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失約
說到底池硯如今也沒什麽缺錢的地方,在樓梯間那會,他不過随口一說三千萬,就是想看看他這個視錢、視地位如命的哥哥能舍出多少錢來保住他這個興嘉大老板的威望。
池墨的腦回路當真沒讓池硯失望,這連二十四小時都沒到,池墨就巴巴的打電話來了,他這份痛快倒是讓池硯有些後悔了,後悔沒多要點,這跟丢錢有什麽區別!
“給我個卡號,我明天把錢打到你賬戶上。”池墨一句話都不想同他這個沒什麽人性可言的弟弟多說,他來趟公司自己就丢了三千萬,從此要是想找個什麽借口把池硯給趕出興嘉還得好好考慮考慮外邊那些能淹死人的口水,一想到這,池墨就更想用這三千萬直接買了池硯的命。
可那是池硯,他媽是個瘋子,他身體裏流着瘋子的血,他也是個瘋子,誰敢招惹瘋子?
“好啊。”大風刮來三千萬,池硯當然是樂得收下,照池墨這個腦子來看,往後可能有更多個三千萬,他咧嘴笑:“那我就謝謝哥啦?咱們明天公司見吧。”
池硯挂了電話,他将手機扔進了杜宇懷裏,仰倒在沙發上又沉浸在了沈清尋拒絕了他的表白的悲傷中。
“把清苑的收款卡號給池總發過去,池總來送錢來了。”
清苑這地方說是杜宇的,其實杜宇也不過就是給池硯打工的,池硯在國外這十幾年,雖然護照被池毅生派去的人給扣下了,但池家倒是也不短吃不短喝的供着他,零花錢也是作為一個富二代該有的标準,那會池家人就希望用錢把池硯給堵在國外,希望他這輩子都別回來,最好死都死在國外。
池硯一個孤家寡人在國外呆着,那些燒錢的東西他一個也不愛,每天從家到學校,從學校到家,偶爾去沖個浪倒是也沒什麽花銷,能攢的錢就都給攢下來了,後來杜宇聯系他想一起做點小投資,兩個人今天投一點明天投一點,倒是也賺了不少。
回國之前池硯就聽說江城這娛樂業發達但亂,本來想着開個娛樂會所他回不來就讓杜宇看着,沒成想池家老爺子這麽不争氣,那把身子骨眼看着就要不行了,這才讓池硯有了回國看看自己産業的機會。
杜宇點開信息界面在通訊錄裏搜索池墨的名字,一想到池硯剛才笑的那樣子,他就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敲下一串卡號,他把手機還給了池硯還補了一句:“池哥,你剛才笑的跟朵食人花似的,忒瘆人了。”
池硯哪有力氣起來揍杜宇,所有得勁全上了腦袋,腦細胞共同工作就只有一個目的。
想出追沈清尋的辦法!
“杜宇。”池硯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在肚子上,這樣輕微的動作都能看出他的絞盡腦汁,“你說,我要是一天一捧玫瑰花的送着,是不是太招搖了。”
杜宇想了想自己曾經在尚禧面館有過一面之緣的沈醫生,那人看着像個老古板,一天一捧玫瑰這麽熱烈直白的方法人家肯定受不了。
“別了吧哥,是挺招搖的,沈醫生那氣質看着那麽高雅是不是得喜歡個音樂會啊,畫展啊之類的,你那玫瑰花不适合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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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硯覺得杜宇說的有道理,沈清尋一個愛看書的人,興趣愛好應該跟杜宇猜的差不多。
隔天下午,沈清尋才下了一臺手術,才才走進辦公室,便對上了韓棟的目光,韓棟整一天都在打量他,有點空閑就恨不得把眼珠子黏他身上,沈清尋覺得煩,只好視而不見的避開了韓棟的視線。
沈清尋手機響的時候,韓棟抻長了脖子想要看清來電人,沈清尋裝作沒有看見他的小動作,自顧滑開接聽将手機放在了耳邊。
“沈醫生,晚上值班麽?”
沈清尋這周沒有夜班的排班,遂答:“沒有,怎麽了?”
池硯接着問:“那沈醫生晚上有約麽?”
“你想約我去哪?”
沈清尋倒是直白。
池硯更是不遮不掩:“我昨天不是說再想想辦法麽,我這不就開始想辦法了麽,我這弄了兩張音樂會的票,溫升樂團的,怎麽樣,沈醫生有興趣麽?”
沈清尋想起池硯昨天說,追他這事行就行,不行就再想想辦法,他一時竟然不知道是該為池硯的堅持而感到感動,還是為池硯的堅持而感到不值。
才二十六歲的池硯,善良、幽默、對很多事情都有着讓人羨慕的好奇,這樣一個他一門心思撲在一個對戀愛這事已經沒有任何激情和渴望可言的三十二歲中年人身上,聽起來還是挺不值得的。
沈清尋想着,既然不可能和池硯在一起也沒有必要吊着人家,讓人家翻來覆去的為了他花心思。
剛要張口拒絕,沈清尋那點心思就全被池硯給看透了。
“沈醫生,你已經沉默了十五秒了,你是不是在想反正我也不能和他在一起我就不答應他去看這音樂會了。”池硯“啧”了一聲,又接着說:“這可不行,你這麽想啊,這事也不能光我一個人想辦法啊,我想辦法追你,你也得想辦法勸自己試着接受我試試啊。”
談戀愛,重新愛上一個人,沈清尋實在沒有那個力氣了,更何況在追他的還是個年輕人。
“池...”
“沈醫生,那算了。”
聽見池硯說算了,沈清尋竟然有幾慶幸,慶幸池硯的迷途知返。
“那你就別把這場音樂會當成我想出來的追你的辦法,你就當陪陪我這個不招家人待見又沒什麽朋友的可憐病人吧。”
好,完全出乎沈清尋意料,池硯的辦法就跟俄羅斯套娃似的,沈清尋不喜歡這一圈,那麽下一圈絕對讓他不好意思拒絕。
可憐二字再配上那聽着就委屈的聲音,白衣天使自然而然的心軟了。
“好。”
“那就這麽說定了啊!”池硯趕着沈清尋的尾音趕緊把這事給敲定,生怕沈清尋反悔似的,“今晚六點半,江城音樂廳門口見啊沈醫生,不見不散!”
沈清尋聽着池硯說不見不散,聽筒貼在耳邊,帶着興奮雀躍意味的聲音就這樣飄飄蕩蕩的晃進了沈清尋耳朵裏,讓人聽着就感覺舒服。
“好,不見不散。”沈清尋如是應道。
挂了電話,再擡頭,韓棟依然如沈清尋所料般在看着他,不過那眼神比起之前更是讓人厭惡。
沈清尋打電話那會,韓棟的耳朵已經快要豎起來了,聽着沈清尋沒叫出口的那個名字,韓棟恨得牙根都癢癢。
又是池硯!
聽着好像兩個人又約了下班要去哪,韓棟在心裏對池硯是一萬個讨厭,對于沈清尋他也是怨恨得不得了。
兩人在一起那會,沈清尋是個完全沒有什麽興趣愛好可言的人,唯獨就愛看書,難得休息日、年假,韓棟想要拉着沈清尋出去走一走逛一逛,可沈清尋應他的次數都是能數的過來的,現在倒是應池硯的約應得痛快。
下班的時候沈清尋看了一眼腕表,距離六點半還有四十分鐘,他開車趕過去剛好。
“清尋。”
韓棟剛好也來更衣室換衣服。
沈清尋沒搭話,他知道,哪怕自己不說話韓棟也能沒完沒了的說上十分鐘,他要是搭了茬,兩人必然又是一番争吵。
實在沒那個必要。
“下午那會是池硯給你打來的電話吧,他又要約你去哪?”韓棟越說越激動,“為什麽跟我在一起那會...”
“沈醫生!”
更衣室外忽然有人敲門,聽着是科室劉護士的聲音。
沈清尋外套沒來得及穿,只把白大褂随手扔進了儲物櫃,臨出去的時候繞開了擋在他面前的韓棟。
多好笑,曾經愛到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給他看看,現在就連他站在面前都讓人覺得受不了。
沈清尋推開更衣室的門之前一直在想,這樣的路絕對不能再重走一遍。
不要再愛誰愛到掏心掏肺,也不想再和誰連面對面都不願意。
“沈醫生,門診送來個患者,情況不太好!夜班的王醫生在十八樓會診,您能不能先來看一看。”
沈清尋想都沒想,應了聲“好”連白大褂都沒穿就跟着劉護士去了。
患者是個十二歲的小姑娘,從三樓墜落,臉上的痛苦全化成了豆大的汗珠,主述腰痛,腰部以下沒有感覺,沈清尋做了初檢,沒有膝跳反應。
“應該是腰部骨折傷了神經,先安排一個X光,我給陳主任打電話現在你就推人下樓去做,我在辦公室等片子,手術室那邊我來安排。”沈清尋利落的安排了工作,轉身去了辦公室。
做醫生這麽多年,沈清尋那顆悲天憫人的心早就被各種各樣的病患給磨成了平常,可憐的患者那麽多,他要是個個都哭一哭,那怕是做不成醫生了。
小姑娘的片子很快出來了,腰椎第三節 壓縮性骨折傷及神經。
所幸受傷位置不算很高,送醫也很及時,否則小姑娘下半輩子可能都要坐在輪椅上了。
沈清尋不敢耽擱時間,在辦公室随意拿了一件不知道哪個同事放在衣架上的白大褂套了,手術室也很快安排妥當,小姑娘的監護人去交錢,護士推着小姑娘進了等待室,沈清尋去做術前準備。
在走進手術室的時候,小姑娘已經上了麻醉。
手術刀劃開稚嫩白皙的皮膚,沈清尋把音樂會的事忘得一幹二淨,今晚注定失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