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
十五年,其間,因為拼死救了野男人兩回,還被野男人收為弟子。
人人都道慕清然儒雅翩然風姿俊秀,是難得的奇才,可沒有人知道,背地裏這位尊敬師父友愛同門的奇才,竟然在一點點勾引着自己的師尊陷入背德的泥沼裏不可自拔,他用了整整十五年編織成一張大網,牢牢網住了野男人的心,也用十五年磨煉成妖,将自己包裝成了世上最溫柔可親的紳士,任靈魂躲在面具背後笑看着世間百态,可是心,再沒有波動過半分。
當他在世人面前公然揭露野男人僞善的面具,當他以大義滅親的姿态‘痛苦’的廢掉了野男人的武功,當他在野男人的嘶吼聲中自斷筋脈,向所有人展現了他的真、善、純、孝、義等等等等美好的一面,并順利被淩門看中帶回修真界從此由武士一躍而成為修士之後,他的報複成功了,成功的完美,無一絲一毫破綻。
從此後,天高任鳥飛,他會越活越好,将來還可能成仙。
而野男人,即使活着也等同于死了,名望、身份、地位、財富,他失去了所有,只留下了一口氣在茍延殘喘,這才是慕清然的目的,死算什麽?他要的是生不如死。
當然,還有野男人的心,愛,太兼價,明知道不能愛為什麽還要撲過來?他相信野男人看得懂他目光中的含義,那是他給野男人的回禮,也算是臨別的饋贈吧?
是野男人催毀了他的世界,又在一片廢墟中建立了另一個空間,這空間裏沒有愛,有的只是欺騙和交換,他用假意的溫柔換來了所有人的敬重,他們希望看到什麽,他就送給他們什麽,看,自己做的多好?連堂堂修真界大派的淩門都被自己玩弄于股常之間,這就證明自己是對的。
但偶而閃過心頭的感覺是什麽?即使身處人群中也會時不時的厭煩又是從何而起的?找不出原因,慕清然只能認為自己在胡思亂想,直到在某一天看到一位小小的少年,越來越沉悶的心才稍稍緩解了一些。
安莫離真的很傻,不過傻的很可愛,看在他愉樂了自己的份上,幫他一把倒也不錯。
一開始的時候,慕清然的确是那麽想的,幫了安莫離既能緩解心煩又能給蘇冰澈找麻煩,何樂而不為?可是幫着幫着,事情就超出了他的掌控。
他開始越來越關注安莫離,更身不由已的出現在安莫離最無助的時候,安慰他的話有時連自己也分不清是真是假。
而安莫離風雨無阻的小禮物,被無視到徹底也能笑着鼓勵自己的堅持,和他地下室裏滿滿的藏品似乎都加重了某種改變,讓慕清然有時連面具都快戴不下去了。
下意識的,慕清然将目光由安莫離的身上調開,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沒再理會過安莫離,也是這個時候,他認識了言洛溪,一個各各方面都堪稱完美的少年。
言洛溪比安莫離迷人,比安莫離有才華,資質更是安莫離無法企及的,按理來說蘇冰澈喜歡上言洛溪應該是順理成章的事情,自己為什麽要生氣?還做出了與蘇冰澈争搶言洛溪的幼稚事情,這太不像自己了。
慕清然從來不是個喜歡糊塗的人,既然知道自己不太對勁,他就一定要弄清楚才行,于是去掌門那讨了個外出的差事,晃蕩了兩年多才轉回來。
重新踏入淩門時他的心情很複雜,他沒有想過自己這輩子還能再相信愛,更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在意識到自己愛上莫離以後,什麽排斥什麽反抗什麽斷了念頭,通通都沒有,有的只是深深的喜悅,喜悅于自己終于明白了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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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既然愛了,他就不打算再放手,他都想好了,莫離不是資質不好活不過百歲嗎?沒關系,自己把生命給他一半,連符咒他都準備好了,就等着與莫離分享生命的那一刻到來,同生共死,是他目前為止最大的願望。
可現實再一次給了他一巴掌,打得他雙目欲血兩耳轟鳴,什麽叫莫離殘殺同門罪不可赦?什麽叫被逐出門牆還廢了修行?誰廢的他?誰逐的他?誰告發的他?!
強壓着殺意弄明白來龍去脈,慕清然沉默了,眼眸深處的煞氣卻濃的更加化不開。
好一個淩門,好一個蘇冰澈,你們毀了莫離,早晚有一天我也要毀了你們!
知道蘇冰澈不在淩門,找不到正主,慕清然将一腔怒火都撒在了淩門弟子身上,特別是曾經嘲笑過安莫離甚至戲弄過安莫離的人,每一個都上了他的黑名單。
有了殺心還愁找不到殺人的機會嗎?而機會,是需要創造的。
慕清然借着世俗界傳回來的有關于‘安莫離身上有重寶’的消息,帶着幾個內門弟子去了世俗界,不用懷疑,跟着他來世俗界的弟子全都是欺負過安莫離的人,特別是當天打了安莫離板子的弟子,那是慕清然重點的照看對像。
于是進入世俗界沒多久,慕清然就忍不住下手了,一個接一個虐殺着同門,慕清然一直在笑,溫溫和和親親切切,看起來比太陽還要溫暖還要陽光,正高興于給心上人出了氣,沒想到一扭頭卻撞進了一雙驚恐的眼睛裏。
莫離?他……看到自己殺人了?
人生裏第一次,慕清然慌的手足無措,等他好不容易穩住心神時,安莫離已經跑的不見了蹤影。
可以說,這個打擊對慕清然相當大,他知道,見了這一幕之後,安莫離肯定不會對他有任何好感,一個連同門都下得去殺手,還是虐殺着玩的人,怎麽配得到他的愛?
怎麽辦?放棄安莫離不可能,此時接近又注定了沒有結果,藏身在暗處縮手縮腳幫助安莫離脫險了好幾次的慕清然最後一咬牙,想出了一個最下策,假扮他人。
說來也巧,那天又被困在包圍圈中的安莫離殃及了一條池魚,大概因為同是天涯淪落人,安莫離對那人的感覺還算不錯,等不及的慕清然當天晚上就找到了倒黴催的男人,毀屍滅跡喬裝改扮,連男人身份古怪也顧不得了。
最狠的是,慕清然為了不被安莫離發現異常,硬是親手毀了自己的臉,他知道現在的安莫離最恨欺騙,也經受不起一點點猜忌,若是哪天假毀容被別人戳穿,那等待着自己的只會是莫離冰冷絕情的目光,他根本就不會相信自己的出發點是愛。
強忍着巨大的痛苦用靈力将臉弄成舊傷的樣子,接着又調整嗓音和身形,短短半個多時辰,慕清然徹底變成了九哥。
有了另一重身份,慕清然開始光明正大的出現在安莫離身邊,和他一路逃亡一路相扶相持,在一次次的舍命相護中,讓安莫離把他當成了世上最親之人。
而拿掉溫柔的假面具,慕清然開始刻意展露出自己真實的一面,他教會安莫離什麽是人性,教會他怎樣生活才更加精彩,對別人,他冰冷淡漠心狠手辣,對安莫離,他溫柔寵溺誓死相随,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安莫離不能叫他一聲清然。
當然還有另一個最鬧心的事情,自己扮演的男人竟然身懷異寶,當年害得他家破人亡的月符,就在這家夥的懷裏,這也叫天意嗎?
懷揣着月符帶着莫離滿天下逃亡,不是他不想換個安穩些的身份,實在是現在不能換,他還要利用這個身份得到寶藏開啓的方法好讓莫離成為人上人,到了那時,莫離應該就會相信自己是愛他的吧?為此,哪怕付出生命也值得。
一語成谶,他真的為此付出了生命,當躺在莫離懷裏奄奄一息時,他真想大罵老天,就不能等自己表白之後再拿走自己的命嗎?!
罷了罷了,既然不能給予莫離幸福,那就當他心中永遠的九哥吧,只是九哥。
“小離,別為我立碑做墓,一把火燒了就行,我喜歡自由自在。”眼前漸漸變的模糊,慕清然低低開口,他生不能用慕清然的名字,死了自然不想再委曲自己,燒了好,化成灰說不定還能再陪着莫離走天下去。
臉上落下一滴清淚,涼涼的觸感讓慕清然心口一揪一揪的痛起來,努力睜開眼睛,竟然什麽都看不到了嗎?自己這是快要死了?死有什麽好哭的?他的小離最不适合的就是哭。
想再說些什麽,可嗓子幹幹的根本發不出聲音,強打起最後一絲精神死撐着一口氣不放,看不到寧致遠和燕傾歌,他怎麽能放心離開?
終于,解救莫離的傻男人來了,死撐着的氣慢慢散開,慕清然的世界在瞬間陷入到無邊的寂靜裏……
小離……莫離……你能,少讨厭慕清然一點嗎?
☆、74·認出
“戰天你怎麽了?他是九哥。”安莫離不敢說最了解戰天,但了解個九成九還是有的,所以戰天身上的殺氣才更讓他心驚。
戰天發現了什麽?與九哥有關?皺着眉頭推開寧致遠往九哥身邊走,不管戰天發現了什麽,他都不應該用對待犯人的口吻與九哥說話,“九哥你別在意,戰天他啊……”驚呼着被戰天拉到身後,安莫離整個人都愣住了。
自他與戰天相識以來,這個男人從不曾如此強勢過,拉過來扯過去什麽的,這還是第一次發生,“戰天。”眉頭皺的更緊了,他到底想幹嘛?
“乖,不要靠近他,他不是九哥。”将不太高興的安莫離攬進懷裏輕輕安撫,戰天眼眸森然的緊緊盯着沉默不語的九哥,似乎只要九哥一有異動他就能撲過去咬死他,“說,你到底是誰?”
他敢以獸神的名義發誓,對面的男人與昨天看到的絕非同一個人,他們靈獸認人憑的可不是眼睛而是鼻子,一個人的樣貌也許能夠因為外力而改變,可氣息卻是永遠都無法替換的,而眼前這位‘九哥’的氣息,顯明不相符。
要知道為了追蹤九哥,他尋着氣味一追就是盡千裏,死都不會認錯。
九哥抿着嘴唇仍舊不說話,他不知道該說什麽,或者說,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他根本就沒有想到,自己竟然一上到崖頂就陷入了兩難的境地裏,說還是不說,成了死結。
見戰天言詞肯定,九哥又沒有馬上反駁,寧致遠收起驚訝沉着臉阻在了九哥的後方,隐隐與戰天形成了合圍之勢。
雖然他還無法接受眼前的九哥是別人冒充的,但他相信戰天,戰天說此九哥非彼九哥,那此九哥就是假的。
而如果九哥是假的,那他接近莫離必定居心叵測另有所謀,他能謀什麽?心頭猛然一驚,難道是月符?
是了,前生九哥之所以被追殺的那麽慘,不正是因為月符裏的秘密嗎?該死的,假九哥是怎麽知道月符在莫離身上的?他們待在一起整整一晚上,莫離有沒有被暗算到?
想到深處寧致遠的眉宇間升騰起了濤天的殺意,膽敢暗算莫離?去死!膽敢冒充九哥惹莫離傷心?去死去死!!
和戰天的質疑還有寧致遠的殺意不一樣,安莫離對九哥的身份百分百确定,這世上他認錯了誰也不會認錯九哥,如果連九哥都能認錯,他上輩子算白活了。
所以一看到戰天和寧致遠這架勢,嘴上好懸急出水泡來,“戰天,阿遠,他是九哥,你們別這樣。”不敢把話說的太明白,畢竟九哥不知道上輩子的因果,說多了萬一九哥産生懷疑斷然離開怎麽辦?找回人容易,找回信任呢?難如登天吧?
說不明白幹脆不說了,安莫離趁戰天不注意縱身躍到九哥身邊,雙手圈着九哥的腰斬釘截鐵般開口,“九哥是我很重要的人,你們也是我很重要的人,我不想看到你們交惡,所以誰敢再挑事打架,別怪我家法伺候。”眼睛一眯,家主之風隆重登場。
⊙﹏⊙‖莫離威武~!
寧致遠瞬間就蔫兒了,與相信戰天相比,他自然更願意相信安莫離,再說了,九哥對莫離的重要性他可謂是深有體會,說莫離會認錯九哥……确實不太可能。
可戰天的鼻子也不是假的,一個人的氣味能說變就變嗎?九哥你未免太逆天了吧?!
家主發威誰敢不慫?所以戰天也想蔫兒,但奈何他高大威武霸氣側露的外在形象太過搶眼,再蔫兒也蔫兒不到哪裏去,不過猛男可憐巴巴委委曲曲的小模樣還是十分招人疼的,不信你看看安莫離抽抽的嘴角和寧致遠扭曲的表情,多麽驚悚。
a_a||||戰天你也威~武!
“戰天……”安莫離嘆息,你不适合賣萌,真的,耿直才是你最大的閃光點懂不?
“莫離……”戰天差點被某奶奶的劇中人物俯身,好想問‘你為什麽不相信我?你怎麽能夠不相信我?噢,你知道嗎?你傷害了我純純的玻璃心。’
總之,安莫離的不相信打擊到了戰天的自信心,靠着聞味就能殺敵千裏的戰虎小盆友,很受傷。
三個人糾糾結結你驚悚來我受傷去,誰也沒看到站在一旁的九哥,慢慢僵成了木頭。
如果他沒有聽錯的話,莫離和陰六的關系很好?他們以前就認識?那為何自己冒充陰六時莫離看不出來?莫離甚至還以第一次見面的方式介紹自己,像是從不曾見到過一樣?到底莫離看重的是以前的陰六還是現在的九哥?不對,讓他好好想想。
記得昨天山崖上自己一掌打飛了陰六,莫離是叫着九哥跳下去救人的,他就算認識陰六也只會叫六哥怎麽着也不可能是九哥吧?
九,代表着天長地久,那是自己說不出口的願望,為了成為九哥自己連自身都抹殺掉了,又怎麽能夠容忍莫離的所叫非人?
“莫離。”反身将圈着自己腰的少年扯到面前來,顧不得情緒外露牢牢将少年束縛在懷抱裏,久久都不肯放開。
莫離,你說過你在意的是我,你說過你相邀共看天下的不是別人,言尤在耳,你不準收回承諾知道嗎?若是收了……苦笑,收了又能如何?自己舍得傷莫離分毫嗎?
重重閉上眼睛,将所有的壓抑和驚慌都硬生生埋入心底,九哥咬着牙将懷裏的人抱的又緊了些。
莫離,若老天注定了我今生的愛而不得,那你許我來世好不好?來世我會對你很好很好,絕不讓你受一點點傷,你答應我,好不好?
感覺到抱着自己的人在隐隐顫抖,安莫離疑惑的擡起頭,他不明白九哥在怕什麽,強大如斯的九哥又能被誰逼迫到這般境地?
九哥回望着安莫離,千言萬語萦繞于心頭,卻一個字都不能說。
喂喂喂,這邊還有兩大活人在呢,寧致遠望天,最近他好像總在用喂喂的方式來提醒別人自己的存在感,太特麽憋屈了。
甩一甩頭,将讓人抓狂的憋屈感甩到腦後,寧致遠靜靜看着九哥面露沉思。
九哥抱着莫離的樣子可不像是剛剛認識的,他愛着莫離?一晚上就能愛到這種地步?看他晦澀的目光,小心翼翼的動作,眉宇間絕望又哀傷的神情,樣樣都說明,這丫的愛莫離入骨卻愛在心裏口難開。
娘的,難道九哥也有着前世的記憶?不對不對,九哥若還是前世的九哥,他早就像老虎護食般将莫離護在身後誰也不讓碰了,哪裏還會忍着氣任戰天質疑?可他若不是又說不通,事情有古怪就得察,他不是也就罷了,若是的話,哼哼,看自己怎麽收拾他!
陰陰一笑,寧致遠拿胳膊悄悄碰了碰還在為‘名譽受損’而心傷的戰天,給了他一抹‘一會配合我’的眼神後,朗笑着走向兩個默默相望的小情侶。
……情侶個毛啊情侶,九哥根本就是個可惡的卑劣的有賊心沒賊膽的自己不吃也不讓別人吃的混蛋,前生這家夥可把自己和燕傾歌給害慘喽,一輩子老處男什麽的,太痛苦了嗷嗷嗷~!!
“莫離,折騰一上午你也該餓了吧?我在山下訂好了雅間,我們去喝一杯如何?”嘴上問着安莫離,手卻一把攬在了九哥的肩膀上,很自然的将安莫離擠到戰天的懷裏之後,寧致遠哥倆好般攬着九哥就往山下走。
戰天也沒辜負寧致遠的期望,牽着安莫離的手有意無意間與寧致遠拉開了距離,堅持信自己得永生的他堅信,九哥是壞銀。
山下,餐館雅廂。
多多少少有點心裏準備的九哥神情自若的坐在椅子裏,桌上十幾道菜,甜的、辣的、酸的、涼的,道道色香味俱全,酒也是上等好酒,足足有四五瓶,也不知道寧致遠是怎麽想的,連酒加菜別說他們四個人,就是再加上四個也吃不完。
其實寧致遠的想法很簡單,想試探出九哥是不是假的,在飯桌上就能看得出來,因為九哥喜歡吃什麽,不喜歡吃什麽,最忌諱什麽,平時有什麽小習慣,他全都了解的一清二楚,沒辦法,面對情敵就是要深入研究,不然怎麽能把心上人搶回來?
“來來來,吃口魚,這魚鮮着呢。”
“嗯,是挺鮮,就是不夠辣。”
“那再嘗嘗這肉,炖的特有味道。”
“對不起,我不喜歡吃太膩的東西。”
“這道菜不錯,嘗嘗看。”
“不好意思,香菜味太重了我會吐。”
你來我往幾次,寧致遠的臉色漸漸變得不好,九哥喜歡的,這人也喜歡,九哥讨厭的,這人也讨厭,連九哥看着他似笑非笑了然卻又不屑于戳穿的眼神,這個男人也能瞟出一模一樣的惱人風采來,他終于肯定,此九哥就是彼九哥,莫離,并沒有認錯人。
‘啪’的一聲扔掉筷子,揪着九哥的衣襟使勁亂晃,“你丫的也重生了為什麽裝傻?看着莫離為了你緊張很爽是吧?你是不是還在心裏嘲笑我就算先找到莫離也比不上你?九哥,你這個徹頭徹尾的僞君子,敢愛不敢說的混蛋,老子今天要代表莫離滅了你啊~!!”
寧致遠真的暴躁了,既然九哥還是九哥,他又深深愛着莫離,那自然也擁有前生的記憶,他記得偏偏不說,為了什麽?當然是看自己的笑話,奶奶的,老子和他拼了!
即使被氣到發狂,寧致遠還在下意識遵守着安莫離的話,他并沒有使出法寶或者武器,而是直接用雙手生動的演繹出了什麽叫男版的潑婦打架,抓、擰、撓、咬……咳,這個真的沒有,縱然沒有已經很精彩了不是?
九哥當時就傻了,這是腫麽了?寧致遠說的他不明白,做的他更不明白,玩陰謀論心機他是把好手,掐架,特別是潑婦般的掐架方式簡直弱爆了,沒一會就呲牙咧嘴被寧致遠壓着一頓狂扁,個中滋味無法言說。
“都給我住手!”這是想造反是怎麽着?頭疼的看着騎在九哥身上将九哥重重壓倒,臉紅氣喘發絲淩亂的寧致遠,再看看手環着寧致遠的腰,一條腿擡起使勁拱着寧致遠屁股的九哥,安莫離的眉心抽了抽,其實他們才是真愛吧?
好吧,現在不是想那些的時候,“阿遠,你說九哥擁有上一世的記憶?”自己應該……沒聽錯吧?
“嗯。”寧致遠點頭,不因為這,他也不會打人。
“嗯?”九哥茫然,什麽叫上一世?還記憶?
“那九哥……”
“我想起來了。”猛的打斷安莫離的話,一直在發呆的戰天突然興奮的指着九哥,“你是慕清然,對不對?”
☆、75·承認
慕清然三個字普一出口就震得滿場無聲。
壓在九哥身上的寧致遠一臉驚訝,脖子僵僵的低下來,眼睛像x光線上上下下掃視着九哥醜到無法形容的臉。
這個人是慕清然?九哥是慕清然?開什麽玩笑!
記得莫離曾經說過,慕清然是個永遠戴着溫柔假面具騙人玩的家夥,九哥則不然,丫冰冰冷冷八杆子也打不出一個屁來,除了面對莫離,面對誰都是悶葫蘆,叫人恨的牙癢癢直想跳起來大罵他沒事裝個屁的清高,這兩人能是一個人?騙鬼呢吧?!
九哥比寧致遠還要僵硬,只見他繃緊了身體動也不動的躺在地上,抿成一條直線的嘴唇泛着脆弱的蒼白,眼睛閉合着,也不知道是累了還是無顏以對,反正就是不敢睜開眼睛看向誰,那樣子,已經在無聲的說明着什麽了。
于是安莫離臉上的表情換了又換,最終如湖水般退去,半點情緒都沒留。
僵立許久,安莫離緩步上前,眼睛靜靜看向地上的男人,眨都不眨一下,“你真的是慕清然?”
身體無聲的震動了一下,九哥只覺得苦澀由唇角一路竄入心底,淹得他整顆心都酸酸澀澀的似乎一張嘴就能吐出口苦汁來。
這是天意嗎?老天知道他犯下太多的錯,所以才看不得他好?昨天才下定決心從此後只當九哥,今天就被人當面戳穿了身份連反駁都反駁不了,還真是叫人……想死的心都有了呢。
如果死能讓莫離原諒自己的欺騙,死又何妨?
但那是妄想吧?莫離那麽讨厭他,身為師兄時就恨不能離他遠遠的,如今他不止是被莫離讨厭的師兄,還是騙了莫離的可惡小人,莫離怕是連看都不屑再看他一眼了吧?
是啊,為什麽要看?面目可憎的人,看多了會連飯都吃不下去的。
“我在問你話,你真的是慕清然?”得不到回答,安莫離又問了一遍,彎腰半蹲在九哥身邊,手指板着九哥的下巴質問,輕輕淡淡的聲音裏聽不出喜也聽不出怒,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吓得乖乖退到一邊的寧致遠馬上立正站好。
戰天側目,很是鄙夷的撇了撇嘴,寧致遠,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在耍寶,是不是過份了點?
寧致遠回以更加鄙夷的目的,不懂就別充神算子好嗎?自己這是耍寶嗎?這叫經驗,曾經血的教訓告訴他,莫離越是平靜越是有問題。
想當初九哥為了莫離而死,莫離雖說答應了九哥要好好活着,可莫離畢竟是人不是神,答應的再好心裏那道坎過不去也是白搭,而好死不死的,那幫個混蛋見莫離被救走了就把氣出在了九哥身上,扯着九哥的屍體直接将人扔去了北山。
北山是什麽地方?有點子血腥就能引來一群野狼的險地,更別說還有猛虎出沒了,把九哥的屍體扔去那裏,明顯那些混賬們是成心不打算給九哥保全屍的。
等他們甩開追兵趕過去時,九哥的一條胳膊剛剛被一頭老虎嘶咬下來,當時的莫離就像現在這般,冷靜理智的根本看不出情緒波動,可還沒等他和燕傾歌松口氣,莫離就沖上去了,他竟然徒手和一頭成年老虎打架,跳起來騎在老虎身上不要命的揮拳頭,連兵器都忘了用。
沒有看到過那一幕的人永遠想像不出莫離當時的瘋狂,一頭成年老虎,硬生生被莫離打扁了腦袋,最可怕的是,莫離的臉上還是一點表情都沒有,眼神輕輕淡淡的,如果不是那身血和粗重的喘息聲,別人還以為他在看風景。
所以他不怕莫離甩臉子,也不怕莫離橫眉立目,但就怕莫離面無表情用輕輕淡淡的眼神看人,那代表着莫離很生氣很生氣,不付出血的代價別想完。
可能是感覺到了寧致遠複雜的心思,或者在寧致遠的眼神裏看出了什麽,戰天收回鄙夷的目光有些擔心的看着安莫離,他不知道自己說破慕清然的身體到底對不對,其實他并沒有惡意的,只不過是想證明自己并沒有認錯人而已。
話說回來,慕清然怎麽會成為九哥的?印象裏淩門後山見到的慕清然一派溫柔儒雅,和眼前的九哥差太遠了,而聽莫離說九哥前生幫了他許多許多,甚至為了莫離丢了性命,這和慕清然怎麽聽都不像一個人吧?可他們偏偏就是一個人。
抓頭發,果然人類的世界太複雜,越想懂就越是頭疼,罷了,想不通就不想,反正對于自己來說,好好守着莫離才是正經事。
另一邊,感覺到投注在臉上的目光絲毫沒有移開的打算,九哥的心情從苦澀到心酸再到絕望,變換了一大圈之後重新回歸于平靜,緩緩挑起眼簾,清朗的眼眸注視了安莫離許久許久,九哥,不對,是慕清然笑了,雖然他現在的樣子很醜,但還是能在眉宇間看出獨屬于慕清然的風采來。
“對,我就是慕清然,也是九哥。”他就是九哥,不是別人,當一天是,當一個時辰是,當一刻鐘,也是!沒有人能替代得了他,更遑論他去替代誰。
安莫離沒有說話,逼問慕清然的氣勢在真正得到回答時,突然間就消失無蹤了,愣愣看着慕清然,他亂轟轟的腦子裏只有一句話在不停的回蕩着,他是慕清然,也是九哥。
“你為什麽會是九哥呢?”低低的聲音不是問別人而是在自言自語,“九哥教我打人,你只會騙人,九哥告訴我怎樣生活,你卻連什麽是生活都不懂,九哥能為了我去死,你只會看着我身首異處笑着評論死的值不值得,這樣兩個無論從性格、心性、為人處事等等方面都大相徑庭的人,怎麽會是同一個人?”伸出手揪着九哥的衣服将人扯起來,鼻子貼着鼻子,眼睛對着眼睛,“你在騙我對不對?你不是九哥,你只是慕清然。”
沒人能坦然接受仇人變親人的戲碼,他和慕清然雖算不上仇人,可關系比仇人還要冷上三分吧?突然知道耍了自己兩輩子,一直在拿自己當玩意兒看待的人,竟然就是自己最最親近的家人,這感覺糟透了,老天這是看他不夠憋屈刻意在折磨他嗎?那他是不是該慶幸變成九哥的男人不是蘇冰澈?
任衣服被人抓扯着,慕清然收起臉上的笑意板正面孔,雙眸鋒利如劍,擲地有聲般開口,“我不懂你說的是什麽,但有一樣我必須聲明,我,慕清然,絕對不會眼看着你身首異處而不管不顧,更不會站在一旁冷心冷肺的評論你死的值或不值,誰傷了你我就殺誰,殺不死也要打殘了他,就算被對方滅了也會化做厲鬼跑去索命,這不是甜言蜜語,我以三界六道的所有神明啓誓,此心,唯屬莫離,如有背棄,魂飛魄散!”
心,不是不受傷的,被放在心尖上的人懷疑心意,還用那麽不堪的言語當面說出來,慕清然只覺得心像被誰擰了幾個圈,痛得他鮮血淋漓。
都說種什麽因得什麽果,如不是當初的自己太不把莫離當回事,今日何至于此?這就是報應,怨不得任何人。
再次狠狠閉了下眼睛,慕清然強壓下翻騰在心頭的痛苦滋味小心翼翼吻了下安莫離的唇角,“我愛你莫離,我不知道是在什麽時候對你動了心的,也許是你深愛着蘇冰澈的時候,也許是在後山看到你另一面的那一刻,心在我無知無覺間遺落到了你的身上,直到你離我越來越遠再也追不回來時我才發現,我已經陷在了你的情網裏無法自拔了。”
又是笑,慕清然在笑自己的愚蠢,還有無知,“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我自己,像我這樣的人怎麽配得到愛?一個眼睜睜看着父母慘死眼淚都沒掉過一滴的人,連人都不配當吧?”低喃着垂下頭,額頭埋進安莫離的肩膀裏,感覺到安莫離的身體陡然變得僵硬,慕清然眼眸中的光無聲的黯淡了下來。
莫離這是真的在嫌棄他吧?明知道希望渺茫,可他還是想争一争,不管這份愛注定以什麽結局收場,他都要把該說的話說個清楚明白。
“莫離,如果你真的讨厭慕清然,那我只做九哥可好?”擡起頭,慕清然的表情相當認真,是慕師兄還是九哥都一樣,莫離想讓他當誰他就當誰,他舍得起,只怕莫離要不下。
“你……什麽意思?”舔一舔發幹的嘴唇,安莫離拒絕承認自己仍處在動蕩中的心是因為剛剛慕清然的那句‘我愛你’。
特麽的殺傷力太強了懂不懂?!
事情到了此時他再假裝弄不明白前生九哥的心意就真的成傻瓜蛋子了,回頭想一想,樹林裏拿着草螞蚱逗他開心的男人,拉着他一起逃跑時總會擔心他有沒有被傷到的男人,烤好了肉一點點喂他的男人,臨死之前不甘的閉上眼睛的男人,所有的一幕幕都有一個共同點,纏綿而晦澀的目光。
原來九哥一直在愛着他??震驚,很震驚,但詭異的是,再大的震驚與慕清然也愛上自己相比,都顯得特弱特沒有勁爆感。
被一個騙子愛上什麽的,被一個拿自己當玩具的人愛上什麽的,被一個拿自己當玩具的大騙子深深愛上并且愛到了甘心毀容舍棄身體的地步什麽的,他腫麽有種看畫本的趕腳?
他不瞎,自然看得出慕清然臉上的傷是真是假,也正是因為看出來了才會這麽百味雜全。
對着九哥,他會心疼,會護短,會全心全意的在乎,可一想到面對的是慕清然,不知道為什麽,心疼打折了,護短古怪了,全心全意也變成七上八下了,怎一個蒙圈了得。
但不可否認的一點是,打折的心疼也是心疼,古怪的護短照樣是護短,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