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攻視角

鄰市五中是一所百年老校。

攻今年馬上高二，學業繁忙，暑假補課，每個星期只有星期天放半天假。

學校旁邊有一條老巷，巷子的轉角處有一棵很大的桂花樹，每年秋天十裏飄香，夏天則是人們乘涼的好去處。大樹旁邊是一個小區，很有年頭了，恰巧小區二樓正對着這棵桂花樹。

攻回家就需要經過這一條老巷，有時候學的累了，他還會在樹下坐一坐。對面二樓時不時會傳來琴聲，各種各樣的曲子都有，讓人聽了有不一樣的心情。

有一次月考攻沒考好，心情不怎麽樣。出成績那天恰巧放假，攻像往常一樣走那一條老巷，在經過桂花樹時，又聽到二樓傳來的琴聲，這一次彈琴的人似乎心情也不好。

少年心性，攻突然就好奇二樓彈琴的到底是怎麽樣的一個人。

二樓的窗戶是打開的，攻掏出沒考好的試卷，撕下一塊空白處，拿出筆刷刷寫字，包了個石頭往上扔。

正巧扔進了二樓。

攻很緊張，比第一次牽女朋友手還要緊張。他怕樓上的人不給他回複，也怕他扔上去的石頭沒有被人看到，但是心中再擔心，他也沒有走，而是在桂花樹下的石凳石椅上坐下。

他心想，老子這輩子就沒有這麽緊張過。

畢竟是陌生的緣分。

只道可惜，攻在樹下等了一個小時都沒等來回複，後來家裏人打電話來催，攻才念叨着回家了。

後來不知怎麽的，攻突然喜歡上那個轉角，每周放假經過那裏，他都會往二樓扔石頭，紙上也不寫什麽很特別的事，光顧着把他一周的心情寫了上去。

而樓上的琴聲，竟然少了許多悲傷，攻每每聽到的都是快樂歡脫的。

攻心想，樓上的人終于開心了，他也沒有再滑鐵盧過。

金秋十月，桂花飄香。

又一次月考後，攻如往常那般朝二樓扔‘紙石頭’，只不過這次裏頭沒有跟以前那樣寫了很多東西，有的只是寥寥數語。

還有一些細碎的桂花，一打開紙團就能嗅到香味。

攻寫：秋天說他很高興認識你。

盡管從未得到回複，攻卻樂此不疲。

學校裏的兄弟看攻每周六都神秘兮兮的在寫東西，紛紛打趣他是在給媳婦寄家書。攻笑罵滾，卻也不反駁，畢竟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很奇怪，對一個性別不明、年齡不明的人上了心。

明明知道的東西只有對方的琴聲。

但耐不住琴聲讓他心情好。

一眨眼冬天到了。

臨近聖誕節，班上的女生開始準備禮物，假借節日之名，送心上人一顆真心。

攻仔細的觀察了前排的女生，發現她又是準備賀卡，又是在挑蘋果的，他心中疑惑，問女生為何這樣做，女生卻是笑笑，說喜歡他嘛，就什麽好的都想給他。

別人有的他也必須有。

攻睫毛微顫，緩緩笑了。

聖誕節當天是周五，要上課且還要晚自習，然而學校裏的氣氛卻始終熱鬧，随處可見的在送蘋果的人。

攻背着自己的書包，心情愉悅的想，才不羨慕他也有。

晚上他沒上晚自習，跟班主任請了個假，背着自己書包就出去了。

他去了那條巷子，因為是聖誕，巷子裏人不多，只路燈昏黃。

周圍的房子裏都沒亮燈，大概都出去慶祝聖誕了。攻把書包放在石桌上，一一掏出準備好的東西，有一個很大很紅的蘋果，有一張很精美的賀卡，還有一把仙女棒。

因為周圍沒什麽人，攻也就膽子很大，對着二樓大聲說話。

他說今天聖誕，班上好熱鬧的，大家都在送禮物。

他說他不知道為什麽就很想來這，想給這個陌生的二樓住戶送一份禮物，想陪陌生的二樓住戶過聖誕。

所以他請假了，晚自習跑出了學校。

攻一邊說，還一邊點仙女棒，昏黃路燈下，仙女棒閃出的火花，映襯出攻的笑臉，暖心極了。

許是覺得不好意思，攻還特意解釋了下，說買仙女棒是覺得它點燃後特別好看，也特別溫暖，想讓二樓住戶也瞧瞧，所以就買了。

仙女棒點完，東西攻也沒收，他背好書包，對着沒開燈的二樓大喊了一句聖誕快樂。

然後背着書包快速跑了。

初雪那天，攻在學校上課，對于久未下雪的城市來說，雪的吸引力很大，所以一下課班上的同學都去看雪了。

攻沒出去，或者說他不用出去，因為他的座位靠窗，微微側頭就能瞧見外邊的景色。

只一剎那，漫天飄雪，增添了這個世界的詩意。

不知怎麽的，攻突然很想把這份美景分享給那個住在二樓的人，連同他這一份雀躍的心情。

他想，若是年齡相仿，他大概、也許、可能是要戀愛了。

這一周的周末，攻沒走那條巷子，自然也沒準備‘紙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