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了嗎?你們看看人家太上,那才叫真正的胸襟寬廣、淡然處之懂不懂?!

“呵呵……安師弟這是生氣了嗎?別氣別氣,師兄疼你噢。”趁着剛剛好站在安莫離身邊,元學一邊憋着笑意一邊伸出爪子摸上了安莫離的頭頂,嗯,和想像當中一樣的柔軟順滑呢,于是揉揉,再揉揉,舒服的舍不得收回爪子來。

僵硬,安莫離僵的像塊石頭,眼睛呆呆的看着揉他頭頂揉了個沒完沒了的元學,只覺得哪怕被雷劈中也不會如此時這般麻木悚然。

上輩子他見過元學,這人不愧為一個學字,淩門藏書閣裏的群書不敢說被他全體讀透,但七七八八總是有的,再加之他長相俊秀出塵,舉手投足間盡是儒雅的書卷氣,派裏明裏暗裏喜歡他的師妹們也不在少數。

可就是這位對誰都儒雅翩翩的男子,卻也是個極其護短和小心眼的人。

就因為自己死纏着蘇冰澈犯了元學的忌諱,惹得這人每一次遠遠看到他都掉頭繞路而行,用行動明明白白告訴所有人,他讨厭他,然後不可避免的,某些喜歡元學的師妹們也開始讨厭他,繼而讨好師妹們的師弟們就變本加厲的欺負他。

他不信這些事情元學會不知道,這人根本在故意讓他吃苦頭,現在突然間本來厭惡自己的人對自己又是笑又是親昵的動手動腳,他怎麽想怎麽有陰謀。

挪動腳步向後退,甩開了元學的爪子之後,安莫離看向了高臺上笑而不語的淩門太上,至于某揉不到頭發就鼓起包子臉的元學……那貨他不認識!

“太上,弟子的的确确不是靈修士,與戰虎交好也只是個意外,小子深知做人要腳踏實地,不該是自己的東西永遠別伸手去拿,所以……”深吸氣,挺直了腰身朗朗而淡,“放弟子回後山去吧,弟子的懲罰還沒到結束的時候。”

什麽靈修士,什麽抽瘋的元學,還有古裏古怪的蘇冰澈和慕清然,都TM去死去死吧。

安莫離的話讓在場所有人都吃了一驚,有誰能拒絕高高在上的地位?有誰能在巨大的誘惑之下還能始終保持住平常心?安莫離只是個小小的記名弟子,還是個被門裏師兄們欺負了十幾年的記名弟子,更是差一點就無聲無息死在後山的記名弟子,可就是這樣一個普普通通的記名弟子,生生愧煞了所有人。

在場除了真正不理俗務的,其他人有一個算一個,哪個不知道安莫離在淩門中到底處在什麽樣的尴尬地位?

這些人或因為不屑于理會記名弟子,或是看不慣安莫離的自不量力,或是根本想給安莫離吃些苦頭,種種原因疊加在一起,生生造就了安莫離在淩門裏倍受尴尬和冷落的十幾年。

然而這位被所有人輕看的記名弟子,卻用他的淡然和豁達重重甩了衆人一記響雷,他并不如人們所看到的那樣一無事處,他除了沒有高深的修為,其他的閃光點甚至比他們當中的某些人還要耀眼,這樣一個明白‘不該是自己的東西就永遠別伸手去拿’的人,真的看不清楚自身和蘇冰澈的差距嗎?

當然不是!

他看得清楚,清清楚楚,卻還是咬牙忍下了一切冷眼和嘲笑,打擊與孤立,追在蘇冰澈身後十幾年不放手,這就是人們常說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吧?身不由已,他們又怪安莫離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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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莫離身上汗毛唰唰豎立,幹什麽幹什麽?麻煩請別用那種粉結糾粉苦逼的眼神看着他行不行?他肝顫。

“莫離,你沒有錯,不需要再去後山。”

就在安莫離小心肝亂顫,身上汗毛一波波做着起立運動的時候,更大的刺激降臨了。

緊繃着身體用看怪物的目光看着靜靜望向他的男子,一萬匹草泥馬再次瘋狂跑過了安莫離的心。

默默垂淚,誰能來告訴告訴他,為神馬蘇冰澈會用這種……溫柔?還是柔情?反正很不正常的眼神看他?還莫離?他和他不熟,能別叫的這麽讓人誤會嗎?

顯然,安莫離僵硬的樣子被所有人誤會了,被癡戀了那麽久的人第一次溫和對待,安莫離這是甜蜜又心酸了吧?

其實這也怪安莫離以前表現的太好了,他的喜、怒、哀、樂每一樣都與蘇冰澈有關,就算他自己說不關蘇冰澈的事,連淩門的狗狗都會嗤之以鼻的。

“好了好了,莫離應該累了吧?冰澈,你先帶着莫離下去,明天我要正式收莫離為關門弟子,三長老,你可有意見?”

什麽?關門弟子?

這是衆淩門高層的反應,要知道太上在每一個門派裏的地位都是極其崇高的,成為太上的關門弟子,完全不亞于一步登天,但轉而想到安莫離靈修士的身份時,衆人又覺得這個決定并不算太意外。

毛?關門弟子??

這是完全傻掉的安莫離的反應。

他記得上輩子言洛溪才是太上的關門弟子,因為言落洛靈修士的身份,更因為言洛溪天姿聰穎俊美非凡才華橫溢氣質絕佳等等等等,總之,那是個完美的少年,那是個生下來就活該被任何人寵着的公子,那是個輕易就能得到別人一輩子努力也求而不得的東西的天之驕子,搶言洛溪的飯碗?他還不想被所有人分屍好不好?

“太上,我不唔唔唔……”不願意三個字還沒等說完,安莫離就被蘇冰澈搶先一步捂住了嘴巴,瞪視着某位多管閉事的家夥,安莫離發誓,要不是他實在打不過蘇冰澈,他一定!一定!踢爛蘇冰澈的屁股!!

“聽話。”自動自覺将安莫離炸毛的樣子當成不好意思,蘇冰澈拍了拍安莫離的頭,對着一衆愣愣看過來的視線淡然道:“我先帶着他離開。”

話落也不管別人怎麽想,拖着死不願離開的安莫離直向殿外走去,一路上衆多師弟在看到這一幕時或石化或風化卻換不來蘇冰澈哪怕一絲的在意,這人的全部心神都投在了安莫離張牙舞爪的肢體語言上,瞧,連牙齒都變成了武器呢。

突然有點想笑,他和安莫離相識的日子也不算短了,這人每每面對他的時候都小心翼翼的,姿态卑微而執着,哪裏像現在?像只被惹毛了的豹子,別人靠近一點點都不行。

“安莫離,我們好好談談吧。”抛開以往所有,他會用認真的态度看待安莫離,也希望安莫離能以平和的心态面對他,等結成了金丹之後,不管自己走沒走出安莫離撒下的情網,他都不想再和安莫離當熟悉的陌生人,這個人,值得真心以待,以前,的确是自己做錯了。

茫然,蘇冰澈說什麽?他想和自己好好談談?他們倆之間還有什麽好談的?說實話,他現在對蘇冰澈一點感覺都沒有,如果硬要說有的話,那也只會是厭惡。

前生自從蘇冰澈冷眼看着他被逐出師門而袖手旁觀之後,他就控制不住的開始讨厭起蘇冰澈,這個人明明知道錯的不是他,這個人明明只需張張嘴他就能洗脫罪名,可是這個他默默愛着的人卻眼睜睜看着他被廢掉修為逐出淩門而不管,就只是那麽看着,冷漠的沒有一絲溫情。

是,他承認自己犯賤,心裏明知道蘇冰澈厭惡自己卻還是死乞白賴的跟在人家屁股後頭幾十年,活該落得那般下場。

所以他不怨,即使痛苦到毫無形象般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也不怨恨任何人,自作孽不可活,他懂,從此他斷了對蘇冰澈的妄想,再不愛他一分一毫。

在今生重新來過時,他打從一開始就擺明了态度,那天他當着蘇冰澈的面吃光了送給他的紫晶果,他不相信這人看不明白他那番舉動背後的深意,他既然明白又何必再來招惹他?

蘇冰澈,安莫離并不欠你什麽,你憑什麽這麽對我。

“蘇師兄,我和你,無——話——可——談。”一字一句慢慢的說着,用力推開蘇冰澈的安莫離轉身就走,突然又頓住了腳步回頭,“以前是我自不量力打擾了蘇師兄的清靜,還請蘇師兄勿怪,不過你放心,安莫離在此發誓,若今生再不知羞恥的癡纏于你,天地不容!”

安莫離的聲音不高不低,卻傳遍了廊亭內外所有的角落,驚得衆多悄悄看過來的淩門弟子們臉色發白,天地不容……這樣重的誓言,是不是代表着安莫離真的放下了?為什麽?

沒有理會別人的目光,安莫離朝着同樣臉色不太好看的蘇冰澈點了點頭,然後一身輕松的再次踏出了腳步直直往前走。

話,終于說清楚了,他相信,今後他是他,蘇冰澈是蘇冰澈,他們,再無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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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陰魂不散

安莫離被蘇冰澈‘扶’了出去,大殿裏一時之間變的靜悄悄的。

高坐于上首的太上大人笑眼眯眯,看起來心情相當不錯,對于蘇冰澈并不十分溫柔的舉動……

太上認為,那是蘇小子發現了自家小徒兒的好,準備認真對待安莫離了。

這是個好的開始,不管最後結果如何,最起碼安莫離在蘇冰澈的心中留下了痕跡,也不枉自家小徒兒癡愛了蘇冰澈一回。

慕清然默默垂下眼簾,唇角邊的笑意卻越發燦爛了幾分。

自打他認定安莫離只是個玩具之後,就幾乎沒怎麽拿正眼看過安莫離,他自認為這是不屑于再對着玩具演戲,卻忘了,若他真的不在意安莫離,又何必擺出這幅生人勿近的樣子?習慣了演戲的人突然不再演戲了,到底是他厭倦了假像?還是他只在安莫離的面前演不出來?

這是個很值得深思的問題,奈何慕清然卻不願意深想,于是才剛剛冒出點苗頭的真相,再次無聲無息的沉進了心底。

眼睛眨巴眨巴,直到直勾勾看着安莫離的背影消失之後,元學才悶悶的收回了目光,“元非師兄……”轉頭朝着向來鬼主意多的師兄大人扁了扁嘴,“你說,安師弟是不是……讨厭我了?”

都怪自己,以前因為蘇師兄和慕師兄的關系冷淡安師弟也就罷了,為什麽還要故意在師弟們的面前給安師弟難堪?現在好了,人家安師弟擺明了不喜歡他,連被他摸摸頭發都橫眉冷眼的,這讓他以後怎麽和安師弟相處啊?

元非微笑,能看到學富五車的元學吃癟,不容易啊~

“元學師弟,你也算入門的老人了,什麽叫因果還需要師兄再教你一遍嗎?既然當初是你先得罪了安師弟,今兒吃多少排頭都算活該,所以……”安撫性的拍了拍元學的肩膀,“節哀吧。”

節??節哀??有必要說出這麽驚人的詞句嗎?!

扭頭,不再理會死沒良心的元非,元學可憐巴巴的又對着元瑤求助起來,“元瑤師兄,你一定要幫我,好不好?”

元瑤果然沒讓元學失望,身為大長老的首席大弟子,照顧師弟們幾乎成了元瑤的本/能,當然,元瑤的性子生來就純和敦厚,即使他不是首席大弟子,淩門的‘知心哥哥’角色也非他莫屬。

“放心吧,靈修士通常都是至純至善之人,想來只要讓安師弟看到你真心悔過了,應該就不會再讨厭你了。”摸一摸元學的頭發,元瑤笑的開心,有好久好久都沒有安撫過元學了吶,這小子學問越高性子就越淡然,都差點忘記他小時候也是個調皮的猴性兒了。

聽到元瑤這麽說,元學終于松了口氣。

是啊,能成為靈修士的人生來性子和軟,大概也正是因為他們內心的純淨無垢,才會連戒備心重的靈獸們都本/能的親近吧?

三千多年來靈修士的地位之所以越來越高,其中渺渺仙人的強大攻擊力只是一部分,真正讓人們甘心捧着靈修士的原因還是來源于他們自身的純、善、美。

人們發現,越是能力高深的靈修士就越是善良柔美,他們不在意你給過他們什麽,哪怕只是一個微笑,在你遇到危險時他們也會盡可能的伸出援手,就算,你是他的敵人。

想想,一個沒有野心,容易滿足,卻又對門派有大用處的弟子,哪個門派不喜歡?哪個人讨厭得起來?

所以寵他們的就越發的寵,直到靈修士的地位變成了現在這般,雖沒實權卻只比太上低上一點點。

這也是為什麽發現安莫離是靈修士之後,衆人各種體諒、各種接受、各種腦補安莫離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可愛的真正原因。

說起來,大殿裏心情最複雜的要屬三長老,他和安莫離雖沒有師徒之義卻有師徒之名,可是如今安莫離出息了,他卻沒有辦法擺出師父的架式享受衆人的羨慕不說,反倒還要被笑話成錯把明珠當魚目的蠢人,鬧了好大一場笑話。

“太上,對于安莫離改投您門下的事情,我,贊成。”像是突然間老了好幾歲,三長老用力吸了一大口氣才穩住心神,沒讓自己失态于人前。

可勉強保住了幾分顏面又能如何?能力高深的靈修士徒弟還是白白送給了別人,最得自己喜愛的小徒兒終究改變不了殘害同門之後的慘淡下場。

從此以後,派門裏其他的人将怎麽看待自己?自己還能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的當高高在上的三長老嗎?就算沒有人亂嚼舌根,自己也沒那麽厚臉皮死賴在長老的位置上不下來吧?

當真是一步錯,滿盤皆輸,早知今日……

早知?今日??

猛的擡頭,三長老眼神莫測的看着下方溫和淺笑的男子,慕清然到底知不知道安莫離是靈修士?以那人滑如狐的心性,說他不知道,誰信!

記得以前淩門衆弟子都排擠安莫離的時候,只有慕清然守在安莫離的身邊,又是送溫暖,又是耐心開解的,把心思單純的安莫離哄的對慕清然掏心掏肺,就差感激涕零到供着慕清然的牌位天天給他祈福了。

慕清然為什麽要對安莫離那麽好?難道只是想看蘇冰澈的笑話?天下有這麽無聊的人嗎?(還真的有,我們不得不感嘆,慕清然果然奇葩。)

所以,自己這是被慕清然算計了吧?早該想到的,以慕清然薄涼的性子,又怎麽會真的好心幫助別人?可笑自己被人利用了還不自覺,反倒白白成就了慕清然在安莫離心中獨一無二的崇高地位。

默……三長老你高看安莫離了,這輩子打算沒心沒肺到底的安莫離可不會崇拜任何人,他不咬人就不錯了。

慕清然啊慕清然,你想籠絡安莫離為你所用,想讓安莫離訓服高階靈獸給你當靈寵以壯實力?你想的非常好,可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今天一連吃癟的三長老把前前後後想了一遍之後,越發肯定自己的陰謀論半點也沒冤枉慕清然,因此一腔憋屈和怨怼理所當然的波向了‘無辜’的慕清然,梁子結的那叫一個深不見底。

唉,常在河邊走,沒有不濕鞋,慕清然大概怎麽也想不到,就因為他常常算記別人,反倒無端端招來了三長老這麽強大的對手,都說咬人的狗不叫,也不知道慕清然會不會在哪一天栽在三長老的手上,那可就真的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太上開了口,三長老又沒有意見,于是安莫離成為太上關門弟子的事情就在安莫離本人堅決不同意的條件之下,順順利利通過了。

等到安莫離茫茫然接受衆多師兄師姐們善意的恭喜時,事情早已板上訂丁,無可更改。

安莫離欲哭無淚,我說,要不要這麽強迫人啊?他一點也不想當太上的關門弟子,他也壓根不是什麽靈修士,還能有人聽得懂人話不?!

可惜,任安莫離反駁和抗拒都沒用,大家拿安莫離的反駁當害羞,拿他的抗拒當別扭,總之,沒一個相信他的。

于是安莫離更加欲哭無淚了,這種衆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這種即使你歇斯底裏的尖叫,別人也只會摸摸你的頭說‘別鬧了啊’的吐血境況……

是問,世間還有比他更錯亂的人嗎?!

不行,坐以待斃從來不是安莫離的性格,說不明白咱離家出走總行了吧?他就不相信等到明天早上發現他跑路了之後,太上還會拉得下臉面收他為徒。

想到就做,安莫離飛快收拾出幾件衣服,打開門……

門外,一身淡青色長衫的男子靜靜站在月色之下,長長的發挽在腦後,向來淡漠無波的眼眸溢着清淺的流光,聽到開門聲,他無聲的望向這裏,好看的唇在眼神視見安莫離肩上的包裹時,抿成了筆直的線條。

他就知道,安莫離一定會離開,這個倔強的認準了一條路死撞南牆不回頭的人,若是真的肯老老實實待在房間裏成為太上的關門弟子,那也就不是能挑動他心魔的安莫離了。

打住!立馬打住!蘇冰澈你要是再敢用‘我很了解你’的眼神看着本少爺,信不信本少爺噴你一臉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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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欠揍

“你要走?”仿似沒有看到安莫離兇狠的目光,蘇冰澈一邊向安莫離靠近,一邊淡淡開口。

皺起眉往後退,他不喜歡和蘇冰澈靠得太近,倒不是因為什麽害怕自己會再次喜歡上這人的吐血理由,他只是厭惡蘇冰澈身上的味道,這味道會讓他産生很不好的回憶。

“為什麽要躲着我?”見安莫離一直後退,眼神當中不見了迷癡反而多出了種透進骨子裏的冷然,那神情讓蘇冰澈不得不停下腳步,卻又有些疑惑和不甘的想要弄個明白。

他不認為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愛會在一昔之間煙消雲散,安莫離打從十三歲愛上他的那天起,直到二十六歲,十三年來這人每時每刻都在努力靠近着他,哪怕他不在意,哪怕他一句話都沒同安莫離說過,這個人還是傻傻的愛着他,傻的……就算他心裏不在意,卻依然被迫留下了獨屬于安莫離的痕跡。

十三年了,他都已經快習慣了安莫離看他的眼神和每日的小禮物,突然有一天,安莫離消失許久之後回來了,但卻将送給他的東西又拿了回去,從那一刻開始,一切都變了原來的模樣。

他記得,那天安莫離看他的眼神就像此時這般,幾分嘲諷,幾許冷漠,就像他只是安莫離生命中無足輕重的路人,不,比路人還不如,因為路人,不會讓安莫離用嘲諷的目光看待。

接着,在他還沒有從安莫離改變的态度當中平複回來,安莫離被罰去後山的消息就在淩門當中傳揚開來,自己當時是怎麽想的?大概和每一個淩門弟子一樣,都在等着看安莫離多長時間會逃回來吧?

他堅信着,以安莫離對他癡狂的心思,最多一個月,這個人一定會逃回來見他,如今想來,自己憑什麽那麽堅信不移?果然是虛僞吧?表面上擺出不屑于在意的樣子,內心裏還不是在沾沾自得着這世上有一個人拿他當做唯一看待?

可事情再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随着日子一天天過去,安莫離竟然了無音信,別說逃回來看他了,就連只要安莫離身在淩門就每日必不可少的小禮物都沒見到一個,直到……江百裏事發。

當聽到安莫離身陷後山可能已遭遇不測時,他不記得自己當時是種什麽樣的心情了,好像有一點點悶,還有一點點空的感覺,而在崖上發現了慕清然對安莫離的異樣之後,這種空空悶悶的感覺中無端端又多了幾分不喜。

但有一點不得不說的是,直到在後山發現安莫離的碎衣片之前,他都從沒有想過安莫離會死。

也是在看過碎衣片之後,他才恍然,安莫離在他的心裏并不單單只是個簡單的符號,而是一個有血有肉鮮明的讓他無法面對的人。

慕清然就是看出了他心靈上出現的縫隙,才會在後來故意用安莫離來刺激他,使他産生了名為安莫離的心魔。

其實慕清然完全是多此一舉了,就算不刺激他,他也會因為安莫離而入魔,在他心靈失守的第一刻,安莫離就已經成為了他避無可避的心魔。

他該慶幸的,如果安莫離真的死了,他不止走不出心魔的控制,可能在沖擊金丹期時連修行都會廢掉。

所謂的人生八大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

安莫離若是死了,他會因求不得而放不下,但安莫離活下來了自己就真的不需要再擔心了嗎?

看看冷冰冰望向他的人,安莫離說的很清楚,他和他再無瓜葛,安莫離的确放下了,那自己可放得下?不會不甘?不會失落?

他不知道這些情緒到底是因為心魔才出現的,還是他本來就對安莫離另眼相看,反正,他不同意安莫離的再無瓜葛之說。

他是安莫離的師兄,也是安莫離曾愛了十三年的男人,怎麽能夠再無瓜葛?

而給了他足夠的勇氣,支撐他在被安莫離明明白白拒絕靠近之後再一次站在這裏的力量,來源于他的直覺。

直覺告訴他,安莫離之所以會斷然絕情并不那麽簡單,一定是發生了什麽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才會讓安莫離避他如蛇蠍,只要自己再耐心一點,弄明白安莫離到底因為什麽斷情絕愛,也許就可以化解兩人之間的尴尬局面了。

所以……“為什麽?”再次認真開口,此一回的态度要比剛剛堅決得多,其實從某些方面來講,他和安莫離很相像,都是認準了死理兒死撞南牆不回頭的龜毛性子。

沉默……安莫離的眉心一跳一跳的……被氣的。

蘇冰澈有病是吧?大晚上不睡覺跑到別人家院子裏裝B也就算了,你喜歡曬月亮喜歡吹冷風沒人管你,可左一句為什麽右一句為什麽是神馬意思?鬼才知道你問的為什麽到底是什麽。

“天色不早了,蘇師兄還是回去洗洗睡了吧。”懶得理會蘇冰澈發瘋,自認為是正常人的安莫離果斷返回屋子裏,‘咣铛’關上了房門。

都說了再無瓜葛了,萬一被別人看見自己夜半時分與蘇大師兄約會……豈不是憑白惹來一身腥?

‘嘭嘭嘭’

一聲重過一聲的敲門聲讓滿肚子悶氣的安莫離陰森森眯起了眼睛,蘇冰澈到底有完沒完了?

‘嘭嘭嘭’

敲門聲還在繼續,看樣子蘇冰澈是擺明了不得到答案不罷休了。

怒火在燃燒,再敲,再敲他可真的不客氣了。

‘嘭嘭嘭’

真的在敲……

忍無可忍的安莫離猛的拉開門,擡腳踢向蘇冰澈的要害部位,這一腳狠的,踢上了哪怕是修行之人也受不了。

險而又險的扣住了安莫離的腳腕,看着與自己‘那裏’差一點就‘相親相愛’的大腳,蘇冰澈出了一身的冷汗,繼而就是掩飾不住的笑意。

原來,安莫離也不是沒有脾氣的,原來,只知道跟在自己身後傻笑的少年,真的長大了,知道反抗了,原來,自己最喜歡看到的不是那個默默付出癡癡守候的單薄身影,而是眼前這個會對着他怒吼,會朝他瞪眼睛,一言不和甚至會下狠手的兇豹子。

這算什麽?找虐嗎?

眨巴眼睛,再眨巴眼睛,安莫離感覺毛毛的。

蘇冰澈為什麽笑?被差一點踢爆了那裏還笑得出來……到底是自己以前對這個人了解太少,還是他壓根就不是正常人?

想來也是,幾十年不笑不怒沉默的如同木頭一般的人,怎麽看都不會正常,以前自己只以為蘇冰澈少時受到過刺激,每一次看到他一個人站在高處時就莫明的感到心酸,繼而不由自主的愛他越深越濃,直到再也移不開目光。

此時想來,真真是蠢到家了。

誰聽說過蘇冰澈小時候吃過苦頭了?想當然是不對的,誰又知道蘇冰澈一個人獨自站在人群之外時就是孤獨?興許人家就喜歡獨自享受安寧的調調,自作多情要不得,會遭報應的。

而前生,自己的的确确遭到報應了。

“麻煩蘇師兄放手,我累。”金雞獨立什麽的,從來不是他的愛好。

“累?”蘇冰澈眼神柔和的看着安莫離,“我覺得你這樣子挺好看的。”比冷冷淡淡沒什麽表情看着他的時候強多了。

……其實這人是慕清然假扮的吧?是吧是吧?

強忍着一口老血,打不過蘇冰澈,連偷襲都沒成功的安莫離幹幹扯了扯唇角,“過獎了,沒蘇師兄好看。”等哪天非得要他好看不可。

“我很好看嗎?”就着扣住安莫離腳骨的姿勢将人拉近,低頭,蘇冰澈俯看向安莫離的眼神幽遠而深沉,“莫離……”

‘咚’悶悶的聲音幹脆利落的響起。

晃一晃手腕,安莫離邊甩着恢複自由的右腳邊沒什麽誠意的笑,“不好意思,一時沒控制住情緒,見諒見諒。”

蘇冰澈手捂住青腫的眼圈,即使再俊美非凡的人一旦跑偏了也好看不到哪裏去。

眼睛火辣辣的痛,可就算如此,蘇冰澈還是無法相信,安莫離竟然真的打了他,還是重重的一拳頭,那動作,半點遲疑都沒有。

迎視着蘇冰澈不敢置信的目光,安莫離收回假笑冷冷板起了臉。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今兒分開之前我們好像深談過一次吧?怎麽?蘇師兄以為我在開玩笑?那要不要我寫張通知貼在中央廣場的擂臺上,讓所有人見證我的真誠?我既然說過了再無瓜葛就真的是再無瓜葛,安莫離雖不是什麽大人物,可身為男人,一個唾沫一個丁,絕無回旋的餘地。

所以,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不要再來煩我,從現在開始,我死我活我悲我喜,與你一文錢關系都沒有,若你還有點自尊心,就別逼着我跑到太上面前鬧,讓大家都下不來臺。”

斷就要斷的幹淨,他安莫離從來不是拖泥帶水的人,既然蘇冰澈不想和他做普普通通的師兄弟,那就幹脆撕破臉,從此陌路人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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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拜師

安莫離一番等同于羞辱的話很管用,蘇冰澈果然被刺激到了,他本就是個高傲之人,又生來能力突出長相非凡,從小到大何曾被人如此指着鼻子喝罵過?能忍着不對安莫離動手,連他自己都覺得稀奇。

再也沒有心情待下去,可就這麽走又不甘心,眯着眼睛看了高昂着頭靜靜回望他的人許久,突然抱起安莫離直往屋內走去。

“你幹什麽?”心中一驚,安莫離奮力掙紮起來,奈何他和蘇冰澈的武力值相差太遠,剛剛能偷襲得手完全仰仗于蘇冰澈的毫無防備,此時別說動手,就是動一動手指頭也得看蘇冰澈願不願意給他機會。

“別動。”低低沉沉的聲音不見多少冷意,卻無端端讓聽到的人心底直冒寒氣,修行高的人,尤其是高出不止一截的人想讓修行低的人聽話簡直太容易了,只要蘇冰澈刻意放出些許威壓,安莫離哪怕再不甘願也得老老實實受着。

心情微微好轉的看了眼乖乖躺在臂彎裏的人,蘇冰澈加快了腳下的步子。

說實話,他突然間有些後悔,若是自己能在安莫離沒有說出傷人的話之前就讓這家夥閉嘴該有多好?那樣一來,他們兩個人就不會鬧到現在這般無法收拾的地步了吧?

說來說去都怪安莫離性格太倔強,以前是倔強的死扒着他不放手,現在卻是倔強的十頭牛也拉不回他的停下腳步。

可該死的自己就算被安莫離的話傷到了,就算自尊受不了臉上挂不住,但一想到從今以後真的和安莫離相逢是路人,心裏就悶悶的特別不好受。

難道這也是報應?以前安莫離追着他跑了十三年,他無視過也淡淡的不屑過,忍着十三年一句話都不同安莫離說,其羞辱的意味也不比大罵一頓好多少吧?

想到這裏,心中湧起的怒火消散了不少,愧疚和心疼倒多出了很多。

來到床邊,彎腰輕輕将安莫離放在上面,不給這人逃開的機會,雙臂支在安莫離身體左右,俯身低頭,認真看着冷眼以對的人。

“你今天說過的話,我都當沒有聽到。”擡手壓在安莫離的嘴唇上,止住了他未出口的反駁,“安莫離,你別忘了是你先招惹我的,再說了,我也沒想着和你成為伴侶,只是當關系好一些的師兄弟罷了,你逃什麽逃?”見安莫離愣愣出神,也沒了反駁的意思,蘇冰澈放下手走到桌邊為自己倒了杯水慢慢的喝起來。

“等你成為太上的關門弟子之後,你就是淩門內幾大合心弟子之一,到那時不止是我,連慕清然和元學元禮他們都會将你當成最親近的弟弟看待,你說,既然是親近之人,我又如何能與你再無瓜葛?”

轉動手中的茶杯,蘇冰澈一邊說着一邊細細觀察着安莫離的表情,還不錯,安莫離正在認真聽,略略松了一口氣,能聽進去就好。

于是抿了抿嘴唇,再接再厲道:“我承認,剛剛的玩笑開的有些過份,但我保證我絕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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