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馮春秋當初身隕時百裏珩才十幾歲,這麽多年過去,他不願家族中人知曉自己還活着。百裏秋寒已被釘在了恥辱柱上,偏生俞秋生這厮多嘴。

“是又如何?他早該死了。”

馮春夏支着手,久久無言,唯有百裏珩抱了抱他。

“家裏人曾同我說過這前因後果,二叔沒有做錯什麽,君子無過,懷璧其罪。”他眼眸明亮,絲毫沒有因他而恥。

“你能這般想,真是莫大驚喜。”馮春夏哭的更厲害,眼睛紅腫,擦過之後嘆息,“日後在外不得如此,要與我劃清界限。”

夜色靜谧,屋頂上的青瓦盛着清輝,雨停後空氣清新,天地如洗。

俞秋生聽着他們的對話,由于她看書不仔細漏了這當中的細枝末節,對紀素儀斬殺百裏秋寒的原因并不清楚,隐約記得似乎是為了某一樣神兵利器。

如今面對這一叔侄情深感人的場面,她只能望着天上碩大的圓月,嘴裏又開始念起那道禦風咒。

兩人一兔若是沒有意外這一夜便是要在這客棧的屋頂上度過。

夜風呼嘯,鎮上夜間無人流竄,俞秋生念了半天沒有任何作用,那一天仿佛是個意外。她耷拉着耳,百裏珩見她心情低落,好心道:“怎麽了?”

馮春夏:“她皮癢了。”

話音未落,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拉扯着紅繩再次讓她體驗了一次屋頂蹦極。

百裏珩手一僵:“??”

“啊啊啊啊啊!”

這一次她沒能忍住,叫破了音。

于是這周遭住戶推窗大罵:“大晚上缺不缺德?”

看到屋頂上坐着兩人,一高一矮,穿着黑袍,便怒罵:“孩子都叫醒了,長得人模狗樣怎地心裏這般壞!”

“壞的直流水!生孩子沒□□!”

“肯定是發病了,有床不睡要睡屋頂,在咱們柳楊鎮絕不會找出第三個!”

……

接二連三的叫罵之後這夜又恢複寧靜。

俞秋生喘了喘氣,擡頭就看到馮春夏的笑,帶着幾分暢快,被罵了這麽多依舊不受任何影響,足以見此人心理承受能力之強。

“你也想罵我?”

他拎着俞秋生的後脖頸,臉湊的很近。

“你如今獸形,怎敢在貧道面前放肆?”

可百裏珩沉默片刻将她奪了去,只道是:“二叔你要放寬心胸,俞姑娘如今獸形,未曾對你有任何傷害,何必捉弄她?”

她說多少句馮春夏都不會聽進去,可侄子說話有些許作用。馮春夏笑了聲,将紅線丢給百裏珩。

“你既喜歡,千萬看牢了。”

少年卻替她解了後腿上的結,耐心道:“俞姑娘你後面就跟着我,不用亂跑,我帶着你去豐都,若是你冷了就到我的袖子裏。”

對着獸形的俞秋生他沒了此前的拘謹,倒是話多起來。

俞秋生蹭了蹭他的手,結果肚皮被掀了過來,他埋臉上去吸了一波。

她:“……”

下半夜确有些涼意,她貼着少年的手腕難以入眠,這幾天與馮春夏相處,她大致預判出自己入豐都後的結果。

要麽在見紀素儀前被他殺害,要麽則是殺害之後死無全屍,只留一地兔骨頭。

俞秋生不傻,趁着馮春夏不備,偷偷摸摸翻到百裏珩背後。儲物囊裏翻來翻去,亂七八糟的藥片有許多,小師弟葉清留給她的傳影石意外滾落出來。

從傾斜的屋頂直直滾落到泥巴地上,俞秋生顧不得許多,連忙跳下去。

大概是觸動了這玩意兒,幾秒鐘功夫傳來了葉清的身影。

場面裏充斥着刀光劍影,他面頰一側被刀刃劃破,如今分神來看她,瞥見一團黑兔,不由詫異問道:“師姐?”

“小心!”

葉清身影虛晃之後躲開背後一擊,抽空道:“師姐怎麽成了兔子模樣,差點叫我認錯了。許久未見可有急事?”

俞秋生搖搖頭,兔爪摁在石頭上,那兇險的畫面她看的着急:“你既然這樣兇險,等會兒找你。”

葉清未來得及多說什麽,俞秋生挂了。

千裏之外的小師弟皺着眉,而後反手砍斷了魔修的腦袋,意外的暴躁起來。

而這般細微動靜當下自是逃不過那叔侄二人的耳朵,百裏珩将她撈上來,笑了笑并未多問。

到第二日,他抱着懷裏的兔子敲響了阿蘭姐弟的房門。

俞秋生見他掏出一百兩贈與兩人。可知曉分別一事,穿着紅衣的小姑娘當場淚如雨下,跪在了百裏珩面前表示要給他做牛做馬。

“阿蘭的命是恩人所救,沒有公子咱們姐弟二人怎能見到今天的太陽,昨晚阿蘭就發誓,便是死也要恩人面前。”

她擡起頭,眼神有些膽怯,說出這些話想必是用了極大的勇氣。

“我是修仙之人,你要如何跟着我,昨日救了你,這些錢你拿着與你阿弟好生過日子才是最好的選擇。”百裏珩看的清,把錢給了她弟弟。

阿蘭長跪不起,俞秋生其實是理解她的,若是百裏珩醜一點,興許還能動搖她的選擇。

百裏珩帶着他們相當于就帶着兩個包裹,一人走在人間自是輕松,何必替自己找麻煩。掐了隐身訣後眨眼間無處可尋,徒留下阿蘭急的直跺腳。

“她真想跟着你。”

百裏珩在暗處看着,道:“那又如何,什麽事情想想都可以,世道成什麽樣了。”

“你拿捏的這般好,肯定沒少做好事。”

他前額碰了碰她的兔頭,小聲道:“吃了不少虧,這于我或者說對阿蘭姑娘都是最好的選擇。”

兩人離開後阿蘭住的那間房門從裏關閉,留下的小男孩背貼着牆,因驚恐而不斷做吞咽的動作。

馮春夏捏着他的脖子,将人抓到眼前,一雙手撫摸過上下,滿意道:“是個好模子。”

下了結界的屋子裏彌漫着血腥刺鼻味道,那支筆落筆輕柔,先是為他點雙目。

紅通通的眼珠子蓋住剩下驚恐,他捏着男孩的下巴,頸上青筋突出,皮膚将要裂開。

血絲布滿身體,筆鋒如刀,一點一點将他重新改造。

直至最後脫胎換骨。

啪嗒一聲,地上終于落了一只小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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