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暮色

酒不醉人人自醉,姜禾第二輪頭痛欲裂過後,包廂只剩幾個歪歪倒倒的同學,高中三年,以這樣的方式宣告結束。

她打開手機,淩晨十二點半。有三條未讀信息,想都沒想飛速點開,當看見信息內容時,她圓圓的眼裏一晃而過的失望。

【姜禾,聚餐完後打電話給你爸,你爸去接你。你的行李我簡單收了一下,等你回來看還需要什麽,再補收一次。】

【今天同學吃散夥飯,可以晚一點,但不要太晚。】

【差不多了嗎?差不多我讓你爸騎電毛驢出發了。】

她眼神飄忽盯着手機屏幕看了好一會兒,擡手輸入【好,我在明珠路。】

劉晶晶剛才被她爸媽強行接走了,臨了還問姜禾要不要順帶稍她一程。她很自信回了句“不用,我爸爸一會兒就來接我。”

她爸媽這次也是請假回來的,工廠沒多少天假。姜束重傷過後,後遺症很大,二老決定等姜禾高考完後,帶他姐弟一起走。他們在上班的地方租得個比較寬敞的房子,一來可以照顧姜束,二來還能家人團聚。對兩個孩子和大人來說,這無疑是最好的處理方式。

走出餐館,南方六月的夜風有些微涼。她今天穿了件小短袖搭牛仔裙,撲面而來的涼風讓人不由地打了個哆嗦。

一路走往明珠路,剛在路邊站定不久,正前方突然殺出輛大奔,玩了個漂移将車停在路邊。姜禾下意識往樹下躲,只見出來的個個都是西裝革履亮皮鞋,年齡大多三十歲左右。

随着副駕駛車門被打開,待看清楚來人時,她整個人石化在了原地。出來的人也是西裝革履亮皮鞋,但就氣質容貌風度來講,可以甩剛才那幾人數條街。

沈逸繞過副駕駛,腳步有些踉跄,雖然看上去與常人無異,但姜禾知道他喝醉了,這是他慣有的醉酒方式。

“沈總,哥幾個已經包了整個酒店,走,我們再去喝一杯。”,一個子高高的人說着,上前挽着沈逸的胳膊。

沈逸揮手表示拒絕,“魏總盛情,沈某領情便是,我就不去了。”

姓魏的臉上閃過一絲陰霾,笑道:“我們合同還沒簽呢,沈總忘了?”

沈逸扒開那堆人,自顧自往路邊走去,掏出手機正準備打電話,那姓魏的使了個眼色,餘下兩三人趕忙上前半推半拉,“哐當”一聲響,手機砸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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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逸應該是醉得不行了,不然定不會容忍對方如此粗魯的行為。

“沈總,酒店都包了,不住且不浪費,這家酒店設備齊全,三樓還能K歌,走吧走吧,跟我客氣什麽。”,姓魏的邊說邊去拉他,幾個人簇擁而上,不多時就把人圍上了臺階。

姜禾一顆心撲通直跳,擡頭看了眼前方高樓,赫然是一棟大酒店。她等那些人稍微走遠一些才跟上去,順帶撿起沈逸的手機,屏幕正面朝下,碎成了渣,可見那些人就是故意的。

确定他們進了酒店大門後,她忙給周瑜然打電話……

姜禾踏步剛進入酒店大廳就被值班的攔了下來,“不好意思小姐,我們酒店今天已經被人包了,住店還請移步別家。”

這住一晚得五位數吧?她也住不起啊。姜禾碰了一壁灰,退到酒店門口的花園裏坐着,繼續等待時機。

剛才打電話給周瑜然,那位少爺喝得爛醉如泥,接起電話就開始唱:“怎麽也飛不出,花花的世界,原來我是一只,酒醉的蝴蝶,你的那一句誓約,來的輕描又淡寫……”

沈逸的朋友,在诏城除了周瑜然別的她也不認識。報警倒不至于,生意場上這些事,沒傷沒痛的,警察恐怕連出警的必要都沒有。

從剛才的對話判斷,對方應該是跟沈逸在簽個什麽合同,被拒絕後就想方設法把他灌醉,好趁機做點什麽。看沈逸即便醉成那種樣子也始終沒答應,那合同應該很重要。

十五分鐘後,前臺值班的終于熬不住,一頭栽進了溫柔鄉裏。姜禾半蹲半跑走過大廳,随便找了個電梯鑽進去,可這麽大個酒店她該上哪裏去找那幫人?

三樓,對!他們說三樓有KTV,說不定還真的把沈逸帶去三樓K歌了。

果然,姜禾剛一出電梯門,就聽見聲鬼哭狼嚎的:“心裏的花,我想要帶你回家,在哪深夜酒吧,別管他是真是假,讓我盡情搖擺,忘記中意的她,你是最迷人噶……來,左邊跟我一起畫個龍……”

獨具特色的唱功在空曠的地毯式走廊裏異常辣耳朵,粵語唱成川/普也就算了,念經似的清一色一個調調,如來佛祖聽了都怕會打瞌睡。

姜禾人是進來了,可人家五大三粗幾個大老爺們兒,她也撂不翻啊。正…絞盡腦汁想着,兜裏傳來手機震動聲,是她爸的來電。

姜禾手忙腳亂給挂了,墊着腳跑到走廊盡頭去回電話,壓低聲音說道:“爸,劉晶晶喝醉了一個人回去不安全,我送她回去,今晚睡她家,我明早八點準時回來……保證不誤火車,我沒事,她家我經常去,習慣了的。”

她知道撒謊不好,而且大半夜讓親爹來回跑更不地道。可一想到沈逸剛才那副樣子……她始終無法視若無睹,甚至跟上來就是個條件反射的動作,都不需要任何思量和風險評估。

五分鐘後,KTV大門被推開,三五幾個勸酒勸得不亦樂乎的人紛紛擡頭看去,只見一位長像出衆身材高挑英氣十足的服務員,端着盤果盤進來,笑道:“各位先生,這是酒店送的蛋糕。”

幾人在她那張乖張的臉上停留良久,姓魏的笑道:“這年頭,服務員的水準越來越高了,這麽漂亮人都能找得到,沈總,沈總要不要睜眼看看?是不是你的菜。”

桌上擺着好幾份A4紙,被空酒杯壓着,就是那合同無疑。

沈逸懶散地靠在沙發上,雙手安安靜靜地放在胸前,修長的腿成交叉狀搭在茶幾上。雙眼緊閉,像在睡覺,額上的碎發齊眉,那張幹淨的臉即使是醉酒,仍給人一種出肉眼可見的防備狀态。他像一朵變化莫測的七色花,鮮豔無比,奪目閃耀,不論在深處何等環境,他都能很快融入其中,時而陽光青春少年,時而商業老/江湖。

只見他強撐着眼皮瞥了這邊一眼,又懶心無常地閉上,幾秒鐘後很不客氣地說道:“沈懂閱人眼光不行,這種不入流的人也算漂亮?趕緊讓她滾。”

那姓魏的一臉不服氣,惡狠狠地瞪了眼沈逸,嫌棄地沖姜禾連連揮手,“東西放下,滾滾滾。”

聽見沈逸的話,姜禾頓了頓。

剛才在走廊盡頭接完電話,見員工值班室開着,裏面空無一人,還擺着個三層大的蛋糕,于是她扯了套員工裝胡亂套上,順理成章進了這間包間。

她把蛋糕放在茶幾上,眼尾見那幾個人點歌的點歌嚎喪的嚎喪,姓魏的正在攻堅沈逸,嘴裏念着:“沈董跟我們兄弟幾個周旋半天,到底合不合作也不吱一聲,這酒也喝了歌也唱了,總該回歸正題吧?哥幾個從北跟到南這麽多天,考試都沒敢去打擾你這朵祖國正開得茂盛的花朵,這下試也考完了,再推辭未免有點過分罷。”

“沈氏集團再牛逼那也是你老子在位的時候,現在還能嚣張嗎?所以說,勸年輕人還是識時務者為俊傑。跟我們遠光結團合作,保證你不出一年,定能重回巅峰,贏回你父親時代的榮譽甚至比他還要更有成就,怎麽樣沈老弟?”

姜禾走出房門,全身都冒着虛汗,她脫了高跟鞋赤腳跑回樓道值班室,關了燈摸黑換上自己的衣服,将剛才趁沒人注意偷偷拿出來的幾份合同塞進雙肩背包裏。

短短兩三分鐘後,樓道裏響起來了令人後怕的嘶吼聲,“媽的,去找,就是剛才那小婊/子,定讓她跪地求饒。”

“通知前臺服務員調監控,居然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掘地三尺給老子找出來,敢偷老子合同,他媽的個巴子,不想活了。”

密密麻麻的腳步聲從遠而近,窸窸窣窣消失在電梯口。姜禾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跑進剛才的包間,沈逸果然還在裏面,連頭和腳的擺放角度都跟沒變過。

她沒有多少時間,只要那幫人掉出監控,抓到她那是分分鐘的事。她二話不說拉起醉酒的人往自己肩上抗,“快走,來不及解釋了。”

沈逸本來就高,半邊身子靠在她肩上如同壓了坐大山,但他勉強還算配合,至少會跟着挪腳步。

這家酒店有好幾處樓梯走道,在無數保安和工作人員往三樓撲時,姜禾拽着背上的人随機進入一個安全出口。

從三樓下到一樓并沒花多少功夫,關鍵是後面的人追得緊,情急之下她把沈逸放在垃圾桶旁,周圍烏黑一片,不注意根本察覺不到。

姜禾拍了拍沈逸的臉,急聲道:“你哪兒都別去,在這裏等着。這段我熟,等我引開他們回來接你。”

她猛然起身時被他拉了一下,沒拽住人,倒是把她的雙肩背包給拽去了。

“在那兒,別跑,小妮子,你他媽給老子站住。”

眼看姓魏的已經追上來,姜禾包都顧不得,扭頭就沖進了烏漆墨黑的巷子裏。

許多年後她在想,那晚不知道是怎麽來的勇氣,大半夜挑戰幾個大男人的忍耐度和極限。她拼了命地在烏黑的巷子橫沖直撞,一路跑過惡臭的垃圾堆,越過柴犬最多的城中村,繞過路段最爛的拆遷樓。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遠,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沈逸不能被他們發現。他被灌得不省人事,萬一那幫不懷好意的人逼他簽了什麽“喪權辱公司”的合同,又或者是些違法犯罪的勾當,那豈不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所以她不能讓他們得逞,她要幫他。跑過垃圾堆時蹭得一身惡臭,經過城中村,被惡狗吓得滾了好幾圈,膝蓋被蹭破了好幾塊皮,手也被玻璃渣子劃傷了,拆遷地區更是要命,到處都是廢棄的水泥鋼筋,一不留心就被戳中腳底板……

當她氣喘籲籲再繞回藏沈逸的地點時,已是一個小時以後,只是……那人已經沒了身影。

她以為是被人撸去了,那一刻,千言萬語都堆在了喉嚨裏,半個音符都發不出來,顧不及全身疼痛沖上大路。

下一刻,她定定地站在樹下,一步也不想上前。

路對面停着張越野車,沈逸被王愛媛扶到後座上,關車門踩油門,絕塵而去……一起消失的,還有被沈逸拽下去的屬于姜禾的雙肩背包。

那輛車适才姜禾躲在樹背後時就留意過,也就是說早就在那裏了,如果不是巧合,王愛媛就是沈逸給自己留的後手,他早就給自己安排了接應的人。

姜禾自言自語:“也對,你從來不打無把握的仗,畢竟你這麽聰明,這麽耀眼。”

虧得她大晚上整得跟電影裏女主偷梁換柱一樣驚心動魄,算了,從頭到尾……就當是自己在瞎忙活好了。

可是沈逸,你叫誰不行?你喊王愛媛,我第一個不答應,因為我跟她有仇!不論是現在還是将來,跟王愛媛這筆帳都是要算的。

想到這些,姜禾蹲在路邊低聲抽泣着,剛開始還是很小聲,哭着哭着變成了黑夜裏最無奈的哽咽。

涼風伴着無窮的黑夜,像無底深淵似的把人吸進去。大風刮進她無數次流血的傷口上,疼得她連站都站不穩。越是沉靜,疼痛感越是占據着她的五髒六腑。

城市的喧嚣褪去,成排的路燈一望無際伸向遠方迎接着幾個小時後的黎明。路燈下映射着一個遠去背影,她看上去是那樣無助與孤獨,一步步走向黑不見底的盡頭。

沈逸,即使這樣,我依然愛你。再見,再也不見!

我依然愛你,再見,再也不見……

沈逸從夢中驚醒,全身濕透,他猛然翹起身,夢裏姜禾對他說再也不見,摸着心窩疼。

房間門被人毫無預兆地推開,王愛媛笑得甜美,“給你熱了杯牛奶,趁熱喝。怎麽樣,頭還疼嗎?”

她看了眼被他緊緊抱在懷裏的背包,又說:“從昨晚起你就一直抓着它,裏面是有什麽寶貝不成?”

這是姜禾新換的雙肩背包,昨晚他千算萬算,沒算到那個女人會在那個節骨眼兒上出現在酒店。他确實醉了,倒不至于醉到人事不省。下意識抓她那把人沒抓到,只留下了這個包。

失神只是剎那,沈逸勉強笑了笑,“有吃的嗎?”

王愛媛顯然樂在其中,心花路放道:“等着,本姑娘這就去給沈公子洗手作羹湯。”

待房門再次關上,沈逸僞裝的笑臉轟然崩塌,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無際的冷漠。他打開書包,幾份被揉得皺巴巴的合同映入眼簾,可見當時情況之緊急,其實如果她沒有出現自己會更早拿下這幾份東西,她出現後他反倒不敢輕舉妄動了。

錢包裏只有些零錢,連身份證和準考證都不在,應該是怕弄丢影響查成績所以鎖家裏了,她一向懂事謹慎。夾縫裏放着張大一寸的照片——他和她的,去年去山上約會,雪地裏擁吻。

還有他被人碰在地上他們曾經一起去修過的手機,屏幕又碎了。

不知看了多久,沈逸掏出兜裏的備用電話,撥通了110。

“警察局嗎?我要報警,這裏有人涉嫌雇兇傷人,非法制作假合同,試圖竊取公司機密,蓄謀非法轉移公司財産,人在新世紀北莊二棟三單元。”

王愛媛做好飯菜,沈逸已經洗漱好,正坐在她家客廳裏悠閑地看着雜志。他人好看,坐在哪兒都是一道風景線。

“過來吃飯吧,我的沈公子。”,她笑着說。

沈逸頭都沒擡,冷冷一句,“你多吃點,以後沒機會了。”

王愛媛臉色陡然一變,“你什麽意思?”

沈逸挑眉,嗜血般的眸子像發出的x光射線,盯得人無處可躲,“多行不義必自斃,以為自己可以瞞天過海只手遮天?你和你的父母,接下來不僅要承擔你買兇故意傷人甚至是殺人的罪,還有你們企圖詐騙,以及非法轉移我公司財産的罪……還有更多,你留到警察局說罷!”

王愛媛難以置信,瘋狂地搖頭,“不,不,我沒有,你沒有證據,你沒有!”

警報聲逐漸由遠變近,沈逸沒所謂勾嘴一笑,漫不經心雲淡風輕說道:“我既然出馬,就不做沒把握的事。你和你那幫持刀的夥伴,等着牢底坐穿吧。你們那晚怎麽對待姜禾和她的家人,之後有大把時間在牢裏忏悔,慢慢享受。”

“不,我沒有,你污蔑,不是我,是王浩自願的,警察也是這樣說的……你好狠的心,不愛就算了,為什麽這麽殘忍要把我送去吃牢飯。你們不是分手了嗎?你不是恨到連高考都不看她一眼的嗎?你那天明明說你們已經徹底結束了的,為什麽,為什麽沈逸?你要抓我昨晚就可以為什麽要跟我回來?”

“因為你這裏有證據,有你聯系王浩的證據。如果我是你,早就應該燒掉,而不是留着炫耀自己的勝利。”,沈逸自兜裏掏出從她家翻到的信件說道。

只是,再多的懲罰也換不回姜禾被傷害的事實。這些喪心病狂的人一天不進去,他就是把姜禾拴在身邊他們也會想方設法對付她。所以在找到證據把他們弄進去之前,沈逸只有這樣做,只有冷漠才能換得她一時的安寧,雖然那又是另一種殘忍,至少好過姜禾被威脅得好。

事發第二天他就從周瑜然那裏得到了消息,可當時他父親屍骨未寒還沒下葬,集團內部血雨腥風等着他排憂解難……他能做的只能是差人先暗中觀察。

忙了半個月才算擠出一絲絲時間,回來考試只是走走過場,他更想将這群喪心病狂目無章法的人,用最正确最明智的方式繩之以法。

搜集到的證據,警察帶走王愛媛的時候沈逸一并交給了他們,又跟着去公安局做了半天筆錄。與此同時王愛媛父母那個傳媒公司涉嫌違法經營和詐騙等罪,在帝都被抓的消息直接上了熱搜。

一切塵埃落定,作惡的人終于受到了制裁。

沈逸一刻也忍不住,趁着姜禾爸媽都在,他要趕緊登門拜訪!買了一車廂的禮品,還特地穿了身新衣裳,容光煥發神采奕奕地出現在她家大門口……

然而只見他家大門緊閉,就連門前的盆栽都無影無蹤。

“您好,我是姜束的朋友,他們家人呢,您知道去哪兒了嗎?”,沈逸随便問了一個路人。

“我認得你小夥子,你住他家隔壁吧?沈少爺,這說起來啊,上次嚼舌根是我們的不對……哦對對對你問姜束一家是吧?他們走了,他爸媽這次被吓慘了,不敢讓子女再留在老家了。這不,趁着姜禾高考完,帶着姐弟兩人一同出省去了。”

王嬸喋喋不休說完,沈逸感覺自己心髒就快停止跳動,頓時心慌意亂,像被十道天雷滾滾擊中,死的心都有了。

他忍住劇痛小心翼翼問:“他們……還回來嗎?”

王嬸看了他一眼,臉色慘白慘白的,尋思這得什麽朋友,感情好到這般難舍難分?

她說:“這個姜媽媽倒是跟我說過,怕是不回來了。姜束傷了這裏,”她指着自己頭,又說,“很難再繼續上學,就算要上也是一年半載後的事。今早他家收東西,能帶的帶走,不能帶的全送給鄉裏鄉親們,應該是不打算不回來了。”

沈逸臉色更白,手速飛快在備用機裏輸了一串號碼,打過去……關機!

他手上的東西無力垂落在地,問:“您知道姜爸姜媽在哪裏上班嗎?”

“這倒是不曉得,只說在江浙一帶,具體在哪裏沒人知道。”

他看着自己租的別墅門前,去年滿天飛雪,他們在那裏堆雪人……再看向天臺,也是鵝毛大雪,他為她帶耳釘,說是定情信物,擁吻……初/夜。

那天接到分手電話,他雖然不知道當時的實際情況,但不該疾言厲色罵她,不該那樣固執的。早知道她要走,昨晚包廂裏第一眼見服務員是姜禾時,就應該争分奪秒擁她入懷……她竟狠心得說走就走,鐵了心了無音信。

“不可否認我也喜歡你。”

“不反悔,不逃避!”

“其實……只要跟你在一起做什麽我都願意的。”

“我等你!”

……那些曾經彼此說過的話,如今成了最諷刺最紮心的武器,刺得人遍體鱗傷。

到底誰傷了誰?沈逸也不清楚了,他轉過身,兩行清淚順着臉頰滾下。

火車呼嘯而過,為了姜束,一家四口定了個軟卧包間。

姜禾像個木偶似的盯着窗外飛速倒退的景色,火車穿過無數黑暗的隧道,把她的人和行囊帶去陌生的地方。而她的心,她的靈魂,不知道留在了哪裏。

“你确定不回來填志願了?”,姜母問。

姜禾木讷地搖着頭,“不回來了,分數出來後,我選好學校和專業自己填就是了,不一定要回學校。”

“看你魂不守舍的,這是怎麽了?”

不問還好,一問鼻子就酸,姜禾忽然抽泣起來,成串的淚水止不住決堤。

她哽咽道:“沒……沒什麽,我的雙肩背包落在诏城了,心裏難受。”

作者有話要說: 後面大概還有兩三章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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