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太子的小奶狗（6）
皇後靈前的那張鬧劇被皇帝壓了下來——至少在表面上沒人有人再讨論這件事情。還來不及思考出怎樣處理硬件上不再适合作為儲君的太子，東趙和西齊之間激烈的戰事就已經使他無暇擔心其他。
天啓十七年七月十五日，東趙大敗，損失兵卒近萬人。
消息傳來，皇帝在保泰殿摔了茶盞，怒罵莊簡不止——莊簡便是莊妃的嫡親兄長，在曹廣戰死之後奉命接管戰時事宜。連夜發令命駐紮青州的龍武将軍孫正定前往主持大局。次日，莊妃前去求情，被皇帝一腳踹中了心窩子。
孫正定到達。八月十二日，東趙和西齊交鋒，東趙頑強抵抗，兩軍一時僵持不下，在涼城外對峙。
八月三十日，參将趙明德、林宣帶小隊兵馬繞進敵方營帳內刺殺敵軍首領。事成，四十五人無一歸還。
九月三日，西齊撤退，東趙暫時占領上風。
皇帝在皇後的牌位面前笑意盈盈，眼中得色溢于言表：“曹音啊曹音，沒有你曹家人，我趙雲祺還是守住了趙家江山！”
隔日，軍中遞來功勳簿，皇帝翻開此次在戰場上表現最為出彩幾位小将的履歷——趙明德、林宣、朱因、李四鐵……這些人，出身不同、經歷不同，卻擁有着一個共同的授業恩師——曹廣！
“砰——”皇帝揮手推倒了桌上的一切東西仍不過瘾，大吼一聲推到了桌子，最後，屋裏頭沒一件完整的東西。
門外太監婢女戰戰兢兢，不敢多發一言。
深夜，東宮書房的燈還亮着，燭火閃爍，不時爆出一聲噼啪聲來，在寂靜的空間裏格外明顯。
韓沐探出了小爪子，書房門發出吱呀一聲輕響，開出一個空隙，韓沐仗着身材袖珍輕而易舉地從門縫中鑽了進去。
沒有人！等到他偷偷溜進去，才發現倒影在窗戶上的人影只是因為一片假人坐在書房椅子上而形成，而原本應該書房辦公的趙佑祉竟然毫無蹤影！
韓沐覺得有點緊張，但更多的是緊張——他有一種爆太子馬甲的感覺！
擺擺尾巴，他惬意地在書房裏逛了起來。有人說，要了解一個人，看他的書架就夠了。由于小狗身材實在太小，脖子又短，他不得不高高揚起頭來。
光是短短的掃視，韓沐便從滿滿當當的書架上看到了《春秋史》、《資治通鑒》《東周列國志》等等史書，還有不少人物傳記。啧，這雄心壯志簡直就是明明白白的擺在臺面上了，不知道皇帝和莊妃到底是處于什麽樣的心态才固執地認為太子懦弱無能胸無大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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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沐唯一能想出來的理由只有太子待人太過客氣有分寸，反倒叫某些人忘了自己姓甚名誰。
等等！
韓沐将掃過眼神往後退，停在幾本書脊看起來有些磨損的書上：《寵》、《犬論》、《狐傳》……根據這些書位置的擺放以及書皮磨損的程度來看，這有些影響畫風的書籍是主人常常拿出來觀看的。
前兩本韓沐沒有聽說過，最後一本他是知道的——前一陣子市面上最流行的話本子！講述的是一只小狐貍受傷之後偶然被前朝太子所救，接着随太子回宮幫助他渡過一次又一次難關。太子非常感動，起先是感激，最後竟然發現自己愛上這只小狐貍！小狐貍欣然應允，變成人形和太子百年好合的故事！
多麽俗的梗，當初韓沐聽完故事梗概本來是不屑一顧的，然而作者馬上就他來了一發迎頭痛擊：那狐貍……竟是一只公狐貍！而且，除了狗血的劇情之外，這本書裏還有不少大衆喜聞樂見的……紅燒肉。
想到這樣的話本子能風靡全國上下，韓沐不得不承認，比起後世來，古代人民的娛樂生活……還是蠻開放的嘛！只是，他想呵呵寫書人一臉的的感覺是鬧哪樣？
他忽然不想知道那個什麽《寵》和《犬論》是什麽東西了——八成不是什麽好東西！想到一本正經的太子在這樣莊嚴肅穆的書房裏仔仔細細地觀摩這些小黃書，他就無法抑制自己的表情裂！開！
傲嬌地扭過頭，某只在書房裏繞了一圈，仍然沒有什麽收獲——太子不在書房，那去了哪兒呢？
瞟了一眼椅子上的紙片人，韓沐忍不住手賤用爪子将那紙人推倒，歡快地在紙人臉上蹦來蹦去！
然後——然後它就被沖進來的侍衛抓住了。過了一會兒，還處于暈乎乎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情況的韓沐被送到了太子面前，對方伸出手抱住它，看着被他踩出幾個小爪印的紙片哭笑不得。
用修長的手指戳戳某只的小腦袋，趙佑祉用前所未有的溫和語氣問：“追到這裏來……是想我了？”
韓沐不合時宜地想到了那個叫做《狐傳》的話本子，菊花一緊，連忙搖頭。對方用大手摸摸他的狗頭，坐下，将他放在膝蓋前，換了一副沉穩篤定的語氣問：“莊簡必須死。李餘也是，這事沒有什麽好商量。”
對方低頭，遲疑道：“屬下懷疑李餘身後有人指示……現在就斷了這條線，會不會……”
趙佑祉嗤笑：“別和孤賣關子。背後有人，背後是誰再明白不過。孤知道你的擔心，李餘是舅舅的大弟子，又是功勳卓絕的副将，你怕他會狗急跳牆，孤怎麽不懂？但孤不想再等，他敢背叛舅舅，夥同莊簡将戰情透露給西齊，他就應該有以死謝罪的覺悟！多一天——孤都不想讓他活！”
趙佑祉的聲音中帶着冰碴子，這一段話說的極慢，然而每一句都像重重的鼓點落在在場的每個人心裏。
“是。”在面積不大的屋子裏，除了剛才說話的人外，另外一邊還有五六人，聽到太子的話後齊齊應道。和幾人的肅穆不同，韓沐興奮地眼珠子滴溜溜轉——現在在他眼前的，就是太子私底下的班底了吧？
他只認識其中一個：站在最後面的那位是今年剛提拔上來的戶部左侍郎，韓沐偶然間聽侍衛們聊天的時候提到過。只不過這位侍郎在明面上一直處于中立，不偏向太子也沒有站在莊妃那一邊，不曾想他暗地裏竟是太子心腹之一。
其實想想也很正常，太子和曹家經營了多久，手裏所把持的人脈、資本等哪裏是簡單能說明白的？腳本中太子順利被廢本來就不符合邏輯……更何況，太子若無這些勢力，又怎麽可能在日後榮登大寶，締造一番盛世呢？
韓沐越想越興奮，這種窺探到史書中沒有記載的細節的滿足感對于一個歷史愛好者來說就像夏日的一杯冰鎮檸檬水，從頭爽到了尾。
直到他的頭被一只大手擡起，某人閑閑道：“聽到了不該聽秘密，可是要滅口的喲！”
韓沐怒目：欺負一只萌萌的小狗——合适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