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
麽?難道九哥有什麽問題不成?想不通,甩一甩頭,寧致遠默默追了上去。
兩天之後,天霧山。
誰也沒想到一追就追了兩天兩夜,早把客棧裏乖乖等着主人回去的龍行雲忘在腦後的安莫離,此時正眉眼彎彎的朝着戰天笑,“看,那就是九哥。”伸手指向長身而立的身影,偷偷藏身于樹後的安莫離很是驕傲的開口。
“對,那就是你的九哥。”早在來時的路上就聽安莫離細細講了前世今生,戰天對九哥的印象好到暴,這世上誰對安莫離好誰就是戰天的親人,對待親人,拿命去搏他也甘之如饴。
“莫離,你看九哥對面。”揚一揚下巴,寧致遠幽幽眯了眯眼睛,“那是位修士吧?”
只見站在九哥對面的男子眉目如畫清雅絕倫,閑閑靜立的身姿挺拔飄逸,無形中給人以莫明的吸引。
“慕清然?”安莫離低呼,他怎麽會在這裏的?他要對九哥做什麽?
“把東西交出來。”淡淡開口,慕清然嘴角噙着淺淺優雅的笑,不知道的人準以為他在與朋友聊天。
“如果我說不呢?”臉上戴着面具,露在面具下的嘴唇挑起抹高傲的弧度,‘九哥’滿不在乎的回答。
“交出東西,或者,交出你的命。”顯然‘九哥’的挑釁讓慕清然很生氣,淺淺的笑意緩緩加深,眼眸深如寒潭。
“我的命?你有本事拿嗎?”似乎嫌慕清然氣的不夠,‘九哥’歪了歪頭,不屑的撇了撇嘴唇。
“看來你是不願意交了,那就別怪我不客氣。”
“來啊,來對我不客氣啊,被你這麽迷人的美人兒不客氣,絕對是我的榮……我靠,合體期?!”淡定沒有了,挑釁的笑也收了起來,‘九哥’狼狽的連跳了三次才逃過慕清然的攻擊,瞄一瞄腳下滋滋亂響的地面,心有餘悸的繃緊了神經。
“最後說一遍,東西交出來。”一手負在身後,一手并兩指豎起,風吹起慕清然墨染的長,說不出來的潇灑翩然。
‘九哥’不說話,眼睛緊緊盯着慕清然一圈圈纏繞着黑色能量的兩根手指,娘的,暗屬性修士的攻擊力都特別的強悍,合體期的暗屬性簡直和非人類差不多,自己得有多點背才能碰上這麽硬的碴子?這是報應嗎?
“還是不交?也罷,弄死你我自己搜吧。”纖白有力的手指一勾一擡,兩道夾雜着電光的黑色氣體如風般罩向‘九哥’,傻子都看得出來,這一下打上去,‘九哥’不死也得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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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斷喝驟起,驚得慕清然挑眉回頭,當他看到沖出來的人竟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安莫離時,整個人都呆住了,“莫離……唔~!”
悶哼,誰也沒有想到,就在慕清然看着安莫離呆之際,‘九哥’竟然趁此空隙一掌拍在了慕清然的胸口上,出于本能,慕清然體內的真氣瞬間聚集至前胸,反震得‘九哥’倒飛出去,直接大頭朝下掉向了崖底。
“九哥!”想也沒想,安莫離縱身跟着往下跳,手掌抓樁九哥’的腳,另一只手想穩住兩人的身形卻奈何沒有着力點。
“莫離!”慕清然在安莫離跳下山崖之後縱身第三個跳了下去,那勢頭,半點猶豫都沒有。
“莫離!!”等戰天和寧致遠由樹後躍出再跑到山崖邊,三個人的身影早已隐進了層層缭繞的雲霧裏,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往下跳,反正以他們的身手想摔死還真不容易。
于是幾息之間,剛剛還熱熱鬧鬧的天霧山頂轉瞬間變得人跡全無,只有飛鳥和雜草知道,這裏有五個人一起跳下了萬丈山崖。
☆、71·慕清然死了?
安莫離是在一片鳥鳴聲中緩緩清醒過來的,手捂住隐隐做痛的頭,眼神茫然的看向四周。
這裏是什麽地方?自己怎麽……
‘唔’努力回想時,頭更痛了,足足痛了好一會才緩過勁兒來,同時,安莫離也想起來自己為什麽會狼狽若此了。
當時他抓着九哥的腳骨往下落,進入雲霧裏之後眼前白茫茫什麽也看不清,也不知道哪裏突出塊尖石正正好撞在他的身上,痛得他身子一歪,險些松開抓緊九哥的手。
接下來簡直是黴運纏身,一塊塊突起的尖石左一處右一處的出現,生怕九哥受傷,他只能運足了靈力将自己和九哥護在氣罩裏,可恨自己的功力并沒有完全恢複,如此浪費靈力最多只能支撐半盞茶的時間而已。
還有那尖石,撞在人身上倒是挺痛,可當你試圖用手扣住它穩住身形時,它馬上就會從崖壁上脫落下來,簡直是天生的必殺器。
其實與這些相比,最讓他擔心的是九哥的傷勢,打從他們一起掉下山崖開始,九哥就一點反應也沒有,不管自己把腳骨抓的多緊,九哥連顫都不帶顫一下的。
難道九哥暈過去了?或者他在自己看不見的時候頭部受了傷?越想越擔心,幹脆一咬牙,抱着九哥的腿慢慢往下爬,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真特麽的痛。”嘶嘶抽着冷氣,呲牙咧嘴的揉搓腫起一個肉包的後腦勺,就是因為它,自己才暈過去的,娘的,自己應該慶幸腦袋撞上的不是尖石嗎?樹根同樣很痛懂不懂?!
等等,九哥呢?眼睛左右看了一圈,安莫離更慌了,沒有,石洞裏只有他一個人。
‘騰’的一聲站起身,一陣陣血氣上湧使得安莫離本就疼痛的頭又多了幾分暈沉沉的惡心感,呆立了好一會才踉跄着朝外走去。
來到洞口處,徐徐的涼風撲面而來,深吸氣,總算舒服了一些,胡亂用袖子擦了擦額上的虛汗,正待邁出洞口,猛然,動作頓在了半空中。
不遠處坐在一截枯木上的背影,是九哥?他沒事?太好了。
也許是感覺到安莫離的視線,九哥僵了一下,慢慢轉回身,一張血肉模糊的臉随着轉身的動作漸漸展露在安莫離的面前,條條縱橫交錯的傷痕雖然被細心的處理過,卻仍舊觸目驚心,直看的安莫離臉色發白。
手掌狠狠扣着石壁,為什麽今生他們已經提前見面了卻還是阻止不了九哥容顏盡毀的命運?難道命運真的這麽無法抗衡嗎?
腳步不受控制的朝前走去,直到兩人還差幾步遠時,安莫離才心情沉重的頓住了腳步,眼簾下垂不敢直視九哥的臉,倒不是怕醜而是在心痛。
前生的九哥是如何被毀掉容貌的他不知道,可是今生,有一半的原因在自己身上,因為這臉,明顯是被樹枝或者尖石劃傷的。
兩個人都在沉默着,安莫離想不出來自己應該說什麽才好,他的腦子太亂,有氣有惱也有悔恨,但更多的卻是情怯,天知道面對自己最親近的人,不但不能撲過去大聲喊出‘我終于找到你了’還要死死壓抑着激動裝做不認識有多難,這是他的九哥,奈何在九哥的眼裏自己只是個陌生人。
默默看着安莫離表情瞬變的臉,九哥眼神晦澀,幾次張開嘴唇都沒有發出聲音,直到安莫離挑起眼簾,九哥猛的望向了它處。
“是你救的我吧?你好,我叫安莫離,不知道該怎麽稱呼你?”當眼睛看到九哥逃避般看向它處的動作,安莫離的情怯頃刻間消失的幹幹淨淨。
九哥還是九哥,他臉上的神情和緊張時微微抿直的唇角都和記憶裏一模一樣,即使九哥不記得自己又如何?前生他們能成為知已,今生照樣會是過命的兄弟。
眼眸閃了閃,九哥收回目光看向唇角含笑的安莫離,一抹驚異由眼底悄然劃過,“叫我九哥就行。”
“九哥好。”揚起燦爛的微笑,安莫離試探着又往前邁了一大步,十幾年的相處,他知道九哥的戒心有多重,當年除了他以外九哥對誰都是冷冰冰的,但凡錯踏一步,刀子就能甩到那人身上去。
還好,九哥并沒有對他的靠近産生排斥心理,這大概要歸功于兩人難友的身份?不管了,反正事實對自己有利,“既然我叫了你九哥,為了不顯生份,九哥也叫我小離吧,你看如何?”
小離?九哥的眼眸再次閃了閃,嘴唇下意識抿成了一條直線。
終于又看到九哥別扭的樣子了,安莫離暗地裏笑眯了眼睛。
他記得當年自己第一次試着靠近九哥時,九哥就像現在這樣緊緊抿着嘴唇垂下目光不說話,要不是通過相處深深了解了九哥的性子,他都要懷疑九哥是不是特別厭煩自己了。
“九哥,你不願意叫我小離嗎?”再往前湊湊,拿出寧致遠平時纏着自己的招數對付九哥,安莫離做的得心應手。(寧致遠知道會哭的,痛哭流涕。)
還是沒有說話,過了好半晌,在安莫離就快要撐不住笑臉時九哥才開口,“你不怕我嗎?”
“怕你什麽?”安莫離愣愣反問,“你的臉嗎?”自己上輩子都看習慣了,有什麽好怕的?呃……貌似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見到,糟了,九哥不會懷疑自己有目的接近他吧?
都怪自己,一高興竟然把這麽重要的事情給忘了,要是九哥對自己起了疑心,再想交好可就難如登天了。
就在安莫離的心吊到嗓子眼的時候,九哥突然話峰一轉,提起了另一個讓安莫離意想不到的人,“慕清然也跳下來了。”
“什麽?”完全沒有反應過來,慕清然?跳下來??不太可能吧?
“他是跟在我們後面跳下來的。”擺弄着手中的藥瓶,九哥的眼神若有似無般掃向安莫離的臉,“也許是為了你吧?你們認識?”
“不可能!”安莫離想也沒想就反駁了回去,慕清然會因為擔心他而跳崖?鬼才信,那個滿嘴謊話連感情都不知道有沒有的家夥,怎麽可能因為一個不相幹的人沖動?就算以慕清然的修為跳了也摔不死,他還是認為慕清然做不出來吃力不讨好的事。
見安莫離回答的斬釘截鐵,九哥再次垂下眼簾,誰也看不清他的眼睛裏都藏了些什麽,“是我想錯了,他跳下來一定是為了奪走我懷裏的東西。”
“九哥,慕清然這個人城府很深,與他為敵要事事小心才行,對了,你說慕清然也下來了,可知道他現在在哪?”如今戰天和寧致遠都不在身邊,龍行雲又被自己丢到了客棧,九哥身上有傷,自己能力有限,這般時候碰上修為進入合體期的慕清然,想也知道結果會如何。
“不用擔心,他死了。”
“死了??”安莫離以為自己聽錯了,一個合體期的修士會說死就死嗎?
“嗯,他的屍體就在那邊,不信你去看。”手指向左邊指了指,順着指尖看過去,很容易就能在草叢裏發現靜靜躺着的人形物體,那物體半點氣息都沒有,明顯是個死物。
還是無法相信,安莫離走過去仔細看了看,穿着打扮的确是崖上慕清然的樣子,只是那臉……好吧,大半個腦袋都開了花,想看清五官自然不容易。
一時之間,說不出來的感覺湧上心頭,前世加今生,曾經有很長一段日子他是把慕清然放在心上敬着的,他感激慕清然給了他受人尊敬的機會,讓他由雜伇一躍而成為內門弟子,更感激慕清然幫助他一次又一次拾回信心,讓他在最痛苦最茫然的時候有了一個可以喘口氣的溫馨空間。
這個男人固然可恨可惱,他戴着溫柔的假面具戲耍了天下人,可也正是這個男人,在自己被逐出淩門時扮演了最為無辜的角色,因為他由始至終都沒有出現過,可以說,淩門上下多多少少都給自己留下過一些陰影,唯有慕清然最‘陽光’。
聽起來是不是很可笑?一個僞君子竟然成了唯一的好人,但這就是事實。
當然,他不會因為慕清然的‘陽光’就對慕清然和顏悅色起來,畢竟前生無意間看到的大屠殺可是清清楚楚說明了慕清然的心狠手辣,面對這種實力強大性格不定的人,躲得遠遠的才是上上之策。
“我能把他埋了嗎?”人死入土為安,安莫離覺得好歹大家師兄弟一場,眼看着慕清然暴屍荒野未免太說不過去了,但如果九哥反對的話,他也不會再堅持,心慈手軟什麽的,早在上輩子就丢幹淨了。
“小離果然認得他。”随手扔掉藥瓶,九哥站起身幾大步來到安莫離身邊,“你們關系很好?”
“不好,只是師兄弟而已。”他可不想和慕清然交好,哪天被賣了都不知道。
“是嗎?那就埋吧,我幫你。”揮一揮袖子,地面下一刻多出來一個深淺剛剛好的土坑,沒有讓安莫離動手,九哥手腕連動,屍體便自動飛到坑中被泥土埋在了地下,“好了,小離找塊木板刻上他的名字就算齊活了,我有些累,剩下的你自己弄吧。”
不等安莫離說話,九哥轉身走進了洞內,看樣子是休息去了。
想到九哥臉上的傷,再想想自己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這麽長時間都是九哥一個人在忙,也難怪他累。
甩開雜亂的思緒,安莫離找了塊木頭劈成兩半,運指在上面寫下慕清然之墓等字樣,再将木板插在墳包前,“慕師兄,願你一路走好。”下輩子別再騙人了,找個知心的姑娘好好過日子比什麽都強。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九哥站到了洞口處,那雙看向安莫離的眼睛如斯的溫柔……
☆、72·懷疑
安葬了慕清然又發了好一陣子呆之後,天色早已暗了下來,手捂着扁扁的肚子,安莫離可憐巴巴瞄了眼洞口。
他想九哥的手藝了,想當初他們一起逃命時,不管是山川還是海洋,連大沙漠裏九哥都能鼓弄出兩樣好吃的菜色來,‘嘶’一想起那些菜,口水就隐隐往外流。
可是……
苦着臉收回目光,自己今生才剛剛和九哥熟悉一點,人家哪裏會給自己做吃的?而且九哥身上有傷又累了那麽久,就算他想做,自己也不願意累壞了他。
好吧好吧,不就是填飽肚子嗎?吃什麽不是吃?就是不吃也餓不死,不過以自己現在的修為,不吃飯還真不行。
扭頭,正打算找點東西充饑,突然一股香味飄過來,引得安莫離肚子馬上發出了‘咕咕’聲。
真香,這是什麽味道?用力吸了吸鼻子,好像是肉?眼前一亮,是烤肉!
說到烤肉,九哥絕對是宗師級人物,也不知道他怎麽弄的,同樣的材料同樣的野味他硬是能烤出別樣的味道來,當真是咬一口唇齒留香,咬兩口回味無窮,咬三口……
‘嘶’又咽了咽口水,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就要丢人了。
“小離怎麽不進來?你不餓嗎?”眼含輕笑的男子站在洞口,手中香氣四溢的烤肉晃來晃去,生生破壞了他挺如松的高雅氣質。
安莫離咬牙,九哥果然是九哥,到哪都改變不了他喜歡逗弄人的邪惡愛好,不過能有幸被九哥逗弄,應該說明他把自己當成自家人了吧?這感覺,好極了。
于是抛開面子和裏子的問題,安莫離很痛快的點頭,眼球子粘在香噴噴的烤肉上扒都扒不下來,“我要吃肉,這些都是我的。”
被安莫離毫不客氣的态度惹得心懷大暢,九哥眼眸中的溫柔幾乎能滴出水來,這一刻,連他臉上猙獰的傷痕似乎都染了層暖暖的光,“行,都給你,只要你能吃得下。”
“自然吃得下,九哥烤出來的東西都是絕品,寧可吃撐也不能剩下。”他這話說的可半點水份都沒有,且不說九哥的手藝有多好,只說這闊別了幾十年的待遇,哪怕再多他也能全部塞進肚子裏去。
神情微頓,九哥捏緊了手中的烤肉,“你吃過我烤的肉?”
“當然呃沒吃過了。”好險,差一點穿幫,暗地裏伸了伸舌頭,安莫離面上一點也沒看出異樣的接着說道:“以我吃遍天下的經驗來看,你這手藝不賴,聞着味就知道有多香。”
捏着烤肉的手指松了松,九哥笑罵,“少貧嘴,你才多大就吃遍天下了?快過來,烤肉涼了就不好吃了。”
誰說我貧來着?明明上輩子山珍海味樣樣都吃過好不好?算了,有些秘密是不能說出來的,烤肉烤肉,我來了~!
跟在九哥身後走進山洞,也不等九哥遞過來,安莫離撲上去就着九哥的手先咬上了一大口,“嗯,香!”舌尖上又嫩又美味的肉如上等的佳釀,只一下就勾得人入迷。
眼前半眯着眼簾鼓起腮幫子吃像可愛又好笑的少年,讓九哥有了種看到萌寵的觸電感覺,好想用手指戳戳他的臉,或者低頭在少年一動一動的臉頰邊重重咬上一口,這樣強烈到壓抑不住的沖動,打從十歲起就再不曾出現過了。
這就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真正含義吧?恨不能拿所有去寵他愛他縱容他,哪怕把心攤在對方腳下任他踩,竟也是種幸福。
“別站着,坐下來吃。”移動腳步往‘床’邊走,說是床實在有些誇張,那不過是一塊大一些的石頭,最多上面鋪了些幹草而已。
哭笑不得的看着小狗一樣追着烤肉跟過來的安莫離,看着他雙手搭在自己胳膊上伸着脖子又咬下一大口肉的樣子,九哥眼神幽暗,不自覺舔了舔微微發幹的嘴唇。
“小離,你自己拿着肉。”把烤肉遞到安莫離手裏,九哥胡亂用袖子擦了擦手。
嗯?愣了一下,突然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剛剛的舉動貌似與被主人喂食的寵物很像……丢—臉—丢—到—家—了!
望天,這真的不怪他全都是九哥的錯,上輩子九哥最喜歡逗弄他玩,每次烤好了肉總不讓他自己吃,非要一點一點喂着他吃,要不就讓他自己咬,還說什麽怕燙到他,剛開始時他也曾為難過,後來就慢慢習慣了……
他讨厭習慣!
一把搶過烤肉惡狠狠咬下去,直到嘴巴裏熟悉的肉香泛起,郁悶的心情才總算好了幾分。
罷了罷了,上輩子自己就沒少在九哥面前丢人,這輩子被看了一點點笑話算什麽?咱就當愉樂大衆了。
“呵呵……”低低沉沉的笑輕輕響起,溫潤中帶着點沙啞的笑聲聽起來格外的性感,見安莫離咬着肉擡起頭瞪人,九哥馬上收斂輕笑揚起眉稍,“轉過去讓我看看你頭上的傷。”
同樣揚起眉稍,甩給九哥一抹‘算你小子識相’的眼神,安莫離挪了挪屁股大大方方把腫起的地方亮了出去。
九哥又會用靈力按壓的手法給他治傷吧?曾經每一次自己受傷九哥都會用靈力幫他細細将傷口處理好,遇上青了腫了的,還會一揉就是好半天。
他最喜歡九哥邊給他揉傷口邊數落他的樣子了,那種恨自家孩子不争氣又惱怒着發誓一定要找回場子的語氣,比世上最美妙的歌聲還動人,九哥于他,如父如母如師如友如兄弟,他對九哥的感情最真最純卻也最為複雜,總之,這個人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
“一會可能有點疼,你忍忍。”運起靈力輕按在腫起的肉包上,緩緩順着一個方向揉,聽到安莫離低低吸了口涼氣,九哥手掌頓了頓,嘴上不自覺數落起來,“你說你多大的人了做事情還這麽沖動?山崖也是說跳就能跳的嗎?你不知道雲霧裏什麽也看不清嗎?還好是撞在木頭上,如果撞在尖石上怎麽辦?你%¥#%……”
九哥每說一聲,安莫離就點一下頭,眉眼彎彎嚼着肉聽着數落,暖意由唇角一路竄進骨子裏。
等九哥說累了,肉包也消腫了,将烤肉啃得就剩下一堆骨頭的安莫離抹了抹嘴巴扭頭,“九哥,以後我們一起闖天下好不好?”
今天兩人都有傷,埋了慕清然之後天色也暗了這才沒有馬上離開,可等到明天他們都上了崖頂,九哥第一件事情就是離開吧?好不容易才找回九哥,他哪裏能讓他走?
“小離,我……”
“九哥,你先別忙着拒絕我。”知道九哥性子倔,安莫離忙擺手打斷了九哥的話,“我不想聽什麽怕連累我或者你還有事情先暫時分開的借口,九哥,不管你是怎麽想的,在我的心裏,你很重要,無關乎身份,無關乎其它,你就是你,我看重的是你這個人。”
“無關乎身份?無關乎其它?只是看重我這個人?”眼睛意味不明的盯在安莫離的臉上,九哥一字一句反問着。
“嗯。”安莫離重重點頭,“我說了你只是你,其它的什麽都不重要。”
“是嗎?你不後悔?”大手扣住安莫離的肩膀,九哥眼神中莫明的意味更濃了些。
“不後悔!”想起九哥前世坎坷的人生,安莫離心口揪了揪,他知道九哥在遲疑什麽,這個男人怕自己因他而卷進風浪裏埋怨他,這怎麽可能。
九哥突然又輕笑起來,但此一回的笑與剛剛的笑完全不同,此一回的笑帶着些嘲諷和惱怒,“好一個不後悔,你了解我嗎?知道我是誰嗎?明白你最在意的是哪一個嗎?”
“我了解,我知道,我明白。”心裏清楚這個時候不能退縮,安莫離轉過身緊緊抓住九哥的胳膊,仰起頭讓他清楚看見自己眼睛裏的真誠,“我不需要了解你的身份,我只要了解你的心就好,我也不需要知道你在想什麽,我只要知道你不會傷害我就好,我更不需要明白你是哪一個,我只要知道親手烤肉給我吃,小心翼翼為我消腫,聽見我輕信于人就生氣的人是哪一個就好,我在意的尊重的邀請的是你,不是別人。”
別人能烤出九哥的手藝嗎?別人能又是心疼他又是數落他嗎?不能,九哥只有一個,就是眼前的這一個。
被安莫離一頓搶白,九哥沉默了好半晌,久久才暗啞着嗓子低喚,“小離……”額頭抵着安莫離的額頭,“記住你今天的話,你在意的人是我不是別人。”
“我記住了,你呢?可願意接受我的邀請與我共看天下風光?”唇角蕩起燦爛的笑,安莫離知道,九哥不會再拒絕他。
其實他從一開始就沒想過拒絕你……
“我接受。”圈着安莫離的腰将人牢牢擁在懷裏,三個淡淡的字溢出好看的嘴唇,九哥醜陋不堪的臉龐上隐隐閃爍着虔誠的光芒,好似他并不是在回答什麽,而是在許下某種不容人亵渎的誓言。
這些安莫離都看不到,他正張牙舞爪的拍打着九哥鐵一樣的雙臂,努力将自己的小身板解救出來,“唔唔唔,我要喘不過氣來了。”這是謀殺絕對的謀殺!
時間匆匆,一晚上悄然而過,兩個早早起床的人開始了危險的動作,爬山崖。
這處別有洞天的地方處在崖壁半山腰,昨天安莫離掉下來時剛好撞在洞口處的斷枝上,這才意外的闖進了這裏。
想來這裏應該是哪位先輩高人修行的地方,有山有水有小物動,可惜沒留下什麽書籍古物,後來人只能嘆息着空手而歸了。
都說下山容易上山難,這句話用在爬懸崖上也差不多少,跳下來時一蹦就行了,而上去嘛,也得蹦。
腳尖點地在崖壁上縱躍,安莫離和九哥蹦達了好一會才蹦達到崖頂,沒等喘口氣,安莫離只覺得腰間一緊,下一瞬身體被圈進了熟悉的懷抱中。
“莫離,你丫的竟然敢跳崖?!”手臂攬着心上人,寧致遠眼睛直冒火,即使收到安莫離的傳迅說他一切安好第二天就能回來,燒在胸口的火苗還是一點消退的跡象都沒有。
莫離到底知不知道他昨天的舉動有多吓人?九哥就那麽重要?重要到莫離連想都不想就能把命扔了?好在這處山崖傷不到他,若是個能傷到他的地方……自己都不敢想像。
越想越氣,低頭正等再訓上幾句,眼睛卻一撞上懷中人巧乖讨好的笑心就軟成了一灘水,老天,這妖孽生來就是克死他的吧?!
雖明知道安莫離使的是軟招,可見到心上人這麽聽話寧致遠哪裏還訓得下去?于是憤憤不平的印上嘴唇重重吻過去,好一會才放開狡猾的愛人。
另一邊,戰天幽幽眯起眼睛狼一樣盯着九哥不放,聲音低沉,煞氣沖天,“你是誰?”
☆、73·前世番外之慕清然
每個人都有幸福的時刻,不一樣的幸福卻都有着同樣難忘的滋味,慕清然的幸福在童年,卻也戛止于童年。
七歲之前,慕清然是家中的寶貝,父親即使身體不好也會時常帶着他玩耍,偶而也會握着他肉乎乎的小手一筆一劃教他寫字,母親性格溫婉,從不大聲說話,每當慕清然和父親練字或者玩耍時,母親就會靜靜坐在一邊繡東西,那樣的畫面溫馨而又美好。
慕清然八歲時,父親突然去逝了,當時的他根本沒法完全懂得死亡的真正含義,他只知道父親不見了,再也回不來了,從此後,他将是家裏唯一的男人,他要為母親撐起一片天空,讓母親不被任何人欺負。
跪靈堂、守喪禮、出殡下葬,每一步慕清然都做的極其認真,因為他知道,這是他能為父親做的最後一件事情了。
連着忙活了好些天,整個人瘦了一大圈的慕清然在父親下葬的當天晚上一點睡意也沒有,不自覺就走到了常常與父親練字的書房。
他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的人生會在這裏,轉到了另一個方向。
為什麽?為什麽他溫婉娴良的母親會在父親的書房裏與人通/奸?通/奸的對像還是府裏的下人?他再小也懂得男女大防的道理,那個和母親抱在一起親吻母親臉頰的野男人,就是母親的奸/夫!
身上的血液像被凍住了一樣,明明心中憤怒到了極點,可腳下的步子硬是邁不出去,耳邊母親一聲聲的愛語像刀,深深紮進了慕清然的心頭。
他恨,恨母親口口聲聲的愛,恨母親自以為的不得已,她說嫁給父親只是媒妁之言,與野男人在一起才是真愛。
難怪母親從來不與他玩耍,也從不會加入到他和父親的互動之中,這個總是低着頭坐在一旁繡花的女人,早在一開始就把她和他們分在了兩個世界裏。
也許是心情太激動沒控制住氣息,慕清然很不幸的被兩位正你濃我濃就差扒光了衣服那啥的男女抓了個正形,看着滿眼恨意的慕清然,母親臉色慘白,野男人卻笑的毫不在意。
“他看到了我們的秘密,殺了他。”野男人給了母親一把刀,站在一旁冷冷開口。
慕清然沒有動,他的目光比野男人的聲音還要冷,冷得能結成冰,他想看一看,母親到底會不會因為野男人,或者說,因為保護她自己而殺掉親生兒子。
真的很難以置信,母親當真對他揮起了刀,盡管她一臉痛苦,盡管她口中喃喃說着對不起,可長刀,卻一直死死的握在她的手心裏。
“母親,你就那麽愛他嗎?”小小的身影平靜的看着舉刀的母親,疑惑的問着,他不明白,什麽樣的愛能代替母子之情?
“對,我愛他,為了他我可以放棄一切,然兒,原諒我,下輩子母親會好好愛你的。”話落,刀起,毫不猶豫的砍向了慕清然。
當然,慕清然并沒有死,是野男人救了他,野男人一袖子打退了母親,彎下腰對着慕清然笑,“看到了沒有?這就是母愛,多廉價。”
慕清然咬着嘴唇不吭聲,他再恨再冷靜也只是個八歲的孩子罷了,剛剛那一幕,成了他心底永遠的魔障。
“看過了親情的兼價之後,我再讓你看看愛情的可笑如何?小子,瞪大了眼睛看清楚,這世上沒有誰會永遠對誰好,對你好的人,不過是想貪圖你身上的好處罷了,什麽親情愛情友情,通通都是假話。”
野男人并沒有騙慕清然,他用現實打破了慕清然所有的信念和人生觀,這個男人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短短半刻鐘的時間就讓慕清然看清了人性的醜陋,至此,不再信任任何人。
原來,父親并沒有死,詐死的父親還是野男人的情人,原來,母親能為之付出一切乃至犧牲骨肉的愛,轉眼間就會被恨吞噬得幹幹淨淨,她拿着刀拼了命的往野男人身上砍,像瘋了一樣,哪裏還有半分的溫婉氣質?看着看着,慕清然就笑了,愛,果然很兼價。
最後的最後,野男人帶走了慕清然,慕清然并沒有反抗,因為他的父親母親都死了,被野男人殺死的,野男人并不愛父親,當然更不可能愛上母親,他來到慕家只是為了一塊符牌,他以為符牌在父親身上,結果不是,後來又以為在母親身上,結果還不是,忙活了一通什麽都沒得到,野男人惱了,直接殺掉了慕清然的父母,然後又一把火燒毀了慕清然的家。
慕清然問野男人,為什麽要把他帶走?他難道不怕自己報仇嗎?
野男人輕笑,你會為了一個想殺你的母親,和一個想與人私奔狠心扔下親生子不管的父親報仇嗎?就算報,你也殺不死我。
再然後,慕清然就什麽也不問了,他跟在野男人身邊一跟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