“雖說名字是讓人叫的，可是有些稱呼也不是誰都能叫上一叫。許世哥你說是不是啊。”許世一愣，師暮便成功地從許世手裏搶回了行李。
“真是很重的行李箱呢，許世哥一路辛苦了。”師暮立刻換上了禮貌客套的樣子，好像剛剛那個使壞的人并不是他。
兩人坐上車後，師暮還向許世道別，“許世哥再見，有空來找師朝玩啊，不過師朝出差去了，下個月才回來的。”
方措搖下車窗，“真是謝謝你了，再見。”說完立刻就把車窗升了上去，也不願往許世的方向多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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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絕塵而去。
許世的好助理也早早的等着了，恭恭敬敬地叫他，“小許先生。”
師暮開車開得很穩，一路上也順順利利的。方措看向自己身邊許久不見得弟弟，感覺陌生，可又十分熟悉。
臉的輪廓還是分別時的那樣，不過現在張開了，線條更加明朗；皮膚好似比以前還要黑了，可是看上去很健康，不知道他還是不是喜歡打籃球。
“小哥哥，你的事，師朝都告訴我了。”師朝故意繃着臉，聲音也壓低了一些。
方措笑了笑，“現在還打籃球嗎？”
“打的，每個星期會和好朋友出去玩的。”方措笑出了聲，自己的弟弟還是沒有變啊。
師暮聽到方措的笑聲才知道自己被嘲笑了，“小哥哥，你不要轉移話題啊，你要老老實實地和我說清楚。”
“剛剛看你說話嗆許世的樣子，還覺得你長大了，誰知道逗一逗就原形畢露了。”
“和師朝學的，可是還是只學了個樣子，偷偷觀察了好久，可是還是學不好，如果是小哥哥做一定會很好吧，果然，你們師家的基因好。”師暮這話聲音越說越低。
方措掏出了個紅包塞在師暮的外衣口袋裏，“我們師家人，家裏大的總要給小的壓歲錢的，一直給到死。師朝也給你了是不是，待會兒我也要去師朝那裏取我的那一份。”
“開着車呢，不許亂動。”方措看師暮一副想要把紅包拿出來的樣子，出聲制止了他，還把紅包往口袋深處塞了塞。
“你車開得真好，我還不會呢，什麽時候教教我。”
“好，我當初學車的時候被師朝罵慘了，學好了卻不敢上路，只有師朝坐在副駕駛上我才敢開，後來過了好久才敢的。”師暮的方向盤轉了個大轉，開到了熟悉的路上。
路邊的樹上葉子早就掉光了，前不久下過雪，仔細看路上還有殘雪的影子。方措突然有些不适應，那座南方小城的樹是不會掉葉子的，光禿禿的樹枝桠是永遠不會看見的風景。
第一次在南方過冬的時候他也吓了一跳，樹上竟然還有葉子。不過很快他就喜歡上了這個樣子的樹，就仿佛冬天的肅殺之氣從未到過這個城市一般。
兩人到家一開門就聞着一陣飯菜香。
師朝正在廚房裏做飯。他看見剛回來的方措，對他招了招手，“戳戳，過來幫哥哥一起做菜。阿暮你洗手擺碗筷。”
師朝遞給他一條圍裙，方措穿上，馬上洗了手就開始給師朝打下手。
圍裙竟然還是當時他慣用的那一條。
方措僵住了，看向師朝，眼睛裏波光粼粼。
師朝也看着他，好似心有靈犀一般，說道，“有什麽待會兒去和老爺子說，先做菜，阿暮該餓了。”
方措開始麻利地擇起菜來。
“戳戳，你的辛巴真是不怕生，剛接回來的那個晚上就和阿暮玩成一團了。”
“對啊，着真是很好的性格。”
“阿暮進了我當初的那所學校，連專業也是一樣的，也讀的金融。”
方措把手裏擇好的菜放在籃子裏重新沖洗了一遍，“金融？我一直以為他不會選這個的。”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好像兩人從來沒有分開過。
菜做好端上桌，清清爽爽的四菜一湯，三個人吃綽綽有餘。
白米飯剛從鍋裏舀出來還冒着熱氣，方措眼睛被熏得濕潤。
師暮一直往嘴裏扒着飯，師朝夾了一筷子菜放在師暮碗裏。“吃完飯去看看老爺子，他知道你要回來高興壞了。”又放軟了語氣和師暮說，“不是說想吃這個菜嗎，特地做了怎麽也不吃。”
師暮漲紅了臉，三下兩下就把飯吃了個幹淨。
方措還記得師暮剛到這個家的樣子，怯怯的，縮在大人的身後的樣子就像個受驚的小動物。也不知怎麽的，師暮特別怕師朝。可是現在看來，有些東西還是不一樣了。
方措吃完飯，師暮在廚房洗碗。師朝在玄關遞給方措一個小禮盒，“給老爺子帶的小東西，你給我捎過去。”
“哥哥，我想學開車。”
方措這麽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師朝回他，“那我給你找個靠譜的教練吧。”
“想要阿暮教。”
“阿暮他自己開得都不怎麽好，笨得很，教不了你。”師朝摸了摸自家弟弟的腦袋，“怎麽都沒有長高呢。”
方措被這句話堵住了，“我先走了。”
方措按響門鈴的時候裏面一陣聲響，打開門辛巴就竄了出來蹭着方措的腿。
難怪在師朝那沒看見它，原來是在這。
“這小崽子，這幾天好吃好喝地照顧着，主人來了就這樣。”方措撈起辛巴，在它腦袋上一頓撓。
“外公，它可不是随随便便和誰都這麽好的。”
方措把手裏的東西放在客廳的茶幾上，“是師朝讓我捎過來的。”
“你從小就是這樣，明明可以說是自己送的，可是從來不會搶了別人的功勞。”
方措擺好茶具，“外公，喝茶。”
師老爺子起了個早，準備好茶具和茶葉，早早泡上了茶，清雅的茶香勾得他喝了一小杯，現在連說話間都帶着茶的醇香。
“這套茶具得了許久了，師朝師暮來的時候我都沒用給他們用。他們怎麽懂這個。”
方措斂眉輕笑，“怪不得他們總說外公你偏疼我。”
“這兩個還回去和你告狀。”師老爺子放下了手裏的杯子，“下次就不讓他們進門。”
方措笑得很開心，笑出了聲，“師暮也有話讓我帶給外公，他說，如果您不讓他進門，您這的小東西壞了，他可不來修了。”
方措眼裏的水光又流動了起來。
“戳戳，過去的不重要，人還是要往前看的。”
“我家外孫這麽優秀，許家的那個小兒子怎麽配得上。”
師老爺子不經意間說出了這句話。
方措呆住了，果然，老爺子都知道，只不過他不開口。
“你和你外婆這樣像，她看我時，眼睛閃着星光的，你也一樣，你那樣的眼神是給許世的。剛開始我也是慌了，我家乖孫竟然喜歡男人，可仔細一想，男人女人又有什麽分別呢，只要是你喜歡的，怎樣都好啊。”
每個人都知道我喜歡你，為什麽只有你不知道。
方措往杯子裏添了點茶水，遞給師老爺子。
“可我知道許世不喜歡你。”這幾個字，堅定有力，直戳方措心口。
每個人都知道你不喜歡我，所以啊，你知不知道我喜歡你又有什麽分別呢。
方措端起茶杯喝了今天的第一口茶，他皺着眉咽了下去。
“茶好苦。”
師老爺子看向他，“茶葉是不是放多了。”
“是的。”方措啞着聲音回答。
“茶葉放多了就會苦，感情放多了就會心口疼啊。”
“世間上有這麽多好茶，不一定要這一杯。”
師老爺子從另一個茶罐子裏取出茶葉。水一沖，清香四溢。
茶葉現在仍是卷着的，依稀可以看見舒展的身姿，茶湯清亮，顏色淡雅。
是一杯好茶啊。
方措把那杯苦茶喝完，“外公，我知道很苦，可是我習慣了。以後不會喝，我也想喝甜的茶。”
方措又拿起那杯沒有完全泡開的茶，吹開了上面的茶葉，飲了一口，“甜的。”
師老爺子硬是把那罐茶葉送給了方措。
臨走，方措在玄關，轉過身和師老爺子道別的時候師老爺子遞給方措一張請柬，大紅的請柬上，金色的喜字耀眼逼人。
“王家孫女要嫁人了，我年紀大了，你幫我去看看。”
“聽說新郎姓林，是個彈鋼琴的。”
方措出了門，下了樓梯，沒走幾步手機響起來。他打開，是師老爺子發過來的兩張照片。
第一張的圖上辛巴咬着一個黃色的小球，一副高興的樣子，另一張是辛巴趴在師老爺子腿上的照片。
“禮物選的好，特許下次師朝師暮可以進門。”
方措笑了笑，眼角微微上翹，吹皺了一灣眼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