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紀素儀将她接住帶了回去。

下半夜俞秋生在被窩裏抱着那把劍心有餘悸。

将頭蓋住,她問靈劍富貴:“師父是不是厭惡我?”

富貴劍抖了抖,此外沒有任何表示。

俞秋生愁眉苦臉,抓着頭發極為懊惱:“大抵紀素儀就是這樣的性子。”

月光微弱,被紗帳濾過一層,最後僅餘的光芒像是河裏的水波,人浸沒在當中,心随之起起伏伏。

縱然紀素儀抓住了她,可俞秋生清清楚楚記得他那時候的眼神,就像是在撿垃圾。

一夜過去,俞秋生第二日頂着黑眼圈到了予生殿聽命,若是紀素儀沒有事情吩咐她那就回來補眠。可一大早的推開那扇殿門,誰知道當中空空蕩蕩。

往常時候紀素儀想必都在窗邊的案前煮茶,茶香四溢。

“師父??”

俞秋生在殿裏找了一圈,一個鬼影也未見着。

空蕩蕩的浮空島上日光溫柔,霞光暈染了大半的雲絮。她從未踏足的劍閣中被破壞的徹徹底底。

不過樹木掩映,她坐在門檻上看也看不見。

紀素儀出來時滿身狼狽,眼神冰冷,扶着門,日光落在他身上,溫度都降至零點。

他果真不能見俞秋生的血。

那種味道,說到底有些奇異,像是一種毒藥,沾染上一點便會迫使人産生更貪的想法。他非正人君子,若是把控不住将人殺了,便犯了大忌。

……

從劍閣到正殿,未靠近紀素儀就感到了俞秋生的存在。

玉石鋪就的長廊上那一抹人影格外窈窕。

他停住腳步,繞道換了身衣裳才從窗躍進。

未幾,殿內有人在咳嗽,俞秋生猛然驚醒,一回頭,發現紀素儀在看她。

面色同她一樣蒼白,半邊臉逆光,輪廓分明,一身白衣如舊,細看之下則有些許不同。

俞秋生過去拱手問好,端的是客氣禮貌态度,任誰一看都覺得不錯。

“師父安,早上來時不見您人影,還以為您有事去了。”

紀素儀垂眸:“來的這樣早,昨夜本以為你受驚了,今兒要放你一天假。”

“既這般無恙,你在路上想必适應的極快。”

他撇開視線,俞秋生嘴上的口子還在,靈氣凝滞之後身體恢複不及一般的修仙之人,看着格外的孱弱。

這樣的孱弱,掐死是很容易的。

俞秋生看他燒水煮茶,坐在一旁忍不住就問:“我一個人上路去東洲?”

東洲大地劍修不多,早年的時候他曾去過。

紀素儀回想起那年的一幕幕,過于久遠而難以辨別善惡,眼神中開始有些許迷離。

茶香将心魂勾回,他半晌才看了俞秋生一眼,淡聲道:“陽虛派大大小小的事務要我過目,不可私自離山。”

“劍已贈你,一路皆靠你自己逢兇化吉。這未嘗不是一個鍛煉機會。若是你死了,只能說你我無師徒緣分。”

俞秋生:“……”

紀素儀:“去東洲的路線都在這裏,這一路切記不要暴露身份。”

他給她倒了一杯茶,隔着氤氲的熱氣,又從袖中取出一頁紙。

紙上的路線歪歪扭扭,俞秋生為難道:“我不能飛過去麽?”

多麽省事。

手裏的靈劍蠢蠢欲動,她咽了口唾沫,當即抽出半寸。

“中州到東洲這中間隔着一道屏障,便是你想飛,到了那一處也需走過去,穿過凡人的國度,再從魔界躍過。”紀素儀對她存有質疑,最後道,“我送你到豐都,屆時你要自己想辦法。”

他在紙上指給她看,豐都就在六百裏的靈璧。

“行吧。”

這一聲應的有氣無力,俞秋生托着下巴,一臉沮喪。

書裏面女主一出去可是師兄師弟簇擁着,路上就沒個寂寞的時候。到她這裏,大抵是女配的緣故,一切都是這麽的艱難。

“若你遇害,念在師徒一場,我會替你收屍。”紀素儀最後這般道。

俞秋生那時正要出殿門,未曾回頭看到他飲茶的模樣,像極了。瘾。君子。袅袅的霧氣裏,眸光潋滟,唇色染紅,三分的邪氣,全然不似他以往的克制。

……

俞秋生修整一兩日,而後就要上路,臨行前她搖搖晃晃禦劍去了青容峰,憑着最後一點良心把賺來的靈石跟公狐貍對半平分。

那是夜晚,草甸上他。引。誘。了一群小靈獸為他唱歌跳舞,小師弟葉清送給她的兔子則被當成了墊背。月下歡聲笑語,好不自在。

俞秋生一出現他就發現了。

“秋生寶貝!我的靈石!”

尖細的嗓音毫不遮掩他對那種藍瑩瑩石頭的喜愛,像顆棕紅色小。炮。彈沖了過來。

俞秋生:“我們對半分如何?”

公狐貍搖頭:“四六。”

他笑吟吟地跟她解釋:“這東西是我地裏的,鐘鼓市裏我還替你交了押金,一路都是我來指點你,怎麽說都要多一份苦勞,你說是不是?”

俞秋生捧着靈石,見他那雙綠眼睛在發光,故意逗他。

“我六你四。”

他立即豎起耳朵,爪子搭在她的大腿上,就差沒有搶了。

“俞秋生,做人可不能太貪。”

“古往今來,多少人死在這一字上。你不能變壞了。”

公狐貍煞有其事道。

俞秋生掩嘴,笑了幾聲将石頭在他面前晃了晃,彎腰道:“你告訴我你叫什麽,我們還是不是朋友。”

公狐貍最懂人情世故,當下也張嘴一笑,四爪落地。

“我是木沉香。且瞧你這話說的,我們自然是朋友。這兒這麽多仙草,屆時都賣了想吃什麽想喝什麽想玩什麽豈不是任由你想。咱們一塊兒玩樂。”

歸根究底,他就是想要将這一片草薅光了,至于朋友,多來幾個不妨事。

俞秋生摸了摸他的大腦袋,有些唏噓。

“可是我要走了,臨走之前我還記得要把靈石分給你。像我這樣的人少見罷。”

木沉香肅然點頭道:“今天就見到了,可你要去哪?”

俞秋生把掌門給她畫的地圖拿出來,指着說:“看見了麽,東洲大地。”

狐貍探頭,眼珠子一動不動,望着那個點似想起什麽,尾巴都停住了。

“今日動身?”

“一個時辰之後。”

他嗯嗯了兩聲,當下就請俞秋生到他窩裏做客。狐貍窩在一個樹洞裏。那棵樹少說有上百年的年歲,當中墊了枯草團的窩,周圍散落一地骨頭。

“好寬敞的一居室。”

俞秋生點評,只是下一秒就被他拖了進去,用枯草蓋住。

未幾洞外的草甸上落下一個小姑娘。

一身紅衣,生的嬌俏可人,公狐貍木沉香認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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