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芝麻湯圓
秋日的陽光正好,微風和煦,身姿挺拔的少年像是從日光裏走出來一樣,帶着秋日的閑懶,笑得比此時的陽光還絢爛,“踹得好!”
她剛剛那動作不要太帥太可愛,就像是被逼急了、逼惱了的小兔子蹬小短腿,還蹬得特別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只是他有點好奇,她這麽嬌嬌弱弱的小個子,是怎麽把一個人高馬大的壯漢,給輕飄飄地一腳踹飛的?
風知意有點不自在,不是她想動粗的,是男主聽不懂人話、講不通道理。都說了跟她沒關系,還非要攔着她自顧自地自說自話,太煩人了。
孟西洲走過來,笑盈盈地看了眼她背後的簍子,主動岔開她的尴尬,“去山上?”
“嗯。”就怕他刨根問底的風知意暗自松了口氣,“閑着沒事,我就想去山上看看能不能尋摸到一些野物。”
孟西洲微微點頭,“這個時候,山上有很多毛栗,你應該拿個麻袋的,不然你這簍子裝不了多少。最好再拿把剪子……”
話還沒說完,就聽到有腳步聲朝這邊來,孟西洲一頓,擡腳走開跟她擦肩而過時低聲,“你先去,一會我拿麻袋和剪子去找你。”
風知意回頭看了看他步履匆匆走開的背影,暗自搖搖頭,後山那麽大,她還是去深山裏,不一定碰得到。
風知意轉身往村外走去,這時,智腦才找到機會低聲開口,“家主,我發現了一個事情。”
“什麽?”風知意擡頭看日頭,雖然中秋已過,但曬久了還是有點熱,就把挂在簍子旁的草帽取下來給戴上。
“之前那些上門來求醫的,尤其是那幾個瘸了癱了的人,在上次的批鬥中,都欺辱過反派。”幸虧它是智腦不是人腦,不會因為時間久了而忘記。當時的畫面就算沒有刻意存檔,也有緩存。
風知意戴帽子的手一頓,她倒是沒特意去記當時那幾張面孔。
“還有,剛剛女主說她爹也被毒蛇給咬瘸了,我想起書中這段時間也有個類似蛇瘟的情節:說是大隊裏分山砍柴的時候,有十幾個壯勞力都意外被毒蛇給咬死了,女主愚孝爹就是其中之一。”
風知意意外一怔,“死了?十幾個壯漢,在山上砍柴的時候都被毒蛇咬死了,這是意外?”
這、這也太不可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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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智腦聲音嚴肅,“不會有那麽巧合的事,這明顯是人為。”
風知意擡眼看了看不遠處連綿起伏的大山,她記得孟西洲似乎對這附近的大山都很熟悉?沉默了一下,“那在書中,這事是怎麽發生的?怎麽會有那麽多人都被毒蛇給咬?”
“書中沒寫。”智腦把書翻來翻去研究,“這書是以女主視角寫的,可在書中,這段時間女主都沒有分家,還在家裏鬥極品,寫的都是許家雞皮蒜毛的雞飛狗跳。那個“意外”,還是因為女主爹意外去世,才提了一筆。”
風知意微微蹙眉,奇怪地問,“那大隊裏都沒有追查原因嗎?”
“是啊。”智腦也覺得這不合常理,“這附近山上的毒蛇本來就多,雖然這件事有點嚴重,但大家好像都不覺得奇怪。也不知是這書的bug,還是反派的手段太高超隐蔽。反正這十幾條人命,書中就那麽一筆帶過了。”
風知意雖然自己心裏有所懷疑,但還是抗拒智腦這麽武斷,“身在其中的那麽多村民都沒發現,你怎麽确定書中那事就是他幹的?你可有證據?”
“沒有證據,但不是他還能是誰?”智腦反問,“而且家主您不覺得,我們接觸過的孟西洲,實際上比書中的反派更黑化、更狡猾嗎?”
風知意不由地想起剛剛那個好像從漫畫裏走出來的美少年,如在陽光折射下的清泉,清澈見底、還波光粼粼,實在很難跟黑化聯系上,“怎麽說?”
“他在書中,殺人不過頭點地,直接把人給毒斃了,多幹淨利落。可現在,他把人弄得半死不活。那麽大的壯勞力不能賺工分了不說,還費食費藥費人照顧,這得多拖累家庭啊!在這缺衣少食的年代,真的能拖死一家人。”
“都說久病床前無孝子,尤其是在缺少物資的環境裏,人性會更顯得粗糙低劣。到時候,都不用反派動手,人性的陰暗和貧窮碰撞,會逼得那些家庭自相殘殺。這不僅會逼得那些人自取滅亡,還讓他們人性裏的醜陋畢露。”
“如此一來,反派兩手幹幹淨淨地就讓他們更痛苦地走向滅亡。畢竟,“意外死亡”不會有什麽痛苦,家庭也不會有什麽拖累。但被至親至愛的人放棄,或者眼睜睜地看着廢人一樣的自己活生生地拖死一家人,那才是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吧?”
“殺人誅心,不過如此。由此可見,孟西洲比書中描述的反派更心狠手辣、狡詐腹黑,黑化的程度也更甚。書中所描述的,可能只是冰山一角。”
風知意微蹙着眉宇,沉默了良久,“你說這麽多,究竟想表達什麽?就算書中的事和賀梅蛇瘟那事,都是他幹的,那又如何?那是他們之間的恩怨情仇、因緣果報,難道我還要插手去多管閑事不成?”
“不是讓您多管閑事,我就是想提醒一下您,反派并沒有看上去的那麽單純乖巧,您可千萬別被他那一張好臉給蒙蔽了。”智腦說完頓了頓,解釋,“我以前看到網上很多人都說,你們人類不都是視覺動物嗎?”
風知意本有些沉悶的心情被這句話逗得“噗嗤”輕笑,“我有那麽好騙嗎?”
她自然知道,孟西洲不會像她看到的那般單純乖巧。而且,她也感覺得到,其實孟西洲也并沒有在她面前刻意隐瞞什麽。
比如花樣百出的食物、比如他現在這個身份根本就不可能擁有的自行車、比如他在老首長面前毫不掩飾自己的見識和談吐。
就像,她也沒在他面前刻意掩飾過空間裏的食物、她能治好絕症的醫術等。
也不知從何時起,兩人之間就好像有了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對彼此都禮貌地不問、不疑、不逾越、不冒犯,這讓風知意在面對他時,感覺非常地輕松自在。
“家主您英明睿智,當然不易被蒙蔽。只是,”智腦有些遲疑,“我從未見過您對誰這麽親近、而且這麽放松。以前就是您親弟弟妹妹,都不曾。”
風知意笑意微斂,看着遠處的青山,思緒不由地有些飛遠,“那是因為我們沒有利益關系,他不在我這裏圖什麽。”
而她以前的親朋好友,末世前想從她這裏求功名利祿、末世後求衣食庇護,無一不對她有所求,哪怕是至親手足。
“可他明明是個心狠手辣的大反派,為何在你面前裝成單純無害?”智腦最防備的就是這一點,感覺自家家主在一頭僞裝成羊的狼身邊放松,這太危險了。
“他有裝嗎?”風知意是真的沒感受到孟西洲對她有任何虛情假意,僞裝欺騙。她用心感受到的,是一份純粹的、不摻雜任何雜質的幹淨,“我跟他無冤無仇,甚至是還有點交情的。這或許,就是他沒有仇恨時,正常而真實的本來樣子吧。”
“正常?”智腦總覺得哪裏違和,正常的人會在人後做着毀天滅地的事,在人前卻笑得清澈無辜?“他這是正常的芝麻湯圓吧,純白又純黑。”
風知意一怔,随即啞然失笑,這個形容還真的挺貼切。
大概是初見時,那個沉默的少年給她的印象太好,讓她一開始以為,現在還是少年的反派,還沒有黑化,并沒有長歪。
可誰知道,笑起來那麽清澀柔軟、做事那麽乖巧貼心,連沉默執拗都莽撞到可愛的小孩,跟個白白淨淨的軟糯湯圓子一般,卻是個芝麻餡的呢!
而且,在書中,這個年齡段的他,直接用毒蛇咬死人的複仇手段尚且莽撞稚嫩。
但觀蛇瘟一事,行事周全、手段成熟狠辣,讓她總覺得那背後之人,是個心機深沉的成熟男人,真的很難跟少年聯想在一起。哪怕理智告訴她,這件事的背後之人,99%的可能就是他。
難道,因為她的存在,反派的這黑化,是進化了嗎?
風知意揉揉額頭,突然有些腦闊疼。
思緒間,擡腳邁入山中,本還在想要不要等等他。誰知孟西洲的腳程很快,在她剛進山沒多久,就追了上來,“我知道哪裏毛栗多,帶你去。”
風知意擡眼看他眉眼裏一片澄澈,像是個內心毫無陰霾的青蔥少年,心下複雜地默默點頭。
人家一片好意她也不忍拂了,雖然她想知道更容易。
不過孟西洲是真的對這片大山了如指掌,短短一個下午,不僅帶她剪了滿滿兩大麻袋壓得實實的毛栗子,還摘了小半簍的山楂拐棗胡頹子等野果。
滿載而歸下山時,兩麻袋的毛栗都被孟西洲拿了去,說是等去了刺殼再給她。
風知意争不過,只好随他去。同來時一樣,只背着一個半滿的小竹簍輕輕松松地回到村裏。
在村口時,卻意外地被身後大隊長伴随着拖拉機的聲音喊住,“陳知青!陳知青!你家裏給你寄來了包裹!”
風知意訝異回頭,她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