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明争暗鬥

兩人都是說幹就幹,毫不拖泥帶水的風格。

當天說好,第二天就把所有的事情交代準備好,第三天就踏上了京市的火車。

火車站裏擠擠攘攘,好在他們輕裝簡從,除了經常随身背着的軍綠色小包,風知意只多帶了一個不輕不重的帆布包做掩飾,還被孟西洲給提着。

孟西洲更簡單,拿了一身換洗的衣服,直接塞她包裏了。

輕松地上了車,還什麽都不做地被他尋到位置安頓好,拿出熱水壺,“你先歇會,我去打點熱水。”

“好。”風知意等他走開,則自己把鋪位給鋪起來。

這會火車上沒有空調暖氣,軍綠色的被子又很單薄,在這零下十幾度的大冬天裏根本無法禦寒。

而且,雖然說每趟車都會換上洗過的幹淨被褥床單,但看上去還是很不幹淨的樣子。

風知意先把被墊被單鋪好,然後拿出條外表不明顯的自熱毛毯鋪上,再鋪上一層蓋的厚絨毛毯,最後才把火車上的被子擱在最上面。

這樣,晚上人就可以睡在兩條幹淨的毛毯裏面。

幫孟西洲鋪好他的中鋪,風知意又開始鋪自己的下鋪。

只是剛着手,就聽到身後有些熟悉的驚喜聲,“陳知青?!”

風知意直起身回頭,看到居然是好幾個月不見的蘇望亭,帶着他如影随形的警衛員。

他一臉的意外和驚喜,高興得整個人都有些手足無措,“這、這麽巧?!你也今天回京嗎?你們這麽早就放假了?”

風知意倒是平淡地微微點了下頭,“嗯。”

蘇望亭高興到有些緊張地指指她對面的卧鋪,“我的位置在這裏,不介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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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風知意有些莫名其妙,“介意什麽?”

“你、你不是,讓我離你遠點麽?”蘇望亭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你要介意的話,我去跟人換個位置?”

風知意當即失笑,“不用。”

她又不是車霸,而且也沒想到他對她的話這麽耿耿于懷,有些抱歉地道,“當時只是氣狠了,一時口不擇言,抱歉。”

“沒事沒事……”蘇望亭連連搖頭,高興地在她對面安頓下來,“你當時只是說我幾句,已經很溫柔很客氣了。要是我被人那樣利用,我就算不弄死對方,也要把他打得半身不遂。”

風知意好笑,轉身繼續鋪被褥,“你這是在提醒我把你打得半身不遂嗎?”

蘇望亭嘿嘿笑笑,“可以呀,如果能讓你出氣的話。反正我抗揍。”

風知意失笑地搖搖頭,沒有再接茬。

收拾安頓好,蘇望亭就準備去打熱水,剛想問風知意需不需要幫忙帶,就看到風知意突然擡眼看着他身後,驀然笑靥如花,“回來了。”

蘇望亭被她的笑容晃了下眼,愣了一下,才回神轉眼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提着熱水壺擦過他身邊走向笑容好看到讓人心動的風知意,“嗯,你杯子呢,給你晾着些。”

蘇望亭愣了愣,他從沒見過她笑得這麽真實、這麽動人過。心裏驀地就湧出了一股強烈的酸意,轉眸看向讓她巧笑靓兮的男人,側臉英俊堅毅,眉目濃黑如水墨,顯得沉穩又清貴。

一股巨大的危機感油然而生,蘇望亭抿了抿唇,悄悄地握緊了雙拳,勉強壓住情緒朝風知意微微笑地點頭,“我去打熱水。”

風知意随意點頭回應了一下,然後就轉首跟孟西洲說話。

蘇望亭看得,壓住巨大的失落感快步離開了原地:那人是誰?怎麽從來沒見過?看外表氣質絲毫不比他差,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看那兩人親近自然的樣子,難不成是對象不成?可是,沒聽說過她有對象啊!

在一旁快步緊跟着他走的警衛員,看了看蘇望亭那委屈難過得好像下一秒就會“哇”地一聲哭出來。想了想,安慰地開口,“那個人也是夢莊大隊的,而且出身很不好。”

“嗯?!”蘇望亭腳下猛地一頓,“誰?夢莊大隊的?哪個?”

他除了一開始想要接近風知意,跑了幾趟夢莊大隊、接觸了一下彭大娘他們幾個社員。其實夢莊大隊的人,他大部分都不認識。

警衛員簡略地把孟西洲的身份介紹了一下,“……所以,他應該沒什麽競争力,你不必難過傷心。”

蘇望亭頓時有種被揭穿的窘迫,嘴硬道,“誰、誰傷心了!我、我就是不太爽而已。她都沒給過我一個好臉色呢,倒是對一個地主崽子那麽好!”

說到這裏,他是又酸又疑惑,“她怎麽跟一個地主崽子接觸往來?還跟他一塊坐火車?那地主崽子去京市幹嘛?他怎麽能拿到大隊裏出門的介紹信的?”

一直跟着他、也好久沒去過夢莊大隊的警衛員,對這一大堆問題表示無語,“我也不知道。”

蘇望亭有些擔憂地蹙蹙眉,“回頭你查查吧。那地主崽子看着不像是個簡單的人,陳知青心善,說不定是可憐同情他的遭遇,才對他頗為照顧友好,可別被他給騙了。”

警衛員微微點頭,“好。”

蘇望亭心下這才松了松,穩了穩心神,收拾了一下情緒,才打水回去。

可一回去,就看到風知意閑适慵懶地倚坐在鋪上蓋着被子,在邊看書邊吃着果子,還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孟西洲說着話。

而孟西洲,則坐在她的鋪邊,一邊跟她說話,一邊剝着松子放在瓷杯裏讓她吃。側臉眉目柔軟,眼眸裏泛着光。

兩人溫馨親近得,簡直就像是小夫妻一樣!

不對!人家小夫妻都沒有這麽膩歪!讓他想插話,都覺得唐突冒犯!

蘇望亭看得差點一口氣不順地情緒又岔了,深呼吸了一口,才勉強浮起笑臉走上前去,熟絡自然地笑問風知意,“在看什麽書呢?”

地主崽子沒上過學,肯定沒文化。雖然他文化也不好,但他好歹高中畢業了。

風知意随手把書面翻給他看了一下。

蘇望亭看到那歪歪扭扭的外國蚯蚓字,當即懵了一下,“啊,這個啊!”

随即語氣一喪,“沒看過。”

其實是壓根看不懂。

風知意悶笑了一下,她聽他剛剛那恍然大悟的語氣,還以為他也看過這本風土人情游記。

這是她全國跑着防疫時,機緣巧合在舊貨市場裏淘來的。

汪醫生還說,這可能是孤本。

蘇望亭想起何營長跟他說過的話,“對了,夏天水災的時候我抗洪搶險回來,沒在軍營裏找到你人,你去哪了?”

風知意收回目光,繼續翻看書,“家裏有事,回去了一趟。”

回答得半真半假。

“哦,難怪沒看到你人呢!”蘇望亭一直找話題跟她說個不停,“當時我……”

風知意基于禮貌,也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

一旁靜靜剝着松子的孟西洲垂下眼眸,眸色深沉得晦暗如夜,深不見底。

随着時光的流逝,火車漸漸地駛進了黑夜裏,車內暖黃的燈光也随之亮起,孟西洲看時間差不多了,才輕輕問風知意,“要去餐廳吃晚飯嗎?”

蘇望亭立馬不甘落後地建議,“一起去吧,我請客。”

本來打算掀起被子起身的風知意聞言,立馬坐着不動了,“不了,我怕冷,懶得動。”

然後轉首跟孟西洲道,“你去買回來吧。”

孟西洲眼裏靜靜地泛起點點笑意,“好。”

然後起身看都沒看蘇望亭一眼,轉身就去買飯了。

蘇望亭頓時有些尴尬地笑笑,“那、那我也去買回來吃。”

風知意有些莫名地點點頭,他怎麽吃飯跟她說什麽呀?

蘇望亭離開沒一會,火車就長鳴着靠站了。

一陣喧嘩熙攘之後,下去了一批人,也上來了一批人。

風知意正看着的書上突然落下一大片陰影,擡頭看到一位年輕婦人背着大包小包,手裏牽着一個五六歲的男孩、身後還跟着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從車廂外擠了進來。

且一進來,就把那看着有些髒的大包小包擱在蘇望亭收拾得幹淨整潔的鋪位上。

風知意就忍不住提醒,“這位同志,那個鋪上是有人的,你那包……”

“哦,不好意思啊!”對方立即抱歉地把包都擱在了地上,看了看鋪號,然後瞧了瞧風知意舒适慵懶地窩在被窩裏的樣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請問,“這位女同志,我是你上鋪的,帶着小孩不方便,能跟你換下位置嗎?”

風知意訝然了一瞬,她都這麽窩着了,對方還好意思趕她起來?看了看她那兩小孩,蹙了蹙眉,剛要說什麽,包廂外傳來孟西洲的聲音,“怎麽了?”

與他一起回來的,還有蘇望亭和警衛員。

婦人見一下湧進來三個人高馬大的大男人,而且有兩個明顯是當兵的氣勢,就下意識地後退瑟縮了一下,“我、我帶着小孩不方便,想跟這位女同志換下位置。”

想着年輕小姑娘面子薄,肯定不好意思在男人面前不善良。

誰知蘇望亭立馬道,“我跟你換吧。”

說着指指自己的鋪位,“我也是下鋪。”

婦人立馬感激不盡,“謝謝!謝謝!同志你真是個大好人!”

蘇望亭不甚在意地擺擺手,把自己的鋪蓋卷起放一頭,然後又把風知意上鋪的鋪蓋卷起拿下來,放在床鋪上,再把自己的放上去,還對風知意笑道,“這下我們是上下鋪了!”

其實中間還隔着一個中鋪的孟西洲,他故意忽視了。

風知意笑笑沒說話,轉首跟孟西洲打開飯盒一起吃飯。

本以為這是一起不起眼的小插曲,可等晚上她和孟西洲去洗漱回來準備入睡的時候,那位婦人期期艾艾地跟她打商量,“哎,這位好心的女同志,晚上我女兒能跟你擠一下嗎?我這裏帶着兒子實在擠不下了。”

風知意整個人呆了一下,沒想到對方會提這種不合理的要求,“這麽窄的位置,怎麽擠得下?”

這鋪位她目測也就五六十公分寬的樣子,再說她怎麽可能跟陌生人貼身擠着睡一整晚?

“側着睡嘛!”婦人不以為意地比劃道,“我女兒個小人瘦,占不了多少位置,你可以把她抱在懷裏。再說,晚上擠着睡也暖和不是?不然我女兒晚上凍一夜了。”

風知意臉色倏地一下就淡下來了,她幹嘛抱着一個髒兮兮的陌生小孩睡?還有她女兒凍不凍上一夜跟她有什麽關系?

看了眼那個凍得瑟瑟發抖的小女孩,已經可憐兮兮地挨坐在她床邊了,這是很明顯地道德綁架非賴上她不可?

剛爬到上鋪準備就寝的蘇望亭幾次欲言又止,這位莫名其妙的婦人潛臺詞已經很明顯:風知意若是不答應,小女孩凍上一夜就怪她,不答應就是不好心。

正怒從心起剛要開口反駁,孟西洲突然聲音平靜沉穩地叫住外面正走過去的乘務員,“乘務員,能再補兩張卧鋪嗎?”

乘務員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怎麽回事?你們誰逃票了?”

“不是,”孟西洲把情況三言兩語解釋清楚,“……我們把這位置讓給這小女娃,能補票換到別處去嗎?”

乘務員聽完,頓時有些一言難盡地看了眼那個神色有些讪讪、但眼神卻很竊喜的婦人,然後對孟西洲說,“可以的,你們兩證件給我下,我這就給你們補。”

這會離過年還早,坐火車的人本來就不多,而且卧鋪貴、選擇的人又少,所以還剩下不少空位。這兩人樂意多出錢多購票,她自然是樂意的。

孟西洲立馬把兩人的證件找出來遞給她,“那拜托你了。”

“沒事,你們稍等下。”

乘務員拿着證件走了,孟西洲就着手把他和風知意兩人的東西有條不紊地給收拾打包起來,風知意也在一旁幫忙。

“哎呀這怎麽好意思,”那位婦人一臉過意不去地搓着雙手,“讓你們破費了,你們真是個大好人。”

孟西洲恍若未聞,風知意也懶得搭理她。

她知道孟西洲不是被道德綁架住要做什麽狗屁好心人,而是純粹不想跟這種胡攪蠻纏的人攪個不清楚。

若是對方惡心地讓她女兒挨在她床邊凍一晚上,她能睡得着?

看那小女孩穿得破破爛爛、又枯又瘦,對那婦人眼底怯弱和懼怕的樣子,風知意懷疑對方可能真做得出來這種事。

要不是看這小女孩跟那女人長得很相似,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她都要懷疑是拐賣孩子的。

算了,反正萍水相逢就這麽一次,就當是可憐那個小女孩吧。

看了看他們利索地收拾東西,蘇望亭無語地看向那竊竊暗喜得意的婦人,心裏簡直跟吞了蒼蠅一樣惡心反感至極,虧他還好心跟她換位置。

可他不好跟着調換過去,那樣追着她的行為太明顯了,說不定又會引起她反感。

然後又暗恨地瞪了孟西洲一眼,這小子太雞賊了,反應那麽快,瞬間就把人拐走了!

蘇望亭這會心裏不知多憋悶多煩躁了!簡直想把這不知所謂的婦人給踹出車廂去!

很快,乘務員給孟西洲和風知意補好了卧鋪送過來。

蘇望亭無言地目送他們倆提起東西,轉身利落地出了包廂,頭也不回,頓時郁悶地往鋪上一倒,郁悶得想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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