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霧氣氤氲着,模糊了一切。言蘿向前走着,不知要前往何方,甚至不知腳下
有沒有路。
這樣前行,還有什麽意義?言蘿忽地頓住腳步,兩臂交叉胸前,斜着頭打量
四周。依舊茫然一片,沒有半分可辨別的物體。
遠處忽然出現一個黑影,漸行漸近。灰蒙蒙的視線中出現了人的輪廓,言蘿
自是凝神觀望。束起的發留下兩绺短發垂在鬓角,斜插入鬓的劍眉于英氣中還帶
了幾分淡漠,那雙眼……
那雙眼從她身上掠過,竟沒有絲毫停留。本是幽深黑亮的瞳,卻帶着死氣沉
沉的眸光。似乎,這世上沒有半分可戀之處。腳步輕幽幽地,從她身側走過。
“喂!風!”言蘿心下一慌,伸出手去捉他的衣角。一個念頭瞬間湧上:不
能放他走,他是她能看到的所有——她不能再承受那樣的茫然!決不!
手中一涼,似乎抓到了他,手心卻什麽都沒有。他淡藍的長衫飄過她手心,
不留一點痕跡。她大急,緊跑幾步去追他,他卻越走越快,越走越遠。
“不——”用盡所有力氣追上,她緊緊抱住他的腰,死都不放手。
“風,這小孩子是誰?”嬌媚的聲音于黑暗中響起,言蘿擡頭,想抗議“小
孩子”這一稱呼。
這張臉……這張臉……
逐羽?還是……那個人?
女子挽住風,他微微一動,從言蘿手臂中掙脫。不多看她一眼,淡淡答道:
“不要理會,一個無關的人罷了,我們走吧。”
“不能走,你不能和她走啊!我——我……”不能和這女人走!不能!言蘿
瞪大眼睛,女子五官清晰,她卻怎麽也看不清她身上衣衫顏色。雪白,還是粉紅?
他眼中的女子,到底是逐羽,還是……她?
風不看她,仿佛她不存在一般,無限溫柔地對那女子笑着,兩人相攜前行。
“風!她是逐羽啊——你不要認錯人!”言蘿坐在地上,絕望地喊着,“她
不是她……”
那女子回頭,微嗔的表情轉變成媚然一笑:“你說我是誰?”
“你是逐——”話未出口,眼前忽地清晰,這女子眉目宛然,一身粉色衣衫,
嫩得像要滲出水來。
“為什麽——怎麽會是你!”天暈地轉,于陰暗混亂中唯見風的眼神,無限
深情無盡溫柔,看向那女子。
他……竟然還會有這樣的表情……多少年了,他竟然還是——
“別了。”他的聲音,溫和淳厚,卻是說着她最怕的話。
“不要啊——”
猛然睜開眼,冷汗簌簌流下,手緊緊抓住被子,微微顫抖着。
言蘿坐起,屋內幾點幽火,照亮四周。松了口氣,原來,只是一場夢。
抱緊被子,原來——只是一場夢嗎?
低低笑着,夢魔本是她下屬,怎地夢魇也會入她睡眠?
夢魔并無可怕,怕的是心魔啊!
判官,陰間輔佐閻王辦案的鬼吏,大體上相當于人界的師爺一類的職務。說
得高一點,便是翰林,判官殿則是翰林院。判官判生判死,判處輪回轉世。筆一
勾,就是一道前程,一段歲月。
言蘿走近判官殿,衆判官見是她,紛紛站起施禮。卻有一名判官從椅上跳起,
跑到她面前:“言大,今天來幹什麽啊!”
言蘿伸手彈他:“什麽言大,你的稱呼怎麽越來越古怪了?言姐姐蘿姐姐老
大等等還不夠,怎麽又添了個言大?”
“言蘿大人,簡稱言大嘛!”那判官聳聳肩,笑得陽光般燦爛,驅走不少陰
霾,“他們說對閻王要尊重尊敬,不能整天沒大沒小的。”
“呦,原來武判還知道大小啊!”言蘿笑着斜他,“我看你姐姐妹妹哥哥弟
弟叫得親着呢,怎麽忽然懂進退了?是不是又惹什麽亂子被束魂使教訓了?”
“你還說那個風!”武嘟起嘴,“昨天不過和他開兩句玩笑,他竟然狠狠教
訓了我一頓,還交給我一堆公文,說要我處理——真是!這又不是我該做的!
這些本是閻王——啊,不對,是風他自己的責任嘛!“
言蘿心下一緊,像是被什麽撞了一下,疼痛無比。偏偏一張嘴,說出的是更
加鋒利的話:“人家現在忙着呢,哪有那個閑工夫批什麽公文啊?武你就看在他
一千多歲還沒娶妻的可憐樣子上,多幫人家做點事情吧!”
武怔了怔:“他又不是從今天開始不近女色——呃,女鬼——的,你怎麽忽
然這麽說?”
“因為,春天到了。”言蘿嘆息他的遲鈍,“木頭也會發芽的。”
“啊?你說束魂使發春——呃……那個……春心動了?”武忽然領悟,問道。
“遲——鈍!”嘲笑着武,言蘿看向四周,衆判官果然一點詫異之色都沒有,
顯然是早已心中有數,“你什麽時候看到風把輪回冊丢給你們,自己去和女人卿
卿我我過?”
“最近束魂使确實把冥界的很多事務都交給判官殿處理,但……他和哪個女
人卿卿我我了啊?我沒看到啊!”武還是呆呆愣愣。
“武啊武,咱們閻王說話有多誇張你又不是不知道。”文判聽不下去了,搖
着頭嘆息道,“束魂使當然沒有和哪個女人卿卿我我,但公事不做,每天跑到奈
何橋下守着,這行為已經夠吓人——不,吓鬼——的了。”
“是啊是啊,我在地府多少年,束魂使那張扳起來的冰塊臉就凍結了多久。
有時筆下判錯生靈,還能看到他的臉再凍上一層堅冰。“一旁判官之首淩接
下去,”若說他那張臉還能有點情緒的話,也就是對着閻王大喊的時候,現在又
添了一個什麽逐羽的小姑娘。“
言蘿噗哧一聲笑出來:“淩啊,不要以為人家看來年輕就是小姑娘,她有近
千年道行,不見得比你小多少。”冥界耆宿在千年前那一役中傷亡大半,餘下的
鬼吏盡是年輕之鬼。
“束魂使不就是偶爾去奈何橋轉轉,看看新孟婆是否習慣有否失職嗎?這孟
婆是新來地府的,束魂使自然該多照顧點——”武搔搔頭說道。
“笨!判官殿怎麽教出你這麽笨的判官的!”淩聽不下去了,給了武一拳,
“照顧哪會在橋底下偷着‘照顧’的?要不是他是束魂使,早安他一‘色鬼’的
罪名送枉死城贖罪去了!”這叫偷窺他懂不懂?躲起來看美女是很重的罪啊!
“啊?那你們是說,束魂使把大堆輪回冊連着生死簿交給我們批,而他趁機
跑去看美女?!”武把手中冊子一扔,臉上現出憤憤之色,“太過分了!堂堂束
魂使,怎麽可以這麽做?!兄弟們,我們要反抗!停工!讓他自己批這些東西去!”
“就等你這句話了!”淩也把手中生死簿扔在地上,“憑什麽束魂使可以去
追美女,我們卻要在這裏拼死拼活?!”
衆判官紛紛放下手中公事,判官之首雖然是淩,但他們的核心人物實則是武。
武說的話比淩有分量,而一旦出了事,直對束魂使怒氣的也是武——這才是
他們奉武為中心的原因,當得住束魂使怒氣的鬼可是不多,算來算去,也就有武,
和眼前這笑嘻嘻看他們扔生死簿的閻王‘大人’——地府衆官員之中,最混的一
個。
言蘿笑看他們撤去桌上紙簿,拿出骨牌骰子擺了幾桌,吆五喝六賭了起來,
頓時這判官殿成了賭場,“開大開小”“通吃”的聲音此起彼伏。
“言大,過來玩一把吧!”武賭得興高采烈,喊道。
言蘿眼光落在牌桌上,極為專注的目光,怎麽都不像是在看牌。她聽到武的
話,微微搖搖頭,卻不答話。
“閻王又神游太虛去了。”淩看慣了言蘿這樣子,說道。
“神游就神游吧,怎麽還看着桌子神游,這桌子上除了骨牌就是骰子,你說
她看什麽呢?”武詫異道。
衆判官向桌上看去,這桌子是桧木的,桌面是木頭本色,又有一串墨跡穿在
其中。墨像是灑在桌面上的,點點濺上,木紋夾雜着飛揚的黑色斑點,極為自然
潇灑。這桌子好歹也有千年以上的歷史了,也算得上堅實耐用,卻不知言蘿緊緊
盯着它做什麽。
“誰知道了,咱們這位閻王向來不可以常理度量。”文翻開一張牌,“咱打
牌打牌,閻王不湊局更好,她可是通吃各家的主兒!”
衆判官繼續賭成一團,渾然忘了發呆的言蘿。桌面上的墨跡在眼前擴大,時
光倒轉千年。
“今天上午,把這些書看完!”桌邊坐了兩個人,氣質冷硬的男子和可愛眨
着眼的小女孩。男子将一摞書放至桌上,自己拿起一疊公文,批閱起來。
女孩的臉迅速皺成了苦瓜,慢吞吞地從那摞書上拿起一本,一看書名,眼珠
幾乎掉了下來:“孫子兵法?”
“是的,孫子兵法。這書是人界一大奇書,在軍事政治上均可适用。大可治
國,小則安家。你好好研究研究!”風下令。
“書是死的,人是活的,研究這玩意有什麽用啊!虛實軍争九變九地再熟,
最多不過是一個趙括,現在還在枉死城受苦呢!”言蘿眉一揚,萬分的不遜。
“那是因為他學得不精,僅只限于紙上談兵,你卻不能如此。”風語重心長,
“你爹就是只注重變幻一類的靈術而不在意戰鬥的力量,才在那次叛亂中受制于
人,以至……”風喟嘆一聲,語盡而意未絕。
“大不了就是一個死呗,有什麽了不起?”言蘿把書扔到一邊,不屑地說,
“我看他們幾千幾萬年活着也滿累的,人還有個輪回轉世百年周而複始,他們卻
連碗孟婆湯都沒得喝,活着幹嘛!”若……爹能喝下孟婆湯,若爹能忘記娘……
會不會……
“死?這話說得真輕松!你先看好你的身份,看好你自己身上系着多少生靈
多少魂魄!保護天地人三界是你的責任!”風低低喝着,“你就只想着你爹抛下
你去死這件事,你卻不想想,若不是為了冥界,若不是盡到閻王的責任,以你爹
的靈力想找個地方和你娘雙宿雙飛,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了!他只要抛下冥界自己
走,你娘絕不會死!可他那麽做了嗎?他在死前都在為了冥界考慮,讓你當閻王,
找來我和雨輔佐你……若他知道自己女兒是如此任性,就是魂飛魄散,都不會安
心的!”
“他不安心最好,誰叫他已經死了!”言蘿心中一痛,卻還在嘴硬,“就算
他魂飛魄散,我也要他不得安寧!”
風的眼神瞬間淩厲起來,劍一般刺向她。言蘿唇一抿,側着頭迎向他目光,
眼中充滿挑釁之意:“怎麽,想再打我一次?”
風的表情瞬間變了幾下,暴怒的神情漸漸恢複平靜。他深深看了言蘿一眼,
站起轉身,向判官殿大門走去。
“喂喂!你要去哪裏?”言蘿不怕他生氣,卻對他的平靜心生不安,喊道。
“遂了你的意,離開。”男子背影挺直,聲音從前面傳出,不稍回首。
“離開?到哪裏?”
“從何處而來,回何處而去。”風淡淡道,“雨說得對,我本來就不是守在
地府作教書先生的料,閻王大人的西席之位,在下擔不起!”
“喂喂……”言蘿見他快走到門邊,心裏急了起來,“你可是答應了我爹的!”
“在下愧對友人所托。”風伸手開門。
“啊!”言蘿忽然叫了一聲,聲音中充滿痛楚。風回首,只見言蘿坐在地上,
桧木的桌子壓在她身上,桌子上厚厚的書和紙張散成一片,硯臺在地上達成碎片,
黑色的墨彌漫成斑斑點點。
“你怎麽了?”風忙移到她身邊扶起桌子,小心審視她的傷,“怎麽摔得這
麽重——”
言蘿擡起頭,一張小臉上淚水和着墨汁,看上去頗有幾分滑稽。要開口說話,
唇剛一張開,便是幾聲啜泣。
傷在後背,風不方便,就想叫雨過來看看。言蘿小手抓住他衣角,聲音低低
地:“我很痛——”
“我知道,乖,我叫雨來看看,在這裏不要動。”風盡量擺出和善的笑容,
起步,衣襟卻仍在言蘿手中。
“不用叫她……你幫我揉揉好不好?”言蘿低下頭,“以前我受傷,爹娘都
是這麽做的……”
風再一次地責怪自己:她只是個小女孩啊!他對她的要求是不是太嚴了些?
他将她輕輕抱起,言蘿身量才及他一半,身體更是輕得感覺不出半分重量。
他笨拙地揉着她後背,不敢用力,只是輕輕地揉着——她其實是那麽嬌小的
女孩啊……
感覺胸口有點熱,衣衫的濕意告訴他,是她的淚水。再逞強,她畢竟只是一
個小孩子。
“別哭了,我以後不兇你就是了。”風說了平生第一句——多半也是唯一一
句——後來被頻繁破壞的許諾。
“你不走了?”言蘿仍靠在他胸前,悶聲問道。
“不走——”風暗嘆一聲,“不走了。”
言蘿似是沒聽出他語中憾意,擡頭笑道:“太好了。”
風一個愣神,言蘿此刻的笑魇,如花。似是人界一種叫優昙的花朵,一層層
靜靜舒張綻放,成為白色的極至豔麗。
這看上去只十歲的女孩,倒是驚世絕豔的美人坯子。若一日長成,怕是三界
中最美之人。即使在還稚嫩的此刻,她的笑也足以讓人不由想要愛護她。
言蘿不知風在發什麽呆,見他看着自己,臉上一紅,從他膝上跳下來:“呀,
好好的桌子都被墨汁弄髒了!”
風回神,笑道:“是嗎?我倒覺得這墨潑上去,倒像是一幅畫般。”
“咦?是哦,有點像哦。”言蘿拾起地上的書和紙張,“可這些也髒了——”
“糟了!”風搶過她手中紙張,皺起眉頭,“這是善惡簿,這下糟了!”
“不就是幾個人的功過嗎?随便寫寫不就結了?”言蘿看風小心翼翼地擦着
紙上墨跡,不禁說道。
風深深看了她一眼:“你的‘不就是’‘随便’,對他們而言,是一生的命
運。”
“那又怎樣?”言蘿仍是不在意。
“當你的一句話可以決定一個人的命運的時候,你就應該慎重對待你的話。”
風微嘆,“人界帝王的‘金口玉言’已是沉冤無數,地府定要給他們一個因
果。”
他的表情,帶着悲憫,夾着回憶。他拿起紙張,試圖透過光線看原來的字跡。
言蘿手指一劃,紙恢複原來的白與黑,字跡清晰。
風心中一喜,側頭看她。言蘿微微一笑:“爹研究出來的那些‘沒用’小法
術之一。”
風顧不上她言語中的刺,收拾好善惡簿,再撿起散落的書籍:“我再去找本
《孫子兵法》,這裏還有《孔明冊》《兵道》……你好好讀一讀。”
真是執着……言蘿嘟起嘴,難道她剛才的三十六計用得不夠好嗎?
苦肉計和——美人計……
“大!”一聲叫喊打斷了言蘿的追憶,桌上墨跡依然,人事卻已全非。天地
人三界中,以人的壽命最短,因此人界常有“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感嘆,百年便
可以如此感慨,千年呢?
“又是大?武小子是不是出老千啊!”一判官将桌上籌碼推向武,嘴裏念着。
“诶,願賭服輸,說出老千也得有證據才行。”武笑嘻嘻收起籌碼,“不玩
了不玩了,牌九骰子,你們都贏不了我,沒意思不玩了。”
他站起身來走到言蘿身邊:“言大,怎麽這副表情,莫非是心情不好?”拿
起一籌碼,在手中抛上抛下,“我剛剛贏了點,去吃飯吧!”
“喝茶好不好?”言蘿嫣然一笑。
“言大吩咐,自然好!”武将籌碼換成銀兩,拽着言蘿就走。
及待兩人走後,其他判官才回過神來:“老大,武又跑了!”贏了就跑,有
沒有點賭品啊!
淩掃了他們一眼:“反正你們沒一個能贏得了他的,他走了大家也少輸點。”
話是這麽講沒錯啦,可是賭博的樂趣就在于死不認輸和當掉褲子也要翻本的
精神嘛!
淩帶着淡淡的笑看二人離去的方向,預感到會有好戲可看。
局中人迷,即使再聰慧。
“來來,繼續下注!”淩道。武走了他就是賭術最高的了,得多贏點補上剛
才輸給武的銀子。
“言大,你确定咱們是要去吃茶?”武看兩人前進的方向和周遭景物,心驚
膽戰地問道。
“當然,沒有茶的話,湯也可以。”言蘿回道。
“不要啊——”武猛地站住,拉言蘿的衣角,“言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求求你不要啊……”
“什麽不要?”言蘿一臉疑惑,看着武一副要被賣去青樓的表情。
“我知道我很混,但我發誓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做判官的……求求你不要讓我
去投胎啊——”武雙腿釘在地上,死也不肯前移一步。前面,霧氣彌漫,正是奈
何橋。
言蘿一怔,随即明白過來,又好氣又好笑地問道:“你以為我要你喝孟婆湯
去投胎?”
“難道不是嗎?不要我投胎的話帶我來這裏做什麽?還說要喝湯……”武見
言蘿表情也知道自己猜錯了,讪讪辯解道。
“今天輪我當值,我只是想找個人來陪我,以免無聊。”言蘿簡單地說。
“當值?”武瞪大眼睛:閻王還要當什麽值?
“逐羽不過是暫替孟婆的職位,不好讓她太過勞累,所以每七天我就會替她
守一天的奈何橋。”言蘿解釋道,“今天就是七天之期。”
“為什麽要你呢?閻王大人做這種事情,傳出去人家會當咱們地府沒人了。”
兩人說着走上奈何橋。
地府本來就沒人——言蘿想沖口而出,卻收了回去。地府,也确實沒有可用
之鬼了。千年以上道行的寥寥可數,新生的鬼使靈力都嫌不夠,尚未成熟。
“你看,言蘿這不是來了嗎?”輕柔的語聲進入二人耳中,武擡頭,橋頭也
站着兩人。女子白衣飄飄,男子淡藍長衫,遠遠望去,竟是如此出塵的一對。
男子眉仍鎖着:“言蘿,你來晚了。”
“哎呀,一個人太無聊,我找了武來陪我嘛!”言蘿懶洋洋倚在橋頭石上,
一點不在意風的臉色,“現在我來了,你們可以走了。多帶人家轉轉,好好培養
感情,風‘叔叔’!”
“胡說什麽!”風臉微沉,斥道。
“我胡說?”言蘿走近他,一雙眼斜瞟着他,“冷面風會對一個本不相識的
女子如此關心,這地府中誰見了不奇怪,怎是我胡說?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
“言蘿,你別取笑我了,束魂使他不是……”插嘴的卻是逐羽,她俏臉紅成
了天邊的霞,絢爛無邊。
言蘿嘴張了張,取笑她的話在唇邊怎麽也說不出,只覺得心中似有什麽壓着,
無比之重,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這小妮子嘴裏沒什麽正經的話,你別和她計較。”風對逐羽說,和顏悅色
轉到言蘿面前卻是冷硬,“言蘿,你好好守着這奈何橋,不要出岔子。”
“我知道了,你們放心去玩吧~”言蘿不知從哪裏弄出一塊帕子,在手裏揚
啊揚啊的,半分正經的樣子都沒有。風橫了她一眼,轉身走開。
“那就麻煩你了。”逐羽微微欠身,然後回身追去,和風并行。兩人似是有
默契一般,逐羽的細小碎步和風的闊步竟然合拍合得絲絲入扣,逐羽微微依偎過
去,兩人的背影貼近,漸漸消失在橋頭。
霧氣氤氲着,模糊了一切。再看不清逐羽身上衣衫顏色,到底是雪白,還是
粉紅。
而她,也再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夢境。身邊男子還在唠叨不停:“稀奇
啊稀奇,束魂使那千年堅冰的臉還真的化了……不過他們兩個看起來還真相配,
束魂使眼光不錯——”
言蘿忽然向橋上走去:“武,我有點事情要做,你幫我守會兒橋,我馬上就
回來。”
“喂喂喂!言大……你不要這樣子嘛!”武目瞪口呆看言蘿走掉,心中油然
而生出一種受騙上當的感覺。
——他怎麽這麽傻,被騙來守這奈何橋?
言大……你太不夠意思了……嗚嗚嗚……
==汗……這章拖了這麽久……超過計劃||||||||||||||因為最近有點忙,
創下了40個小時8 睡的記錄,在北京晃了好幾個圈子……555555555555之後還會
忙一點……8 過偶會盡快的……55555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