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打上門
風知意以為,許家那事再胡七八亂扯,也扯不到她身上,所以她沒往心裏去。
但彭大娘的擔憂和孟西洲的叮囑,再加上她自己也有所預感,覺得就以許家那極品的性子,說不定還真的會作妖。
為了變故發生時,自己能及時出面處理,以免牽連無辜,風知意晚上就特意沒回空間休息。
果然,第二天一大清早,她就被一陣由遠而近的嘈雜聲吵醒,還夾雜着嚎哭聲。而且那聲音,聽軌跡是準确無誤地朝她奔來的。
風知意微微蹙眉,随即迅速起身,剛穿戴好,彭大娘家的院門就被砸得震天響,“開門!開門!”
暴怒的聲音兇得不行,像是要來抄家似的。
打開門出去,正好看見比她早一步的彭大娘一打開院門,就被沖進來的人撞得一個趔趄,氣勢洶洶地問,“陳知青呢?!”
風知意趕緊一步上前扶住彭大娘,冷臉沉聲,“什麽事?”
“你個小賤蹄子!”為首的許國昌還沒說話,許大伯娘從他身後擠出來,許是一夜沒睡的邋遢憔悴臉顯得尤其兇惡,張牙舞爪地朝她惡狠狠地撲來,“賠我乖金孫的命來!”
風知意輕輕推開彭大娘,自己側身一避,腳下微勾。
許大伯娘撲空的同時,腳下一絆,整個人就“啪”地一下,撲了個狗啃泥,磕掉了一顆門牙,磕得她一聲凄厲的慘叫,直接劃破了整個村子一大清早的寧靜。
許國昌頓時氣得兩眼通紅,眼睛怒得瞪圓,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表情,“你害死了我兒子!還敢打我娘?!”
說着就怒氣沖沖地沖上來,擡手就兇狠地劈下來!
也不管自己是個人高馬大的大男人、而風知意是個嬌小柔軟的小姑娘,一副要一巴掌拍死她的架勢。
在衆人的驚呼下,風知意不緊不慢地撩起眼皮,掃了眼他即将揮下來的手掌,輕輕往旁邊一避,擡腳用力一踹——
這種仗着男性優勢對女人動手的男人,她就不用客氣了,格外地沒省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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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許國昌直接被她一腳踹出了院門,pia叽一下摔在了院門外,摔出一聲慘叫!
頓時,逐漸聚集過來的圍觀人群鴉雀無聲,都驚愕地看向風知意。
風知意拍拍衣擺,施施然地一腳踏出院門,居高臨下地問捂着胸口痛得蜷縮起來慘叫的許國昌,“現在,可以好好說話了嗎?一大清早地鬧上門,二話不說就動手。仗着人多勢衆,當我好欺負?”
這時,磕掉一顆門牙的許大伯娘這才回過神來,“嗷”地一聲尖叫撲到許國昌身邊,急得滿口的血都顧不上擦,“國昌!國昌你怎麽了?!”
“太過分了!太過分了!”許老太氣得直哆嗦,“你這女知青心眼咋就這麽狠毒,害得人小孩掉了不說,還又打老的、踹小的!還有沒有天理了?!有沒有天理了?!”
風知意側首斜睨她,好像這才發現她似的,勾唇嗤笑,“喲,許老太太原來你在啊?剛剛你年輕力壯的兒媳婦和人高馬大的壯孫子一沖進來就對我動手,也沒見你叫喚啊!現在打不過、挨打了,就嚷嚷沒天理?敢情天理是你家規定的嗎?你當你家是天王老子呢?”
說完,神色一冷,警告地看着她,“告訴你,我這叫正當防衛!說破天去了,我也占理!不是誰能幹嚎、誰能嚷嚷、誰能耍潑、誰能胡攪蠻纏就占理的!”
“你占理?!”許老太氣得簡直要昏厥過去了,“你害得我孫媳婦掉了孩子你還有理了?!”
“我害你孫媳婦掉了孩子?!”風知意匪夷所思地嗤笑,“我為何要害她?她有什麽資格值得我害?我圖啥?再說,我怎麽害的?我打她了?撞她了?還是下毒了?什麽時候害的?地點在哪?你有何證據?”
許是年齡大了,腦子轉得沒那麽快。許老太被她這一連串的問題噎了好半天,才磕磕絆絆地說出話來,“你、你把她氣得動了胎氣,孩子、孩子才掉的。”
“我氣她?”風知意氣定神閑,漫不經心地問,“我為何要氣她?我怎麽氣的?最重要的是,你孫媳婦誰啊?我認識嗎?”
最後一個問題問得,圍觀的人群裏好多人忍不住撲哧輕笑。
許老太頓時氣得個倒仰,厲聲道,“你少裝蒜!想裝不認識逃避責任?沒門!”
風知意輕笑了一聲,“這有什麽好裝的?我跟你家素無往來,不認識不是很正常嗎?你那孫媳婦是什麽了不起的人物嗎?我一定得認識嗎?不認識犯法嗎?”
這時,圍觀的群衆起哄着提醒——
“村裏一枝花呢,何美麗。”
“就坑你手表不還的那個。”
……
“哦——”風知意聽得一臉恍然,“原來是她啊!怎麽,你們又想借着她來坑我啥?”
“你少胡說八道!”被揭破臉皮的許老太只覺得圍觀群衆看她的目光,跟刀子刮她的臉一樣,“手表的事那是你跟許梨香的糾葛,不關我們許家的事!你少拿那件事,來遮掩你害死我曾孫的事!”
風知意神色一冷,正色道,“老太太,你說你都這一大把年紀了,想必活得也比我明白,知道說話辦事都得講究證據,可不能空口白牙地随意污蔑人。我敬你一大把年紀,就不告你污蔑罪。但也請你話說出口之前,最好過過腦子。”
許老太一向潑賴,村裏的人一是敬她一大把年紀,怕無端惹得一身腥;二是畏她家裏兒孫壯男多,平時對她多忍讓,所以她在村子裏橫行霸道慣了。
可這會,居然被一個外來的小姑娘指着臉罵沒腦子不說,圍觀的鄰居鄉裏居然還嘲諷甚至幸災樂禍地看她,那目光好像很認同、很解氣似的。
這讓許老太頓時感覺非常沒臉,腦子“嗡”地一下,平時還端着的一張老臉都不要了,腦袋發昏得直接暴露本性耍潑,“這個沒大沒小沒教養的貨,居然敢罵我!給我打!打死這個小賤人!”
不知是許家子孫沒有一個腦子清醒的,還是他們行事一向就是這麽愚昧野蠻,居然都撸起袖子準備沖上來。
風知意閑淡從容地揉着手腕微微後退了一步,“行啊!一起上吧。”
她正好借着這次自衛的機會,光明正大地把這群讓人厭煩的蒼蠅給料理了。
“鬧什麽?!”突然一聲怒喝聲打斷了衆人,風知意循聲扭頭望去,發現是大隊長黑着一張臉神色匆匆地趕過來,“一大清早的,鬧什麽鬧?!都閑着沒事幹是吧?!”
他估計是被吵醒給趕過來的,衣服都沒怎麽穿好,所以脾氣格外壞,臉色格外黑,看到風知意,頓時很沒好氣,“怎麽又是你?!”
“我也很納悶、很暴躁,怎麽又是我?!”風知意也很煩,這許家跟蒼蠅盯上肥肉似的,就盯上她了,“我招誰惹誰了?我又沒吃誰家大米、挖誰家祖墳,怎麽一大清早的,就被人沖進來打?難道我要罵不還口、打不還手嗎?”
看大隊長對她沒好臉,風知意心情本就不好地嘲諷冷笑,“大隊長你一來問都不問情況,不分青紅皂白地就問責我,要不要偏袒得這麽明顯?怎麽?你這是要包庇自己大隊裏的人嗎?我們這些知青難道就不是夢莊大隊的嗎?!”
大隊長被風知意問得臉更黑更沉了,有些惱羞成怒地質問許家了,“怎麽回事?!你們一家子一大清早的鬧什麽幺蛾子?!”
許老太頓時“唉喲”一聲,往地上一坐拍起大腿就嚎,嚎風知意害沒了她的曾孫、打傷了她的孫子和媳婦,還罵她這個老太婆子沒腦子。
大隊長聽得嘴角微抽,看了看一旁身量芊芊的風知意,“陳知青這麽厲害?一下子能欺負得了你們祖孫四代?”
圍觀衆人噗嗤輕笑,許老太的幹嚎頓時就尴尬地戛然而止。
大隊長大概也知道這個許老太的德行,懶得聽她胡攪蠻纏,轉向風知意,“你來說,怎麽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這個當然不能由她主觀意識來闡述,以免讓人覺得她說出來的事實有失客觀公正,所以風知意一臉懵逼狀,“一大清早他們把人吵醒,什麽話都不說,沖進來就要打我。”
說着,指指一臉血、慘不忍睹的許大伯娘,“喏,她一沖進來就想撲上來撓我,我當然躲開啊!結果她就撲了個空,摔到了地上磕掉了門牙。”
再指指還捂着胸口痛苦呻吟的許國昌,“緊接着他也過來打我,我躲不過,就正當防衛地踹了他一腳。誰知道他那麽不經踹,居然被我一下子就踹倒了,還躺在地上不肯起來了。”
說到這,風知意一臉嚴肅地自我懷疑,“我有那麽大的力氣嗎?”
然後面不改色地胡說八道,“我懷疑他是故意摔倒想訛詐我!”
大隊長居然還真的信,主要是風知意這弱柳扶風的樣子,感覺她用盡全力踹一下人,能把人踹出個淤青就不錯了。
頓時,看許國昌的眼神就鄙夷了:一個已經成家立業的大老爺們,居然學潑婦那一套耍潑打滾,丢不丢人?!
就連大部分的圍觀群衆看許國昌的眼神,都漸漸變了味。
唯有風知意本人知道,許國昌沒裝,他應該至少斷了一根肋骨。
大隊長當即就丢開了風知意打傷許家祖孫四代的事實,又問了問許家人,再問了問其他知情人,結合風知意給出的信息,抽絲剝繭出事情的源頭,然後扭頭問風知意,“你怎麽氣許國昌他媳婦了?”
“啊?”風知意滿眼茫然地不明所以,“我也好奇,我怎麽氣着誰了?要不,您把她喊來我瞅瞅是誰?再順便對質一下,我怎麽氣的。”
大隊長頓時嘴角微抽,扭頭看許家人的眼神就很不善,“最近不上工閑得慌是不是?一天到晚沒事找事!”
“大隊長!”許老太見大隊長居然這麽說,忙尖叫一聲,“你可不能這麽勢利眼、偏袒有錢有勢的陳知青啊!她明明傷人害命,你居然就這麽和稀泥嗎?!”
說着,就拍着大腿嚎哭,“我的曾孫啊!五個多月大了,都成型了,就那麽被狠毒黑心肝的給害沒了!那可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大隊長,你可不能這麽喪良心當做沒事啊!”
大隊長被她哭得腦闊疼,“那叫你孫媳婦來對質!”
“叫就叫!”許老太立馬一骨碌地爬起來,招呼最小的孫子去喊人,然後扭頭跟大隊長要保證,“如果确實是陳知青害的,大隊長你可要為我們許家做主!我曾孫一條命、我孫子被打傷、我兒媳被磕掉門牙,她都得賠!至于我這個老婆子,我就大度點,不跟她計較了。”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大隊長自然也聽出了許老太打的是什麽如意算盤,頓時沉着臉冷哼,“放心!我不會偏袒誰,也不會包庇誰,該怎麽樣就怎麽樣!你們要是不服我的處理,可以直接去報公安!”
許老太忙表态,“我們許家自然是相信大隊長你會公正公平的!”
風知意雙手插兜,好像事不關己一般,閑閑淡淡地立在一旁,嘴角挂着似笑非笑、似譏似諷地沒說話。
沒一會,剛小月的何美麗被人給拽了過來,滿頭虛汗、臉色蒼白,整個人幾乎搖搖欲墜。
大隊長看得直皺眉,“你和陳知青怎麽回事?快說說。”
何美麗看了眼眼神清正、坦坦蕩蕩的風知意,有些心虛地垂下眼眸,“昨天早上在曬谷場開會的時候,我被她嗤笑了一句,當時給氣得肚子疼,回去就見了紅,再送到醫院去,孩子就沒能保住。醫生說是氣大傷身,動了胎氣,才導致孩子……”
說到最後,還真傷心地“嗚嗚嗚”哭了起來。
大隊長皺了皺眉,扭頭問風知意,“你怎麽說?”
風知意歪頭看何美麗,像是辨認了一會,才終于認出來,“哦,我想起來了!昨天早上開會的時候,我無意中聽到一群人在嘲笑我學歷低、不配當知青。”
這話說得,圍觀的人群裏,好幾個小嫂子大姑娘都臉色讪讪地不自在。
“我當時覺得好笑,就嗤笑了一聲,然後扭頭就走了。”風知意說完指了指何美麗,“當時她好像也在場,我不太确認。畢竟一群吃飽了撐着、背後議論人是非的人,我沒看在眼裏、更沒放在心上。”
那些議論過風知意的人,頓時感覺被一個響亮的耳光甩在了臉上。
他們在那說人家是是非非,可人家根本就不屑在意,只當他們是跳梁小醜般可笑,連個眼神都吝啬給,當即又羞又惱,還感覺自己特別自作多情。
大隊長也覺得有些無語,“這個是趕巧了,怪不得人家陳知青。還有……”
大隊長眼睛嚴厲地看着何美麗,“你自己本身就有問題吧?不然人家陳知青沒有針對誰地看了一眼、嗤笑一聲,你咋就氣得孩子都掉了呢?誰懷孩子會這麽容易就掉?你別當我沒常識,要不咱們再去醫院,找那醫生問問清楚到底是什麽原因?”
何美麗以及許家所有人,頓時都不敢說話了。
這下,誰還看不明白?這孩子掉了,肯定是另有原因。不過是湊巧被陳知青趕上了那麽一丁點的關系,就訛上她了呗!
畢竟,許家可是有诓陳知青手表的成功前科在。估計是嘗到了甜點,就貪婪不足、得寸進尺。
“那、那她打傷我孫子我兒媳婦總是事實吧?”許老太負隅頑抗,不甘心鬧了一場,反而偷雞不成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丢了大臉不說,還一無所獲,“這個她總要賠醫藥費吧?!你看他們倆傷得有多重!”
風知意當即嗤笑,“是你們先動的手,我那是正當防衛,責任不在我。就算你們真受傷了,那也是你們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你!”許老太怕自己會被風知意一張利嘴給氣死,別看她溫溫和和的好說話,但她嘴裏的每一句每一詞,都條條在理、擲地有聲,讓她智短地無法反駁,當即就明智地不跟她對上,轉問大隊長,“大隊長你可給我們一個公道!沒道理傷人的人一點錯都沒有!”
可大隊長卻也認同地點頭,“陳知青說得沒錯。你們不分青紅皂白地沖上門就打人,難道她還站在原地任你們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才沒錯嗎?你們做人是不是太霸道了點?”
“什麽我家做人霸道?”許老太死不承認,“我們哪有沖上門就打人?!大隊長,你不能聽信陳知青一個人說的啊!你們誰看見我們許家先動手打人了?”
說着,還目露兇光、威脅地掃視了一圈衆人,“誰看見了?!誰看見了?!”
她篤定,他們一個村子的人,不會幫着外人知青對付自村人。
“我看見了!”不知何時也在圍觀的許梨香上前一步站出來,大義凜然地道,“就是大伯娘和二堂哥先動手,陳知青才被迫防衛的。”
還目帶期待地看向風知意,似乎在求表揚求感激。
可風知意只意味不明地扯了一下嘴角,看不出什麽意思。
“你個吃裏扒外的賠錢貨!”許老太頓時兇惡得恨不得撕了許梨香,“你對我們有怨恨,你的作證不算數!”
“我也看見了。”彭大娘不急不緩地沉穩道,“你們一大清早地沖進我家,還差點把我撞得摔倒了,之後二話不說地就對陳知青動手。”
“還有我!”方小芳用力甩開攔着她、不讓她作證的人,也從人群裏站出來,“我也看見了,就是許家母子兩先動的手。而且許大嬸是自己磕到的,不關陳知青的事。”
有人帶了頭,其他人都不怕了,平時被許家欺壓過的、看不慣許家的人,紛紛站出來表态——
“我也看到了,是許家沖上門就打。”
“就是!一大清早的吓我一跳,我還以為發生啥大事了呢!”
“哎呀,這許家忒不厚道了,葛勁兒欺負人家一個小姑娘幹啥子哦?!”
“還想幹啥?你忘了手表那事……”
……
“你們、你們……”許老太沒料到會是這樣的後果,氣得臉色發青,失望地連連點頭,“好好好……你們的嘴臉我都記住了!”
然後不講理地把怒氣撒在大隊長身上,“大隊長你既然這樣偏袒,那我就去縣城找公安為我們許家做主!”
大隊長神色當即就冷了下來,“随便!”
說完,一甩手就走了。
“報呗!”風知意上前一步,笑眯眯地對許老太火上澆油,“不報就是烏龜王八蛋,我随時恭候你和公安的大駕。”
許老太頓時臉色憋得青青紅紅,“你給我等着!”
撂完狠話,在衆人哈哈大笑中,領着許家人,灰溜溜地敗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