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帶你回家

池硯将沈清尋護在懷裏,一言不發的帶着人乘了電梯下樓直奔地下停車場。

沈清尋身上披着的是池硯的衣服,就一件外套而已實在不夠抵擋地下停車場的冷。

“車...車鑰匙。”沈清尋艱難發聲,跟韓棟撕扯那會手機掉在了床上,估計車鑰匙也掉床上去了。

池硯攬着沈清尋,一手扶着沈清尋的肩膀,他問沈清尋:“家裏有備用鑰匙麽?”

沈清尋點了點頭。

池硯沒說話,從褲兜裏掏出了一副車鑰匙對着車位上停着的那輛奧迪按了解鎖鍵。

扶着沈清尋上了車,池硯關門之前在沈清尋肩膀上捏了捏,沈清尋偏頭給了池硯一個笑,大約是讓池硯放心。

這車是手動擋車,池硯開自動擋開的慣了,有一陣子沒開這手動擋的,起步都顯得有些吃力,加上這車又不是池硯的,池硯的動作就更顯笨拙了。

“要不,我來開吧?”沈清尋攏了攏身上披着的池硯的外套,外套散來的熱加上車內空調的溫度,這會已經感覺沒那麽冷了。

池硯幫沈清尋系了安全帶,他擡起手,略帶猶豫,最後還是将掌心落在了沈清尋的發頂:“沈醫生坐好就可以了,我帶你回家。”

沈清尋垂着頭,放在膝上的手指起了根倒刺,他順着刺生長的方向去撕,終于滲出了血汁,他眉頭微抽,聲音低啞着說:“好,回家。”

車子發動,沈清尋看着前方漸有自然光漏出來,他恍然感覺自己似乎剛剛活過來,被韓棟壓在牆上時,被韓棟扔在床上時,韓棟壓過來的時候,絕望、痛苦、悲哀、後悔,在剛剛那半個小時裏如一場毫無預兆的瓢潑大雨,将沈清尋身上的每一寸都給淋濕,見到池硯進門的時候,沈清尋想要是現在能立刻死了就好了,他站在床邊看着池硯掐住韓棟喉嚨的時候,他在想池硯會怎麽想自己看到的畫面,又會怎麽去想他。

開上正路,池硯嘴裏一直念着這車開着不舒服,不知道這經理怎麽會買這麽輛車。

車是池硯借酒店經理的,趕去四季酒店的時候池硯做了萬全的準備,打通四季酒店的前臺電話,池硯直接報了自己的名字,告訴前臺服務生他們的老板娘似乎在酒店出事了,前臺服務生随之一愣,池硯只用了一通電話便安排了不少的事,先是要出來了韓棟婚禮宴會廳的位置,連帶韓棟的更衣室,新娘的更衣室,池硯把房牌號記得清清楚楚,随後讓酒店準備了韓棟婚禮在用的各個房間的備用房卡,以及一輛車。

池硯趕去酒店的時候,宴會廳一片喧鬧,好在宴會廳門口有賓客席的位置圖,瞄到該坐着沈清尋的位置上是空的,池硯直接拿了房卡上樓,本來想的是踹門來着,但他沒來過這邊的四季酒店不了解房間構造,更是不知道房間裏的沈清尋和韓棟是什麽情形,池硯怕暴力破門會誤傷沈清尋。

池硯進門時,他分明看見沈清尋哭了。

Advertisement

本來打算講講理的池硯自然忍不住動手,進門的時候在腦子裏構想的場景是一旦韓棟真對沈清尋做了什麽,他是要一只手提着韓棟的衣領,另一只手打開窗然後把人扔下去的,結果進門就變成了扯頭發,池硯一想到自己扯韓棟頭發那樣子就不禁咂舌。

怎麽就沒稍微用點力,連着天靈蓋一起給他掀開呢!

單手搭着方向盤,池硯在衣兜裏摸出一塊巧克力遞給沈清尋:“剛在你們醫院分診臺拿的。”

沈清尋接過巧克力,的确是他們醫院的東西,不過他很好奇池硯一個不太愛吃甜食的人怎麽會摸了這麽塊巧克力裝在兜裏。

池硯趁着車少,偏過頭瞥了沈清尋一眼,見沈清尋拿着巧克力發呆,他垂了一只手放在沈清尋的腕子上,手腕上的紅已經變成了泛着淡紫色的淤傷,池硯輕輕摩挲着那塊皮膚,打了方向盤,放在沈清尋腕子上的手不自覺用了力氣,沈清尋往回縮了一下,倒吸了一口冷氣。

池硯連忙道歉,沈清尋只是淡淡搖頭,沒說話,也沒有把手從池硯的手心裏抽回來。

池硯低頭看了一眼導航,他後悔了,剛才是應該直接弄死韓棟的,現在讓那三個退伍的特種兵招呼他吃一頓拳頭實在是有些便宜韓棟了。

但是池硯仔細想了想弄死韓棟這事的确行不通,真弄死了韓棟,他得把牢底坐穿,差不多還得把自己的命賠上去,池硯搖了搖頭,真不劃算,他還得跟沈清尋吃一輩子的飯呢。

車停在了沈清尋的車位上,池硯替沈清尋解開了安全帶,輕輕捏了捏沈清尋的掌心,他往沈清尋的位置靠了靠,歪着頭問:“沈醫生想在這坐會還是上樓去?”

從四季酒店開回來半個小時,沈清尋仍然感覺兩條腿僵直發麻,他捏着掌心裏那塊巧克力說:“想在這坐會。”

池硯握住沈清尋的手,點頭道:“好,那我們就在這坐一會。”

密閉的車子坐着實在有些悶,沒等沈清尋說,池硯便降了車窗,沒有放音樂,車廂裏安靜到能聽見兩個人的呼吸,池硯沒問沈清尋到底發生了什麽。

又有什麽可問的呢?這無異于要一個剛剛那個遭受過創傷正在努力自愈傷口的人再把傷口掀起來給他看,池硯不想做這樣殘忍的人。

看着一言不發的沈清尋,池硯很想吻他,很想告訴他什麽都不要怕,也很想告訴沈清尋從此以後他會一直在他身邊保護他,可是他現在什麽都不能說,現在可不是表白的好時機,現在哪怕說出一個與戀愛有關的字都絕對會勾起沈清尋過往一小時的糟糕回憶,池硯不要,他寧願就這樣靜靜地坐着陪着沈清尋。

沈清尋抿着唇,眼眶的酸澀眼看着就要超載,他不敢眨眼,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想要哭,或許是因為被韓棟羞辱的悲憤,又或許是在他這樣脆弱敏感的時刻,身邊的池硯明知不會有回報卻仍然去救他,帶他走,現在坐在這裏靜靜的牽着他的手,掌心傳來的溫度就像一張厚實的毛毯,把沈清尋緊緊地裹住,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慢慢襲來。

“池硯。”沈清尋啓唇,眼淚到底在他叫出池硯名字的那一刻一齊落了下來,他顫着聲音說:“我的腿好麻,你能把我帶樓上去麽?”

看見沈清尋的眼淚,池硯的心跳驟然加速,他把車子熄了火,長長舒了一口氣,喉結滾動了一下,他說:“好,我帶沈醫生上樓。”

池硯的語氣帶笑,聽起來雖然不似往日吊兒郎當,可也沒了在酒店那會跟韓棟說話時的戾氣,他認真跟沈清尋說話的時候從來都是這種語氣。

沈清尋本以為池硯會扶着他上樓,但池硯打開副駕車門,直接雙手穿過他的膝窩,打橫将人抱在懷裏,他的手攀上了池硯的脖頸。

“抱緊些。”池硯不敢低頭去看沈清尋。

沈清尋埋頭在池硯的胸前,肩膀不住的顫抖着。

上了樓,池硯将人直接抱回了卧室,沈清尋側身抱住了池硯撐在床上的胳膊,他咬着自己的手腕,任由眼淚失控。

“沈醫生。”池硯拍了拍沈清尋的背,他将自己的手腕送到了沈清尋嘴邊:“不要咬自己,你那雙手是用來救死扶傷的,咬我,我皮糙肉厚不怕疼。”

池硯不說話還好,池硯一句話說完,沈清尋倒是沒有咬上他的腕子,只是從唇邊溢出了些嗚咽聲。

顧不得沈清尋的喜惡,池硯躺在了沈清尋身邊,他擡手将人攬進懷裏,在沈清尋的背上摩挲着。

“沈醫生,你再哭下去的話我就要忍不住吻你了。”池硯倒是沒撒謊,他寧願沈清尋現在嚎啕大哭一場,好歹也能把憋着的那口氣給哭出來,可他就這樣悶着自己,連哭都要咬着牙。

池硯費力勾起沈清尋的下巴,沈清尋那張臉早就被淚痕給花了,眼鏡上都沾了些淚。

沈清尋擡眼去看池硯那張臉,只可惜隔着眼淚又隔着眼鏡看的實在不太清楚。

“沈醫生,讓我吻吻你,好不好?”池硯紳士的發問。

池硯的吻落下的時候,沈清尋閉了眼睛,眼前全是韓棟那張臉。

發膠打理過的頭發,修整過的眉毛,不算高挺的鼻梁,帶着想要撕碎他的的欲望的目光,不停開合吐出污言穢語來羞辱他的那張嘴。

溫熱覆在臉頰上,沈清尋猛地睜開眼睛,入目是池硯近在咫尺的臉。

池硯沒有吻在沈清尋的唇上,他将沈清尋臉上猶存的淚一滴一滴吻掉,虔誠猶如正在接受聖水洗禮的教徒。

他愛沈清尋,迷戀沈清尋,沈清尋該是有着潔白羽毛的天使,即使墜落凡間也沒有關系,他會帶天使回家,會永遠守護天使,他不要看着他的天使一個人流淚一個人傷心,這世上所有傷害過沈清尋的,都是該死的,都是該即刻被毀滅的,就算不是即刻,那人也終将不得善終。

池硯承認自己像池毅生和池墨在十二年前那場火災之後說的那樣,他是個瘋子。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