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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繞是衛成久經沙場,也被尴尬得一抖,這種小言裏分手多日的男女戀人之間的問話是怎麽回事?讓他只得回答,“還好。”

張斌合一臉深沉,“你瘦了。”

“噗——”衛成差點沒把檸檬水噴了,強咽下去被嗆住,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好不容易緩過一口氣,衛成撐着下巴問,“班裏最近又流行什麽了?”

“你怎麽知道的?”永遠奔跑在時代潮流尖端的張斌合只能不情不願的說,“《會有天使替我愛你》,看過嗎?很感人。”

他一說完就知道,自己又做傻事了。他偷偷找班裏的女生借了言情小說,做了筆記一本正經的學習怎麽追人,還在被窩裏打着手電筒學着寫信制造浪漫,他一定是全世界最傻的人。

張斌合不争氣的鼻子酸了,可他的嘴巴和胃卻絲毫不理會主人心情,一個勁的夾肉夾菜,他把頭埋得更低,怕聽見衛成的嘲笑。

如果他笑話他,他、他、他就裝作沒聽見的樣子!

為此他要抱着碗大吃特吃,在人聲鼎沸的火鍋店裏心酸地抱着燙老了的毛肚。

顯然衛成不給他任何逃避的機會,反而湊近到張大可憐的耳邊,“好啊,下次帶回來我看看。”

某人被一句話電得眼冒金星,直到晚餐結束還處于游離狀态。

十分鐘後。

“成。”

“不行,”結果衛成直接拒絕,“不許用單字稱呼我。”

“怎麽了,”張斌合從包裏翻出筆記本,“這樣子不是顯得很親密嗎……”他在一條字跡下寫,成哥不喜歡。

衛成正在倒車,“這是什麽?”他伸手拿了,眯着眼睛念,“……第八條,制造驚喜和浪漫,最好固定周期,以讓他産生習慣;第九條,要多制造相遇和兩個人的獨處機會;第十條,觀察他的飲食喜好,并在下次吃飯時不露痕跡的展現出來……第十九條,此筆記本為最高機密,千萬不能被發現。”

“張、斌、合。”

當你的家長嚴肅地叫你的大名時,是種不詳的征兆。張斌合奪門而逃,狼狽地發現安全鎖已經關了,只能耍賴,“看!天上的星星好亮哦!——這不能怪我啊,我就是喜歡你,我又控制不了。”

張斌合還記得上次的教訓,兩只爪子乖乖地背在後背,不敢親也不敢碰,眼饞地盯着衛成。

衛成恍惚間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塊巨大美味的骨頭。

“你啊。”衛成拿他沒辦法。

每次都是這樣,張斌合會一開始讓人很頭痛,但教會後又會乖得一塌糊塗,衛成一眼望去他的眼睛寫滿了喜歡和崇拜。

衛成拼命壓抑身體內升騰起的惡劣心願,掩飾地開口,“那我要一直不喜歡你怎麽辦?”

“那沒關系,只要你不喜歡上別人就行。”

此路不通,衛成另換上一條路,表面心平氣和地問,“你喜歡我什麽?”

這相當于變相地開了第一屆衛成表彰大會,張斌合扳着手指數,“你很帥啊,又聰明,又完美,什麽都會,而且很溫柔,雖然有的時候很,嗯,很壞。對了,你還還還會陪我看小說。”

“很壞?”

張斌合連忙搖頭,“不是說你不好的意思,是那個,就有的時候……我也不知道怎麽說了。”

他有點兒垂頭喪氣。

衛成淡淡撇了他一眼,“坐好,把手放膝蓋上。”

張斌合心裏嘀咕,就是這種時候很壞。

他還不能明白衛成這句話的含義,只是下意識照做了。

車子終于開到了地下車庫。

張斌合左右看,只一秒鐘他就明白了,他沒有送他回衛敏家。

70.

撲通。

撲通撲通。

張斌合覺得現在的心跳很像進高考考場時那樣,快得他都要暈過去了。他趕緊晃腦袋,意圖讓自己清醒些,他知道自己不該期待過多,衛成可能是嫌麻煩,打算明天早上再送自己回去,又或者是先回家拿個東西……

“下車。”

熟悉的路變得像棉花——或者說是沼澤,踩進去的人只會慢慢沉下去,而無法再爬出來。

他們兩個都是。

跨進許久沒進的門,張斌合頓時不知道該怎麽做比較好,門把上挂着只小猴子,憨态可掬地注視着自己的本體。

張斌合解下它,擺在沙發旁邊,有些不安地坐下,雙手撐着膝蓋,低着腦袋開始胡思亂想。

一杯水放在了他的面前。

“喝水。”衛成發現自己侄子可能是要變成機器人了,一句話一個動作,肢體僵硬得不行。

現在收手還來得及,衛成拉上客廳的窗簾,只要再堅持一個暑假,張斌合就會去大學報道念書。

“你打算填哪個學校?”

“就本地的那幾所。 ”

“咦?我以為按你的性格,恨不得跑到大江南北去。”

“我舍不得你。”

衛成站在窗簾旁,月光撒在了地上,他擡眼看,發現今晚的星星确實很亮,在城市的夜空上也拼命綻放着光芒。

張斌合以為這話讓他生氣了,立刻腳底抹油準備開溜,卻只聽見一句,“如果我們在一起,你就不能說這樣的話。”

窗簾被全部拉好,衛成坐在沙發上,“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我才可以同意。”

“什麽?!”摘星星還是摘月亮?!張斌合摩拳擦掌,打算立刻沖去搬梯子。

“如果将來有一天我們被人發現,你要說一切都是我教的。”

寂靜無聲。

衛成慢條斯理地拿過猴子玩偶,有一搭沒一搭的捏着。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明明是我喜歡你,明明是我一直纏着你,我知道你心軟舍不得,所以才一直這樣逼你,我才不會這樣說,你別想我會這樣說。”

他斷斷續續講,杯裏的水顫動得不成樣子,“我不同意。”

衛成摸了摸猴子玩偶的尾巴,有些無奈:“怎麽又要哭了?”

“我……我不想要這個條件,不要好不好?”

張斌合一臉天真。

“不好。”

“可是……”

“難道你的一切不是我教的嗎?”衛成危險地露出一絲笑容,“嗯?張斌合小朋友?”

張斌合從未如此深刻地體會到,自己的愛同時也是致命的負擔。

他絕望而緩慢地點了點頭。

“是,一切都是你教的。”

世間再沒有這麽荒唐的一幕了,暗戀成真沒有欣喜若狂,終成眷屬沒有狂熱甜蜜,反倒是如履薄冰,那個巨大和黑深的沼澤,最終只會吞噬掉衛成一個人。

他是他的梯子,他的繩索,他的木橋,他最後的網,他永不許他掉進來。

可是,為什麽?

只是因為想要成全自己的愛?張斌合不明白,難道是因為責任?可誰會僅僅因為責任而答應這樣的事情呢?

張斌合突然覺得難過又委屈,便可憐巴巴地縮在角落裏,還不忘吃醋衛成手上拿着的小猴子,“它在偷聽我們講話!”

衛成,究竟喜不喜歡自己?

“哦,那我讓它不準聽了,”衛成一本正經地捂住玩偶的耳朵。

兩人安靜地坐在沙發上,心境卻大不相同,張斌合還記得和他一起坐在這裏打游戲看電視的那些時候,他咬緊牙關決心不問。

無論如何,衛成現在是他的了。

71.

沒兩秒鐘他就發現自己想錯了,衛成真的手把手開始教他談戀愛,而且必須嚴格遵循他所說的。張斌合鼻尖冒汗,含含糊糊地說,“我怎麽覺得怪怪的。”

“怎麽了?”

“你別欺負我了。”

他正跪坐在衛成膝蓋上,襯衣的紐扣解開露出一大片胸膛。衛成一手摸着下巴,一手伸出指頭戳他的肚子,點評道,“軟綿綿。”

張斌合用力吸氣。

衛成忍笑,“好了,擡頭挺胸,讓我看看。”

張斌合被看得忐忑,暗恨昨晚沒偷用點衛敏的身體乳。

衛成說到做到,只用眼睛看,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過了會慢吞吞的說,“把褲子也脫了吧。”

進展也太快了吧?!張斌合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他還沒準備好呢。正當某人的思想如同一輛小黃車一般飛馳在公路上,正人君子衛成說話了,“放心,不做什麽。”

張斌合:你倒是做啊!

“包括短褲。”

他狼狽地解開牛仔褲紐扣,燈光下能夠看到他全身都紅透了,但卻沒逃跑,極害羞又極大膽的依然重新跨坐在衛成身上。

他太信任他了,甚至願意暴露一切——哪怕衛成到現在紐扣都沒解開一顆,他也願意去做他想要的事。

雖然已經窘迫地說不出一句話了。

衛成用手掌量了量他的腳踝,“還是偏瘦了,不過你天生骨架比較小。”

張斌合:你在檢查自己養的豬嗎!

他忍不住蜷起腳趾,只是簡單的碰碰,但作為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張斌合裝死般閉上眼睛,覺得一生的臉都要在今晚丢盡了。

更過分的是,衛成看了會兒,居然打開筆記本開始處理工作!

這家夥絕對是怪胎,張斌合發自內心的覺得自己絕對是在做好事,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這樣容忍他這樣做。于是他抱着一顆慈善心自我催眠:誰讓自己選的人是二百五,不要緊不要緊,自己選的自己選的……

大約過了半小時,衛成處理完郵件,把昏昏欲睡的某人拍醒,“親我的臉側一下。”

張斌合迷迷糊糊摟住他的脖子,吧嗒親了一口。

“好了,去洗澡睡覺。”

“我想親嘴巴。”張斌合裝可憐。

“看你表現。”

張斌合很快明白了衛成的戀愛模式,他取名叫幼兒園式戀愛,具體操作是,如果張斌合表現得好,那麽就會得到一朵大紅花,但問題是他不明白怎樣才算情侶之間的表現得好。

盯着滿腦袋的問號,張斌合跑去洗澡,洗完後大腦當機,披着浴巾就出來了,直到鑽進被窩裏才有點懊惱。

催眠大師張斌合繼續說服自己,我只是習慣裸睡,才不是因為他沒叫我穿衣服……

沒一會兒衛成也來了,穿着長袖長褲,張斌合氣死了,包得那麽嚴實幹什麽!轉念才發覺,衛成好像一直是這樣,衣櫃裏最多的是長袖襯衫,連夏天都不怎麽見到過他穿短袖。

衛成躺進被子,還沒開口就聽到某人此地無銀三百兩,“我事先告訴你啊!我才不是因、因為你沒穿睡衣的,我我比較習慣裸睡,你懂的,對身體比較好……對睡眠質量比較好!”

“真的!騙你是小狗!”

張斌合說完非常心虛的在心裏汪了三聲。

衛成揉了揉他腦袋,“睡吧。”

“嗯,嗯哪。”

兩人的被子中間像隔了一條寬寬的河,衛成平躺向上,睜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麽。張斌合正打算不露痕跡的滾過去,就聽到他說,“別亂動。”

“哦。”他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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