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遇

“老板,今晚,您還上場嗎?”

初冬的午夜,氣溫已經接近零度,服務生剛從門內探出個腦袋,就凍的瑟瑟發抖。陸淺靠在小巷斑駁的老牆上,随手将吸了一半的煙熄滅,站直了身體,“上,為什麽不上。”他笑了笑,這麽冷的天,不勾搭到合胃口的男人,一個人可睡不暖和。

推開厚重的大門,震耳欲聾的音樂聲,混合着濃烈煙酒的味道撲面而來,陸淺稍稍皺了皺眉,這麽多年過去,依舊有些不習慣這樣刺耳的音量,一向敏感的耳膜以小規模的疼痛感來向他發出了些許抗議,過了一會兒,才緩過來勁兒來繼續往前走。

已經有眼尖的客人發現陸淺的存在,歡呼聲、口哨聲陸續響起,他卻沒有理會,徑自走上二樓。

CAT作為H市數一數二的高檔酒吧,二層專門設立了供VIP客人使用的獨立半封閉卡座,可直接觀賞到位于酒吧正中舞臺上的任何表演,同時又有相對隐蔽的空間,不容易被打擾。

陸淺獨立的豪華休息室、更衣室就設立在二樓走廊的盡頭。

酒吧內的暖氣打的很足,陸淺給自己挑了一件灰白相間的毛絨短褲換上,短褲的背面隐約可以看到一個小洞,一旁放着一根灰白色的假貓尾,他看了看那條不知道是用什麽材料制成,假的可以的尾巴,不屑的‘啧’了一聲,始終沒有伸手去取。

他裸着上身走到落地鏡前,輕輕一眨眼,只見一條雪白的貓尾巴緩緩的從小洞中鑽出,原本柔順的褐色短發中,也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對毛茸茸的小耳朵。左右照了照,擺出一個自信的笑容,對今天的造型十分滿意。

拿起對講機交代了幾句,整個酒吧的燈光霎時昏暗了幾分,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也漸漸停歇了下來,所有聚光燈打向空曠的舞臺,酒吧的客人們似乎都預感到了什麽,一個個盯着舞臺屏息以待。

陸淺沒有走下樓,而是順着舞臺中央的鋼管緩緩滑落。赤丨裸着的上身纖細的沒有絲毫贅肉,因為常年跳舞的關系,恰到好處的肌肉又讓他不致于骨瘦嶙峋,紅黃交錯的燈光,給他整個人添加了幾分朦胧的色彩。

快降到底部的時候,下滑的速度忽然停住,只見他以腿部為支點,整個人倒挂而下,身後的尾巴随着他的動作左右搖晃,顯得妩媚而靈動。

臺下早已掌聲四起,陸淺沒有理會,擡手抓住鋼管傾身一躍,衆人還來不及反應時,他已經站在了舞臺最前端。音樂重新響起,陸淺擡眼微微一笑,跟着節奏跳上鋼管,猶如一只輕盈的蝴蝶,在鋼管上旋轉、舞動。

全場的氣氛瞬間被引爆。

其實論長相,陸淺屬于幹淨清秀型,雖然好看卻并不算多妖豔,然而他的媚,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氣質,隐于一颦一笑間,是那種無論男女,都抵禦不了的魅力。

仔細算一算,CAT開張至今,也已經有5年時間,卻依舊沒有人知道這個老板的來歷。不過凡是CAT的常客都知道,雖然CAT不是GAY 吧,老板陸淺卻是個實實在在的GAY,而且……是個純0。

陸淺還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從不跟同一個男人上第二次床。男人有時候就這這麽賤的生物,越是無法實現的目标,就越覺得富有挑戰性,多少熟客成天蹲守在酒吧裏,消費大筆大筆的金錢,不過就是為了能得到他的再次青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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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完一曲陸淺便下了臺,也沒有給自己批件上衣,就這麽裸着上身,毫不在意的直接坐到吧臺前,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對着吧臺裏的調酒師道:“一杯B-52。”

酒吧裏的人,自打陸淺還在臺上起,便已經蠢蠢欲動,調酒師的酒還沒有調完,陸淺的身邊卻已經圍滿了人。似乎早就習慣了各種各樣的視線,陸淺支着頭随意瞄了一圈,身邊圍着的那些人,不是已經睡過的,就是些讓他提不起興致交談的。

陸淺正要低頭,卻渾身猛地一震,迅速起身擠出人群。距離還有幾步遠的時候,那人仿佛感覺到他的視線,轉過身來。那是一張完全陌生的臉……

緊張的肌肉漸漸放松下來,陸淺自嘲的笑了笑,是那人又如何,愛也好,恨也罷,都已經是過眼雲煙,沒有任何意義。

雖然心裏很明白這些道理,卻依舊陷在對那個背影的驚顫當中,久久無法平靜。當初那些幾乎要讓人窒息的痛,身體上的,精神上的,如今在時間的消磨下,只餘下一片木然,痛的習慣了,也就不會再那麽刻骨銘心了。

陸淺回到吧臺,已經沒有了玩樂的興致,點上火,在藍色的火焰中,一口将杯中的B-52喝盡。拎上一瓶龍舌蘭,回絕了那些大着膽子上前邀約的男人們,獨自往辦公室走去。

也因此,他沒注意到,身後有雙眼睛,看了他許久,直到他消失在人群裏……

“楊教授,楊教授?”

楊細回過神,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對不起啊,剛剛說到哪了。”

“我說,楊教授房子找好了嗎?”

楊細禮貌的笑了笑,“在學校附近看了幾處,還沒有決定呢,暫時住在學校分配的宿舍裏。對了在校外你們叫我楊細就好。”

另一個人也許是見楊細剛剛看陸淺看的認真,便接過話茬道:“楊教授,您剛到H市可能不清楚,剛剛跳舞的那個男人,是這個酒吧的老板,叫陸淺。在市裏也算是個名人了。”語畢,又壓低了聲音湊近接着道:“聽說啊,這市裏有頭有臉的人物,幾乎都上過他的床,看着也不像缺錢的人,您說說,這是何必呢。”

楊細微微詫異,嘴張了幾次,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麽。他确實剛到H市不久,今年剛滿“38”歲的他破格調任H大法學院院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個有後臺的主,所以,上任沒幾天,院裏年前的男老師們就以接風洗塵的名義,把他請到了這酒吧。

但其實,這餅不是楊細第一次見到陸淺,一百多年前,在遙遠的一個北方小城,他曾匆匆見過陸淺一次。

楊細記得當時在公園裏散步,老遠就聞到了那股非人類的氣息,很快,他見到了坐在長椅上休息的陸淺。那時的陸淺,穿着一件略微有些不合适的白襯衫,一條破舊的牛仔褲,弓着腰十分不自然的坐着,一雙藍灰色的眸子裏滿是迷茫。

應該是剛化作人形不久,內丹純淨無暇,連氣息都還沒有學會怎麽隐藏,那樣的陸淺卻莫名的讓楊細挪不開眼。可等他想靠近時,對方卻已經一溜煙的跑開了,怕吓壞了那樣懵懂的他,楊細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選擇追上去。

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裏再次遇到他……

淩晨兩點,陸淺一個人從後門走出來,攏了攏米白色的大衣,原本喝的有些微醺的腦子,被冷風一吹,倒是瞬間清醒了許多。

陸淺住的地方,離酒吧不遠,步行也不過五分鐘。正要擡腳,身後卻傳來叫喊:“诶,等等。”

陸淺聞聲回過頭,禮貌的問:“有事嗎?”

夜色中,陸淺的聲音清冷又帶着幾分誘人的軟糯,聽起來有些幾分漫不經心的味道。經常有不死心的客人會在門口等他,陸淺早已經習慣,一般來說,本着盡量不得罪客人的原則,大多還是會應付幾句,再找借口避開。

巷子裏的光線很暗,但是陸淺回頭後還是看清了男人的長相,意外地發現男人很符合他一貫的審美,不經眼前一亮,心想,看來今晚也許不用一個人睡了。

只見男人身着着黑色西裝,應該是下班便直接過來了酒吧,只在西裝外裹了件藏青色風衣,身高目測至少有185,一張棱角分明的臉,配上高挺的鼻梁,微微上挑的單眼皮,雖然略顯嚴肅,卻也不失男人味。

“那個……”其實楊細叫住他之後,自己也愣住了,一時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寂靜的小巷裏,安靜的只剩下呼呼的風聲。

剛遇到陸淺的那些年,他時常夢到那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小貓,夢到他純淨的灰哞,纖細的身影,還有當時他無助仰望的那個場景。

好多次都有沖動去找到他,卻又不知道找到之後該做什麽,說一見鐘情未免有些誇張了,可是他又确實無法忘記。猶豫之間時間就這麽過去了,楊細便也漸漸放棄了尋找的念頭,只是沒想到,會有第二次偶遇……

也許是太久沒等到什麽實質性的答案,陸淺猜想,對方可能沒有什麽約人的經驗。便主動說:“要不,你送我回家?”

“好啊”楊細想也沒想的答應了,反應過來後有幾分窘迫的道:“你家在哪?我沒開車來……”

這次陸淺真的忍不住笑出聲來:“喝了酒也不能開車,我家就在附近,我們走過去就好。”

楊細松了口氣,向前走了幾步站到他身邊,卻忽然愣住,一把拉過他的手。

兩個人原本一直隔得挺遠,加上沒有刻意留心,現在走近了才感覺到….“你的內丹怎麽了,為什麽只有半顆!”

仔細去看,果然陸淺的膚色也透着一股蒼白。

陸淺猛的掙開他,跳出幾米遠。楊細這才發現,自己說的活像是要搶他的內丹妖怪。立刻解釋道:“不是,我不是壞人…那個……”

越慌越亂,越想解釋越不知道從哪裏說起。

看着楊細手忙腳亂的想解釋的樣子,陸淺卻慢慢安心下來,他一直沒有感覺到對方的不同,代表兩個人的道行根本不在一個層面上,如果對方要傷害自己,他可以說毫無還手之力。

所以說……這個活了至少幾千年的不知道是什麽的物種……為什麽還可以呆萌成這樣。陸淺忍住想扶額的沖動道,“走吧,先去我家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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