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鹹鴨蛋 婉娘嗎……
“婉娘，下頓讓我也來廚房，就給你打打下手行不行？”
聽這阿媛姑娘祈求的語氣，謝小婉有些哭笑不得：“我又不是什麽星級大廚，犯得着助理還兩個兩個的用嗎？不必了，你要實在願意幫忙，刷鍋洗碗就好。”
“可是！”
“什麽？”
踟躇片刻，一張小臉繃得通紅，阿媛卻終究是沒說出個什麽所以然來。
“唉……罷了。”
無名山寨安紮在距離峰頂不多遠，離天很近的地方，初升的紅日帶來第一縷光芒時，往往最先眷顧這裏。
日複一日，朝陽東升。
放眼一望，大片山霧籠罩了整個寨子，一輪巨日乍破雲層，又若即若離地隐入霧中。
謝小婉自己起了個大早，小翠還在旁邊兒睡得很沉——
“好一處無污染無公害，無車馬喧嚣，無案牍勞形的靈山寶地呀！”
山間此景，天工巧琢，說是人間仙境也不為過。推門移步，山風迎面撲來，吹得謝小婉神清氣爽。
依山而建的小小一座寨子，又給這仙境添了幾分煙火氣息。
“起得早啊，婉娘！”
“弟兄們糙得很，這大土炕你睡不慣吧？”
與她同樣早起的，是三五個年輕土匪。幾人挑着擔子，鼻尖上沁了細密的汗珠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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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位到底還是小嫩姜，幾天不重樣的花樣面食，他們已經徹底被謝小婉圈粉。乍一見她，當然是喜形于色，半點兒不帶掩飾。
“我也糙着呢，不妨事，”謝小婉擺了擺手，大大方方道：“你們這是打算做什麽去，我來湊個熱鬧。”
“除糞挑水，不是你女兒家該做的活兒。”
“就是嘞，你先好好歇了，”小土匪說着一頓，低頭赧色道：“再想想今兒個給俺們吃點啥好。”
謝小婉忍不住一樂：“那你們想吃點兒啥啊？”
“啥都行啊，你做啥俺們都喜歡吃！”
結識了辛夷和郭大壯那等明裏暗裏憋壞型的選手，這幾個涉世未深，天真無害的小土匪還真能起到淨化眼球和心靈的作用。
想着，謝小婉由內而外，笑得開懷：“我其實是想問問你們，這寨子周邊可有水塘沒有？”
水是生命之源，有水的地方就有好吃的。
這麽些天過去，主要食材就那幾袋子面粉。再怎麽能玩出花樣來，現在也該吃厭了——不管土匪大爺們膩沒膩，反正謝小婉是膩了。
她要開葷，她要覓食！
“有有有，弟兄們入夏時就常去塘邊兒洗澡……”小土匪說着，發覺失言，紅着臉拍了下自己的嘴。
謝小婉倒無所謂：“我想去水塘邊看看，你們能帶我去嗎？”
一輪争先恐後的自薦結束之後，謝小婉選了兩個身量高大、看起來比較有安全感的小夥伴，一起進行愉快的覓食之旅。
“蘆葦塘應該有很多水鳥鴨子之類的野禽，你們就沒想過把它們圈養起來，變成可持續發展的資源？”
“俺們一般是下山直接搶……”小土匪耿直地撓頭道。
好吧，聽起來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問題不是你們想搶什麽就能搶到什麽，而是什麽好搶你們才去搶些什麽。最後的結果就是現在這樣，搶來一大堆單一食材，營養一點兒都不均衡！
如同謝小婉所說，三人一行來到塘邊時，正值大群野鴨排隊游過蘆葦蕩之際。
稍大些的綠頭鴨羽翼豐滿，高仰着脖兒，時不時将嘴埋入翅膀間梳理羽毛。還有幾只格外年輕的小黃鴨，搖搖晃晃，緊跟在大部隊後頭生怕落下。
哇，好可愛！
謝小婉看得開心，不忘發號施令：“來來來，這是個好地方。咱們快翻翻蘆葦邊的泥巴裏有沒有鴨蛋，別都給拿走了，一窩蛋撿兩個就成。”
“得嘞！”
偌大一方池塘，十幾個鴨蛋，冰山一角而已。過後，他們沿着回去的小路又采得了兩筐葉片肥厚，嫩綠欲滴的馬齒苋。
一上午很快過去，三個人收獲頗豐。
“明明寨子周圍全都是這些天賜的好食材，為什麽非要守着好幾袋面粉跟黃豆過不去啊？”
她就不明白了，随便撿倆野鴨蛋炒一盤，不比那黃豆炒面疙瘩好吃嗎？
“三爺他，不大喜歡這樣……”
說起辛夷，謝小婉身後的兩個人臉色微微一變。
她很快醒悟道：“哦哦哦，我懂我懂。不妨事，咱們幾個開開心心的，不談那些不好的人和事哈。”
事實證明，有些時候太早立flag并不是一項明智的選擇。
盡管謝小婉有意避之，“不好的人和事”卻是主動找上門來。
“去哪了？”
“找吃的去了。”謝小婉無辜地舉了舉手裏裝滿鴨蛋的籃子。
“叫你做飯，差遣寨子裏的弟兄做什麽？”
這眼神，是□□的嫌惡——哪有廚娘帶着爺們兒繞山亂跑的道理！被區區女流指揮得團團轉，身為匪徒的威風何在？
“我這不是想叫三爺你吃好點兒嘛……”
謝小婉先是癟了癟嘴，又忍不住激動道：
“今兒個立春，這些鴨蛋我們先炒兩盤卷餅吃。剩下的裹滿鹽巴，以烈酒密封腌了，十天半個月開壇，煮熟放涼後慢慢吃。屆時蛋黃金沙流油，跟白粥一起才是絕配。那叫一個人間滋味，羨煞玉京……”
“胡說八道，”辛夷今天格外的暴躁，怒而打斷她道：“給我做好你分內的事，再不要有今天這等舉動！”
“呃……行。”
自從決定了常駐山寨，謝小婉輕易就不會跟辛夷這種人翻臉。一旦發生争執，主要以她服軟為主。
目送他氣哄哄地轉身離去，咂了咂嘴，悄悄話道：“什麽人啊，跟好吃的過不去。啧，我看他每次吃得也挺香啊！”
……
“真不知道你置氣個什麽勁兒，她也是想讓弟兄們的夥食能更好一點，又沒惡意。”
昏暗的小屋內，一張桌子圍坐了三個男人。
辛夷抱臂冷笑：“你別忘了我們在這兒落草為的是什麽。出去撿鴨蛋挖野菜，知道的說這是山寨，不知道的還以為哪家村子呢！”
“再者，誰知道她跑出去不是為了尋機會逃走，她說什麽你就信什麽？”
“……罷了，我不跟你理論這些。”
郭大壯不看辛夷，轉而面對着主座上許久不置一言的男人。這男子還如謝小婉之前在馬車中所見的模樣，一雙美目細而上挑，神情淡然。
他臉色略顯蒼白，座下一把硬木輪椅。早春時節，兩層厚的褥子嚴嚴實實蓋在腿上，也不知他熱還是涼。
“當家的，婉娘與你在馬車上有過一面之緣。她還不知道你身份幾何，前些日子向我打聽，我避過去了。”
“是麽？”
婉娘嗎……
這樣一個溫柔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