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46.

“你是誰？”

“我是誰？”張斌合做着鬼臉笑，“我是你大哥。”

衛成點點頭，“哦，大哥。”

張斌合忍不住逗他玩，“你是誰？”

“我？”

“對對對，你是誰？”

衛成歪了一點兒腦袋，極其疑惑的看着他。

“你是大傻子。”

“哦。”

某小朋友捂住肚子狂笑，這正是欺負衛成難得的機會。張斌合不斷發出指令，“坐好，手放在膝蓋上。”衛成任由他擺布，眼鏡都被取下來了。

“說，我衛成是大魔王。”

“我衛成是大魔王。”

這麽精彩的時刻，要是不能保存下來就太可惜了。張斌合跑到房間裏拿了手機錄像，一邊繼續哄騙酒鬼，“說，我決定從今天起每星期給張斌合增加零花錢。”

“我決定從今天起……張斌合、錢。”太長了，酒鬼記不住，張斌合急得跳腳，一字一句的領着他念。說完後小朋友還是不滿意，又接着錄，“你最喜歡誰？”

衛成被他玩了這麽一會兒，已經有些累了，閉上眼睛要往沙發上倒，張斌合不準他睡覺，繼續玩面前的大型真人玩具。

“要回答，我最喜歡張斌合。”

“我最喜歡張斌合。”

“你看着鏡頭，诶對，要真誠，跟我說……”

這一環節結束後，他又心血來潮扒拉出薯片，非要喂給衛成吃，“好吃不？”衛成不開心的皺着臉。

張斌合不理他，爬到他的膝蓋上，像喂小動物似的喂他薯片吃，衛成吃了兩片後就把嘴巴閉得緊緊的，說什麽也不肯吃。小朋友急了，拿手指去碰他的嘴唇，剛一碰到又像觸電似的縮回手。

不知怎麽他感覺有些心虛，不由自主的左右看了看，又硬着頭皮戳了戳。

“……什麽嘛，這麽好吃的薯片你都不想吃，太奇怪了。”張斌合用腦袋蹭着他的胸膛，舔了舔自己的手指，上面還有些薯片的味道，他臉卻熱了起來，張斌合不敢擡頭了。

過了好一會兒，才發現衛成已經睡着了，他頭靠在沙發上，兩眼閉着，白熾燈将他的臉和衣領口的皮膚照得慘白，只有嘴唇有一絲顏色。

鬼使神差的張斌合撐起身體想要湊近，身體猛然僵住，繼而慌亂的滾到地板上，如同兔子逃跑一般迅速蹿進房間，在撲到床上時被拖鞋絆倒，迅速摔倒在地板上。

張斌合：“……”

衛成一滴酒，外甥兩行淚！

遠離酒精！

大清早醒來後，衛成驚訝的發現了鼻青臉腫的張斌合，“怎麽？又被人打了？”

小孩不回答，看也不看他一眼。

“昨晚我沒回來你在家裏翻天了啊，可樂都打翻了，我今天一早才看到……”

“成、成哥，我先去上學了。”

“等一下，我送你。”衛成站起來，宿醉後身體很重，沒休息好而感到隐隐頭疼。

“不用。”沒等他再說，張斌合背着小書包就溜了，不僅如此，還給他發短信，讓他以後都不用再接送自己。一開始他接送，是因為這家夥老是逃學曠課，而現在老師反映出勤情況良好，也的确沒有再接送的必要了。

衛成不疑有他，挽着袖子決定在家徹底大掃除（并丢除零食），奪回家中的完全控制權。

大魔王冷笑兩聲。

小勇者進班級時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47.

小勇者這兩天不對勁。事實上，衛成感覺到張斌合是在躲着自己。他仔細回想了一番，最近有沒有什麽大型考試、家裏的貴重物品是否還在、張斌合空間裏的動态留言，沒發現有什麽特別的。

難道又是鬧別扭了？衛成隐隐有些頭疼，晚飯時他遞碗給他，只是手指碰到一瞬，張斌合差點兒連人帶碗摔到地上。

不僅如此，張斌合還極其作賊心虛的亂瞄他，而只要衛成一扭頭，他立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說吧，又做什麽壞事了？”

張斌合氣得想撓他，撅着嘴巴心想自己怎麽會喜歡這個王八蛋臭狐貍笑面虎，兩眼瞪他一眼，“才沒有做壞事。”說完自己又有點兒心虛，喜歡上一個不應該喜歡的人，好像的确也是件壞事。

他咬着筷子頭，睫毛迅速顫抖幾下，衛成伸手想揉揉他的腦袋，張斌合迅速往後一躲。

右手尴尬的停在空中。張斌合用力吸了吸鼻子，将碗放下鑽進了房間。

現實中他可以躲，到了夢裏卻無處可逃。到了晚上整夜整夜的夢到衛成，夢到自己趴在他的胸膛上，夢到他一顆一顆的解開襯衫紐扣，夢到他扯着領帶親吻自己。張斌合被自己的想法吓壞了，白天恍恍惚惚，差點兒用美工刀切下一截手指。

幾天下來，張斌合像是被驚慌的兔子，一點兒風吹草動就坐立不安，兩只圓溜溜的眼睛到處亂轉。

衛成想找他談談，說不到一句話人就緊緊閉着眼睛捂住耳朵，無奈寫了紙條從門縫下塞進去。

“怎麽了？”

“我沒事，我想住校。”

家裏只有兩個人，這麽久以來突然想住校那就只有一個原因，他真的不想見到自己。可之前一直好好的，除了那次喝酒以外。衛成接着寫：以後我不喝醉了，好不好？

——我才不管你。

“那為什麽生我的氣？”衛成隔着房門問。

“我沒有，你走開。”

“那你開門。”

“不要，”張斌合用腦袋抵住門，“真的沒事，你別管我了。”

為了掩飾最近的不正常，他選擇抛出一個真實但又不是實際原因的借口，他告訴了衛成曾有過搶劫的事情。

“……那個人就是唐卓，但是他後來也威脅過我，我是說，其實最後我也只拿到兩百塊錢……但是他一直、就是、找我茬，還害得外公揍我。”

“你居然有膽子去幹這種事。”他語氣平靜，但張斌合卻不由得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問，“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壞孩子？”

“當然。”

“你喜歡壞孩子嗎？”張斌合要被自己蠢哭了，居然又主動暴露了自己不好的一面。

“不怎麽喜歡。”

張斌合沒想到他這麽直接，神情愣住，好一會兒沒有說話。他的确是個壞孩子——無可救藥、走火入魔。

48.

如果有人此時能看到張斌合的表情，那上面有四個大寫的字：委屈巴巴。

“那，那，”張斌合手足無措的按住門把手，“那我以後不做壞事了，你就喜歡我，好不好？”

這問題有點兒怪怪的，衛成便直接開口說道，“你把門打開。”

“不。”裏面又沒了聲響。

大約五分鐘後張斌合覺得人差不多走了，渾身放松後跪坐在地板上，頭暈目眩的盯着天花板。

“我也不喜歡你，才不要你喜歡，”張斌合很難受，衛成一定覺得他很任性、又壞、腦袋又笨、還常常添麻煩，肯定一點兒也不會喜歡上他，但他偏偏又十分嘴硬，“有的是人喜歡我，我的一條說說就有六十多個贊……我再也再也再也不會想你了。”張斌合要被自己說哭了，拿着手背極其傷心的抹眼淚。

就在他沉浸在悲傷的情緒中時，門外突然傳出一聲短笑聲。

張斌合尴尬擡起頭，又有幾聲努力忍笑的呼吸聲。

他氣急敗壞拉開門，瞧見衛成在門口忍笑，捂着嘴巴肩膀卻在抖個不停。

“……你想笑就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衛成用力拍了拍他的背，“也太好玩了吧！”

張斌合一邊心裏想怎麽他笑起來也這麽好看一邊強裝憤怒，“讨厭你了！給我走開！”

“好好好讨厭我，”衛成做投降狀，“我這就走開。”張斌合眨巴眨巴眼睛，還未反應就猛的被抱了起來轉了兩圈。衛成似乎把他當成了一個小孩子的撒嬌，認認真真的哄着他，“好了，不難過了，我當然喜歡你了，小合很好，學習也進步了，也不愛打架了，犯錯誤都告訴我，已經變成好孩子了。”

張斌合被他誇得滿臉通紅，兩手不由自主的摟着他的脖子，“你別騙我了，而且別把我當作小孩子。”

又口是心非的補充了一句，“快放我下來。”但手臂卻牢牢圈住衛成，不讓他松開。

“沒有騙你，”衛成不戳穿他，将人放在沙發上，“還有你本來就是小孩。”

“我不是！”小孩張牙舞爪，“我都成年了！”

“成年人需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任，你可以嗎？”衛成呼嚕一把小刺猬的毛，一字一頓的說，“小、屁、孩。”

小屁孩咬牙切齒，打開他的手就跑。他自然明白衛成是什麽意思，第二天怨念極重的跑到教室門口堵人。

唐卓：“有事？”

那模樣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那什麽，你還記得就是、鎮上的時候，”張斌合撓頭，“就那事，你知道的……”

道歉很難，尤其是跟你的敵人道歉，好似在一場戰争裏無端端打了敗仗。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唐卓皺眉，教室裏不少人好奇的打量過來，議論紛紛學霸和學渣的可能對話，他匆忙打斷張斌合的話，“我要去上早自習了，有什麽事午休再說。”

好吧。張斌合退後一步，他也沒做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