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安莫離幾天會溜回來吧,他絕不相信安莫離能在後山待滿半年。
後山
郁郁蔥蔥的參天大樹布滿了眼睛所及的每一處,天空中雄鷹展翅翺翔,樹陰處鳥兒齊聲鳴唱,一道清澈的溪水由山頂間圍繞而下,寬時如薄霧在石壁之旁畫下美麗的洞簾風景,窄時不過一尺大小潺潺流淌着大自然的歌聲,偶而幾只小動物蹦跳着穿梭往返,此情此景,美不勝收。
嘴中咬着嫩綠的小草,安莫離一搖三晃蕩的游走在一處又一處大小不一的山洞裏,鼻中時不時哼哼叽叽的來幾段不知名的歌曲,滿臉的惬意風情。
來到後山足有七八天了,他覺得自己過的相當滿意,餓了吃點野果,渴了就喝山泉水,幹活累了随時可以躺下來休息,除了夜裏風冷加外時有野獸出沒之外,真的真的沒有一點不好的地方。
呵,當然,真碰上體形龐大的兇猛野獸,被吃的骨頭碴子都不剩,也就沒什麽好不好的了。
臨來時,江百裏說為了防止他私自逃回前山封了他的修為,這一點他無話可說,畢竟以前被罰來這裏的師兄們差不多都被封制過,只是人家和他不一樣,即使被封制了修為,有深厚的底子在,有個十天八天的封制自然會解開,封制的由來本來就是想要達到體驗普通人的平凡,在平凡之中了悟修行定義的效果,可不是讓弟子們白白喂野獸的。
江百裏他明明知道以自己這點子修行根本沒辦法讓封制自行化解,卻還是下了重手不算,更把應急用的繩索收了回去,生生斷掉了他唯一的逃生通道,心腸未免也太毒了些。
他就不怕結丹的時候因此而産生心魔?那可就真的是自做孽不可活了。
苦中做樂的詛咒了幾番江百裏,安莫離漸漸的又皺起了眉頭。
自打前幾天重新撿起修行之後他就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自己竟然……沒有屬性了。
屬性對于每一個修行的人來說都是重中之重的,屬性分很多種,有風、火、雷、電、冰、水等等等等,碰上好的屬性,比如說攻擊力強的雷系和電系,那将來在門派裏絕對會成為舉足輕重的人物,哪怕成不了大人物,也會是精英類人材。
運氣不好的,比如上輩子的自己,土屬性,沒什麽攻擊力不說,因為修為的不精進連蓋個房子都困難,這也是為什麽別人都看不起他的重要原因之一。
本以為重生了禀着吃苦耐勞的良好精神,好歹也能做出點樣子來,最起碼咱得會蓋蓋房子維修維修牆壁什麽的,可讓人沒有想到的是,大地母親竟然也狠心的棄他而去了,世上還有比他更悲催的人嗎?
沒了屬性他就像個沒人要的孩子,身無所依,他都不敢想像,若是被三長老知道自己真正變成了廢物,會不會再次大義滅親的将他趕出門外像丢拉圾一樣的扔掉他。
不願重複前生的惡夢,更不甘心今生再被人看不起,安莫離決定,置之死地而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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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沒有屬性嗎?那就不分類別和等級,什麽旋照、金丹、元嬰、出竅、分神,碰上哪個就練哪個,山洞裏遍布着各系前輩們留下的心血,他就不信理不出一條适合自己的道路來。
感謝無聊的時間吧,它讓前輩們把所剩無幾的熱情都噴撒在了石壁之上,讓自己撿了個現成的大便宜闊闊~
說是便宜,其中的兇險卻是連傻子都看得出來的,修行之人,每一分的領悟都随着每一個階段的提升而加深,就像幼兒園的小孩子,你跟他講大學理論無異于對牛彈琴。
而修行又不止是理論上的東西,他需要實踐,你能想像小短腿的娃娃開着蘭博基尼玩飄移嗎?會出車禍的概率為百分之九十九點九。
就為了那零點零零一,安莫離竟然舍出命去賭了,反正這輩子是他意外得來的,拼個魚死網破也好過窩囊的連自己都看不起的活着。
‘沙沙……沙沙沙……’
某種聽起來就讓人寒毛直立的聲音悄然在不遠處的樹木叢中響起,安莫離心底熊熊燃燒的鬥志‘撲撲撲’滅了個幹淨,冷汗溢出額角,他以他嘴巴裏死無全屍的小草發誓,那邊出現的東東一定是條有着驚人長度和寬度的大型蛇類。
你問為什麽?廢話,老子已經看見它的尾巴了嗷嗷~!!
轉身,撒開腳丫子就逃,媽媽說,遠離野獸是必須的。
可安莫離忘記了,碰上蛇類這種極度小心眼的爬行物種,你跑的越快它就追的越狠,于是……
‘唰’靈活的尾巴纏繞住安莫離細瘦的腰身,随着‘啊’的驚叫聲,安莫離‘飄然’來到了某條深藍色,背上還挂着三排紅點點的東東面前。
整個身體都僵住了,安莫離十分痛恨自己的無力,卻又不得不接受殘酷的現實,哭喪着臉看着對面腦袋足足比自己的腦袋還大了一圈的蛇前輩,狠狠咽了口唾沫。
它這是要吃了他嗎?聽說蛇類吃東西都是整個吞進去的,那自己……會被活活悶死?越想臉色越差,如果重生是為了成為蛇類的食物,那他寧可自己下輩子都不投胎。
嗳嗳,拜托,別晃別晃,我暈。
周身籠罩着氣霧,線條優美到耀眼的蛇先生似乎很喜歡安莫離憤憤又憋屈的表情,只見它蛇尾巴卷着安莫離甩過來甩過去玩的不易樂乎,碧綠色的眼睛半眯,淡淡的笑意由細長的蛇眸中溢出,暖了一身的光彩。
被甩的暈頭轉向的安莫離真心的吐了,吐血了,郁悶到吐血。
他從來都不知道蛇類在吃掉獵物之前還會先來幾圈空中飛人的,可憐自己體弱力小,除了等待死亡的來臨竟連掙紮都沒了力氣。
傷感由心底快速漫延到了全身,卻又被安莫離硬生生壓制了回去,他才不哭,不就是死嗎?自己又不是沒死過,于是冷笑着朝某蛇惡狠狠的呲了呲牙,看,老子的牙齒也很白。
搖晃的動作一頓,蛇先生被安莫離倔強又幼稚的模樣逗的身體微顫,像是在忍着笑意一般,歪了歪頭,蛇先生突然張開嘴巴伸出腥紅的舌頭慢慢舔起了安莫離的臉頰,一下,又一下。
好涼,蛇是冷血動物,那條分叉的舌頭舔在臉上的感覺,不比僵屍摸人好多少,同樣都那麽讓人毛骨悚然。
“喂,你夠了吧?”怒了,還有完沒完了?就算耍着人玩也要有個限度成嗎?
還別說,安莫離這聲怒吼果真有效果,下一瞬,涼涼的舌頭離開了臉龐,安莫離又開始‘飄然’而立了。
望天,他讨厭被吊在半空中,做人要腳踏實地懂不懂?
也不理會安莫離怒氣昂然的臉,蛇先生的心情似乎很不錯,長長的身體緩慢移動懶懶的盤成了圈,再卷着安莫離往下面一塞,安莫離就被牢牢的壓在了蛇身之下再也挪動不得了。
欺人太甚!他是人,不是屁股墊子,憑毛壓在他身上?大丈夫士可殺不可辱,你丫的破蛇%¥#%%¥¥……
後面的話不是安莫離不想罵,而是腦袋被蛇尾巴按到了一片冰涼涼的鱗片上,嘴巴裏全是唔唔聲,沒人知道他都說了些什麽。
見安莫離終于安靜了,蛇先生很高興,大腦袋晃晃,閉着眼睛睡去了。
而‘安靜’下來的安莫離越掙紮越被壓的死死的,最終在濃濃的不甘中,暈死了過去。
他這是被壓的缺氧了麽………可憐的小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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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靈寵?
安莫離睡的很不安穩,他做了一個夢,惡夢,夢裏的他身處在一艘搖晃于海浪中的小船上,洶湧的波濤推着小船艱難前行,寒風吹過耳畔,冷的人直打哆嗦。
突然,前方出現了一座挺拔的山峰,直入雲宵的山峰棱角有力寒意森森,而他所乘坐的小船正被波濤推着直往山峰撞去。
見到此安莫離急壞了,努力劃動雙手示圖讓小船改變方向,可奈何人力微小根本無法與大自然抗衡,竟是越劃離得山峰就越近。
正在無計可施之際,一條丈長的藍蛇由海底浮出頭來,閃着耀眼藍光的鱗片于游動間時隐時現,不一會就來到了小船和山峰之間。
安莫離呆住了,他不知道這條蛇無端端跑到他的面前來幹嘛,正愣神間,藍蛇張開了血盆大口,腥長的舌頭伸出來胡亂舔着他的臉和脖子,好一會才開口道:“安莫離,我們來玩晃晃吧,好不好?”
騰的一下子睜開眼睛,安莫離肺差點氣炸了,夢什麽不好偏要夢到那條死蛇,還玩晃晃?去他的晃晃!
嗯??為什麽自己的視野裏所有的東西都在搖來晃去?難道……
臉色十分不好看的将視線一點點放遠,最終,定格在了一顆悠哉悠哉前行的蛇腦袋上。
貌似自己正被這條死蛇卷在尾巴上,并且還是倒立着甩行………
暴躁,暈過去之前的一幕幕安莫離記得清清楚楚,就是這條死蛇,若不是它将他壓在了屁股底下,自己也不可能沒用到暈死過去,還做了那麽丢臉的夢……
他要吃蛇肉啊啊啊啊啊啊~~!!!
可能是感覺到了安莫離狂暴的情緒,蛇先生頓住身形高高直起身體,靈巧的尾巴移動到眼前,再晃晃。
嘔~
安莫離吐了,這回是真的吐了,他不知道自己被倒吊了多久,反正胃裏難受吐的稀裏嘩啦的。
細長的蛇眸閃了閃,似乎有些意外,歪起腦袋,蛇先生小心翼翼的将安莫離放到了地上,頓了一下,長長的尾巴尖松開安莫離之後并沒有離開,而是順着安莫離的腰身爬上了他的背脊,安撫性的輕拍起來,一下又一下,很是溫柔。
好一會,安莫離總算吐不出什麽了,臉色慘白慘白的直起腰,卻沒想到雙腿虛軟,竟一頭栽向了地上的污物。
慘了,安莫離下意識閉上雙眼,哪怕是上輩子不能動的時候被迫當了乞丐,他也從沒讓自己髒到這份上,他……
嗳?怎麽感覺自己又飄起來了?
迷茫着重新挑起眼簾,眼睛普一睜開就對上了一雙碧綠色的蛇眸,直直看了蛇眸好半晌,安莫離終于确定了,這條死……呃好吧,這條藍蛇,它似乎也許可能……并不想傷害他?
“你能……放我下來嗎?”試着開口,從相識以來所發生的一切來看,這家夥大概是開了靈識的。
修真界裏并不止有人類在修行,動物、植物、甚至于沒有本體的靈物都有自己的修行方式,但因為人類和妖魔類的恩怨太重,大部分妖魔類的異類修行者都不會輕易出現在人類修行者的面前,但總還有些意外存在的。
比如說,哪位先輩收的靈寵,自己飛升了卻帶不走就索性留給有緣人。
再比如說,哪個好奇心重的小妖小魔偷偷跑到人類地盤上玩,當然,它們的下場都不太好,不是被抓走就是直接被殺掉了。
再再比如說,有些修真者,特別是女性修真者最喜歡毛絨絨的可愛小動物,為了讨心上人開心,追求他們的修真者們就會刻意用些靈藥喂養出沒什麽攻擊力的小動物送給心上人。
此類事件多了,修真界就有不少異類安然活了下來,碰到它們的修真者或看在它們主人的面子上視而不見,或礙于顏面不屑和畜牲記較,剩下修行還不如它們的小輩們自然是看到它們就繞道走,常此以往,搞得這些異類有時反而比人類的修真者還要嚣張。
當然,那些都是有主兒的和長相可愛喜人的,如某蛇這般沒主又吓人的,(有主的靈寵額頭中心會有印記),想直接滅掉他的人太多了。
安莫離很懷疑他眼前這條蛇就是哪位操蛋的家夥喂養出來的小動物,呃……它以前是小動物,因為長大了賣像不好看了,而它的前主人又舍不得殺掉它,于是就将他放養在了深山任其自生自滅。
之所以他為什麽不懷疑藍蛇是先輩留下來的靈寵……
淩門最近的一位先輩是八百七十二年前飛升的,據他所知,那人十分讨厭動物,不可能養條蛇來玩,再往前推,上上一個飛升的在兩千多年前,是問,若這條蛇是那位的靈寵……它還會死趴趴的爬着走嗎?早就化形了好不好?
所以結論只有一個,丫是個被人抛棄了的,也算它運氣好,淩門後山一般很少有人下來,今兒碰上的又是實力不如它的自己,若哪天不小心真碰上了心黑又實力高超之人,大概它身上那層美麗的皮囊就要成為哪位可愛女修士的鞭子了。
腦子裏思緒紛飛時,藍蛇已經将安莫離放在了地上,一圈圈将自己盤起來,藍蛇定定看了安莫離好一會,突然賣萌的蹭了過來。
“邊兒去。”推開蹭過來的蛇頭,這會兒知道讨好人了?它怎麽不想想當初将他坐在屁股底下的行為有多麽不可原諒?
晃晃頭,見安莫離推開了自己蛇先生也不生氣,晃開安莫離推拒的手掌之後又湊了過來,再蹭蹭~
“停。”實在受不了某蛇死皮賴臉的舉動,安莫離投降了,“我知道你喜歡我,想讓我收下你,可憑我的本事實在當不起你的主人,再說了,我身份尴尬,霍然帶了你回前山你的下場只能有一個。”雙手板起蹭人蹭的很開心的蛇腦袋,一個字一個字的說,“炖——蛇——湯。”
不是他吓它,這種可能性很高,特別是江百裏,怎麽讓自己傷心他就怎麽做,那人,早晚打碎他滿口細牙,看他還嚣張不。
蛇先生僵住了,它自然不是被安莫離的話吓住,而是……自尊心受傷了。
這世上也有人敢拿它去炖蛇湯喝?反了天了!
還有,剛剛這小子說什麽?主人?
扭頭,憤憤不已的蛇先生卷起安莫離,甩~
這回它會悠着點力度,最多不讓這人那麽難受就是了。
‘呀’一聲驚呼,安莫離怎麽也沒有想到,明明談話談的好好的,為毛死蛇又開始折騰他了?
“該死的,快點放我下來。”自打知道藍蛇屬于家養型寵物後,安莫離對藍蛇就一點害怕的心情都沒有了,那語氣,威嚴着呢。
眯眯眼,再甩~
“啊啊啊……”這條死蛇,甩就甩你扔什麽扔?他讨厭空中飛人!
起來、落下,蛇先生抛的興起,安莫離卻不想再和它玩了。
當第三次飛到半空中時,安莫離猛的扭腰側移,緊緊抱住了不遠處的樹枝,再以着飛快的速度爬到安全區域,然後一屁股坐在樹枝上對着下面傻眼的某蛇扯了個大大的鬼臉。
哼哼,想甩爺?那也得看爺肯不肯讓你甩,臭蛇。
某蛇大腦袋低垂,長長的尾巴勾過來在嘴巴下劃來劃去的像是在思考,不一會就扭動着身體爬到了安莫離所處的樹身前,仰頭,露出一抹壞壞的笑,那笑意在眼眸中閃爍,明晃晃的刺人。
“你想幹啊……”
‘轟’的一聲,都沒等安莫離質問完,參天的大樹陡然斜着倒了下去,吓的安莫離張牙舞爪卻不由自主的撲向了大地母親。
當然,有蛇先生的存在保證摔不到我們的小離子同學,看,緊緊纏在安莫離腰間的蛇尾巴不是正炫耀的搖晃着嗎?
再次落入蛇手,安莫離已經沒有了吼蛇的心思了,他雙眼大睜的看着前方整齊斷開的樹根,心跳狂亂。
這TM也太不合情理了吧?蛇尾巴能打斷這麽粗的樹嗎?剛剛明明是這邊打斷的為毛樹會倒向另一邊?還有纏着自己賣萌的某蛇,它真的真的只是一條還沒有化形的寵物?騙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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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小心眼的慕師兄
時光流逝,不經意間竟已過去了兩月有餘。
前山那些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安莫離能殺回來的衆淩門弟子們,眼巴巴的望眼欲穿卻每一次都只能以失望收場,于是才不過短短兩個月,人人的腦袋頂上都罩了層烏雲,神情蔫蔫的。
終于,有人扛不住過大的好奇心,偷偷溜進了後山通道去一探究竟,(請原諒這幫修行路漫漫的可憐娃子們吧,他們實在是太無聊了),這一探不要緊,帶回來的結果引起了淩門高層的高度重視。
起因正是那條被江百裏收走的後路,而所謂的後路其實就是一條風吹不爛雨澆不爛,由崖上直垂崖底,一旦下面的弟子遇上不可抗的危險時能夠及時爬上來的繩子。
這繩子不僅僅是後路,它也是上面監守之人了解犯錯弟子是否安康的渠道,每隔十天,上面的人會将一些食物或衣物由繩子順下來,下面的弟子在接了東西之後會晃動繩子,以頻率來告訴上面的人他很好,而只有确認了下面的弟子安好之後,上面的人才能離開。
可是這條幾乎從‘出生’那天起就一直存在的繩子不見了,這怎能不引起淩門高層的重視?
皆因淩門後山地勢險峻,其中好些地方即使是淩門太上也不見得知其深淺,由遠古時代就存在的森林裏面神奇的物種多如牛毛,若是一個不小心,一朵小花也能要了人的老命。
可都說富貴險中求,正因為後山兇險,福漬卻也大的讓人驚奇,這裏不止靈氣濃郁還每隔五百年就有靈器出世,不少淩門先輩的成名兵器大多出自于此。
說起來要不是淩門的開山鼻祖占了先機在此處創下山門,還不知道這地方會歸了誰呢。
幾千年來淩門後輩憑靠着先輩們遺留下來的遮天陣瞞住了所有人的眼睛獨享後山寶藏,為的,自然是淩門可以長長久久永遠昌盛下去。
而送受罰的弟子進後山,一,是為了讓弟子們吃吃苦頭,反複磨煉其心性,二,也是讓弟子們多吸收些靈氣穩固修為,只是因為後山機密太重要不能輕易外洩,這才編了個‘體驗平凡中真義’的名頭封制住了弟子們的修為讓他們去打掃山洞。
這其中三味,只有淩門的實際掌權者太上才知道,連長老們都不了解,這也是為什麽安莫離自請來後山受罰三長老能夠安然應下來的原因。
一代代淩門太上們為了弟子們煞費苦心,生怕他們不甘修為被封制在後山亂闖丢了性命不說,再給淩門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和危險,就刻意在後山畫了個可以自由活動的範圍,除此之外都是禁區,嚴禁任何人出入。
可就是這樣,還是有一些弟子硬闖入禁區惹來一堆麻煩,這個時候繩索的作用就體現出來了,只要順着它爬上山頂,任下面的兇險再大也奈何不了什麽。
這麽多年來,犯錯的弟子一批批進入卻無一人死亡,繩索居功自偉,它就是弟子們的第二生命,沒了它怎麽能行?
想想看,淩門弟子兩千餘衆,內門弟子不過三百多人,而有資格進得了後山受罰的十不出一,這樣的弟子若不安排人時時照看着,他死了誰知道?下面清苦又危險萬分,不送下吃食和衣物,你讓一個修行被封制的弟子怎麽活?
在明知道拿走繩索的後果之下,那人竟還是斬斷了這唯一的救命稻草,把一個被封制修行的人不聞不問扔進了後山兩個多月,這性質,往小了說是冷血,往大了說就是不顧同門之宜在故意殺人。
修行之人講的都是天道,天道憑的是本心,是問,一個從本心來講就是個不顧同門道義随意殘害師兄弟的弟子,哪個門派輕饒得了他?
綜上種種,安莫離再次火了,太上親自點名,三長老自請挂帥,左右護法蘇冰澈和慕清然開路,直奔後山而去,那勢頭,千百年來的淩門第一着。
站在崖上俯看幽深不見底的下方,蘇冰澈淡淡看了眼臉色慘白的江百裏,“你有多久沒來過這裏了?”
安莫離被罰至後山,負責照看安莫離的正是江百裏,所以他才敢私自拿走繩索,害人也害的這麽嚣張。
“我……”被蘇冰澈淡漠中隐含譏諷的目光刺的臉龐發紅,江百裏結巴了好久才道:“十幾天前……我其實每隔一段時間都有過來看看的。”
“噢?”挑了挑眉,蘇冰澈俊美無俦卻也淡漠到毫無表情的臉輕輕側過來,意外的是,他眼眸中譏諷的意味竟破天荒的越發濃郁了幾分,看着倒多了幾分人情味,“過來看什麽?風景?”
這崖上與崖下相隔千丈,除了呼嘯的寒風還能有什麽?安莫離的歌聲嗎?
眯了眯眼睛,蘇冰澈不由得想起了少年傻傻的樣子,以往似乎每次只要自己一回頭,就總能看到安莫離偷偷飄過來的眼神,還有一張蠢呆呆的笑臉。
皺眉,也不知道那人現在是否還活着,兩個多月……
“你在為他擔心?”溫和的聲音一如本人,慕清然給人的感覺永遠都如太陽般溫暖。
只是蘇冰澈比誰都清楚,這太陽不止溫暖,還能烤死人不償命。
“他是我師弟。”天性淡漠的他雖然情緒波動少,但并不等同于冷血好嗎?
“我懂了。”笑着點頭,慕清然先是為安莫離這麽多年的付出竟只換回了蘇冰澈一句不鹹不淡的師弟而嘆息,後又為自己虛僞的感嘆而笑了起來,那笑,還是如斯的溫暖,映着襲襲寒風和飛揚的墨發,一點點誘人沉淪。
江百裏一直都知道慕清然很好看,這麽近距離看着之後,只覺得一舉一動都完美到毫無瑕疵,眼睛不受自己控制的直勾勾望過去,這唇這眼,真迷人……
此時什麽過錯,什麽懲罰,江百裏竟然全都忘在了腦後。
暖如春/色的眼睛深處閃過一道幽光,在無人窺見時又飛快的隐入了春光裏,慕清然突然回頭,笑着迎視向江百裏癡癡的目光柔聲問道:“江師弟,你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麽要拿走繩索嗎?”
那語氣太過于柔和,那聲音太過于美好,還有那笑,美的迷漓。
江百裏醉了,醉在了迷人的風景裏,于是紅着臉,什麽也沒想的就回答道:“我讨厭他,一個廢物罷了,死不死的又能怎樣?”
最主要的是,安莫離死了慕師兄就再也不會因為一個廢物而煩心,完美而傑出的慕師兄,不應該為了安莫離浪費他寶貴的時間。
還沉浸在自我思想裏的江百裏沒有看到三長老鐵青的臉,也聽不見身後跟來看熱鬧的衆師兄弟們驚訝的呼聲,他完全不知道,就因為他緊盯着慕清然的眼神太熾熱,熾熱裏偶而閃過的癡迷和情/欲引起了慕清然的殺機,這才注定了他悲慘的命運。
沒有人能在得罪過慕清然之後還安好的活着,慕清然的心眼兒很小,盡乎小到了你踩他一腳他都能記你一輩子的地步,這一點,蘇冰澈深有體會,大概……安莫離也深有體會。
眼眸淡淡瞟了下仍舊笑的溫溫柔柔看不出半點異樣的慕清然,蘇冰澈抿唇收回目光,江百裏的死活與他無關,所謂有因必有果,這就是天道,沒人幫得了他。
見達到了目的,慕清然緩緩收起微笑垂下眼簾,幾乎在他眼簾垂下來的第一刻,江百裏瞬間清醒了過來。
僵硬着脖子回頭,三長老怒其不争的眼神和黑如鍋底的臉清晰映入視線,心中生怯,江百裏又将目光移到了站在三長老身後的同門身上,他們的表情或不屑、或憤憤、或厭惡,哪一種表情對于江百裏來說都是種莫大的打擊。
在淩門生活了七十多年,這是他第一次這樣子被人看不起,羞愧讓他渾身顫抖,一陣陣寒意襲遍全身。
他知道自己完了,哪怕他是淩門三長老的得意弟子也保不下他的性命,就因為看人不順眼而殘害同門,即使掌門和太上饒了他,師父也會大義滅親,親手廢了他的修行的,沒有了修行他活着還有什麽意思?不如死了的好。
想到死,江百裏又轉回身看向了慕清然,可這一眼卻讓他眼球猛縮。
依然是那個人,依然是那抹溫溫和和的笑,只是讓他癡迷到不能自己的感覺消失了,下意識擡起手按壓住心口,心髒雖然仍會因為慕清然的笑而飛快的跳動,可他的神智很清醒,絕不會因為迷糊而輕易交待什麽罪行,那麽蠢笨的人,怎麽可能是他江百裏?
越想越心驚,猛的一抹靈光閃過腦海,不,不可能,慕師兄如此完美的人,怎麽可能陷害他?可……如果不是慕清然,自己又為何會……
“江師弟。”憂嘆的聲音染着幾分失望,陡的打斷了江百裏的思緒,只見慕清然輕輕低下頭,靜靜看着臉色變來變去的江百裏,“你怎麽這麽傻呢。”
拍在肩膀上的手纖長而有力,根根指頭都美好如玉般迷人,可在別人眼裏正嘆惜着師弟糊塗的慕清然在江百裏的眼裏,完全不一樣。
這個人在只有他們兩人才能夠看見的空間裏恣意露出了他的本來面目,那聲‘你怎麽這麽傻呢’說的明明白白,他就是在罵他傻,也是,随随便便就被人逼進了死地裏的人不止傻,還傻透了。
額上青筋暴起,被氣的也是被羞辱的,這真的是自己仰慕了幾十年的慕師兄嗎?他竟然騙了他!
受不了心中精神偶像崩塌的打擊,失去了所有的江百裏徹底瘋狂了,他狠狠推開了正‘安慰’他的慕清然,抽/出腰間長劍瘋了般砍過去,“我要殺了你!!”
這個人不是慕師兄,他一定是別人假扮的,只要殺了這個人慕師兄就會回來了,殺了他,自己一定要殺了他!
江百裏當然傷不到慕清然,連揮了幾下都沒有碰到慕清然半片衣角的江百裏被三長老一掌拍暈了過去,看着被五花大綁拖走的人,蘇冰澈沉默了。
慕清然的确很小心眼,可只因為看一眼就動了殺機……未免太小題大作了,除非……還有別的原因,比如說,安莫離。
慕清然在為安莫離出氣?這可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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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變化
沒過多久,被江百裏拿走的繩索裝回了原來的地方,慕清然優雅的撩起衣襟,将下擺的一角輕輕塞入腰帶裏,彎腰抓起繩索第一個縱了下去。
那身姿,優美如淩波踏水,宛如神仙中人,幾乎看呆了一票師弟師妹們。
蘇冰澈搖頭感嘆,孩子們還是小啊,看不透這家夥溫柔假像下的冷血心腸,論起無情,自己可比慕清然差遠了,只是奈何,全派上下竟無一人看得明白,反倒說自己缺少人情味。
罷了罷了,各人有各人的緣法,随他們去吧。
想着,腳尖點地,縱身躍向崖底,對于耳邊響起的陣陣贊嘆聲,蘇冰澈從來都當做沒有聽到過。
見兩位份量最重的師兄下去了,幾位忠實的追随者在經過三長老的同意之後也跟了下去,一時之間縱起落下的身影接二連三持續着,他們身姿飄渺,呃……雖然沒有蘇師兄和慕師兄好看,但一起一落間翩然的風采仍舊迷得人心馳神往。
衆只能眼巴巴站在崖上吹冷風的後輩師弟師妹們好生羨慕,他們不知道自己要等到什麽時候才能和這些師兄們一樣成為被別人仰視的存在,但只要努力,應該……不會太遠吧?
崖底
腳才踏上實地,蘇冰澈就走向了一旁愣愣出神的男人,“你在看什麽?”
看什麽?邊問邊順着慕清然的目光瞧過去的蘇冰澈沒有等到慕清然的答案,但也不需要他來回答了。
崖腳處,一棵細長的植物上挂着幾條被風吹的飄來蕩去的破布,其中一條破布上正繡了個安字。
每一個淩門弟子的衣襟上都會繡上自己的姓氏,內門、外門、記名弟子或正式弟子的衣服顏色也不盡相同,而這幾條破布是獨屬于記名弟子的綿白色,墨色的安字在髒污的布條上格外顯眼,刺得人胸口發悶。
心,陡然一沉。
江百裏說過,他最後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送食物和衣物下來是在上個月,那時的安莫離已經下來二十多天了,他沒有來取東西嗎?那麽……
蘇冰澈說不上來自己現在是種什麽心情。
他承認,他不喜歡安莫離,一個不認真修行還總是找遍各種借口賴在他身後的小師弟,他怎麽喜歡得起來?
可他從沒有想到過,那個笑的傻傻的,努力變着花樣為他準備禮物的人,會死的這麽……無聲無息。
跟着下來的幾個人本想說點什麽,卻被蘇冰澈身上低沉的氣壓壓的不敢靠前,扭頭再看看臉色同樣不太好看的慕清然,沉默了。
也許,蘇師兄并不是一點也不在意安莫離的吧?還有慕師兄,他對安莫離那麽好,突然看到安莫離死于非命,心情不好也正常。
只是……總這麽沉默着也不是辦法。
“兩位師兄,看這衣服碎裂的樣子,應該是被猛虎一類的動物抓出來的……”說到此不自覺頓了頓,想到安莫離的修為被封制,身體又比普通人強不了多少,碰上猛虎怕是……“但好在我們沒有在布條上看到血跡,所以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