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馮春夏不再言語,周遭的風景迅速劃過眼前,俞秋生跑的很快,遠遠地也看見那一座四四方方的城池。
洶湧的浪潮裏是一座孤島,不斷有惡妖從四面八方朝那飛去,圓月下白光慘淡,照遍這一處空蕩曠野。
巨大的兔形無處躲藏,俞秋生背上坐着的那兩個人正不斷射殺将要靠近的妖怪。往先俞秋生在浮空島的藏書樓裏翻過妖怪圖譜,今日意外看的七七八八。
“這是一座妖怪城麽?”她心裏大駭。
一頭撞翻攔路的狗妖,俞秋生咬着牙從前面的小山包跳過去,步伐倉促起來,回頭看着豐都,心裏湧起一種未知恐懼。
百裏珩摸了摸她背後的毛發,解釋道:“我與二叔到了豐城境內察覺出妖氣甚重,于是停在一座荒宅裏準備稍作休息,誰知吸引了過路的妖怪。今日這麽大一批,想來有所圖謀,咱們後路被圍堵,不得已我在宅院外殺妖,二叔尋路。”
結果俞姑娘異變了。
她越過幾個山頭後水汽撲面而來。俞秋生來不及剎車,帶着背上的兩人直直沖到那一片蔚藍湖泊之中。
巨大的水花澆的她懵了,低頭看身下的水波紋,百裏珩從水底浮上來,青木冠歪斜,玄色衣擺飄浮着,發絲緊貼面頰,瘦削的下颌滴着水,眼神有幾許心疼。
他在關心俞秋生,摸了摸她的毛,道:“俞姑娘若是累了就化為人形,方才實在是太叫你辛苦了,一路奔波,想必靈力耗費巨大。”
俞秋生沒說這是她的那些垃圾藥作用,随着他輸送的靈力增多,砰的一聲就從半空墜落,人身直直又砸到水中,濺他一臉的水珠。
百裏珩擦了把臉,擡眼瞧見荼白衣衫水裏飄蕩開,她發絲滴水,浸泡在湖水中如絲綢般柔順潤澤。一雙澄澈的杏眸正看着自己,唇瓣嫣紅,面帶疲倦。
兔形還好,人身忽地叫百裏珩腦海裏久違想起初見的尴尬場面,不得已轉了個身,閉眼驅趕那些不宜畫面。
“麻煩俞姑娘了。”
俞秋生卻還未反應過來,水裏的身體上上下下浮動,一雙手伸到面前,月色下白皙了幾分。
一定是百裏珩輸送的靈力過多,她這垃圾藥失效了。
俞秋生嘆了嘆,從水裏游上岸。兔形時馮春夏挂在她脖子上的人偶如今依舊還在,湖水沖洗下飄散出血腥味,聞着讓她作嘔。
馮春夏如今在岸上整理自己的地圖、羅盤、随身書籍,眼前驟然閃來一道黑影。視線往上,俞秋生笑着彎下腰,脖子上的兩個小人偶搖搖晃晃,格外招眼。
她脖子纖長,下颌線秀氣,面上在笑,眼裏愈發冰冷。
馮春夏眼淚簌簌往下流,偏生勾唇不語。坐在那兒大有一種天不怕地不怕的氣勢,瞧着就讓人火大。
俞秋生做了幾個深呼吸,到底沒忍住将他撲到,掐住脖子,咬牙切齒道:“快把這兩個醜玩意兒弄下來。我脾氣不好,一不小心将馮道長打殘了咱們兩個面子上可都過不去。你是個聰明人,趕緊動手。”
他身上的白衣小姑娘說的确實中肯,尤其是脾氣不好這一條。馮春夏活了上千年,雖說不打女人,可逼急了有的是法子。
那兩個人偶是他精挑細選出來的,怒氣極高,一人一口就夠俞秋生受的了。
指腹摩擦過她的頸部動脈,俞秋生見他突然動作,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修長的手指被她拍下去,馮春夏仰面笑着說:“你還是怕我的。”
“我怕你個姥姥。”
話音落下不久,馮春夏挨了一耳光。
臉被打的微微偏過去,他意外瞧見百裏珩驚訝的目光,于是順勢抓住了俞秋生的手,用逆來順受的語氣道:“俞秋生你開心便是,由着你打。”
“都是我慣的你,這氣我得受着。要是旁的男人,大抵早離你而去了。”他泛紅的眼角微微瞧起來,聲音柔緩,捏着她的手掌慢慢十指交叉,惡心的俞秋生差點沒有掐死他。
馮春夏忽然轉态度,像是丢不掉的八爪魚,俞秋生自是不喜,奈何受人束縛。
“你在耍什麽陰謀?”
她秀麗的面容上因為憤怒而沾染一點薄紅,有幾分誘人,那一雙眉淡雅細長,馮春夏擡手,俞秋生再次給了他一巴掌。
“動身手腳?你能耐了!”
遠處的百裏珩聽聲音下意識閉上眼睛。
俞姑娘在罵人,月光清寒,那一身白衣勾勒出她纖瘦的腰身,不過桎梏着他的二叔,是以動作上有幾分的不合時宜,透出繼續暧昧出來。
馮春夏餘光裏侄子的身影已經僵住不動,他吸了口氣,臉上火辣辣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平和。
“俞秋生,改日你定會後悔。”他摸着自己的臉 ,微微眯起眼睛。
小巧的人偶開始活動,趴在她的脖子上尖牙紮入皮膚,由于靠的近,馮春夏速度極快,猛地翻身而後捂住她的嘴。胸膛壓着她墳起的胸口,掌心貼着她濕潤的唇。
血管裏的血液在不斷流失,脖子上差不多就趴了兩只巨型蚊子,與往常不同的乃是這放大數倍的痛感。
她所有的呼聲都被馮春夏拿手堵住,前所未有的近距離帶來絲絲壓迫。他身上微冷,這股涼意傳遞到她身上,帶來一種戰栗感。
望着她痛苦的眼神,他用另一只手撫摸過皺起的長眉,如情人般呢喃道:“叫你欺負我。”
他的眼淚掉落在俞秋生臉上,正如是為她所留一般,顯露出楚楚可憐的無助感。
馮春夏格外的喜歡這種感覺,是以低下頭,呼吸與她焦灼着。那一雙圓睜的杏眸澄澈如水,清澈地倒映出馮春夏的樣子。
沾染上了些許迷醉。
“我千年裏未曾流的淚,這幾日在你這兒流的差不多了。”說話間他竟舔了俞秋生一口,舌尖将落下的眼淚舔到口中,馮春夏道,“不遠處就是豐都,若是你師父在這附近,恰好看到你我這般,他會如何對你?”
俞秋生屈辱至極,嘴都被他堵住了如何說話。
後面小人偶吸飽了血他終于大發慈悲放了自己。
俞秋生喘着粗氣,恨不得将其千刀萬剮。
這世上再沒有比馮春夏還惡心的人,果真該殺!
湖水平靜,她眼裏濕漉漉的,對着馮春夏,她冷笑:“你問我師父就是。”
馮春夏幸災樂禍:“可你師父人呢?”
他話音落後,這月下的湖邊安靜極了,像是暴風雨前的一夕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